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371章

而嬴政也从来就不在王贲面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包括对将闾的质疑。

但是王贲，却从来没有为将闾说过一句好话，甚至连斡旋性的言辞都没有，对将闾所为，赞成的就从心中赞成，不赞成也就直言不讳，怒斥其非。

甚至有时候，嬴政都在狐疑，秉性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结拜成兄弟。

儿子是奸猾的，就是是一只成精的狐狸，虽然他以贪花好色，修仙求道掩饰自己的政治野心，但是他什么时候，对权力真正放手过……

而他对政治的独特见解，也证明他时刻在分析朝局。

也正因为如此，嬴政才会不断的从军政各方面，用扶苏来比对，都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太子却要择优而选。

但事实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剥掉将闾好色的一面，放荡不羁的一面，就会发现，这个儿子秉性刚毅，从来就不被人左右，甚至包括他的枕边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心智。

扶苏宽厚仁德，是他的长处，但也是他的短处，迂腐的心态最容易被人左右。他不能确定，在自己百年之后，扶苏会不会废掉自己确定的千古大政。

这也是他接连贬滴扶苏，扶持将闾的目的，帝国大位已经确定了人选，但是帝国内部的争斗却有越演越烈的态势。

所以，皇帝需要一个能够秉承自己意志的人选，来稳定朝局。

如果王翦不死自然是最恰当的人选，但是偏偏这种时候，帝国痛失柱石。

而王贲却陷入丧父哀痛，对权力的恐惧之中。

如果不是皇帝自己，对某种生命将尽的预感，也许不会这样痛心。

尤其是现在，帝国大政需要王贲这种秉性特异名将的时候，在皇室朝局最需要镇国柱石的时候，也是在将闾无法留在咸阳监国的时候，王贲也要隐退了。

嬴政很清楚，只要王贲站在自己身后，所有的危机都不叫事。

蒙恬虽然也是良将，但是和王贲比起来，却缺少一种泰山石敢当的魄力。

在嬴政的记忆中，蒙恬从来就没有顽强的坚持过任何一件事，即便是当年他一怒之下，颁发逐客令，蒙恬虽然不赞成，也带回了李斯的谏逐客书，但是，却不肯冒犯君威，陈明厉害。一直等到皇帝自己醒悟，蒙恬才说出了心曲。

第0826章 帝王所忌

甚至在扶苏和自己政见不和，被驱逐九原，蒙恬都无一言上书直斥皇帝之非。

也正因为如此，此让皇帝看穿了蒙恬刚毅的外表下，那颗圆滑世故之心。

但他却从来没因此责怪过蒙恬，蒙氏一门的特质，不在于强固，而在于柔韧。

这一点也是他无法和王翦，王贲父子相比的。

王翦是外表圆滑，对不关乎大局的事情，从来不费心周折，好像是置身其外，但是，一旦关乎到帝国大政，邦国的命运，王翦却是最强硬的。

而这一点上，王贲还过于王翦，王翦不会退让，却可以等待。等待皇帝和大臣回心转意。所以他采用的方法是迂回，平稳。但却不会任凭奸佞误国。

但是王翦已经去了。

而帝国最大的隐忧，却是自己这个皇帝东巡在外，太子远征草原，一旦自己在东巡途中，有个三长两短，咸阳必生大乱。

如果是王贲，凭他的果决，绝对可以提兵平乱，镇抚咸阳，剿灭火中取栗之徒，然后陈兵咸阳，静等自己或者将闾回归，主持大政。谁敢阻挡，王贲的长剑就可以洞穿他的胸膛。

王贲才是镇国之柱石，所以，他绝不可以死，也不可以退出庙堂，归隐田园。

同样的天穹之下。

携带吕雉奏折的飞骑已经疾驰出龙虎大营。

盖聂，卫庄，章邯，虞子期站在营门之外。目送飞骑远去，一奔郢陈，一奔咸阳，八百里加急，风雨无歇。

卫庄紧握鲨齿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冷声道：“太子妃的决断，或许是一个错误。”

章邯沉默许久，向着盖聂躬身一拜：“盖先生，章邯也要回咸阳，向皇帝面陈龙虎兵啸，这件事和太子妃无关，还是让章邯承担好了。”

盖聂摇头一笑：“你认为皇帝会怎样处置此事。”

“不怕皇帝雷霆大怒，就怕沉默。”章邯长吁一口气：“雷霆扫荡千里，总有余势力竭之时，那时候太子在上书，请免太子非之罪，对帝国来说无关大局。就怕皇帝沉默不做任何处置。”

“为什么。”卫庄讶然道。

“沉默的皇帝才是最可怕的。”盖聂断然道：“当年的秦王，就是因为沉默，被老秦氏族元老鼓噪的颁布了荒唐的逐客令。

也是因为沉默，因为太后事，连杀七十于人，让敢劝谏者尸体堆满了三十六级白玉阶。

也是他的沉默，让他做出了摔死太后和嫪毐的私生子，而赵国邯郸，也是因为秦王沉默，被屠杀殆尽。这也是图谋复辟的六国逃亡余孽，没有赵国王室子孙的真正原因。”

卫庄长吸一口冷气：“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章邯默默点头，盖聂当年是嬴政的贴身侍卫，对皇帝的秉性了如指掌：“帝国这么多年，虽然也发生过几次兵啸，庙堂之上的处置，都是严厉非常。而这件事，是章邯和王离所做，太子妃却一肩担待，让章邯惭愧不已。

我是太子家臣，也是皇帝近卫，不能让皇帝迁怒太子妃，甚至吕氏一门。”

“你以为皇帝真的怒了，凭章邯将军，就能平息他的怒火吗？”盖聂依然不急不躁。

“不能，但是却可以分担罪责。”章邯坚定道。

盖聂轻笑摇头：“那这件事也就搭上你了，太子妃既然已经有了定计，你我就静等皇帝的旨意罢了。”

“章邯是个男人，不怕死。”章邯转身：“但却不会将罪责推卸到太子妃身上。”

卫庄耸然动容，盖聂却点头道：“其实，你回不回咸阳，太子妃也会将事实陈述清楚，该是谁的罪责，谁就逃不掉。她虽然是女儿身，将来却是一国帝后，如果没有担当，如何能够坐稳那个位置。

而你回去，反而会坏了大事。”

“大事。”章邯眸光一动：“盖先生的意思是……”

“王离在塞外领兵多年，是不知兵的人吗？”盖聂笑问。

“不是，他是将门之后，自幼从军，虽然这次有点孟浪，但只不过是立功心切。”章邯正色道。

盖聂没搭理他后面的话，反问道：“既然自幼从军，在蒙恬麾下当副将多年，在蒙恬陪从太子主政桑海的时候，他以副将之身，肩负的却是主将之职，九原四十万大军，他都可以安抚，怎么来到东郡，就做出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

“师哥的意思，是王离故意的。”卫庄听明白了，讶然问道。

“只有这个解释，才最合理。”盖聂淡淡道：“所以，乌鸦，你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专心查找掩日惊霓，这件事情，太子自然会处理妥当。”

“难道太子早知此事。”章邯疑惑问道。

“太子什么时候接受过别人的宴请，这群龙虎将佐，有那个资格吗？”盖聂冷声道。

章邯幡然醒悟，整个东郡，有资格宴请将闾的，是郡守张苍和郡丞伏念，而龙虎骑兵本身就是他辖制的军伍，即便是请罪，也应该是在军营之中，而不是青楼娼寮。

但这次，将闾却偏偏答应了，而就在龙虎将作离开军营之后，不仅搜查出来的罗网杀手被人灭口，甚至整个兵营都发生了营啸，天下事那有这么巧合的。

“有人在算计太子，太子同样也在算计别人。”盖聂正色道：“帝国军伍，多多少少，都和太子有点关系，唯独戊守咸阳的十万龙虎，和太子没有半点瓜葛。

不妥善处置他们，皇帝不敢东巡，太子不敢回雁门战场，咸阳无主，南阳无主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