作者：Lee太白
“你这么吃好吃么？”
白怜却不理我，背转过去自己吃自己的，我凑过去再看她，她才白我一眼：“没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不知道么？”
我才想起来白总管的怪癖，她不单是对别人严格对自己也超严格啊，难怪我记得在五华县的时候她吃饭从来没声音，甚至连我说话她都不肯答一句，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心情不好，原来是从小习惯了吃无声饭么？
但看见她细嚼慢咽，似乎在吃燕窝鱼翅似的吃法，我又瞧得老大不耐烦：“你这么个吃法，简直是糟蹋，看着。”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一把抢过了她的勺子，盛一满勺汤混着鸭血。无视她的抗议，笑道：“先回答我，小的相反是什么？”
“大？”
接着我一勺汤直往白总管微微张大的小嘴里递了进去。她迅速拧着眉毛想要阻止，但是无奈我伸完勺子立刻收手，一大口鸭血汤已经进了肚子。
“你、你干什么呀！”白怜微怒地瞪着我，“差点呛死我了。”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好吃一些？”
“谁管你好不好吃！一点都不安全！”说罢气呼呼的吹着汤碗上的热气，小小的抿了一口，但一比较味道就开始皱起了眉头。她回思了一下，才又说道：“好像刚才那样是比较好吃，为什么？”
“这就是街头小吃的精华之处了。现做现吃，现炒现卖，而且吃要大口，嚼要豪迈，这可不是宫廷宴。是老百姓吃的东西，用的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材料。像你那样遵守宫廷礼仪慢慢吞吞的吃，能尝出什么味来？”
白怜半信半疑地瞅着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小口小口的吹着气慢慢地吃。只是偶尔趁我不注意，脸皮子薄的白总管还是吃了一大口，不自禁掩住小嘴，觉得滋味妙不可言，觉得我说的也不全错地白了我娇媚的一眼，似乎在说：你小子偶尔也能说些好话。只是她坚持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因此尽量不说出口。
我笑着也吃起了自己碗里的粉丝汤，说道：“只要换种吃法，你对同一种食物的感观就能大不一样，这可是老饕的食经。不过你在宫里吃的是珍馐百味，老百姓的食物你自然不觉得好吃了。”
白怜怔了一下，然后雪白的俏脸，如冰雪初融般的笑道：“我觉得啊。”她的语气十分轻柔，在吵闹的街市中有种梦幻易碎的感觉。
这回换我愣住了，我眨眨眼道：“你真的觉得鸭血粉丝汤，比九龙凤尾虾还有红梅寒鱼肚还好吃吗？”我自己都不觉得啊！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要求一下御厨大师给我露一手呢！
白怜捧着海碗，望着碗里的清汤，认真地点点头，嫣然笑道：“我真的觉得。”
她的语气十分认真，但我却不明白这坚定的背后，有着的，是什么样的过去。
白怜见我愣着，以为我不信，就笑道：“既然你带我吃了小吃之王，我也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吃的吧。”
“那你碗里的不要了？”
不要给我啊！我挤眉弄眼希望白怜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却见白怜看着大海碗，抿了抿坚强的唇线：“不能浪费粮食。”然后一咬牙，仿佛酒豪牛饮，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这一举动实在出乎包括我隔壁看戏的三个大妈四个大婶五个小媳妇的意料，看见这位娇滴滴的大姑娘鲁智深上身似的猛灌粉丝汤，纷纷对我嗤之以鼻。都说我男子汉大丈夫行的这叫什么事，平时肯定没让媳妇吃饱饭，都饿成这样了。
但白怜喝完脸都有些青了，居然一抹嘴唇，颇为豪爽地道：“走吧。”拉着我的手就往行人浪潮里冲去……
“烧饼？”
结果穿越三道人潮，费劲千辛万苦带我到的地方，更让我意想不到——居然是一家烧饼摊。
白怜露出了微笑。白怜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她今天的笑容，比我认识她几个月来加起来都要多，都要真，都要教人觉得珍贵。
白怜对摊贩大叔道：“好在这里有，大叔，请给他一个烧饼。”
这大叔倒是爽快，包了一个烧饼就往我这递：“少侠你一个烧饼。”
去去去！你才一个烧饼，你全家都烧饼！
白总管你要真想给，就给柳元一个烧饼吧。我看六扇门里就他最配。
我叫起屈来：“说好的珍馐百味呢？！”
“一碗豆腐汤，一碟青豆，一碗白饭。”她望着我疑惑的眼神，笑道：“这就是我出宫之前的最后一餐了。我平时吃的不是什么珍馐百味，我不怎么出宫，但是我猜我吃的大概也跟老百姓差不多吧。”
差的……挺多的啊！你的眼中老百姓都是吃豆子过日子的么！谁家老百姓那么抠门啊！连菜市场卖猪肉的猪肉荣一天也是三斤猪蹄咔咔的啃，现在胖的比他养的猪还肥啊“大内总管的日子也真不好过啊。”我心有戚戚地道：“现在皇宫里的伙食已经抠门成这样了？”
“不是抠门。”白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寂寞，和一些我也听不出来的复杂心绪，“是节省。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针一线，恒念物力维艰，这是娘娘说给我听的。”她仿佛是在背诵人生信条似的，将这句俗语说了出来，然后才告诉我。
“总管级别的餐食其实很丰富，每一顿都有五六道菜，不满意还能让御膳房去换。是我主动要求减低的。”
“那为什么？”
白怜没有直接回答我，她轻轻撕下一点我手里的烧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与刚才那种出于礼仪的咀嚼不同，她这次似乎是每一下咀嚼都记入心里一般的深刻。可见白总管的童年，跟烧饼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我是说不解之缘。
“给你说个故事。我当初升任总管的时候，底下的人虽然怕我，还是给我办了一桌酒宴。我应邀去了，本来都好端端的，可是最后我大发了一顿脾气，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白总管发脾气这事其实蛮常见的，今天一天已经不下十次了。当然这除了跟她特有的公平公正，紧守宫规，严于律人律己等特质之外，还是因为她老人家的脸皮子特薄，一不小心就会触到她的雷。那一天估计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太监犯事了。
白怜摇摇头，击碎了我的臆测：“倒是没人犯事，他们都挺规矩的。只是到最后，我看见了酒宴上的饭菜，还剩了一大半，然后我就生气了。”
这个原因我可真是没想到，不由问道：“这是为什么？”
白怜有些发糗地摸摸鼻子，苦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舍不得扔，觉得怪可惜的。我看到那些饭菜，有些几乎一筷子都没有动过，有些，也只是稍微吃了一点。可是都扔在了那里。这些要是拿去接济难民灾民，不知道能活多少人。”
我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她往下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就是见不得浪费。我在升上总管之前，做副总管的时候，其实餐食已经多的吃不完了。我那时候就让他们每天少送一些，渐渐地，我的伙食就成了现在这样，不过我觉得够吃了。”
白怜抿着嘴唇，妩媚的侧脸，却显出一种独特的强韧。仿佛是山林之竹，风欲摧之，却茁壮冲天。
她略带苦涩地道：“我小时候曾经在难民营里生活。以前，我曾经十天只有一顿饭。那顿饭是靠偷，靠抢，靠拐才能弄到手的。若非是煌妃娘娘收留我，我早已不在人世了。我记得她那时候，就是给了我一个烧饼吃。那是我自从失去亲人之后，第一次有人关心我。也是她那时候告诉我，一颗饭粒、一根针线，都是有其根源，有其出所，是人的汗水与辛劳。所以现在的生活，我常常觉得并不苦。反倒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没能报答得了娘娘和子大人。”
“难怪你能让子大人叫你怜姐姐，还跟他关系这么好。原来你等于是凤煌……煌妃的半个养女，呃，养子。”
这段话也太拗口了！是一道陷阱题啊！
第64章 愿得美人心
“但我说啊，白总管，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再怎么爱节省。”我认真地抓过白怜的手，肌肤贴近，她脸上登时一红。可这次依旧没有出现之前出现过的异状，只是很普通的被我把手拿了过来，我拎着她细若枝芽的藕臂，轻轻摇晃两下，袖管虽然宽松，却比原本设计的还要宽出一大截来，可见她手臂之幼嫩。
“你瘦的都要皮包骨了，好歹也给自己吃两口肉吧。”
白怜拉回手臂，白我一眼：“不要你管。我吃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
“舍不得呗。”我盯着她的脸，模仿她刚才的语气道：“看着，怪可惜的。”
白怜那张俏脸顿时红的像火一般：“你、你、你难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你到底……”
我疑惑地看着她表演了一圈变脸，却还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时候却见一群熊孩子在面前跑过去，张口喊道：“快来快来，捞金鱼了！”
“捞、捞金鱼是什么！带我一个！”
白怜像是屁股中箭的兔子似的，飞快地跑进了熊孩子群里面，似乎在躲避我的视线眼睛再也不往我这里看了。
奇怪了，我好心鼓励她要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怎么白总管的反应大惊小怪的。
而且，最奇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