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命汲取者
曼施坦因的眼眸骤然缩小，被缠绕在青铜柱上的龙族骸骨，这世上有很多。龙类的法律就是会在输家和罪人绑在青铜柱上丢进海里被尸守喰食，但其中最有名的，一定是那具骸骨。
她发动了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最终被黑王以无上伟力摧毁，杀（）死她，吃了她的肉，把她的骨骼化成冰屑，又把冰屑烧融之后倾入火山，
她是皇帝，与黑色皇帝对应的白色皇帝
无上的，白王
......
楚子航擦拭着手中的刀，上一道油打磨一道，然后擦拭一遍，反反复复。其实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做，雷切是龙族炼金工艺的产物，这把刀不会断也不会生锈，就像游戏里用数据制造出来的武器一样。
他只是习惯于这么做，听着磨石在刀身上摩擦的声音，他能渐渐地平静下来，便如做瑜伽的人听着山水之声觉得人和天地合二为一。
“深度30米，流速稳定，迪里雅斯特号运转正常。”恺撒一边向水面指挥官源稚生报告情况，一边操纵着这台古董级别的深潜设备。
凯撒什么都会，花花公子小时候总是有机会去接触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和只会砍人与怕老婆的楚子航不同，凯撒总能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毕竟他老爹手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耳熏目染之下总是能得到很多学习的机会。
透过顶部的观察窗往上看去，最后的灯光集中在视野的中央，周围都是蓝黑色的海水，一线微光仿佛是从天空里一口倒扣的井中投射下来的，深潜器如在一口井中下沉。
说实话凯撒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比起水下他更喜欢水上，更准确点来说是睡眠海滩之上，在那里为穿着比基尼的美女涂抹防晒油，而不是在水底下忍受这种能让深海恐惧症发狂的感觉。
仅仅只走了三十分之一的道路，就有种让人想要回返的冲动，这种别致的孤独才是真正能让人体会到世界美好的感触。让人难受，同时......也很享受。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楚子航打开了外部光源,迪里雅斯特号的四面都安装有高强度的射灯，这种被称作“瓦斯雷”的灯能发射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深潜器旁十米左右的空间。但超过这个范围亮度就会迅速衰减，墨一样浓重的黑暗始终在侵蚀光。
凯撒瞥了他一眼，这厮永远都是这样，不会看气氛的家伙。在日本这种人似乎被称作......KY？
恺撒释放了更多的压缩空气，深潜器沉向更深的水中。耳边充斥着机械运转和气流呼啸的声音，他们居然还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在日常生活中，即使绝对安静的屋子里也会有十几分贝的背景噪音，譬如远处
重型卡车开过地面震动的声音和空调器水管中的流水声，只是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些声音。此刻背景噪音降低为零，虽然深潜器运转的杂音很大，但心跳声和呼吸声居然格外地清晰。
凯撒很严肃，他没空也不想和楚子航斗嘴，双手有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间切换。说实话他其实也不太擅长操作，昨晚一晚上突击检查熬夜了一晚，勉强才能做到合格吧。
恺撒就是这种人，私下里再辛苦再疲惫，一旦穿好礼服走到众人的目光之下就会神采奕奕就会淡定自若，眉宇间带着一股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慵懒贵族气。
恺撒从作战服里抽出一根铝管装高希霸雪茄。通常他都会用银质的雪茄剪子精心剪去头部，不过现在只能因陋就简，他直接咬掉雪茄头点燃。
“这里空气有限，你少抽一根雪茄不会死的。”楚子航冷冷道
“迪里雅斯特号上加装了空气循环过滤系统，雪茄烟味很快就会排走。”恺撒说，“我们要在海里耗上4个小时，难道就你看我我看你发呆？要说空间狭小，你不是把刀都带下来了么？”
楚子航默默无言，说实话在这么狭隘的空间里让他和凯撒两个人待在一起真的很尴尬，不好说话，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开始怀念起路明非了，如果那个烂仔还在这里一定能用他层出不穷的烂话将尴尬的氛围消散一空，可他现在不在，那么楚子航就只能乖乖忍受这种尴尬的氛围了。
片刻工夫，他们的深度已经达到300米，已经不是生物密集的浅水层了。此刻外面只有黑暗，仿佛宇宙肇始，他们悬浮在空荡荡的世界中央。
现在的外部气压是30个大气压，相当于人身上站满200公斤重的女孩，这开始已经超出了人类承受的范围了。
源稚生在通讯频道中旁听这两个家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格外的沉重。
说实话，就这么把这两个人连同一颗核弹一起在水下炸开真的有些心理负担。源稚生讨厌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干这样一件事。
都说混黑道讲究的是一个义气，都是狗屁。和你讲义气不过是因为利益不足以打动彼此罢了，但利益或者干系的重要超越了情谊，那么再铁的关系也如同窗户纸一样孱弱。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水下几百米的时候，手机就这么响了，这一首《女武神的骑行》在潜水艇里是这么的突兀，突兀到让人背后发毛的地步。
凯撒没带手机，这里唯一带手机的就只有楚子航。不是他非要带个负重物，而是他要靠着看手机里女朋友的相片度过与凯撒同游的尴尬痛苦时光。
可能在几百米的海底里接收到信号，苹果公司的手机效果这么强的嘛？凯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然后后者打开了手机
“师兄是吗？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以及一个更坏的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路明非？”楚子航愣住了
听到这名字的源稚生精神一震，顿时支起了耳朵。
然后，通讯骤然被掐断。
第十七章 八千米下的对话
“师兄，事态紧急就不跟你们两个寒暄了，源稚生的通讯暂时被切断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两个很坏的消息，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嘛？”凯撒调侃道
“第一，老大，蛇岐八家和日本分部背叛了我们。准确来说他们打算把我们统统弄死在日本，然后与卡塞尔彻底决裂成为混血种的一支独立的势力。”
“意料之中。”
凯撒耸了耸肩，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自打这群黑帮掳走的路明非还态度那么强硬的时候凯撒就猜出来他们打算好卡塞尔决裂了，用中国人的话说，那就是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脑后有反骨
“你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嘛？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切断源稚生的通讯的，但应该不会说这些废话的吧。”楚子航皱眉问道
“有，就在你们的潜水艇里。”路明非直白的说道
“准确来说，你们整个潜水艇都是证据，因为就在那里面， 埋着一颗核弹。”
凯撒愣住了，楚子航也愣住了。今天是愚人节嘛？显然不是，距离下一个和上一个愚人节都很远呢，路明非是个喜欢说烂话的人，但在大事上他绝对不会开玩笑的。
“你们现在打开驾驶舱的隔壁，三号和四号水密舱之间，不出所料你们能看到一个核燃料舱，上面有一个盖革计数器，等看到读数表的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楚子航二话不说直接拧开了驾驶舱通向水密舱的阀门，伴随着沉重钢铁的声音，他咬着手电筒艰难的探了进去
这里非常的狭窄，窄到几乎根本不可能潜入一个人。但楚子航顺着手电筒的光还是看到了那黑色的金属外壳上漆着黄黑相间的标志，毫无疑问是核的标志。
“摩尼亚赫号是核动力潜艇嘛？”楚子航回头问凯撒道
很显然楚子航问出了一个很没常识和水准的问题，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点，低下脑袋继续了检查起来。
“α粒子严重超标，这不是个核燃料舱这是一颗核弹，蛇岐八家是想把什么东西炸掉，这艘深潜器是一枚有人驾驶的核弹。路明非说的没错，蛇岐八家是想把我们两个都弄死在极渊下。”
挤过来的凯撒看着盖革计数器上的数字立刻明白了一切，蛇岐八家想他们死，而且似乎是想借着他们炸掉什么东西，原定的计划可能是丢核弹，但就这个装置来看恐怕不是丢那么简单，而是把它们当成核弹了。
凯撒的表情很不好，倒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只是觉得被一个比较看得起的男人给背叛了这种看走眼的感觉很不好。
他们被忽悠着去海底丢一颗核弹炸掉某个东西，结果到现在才发现潜水艇上根本就没有装核弹——他们自己就是要丢下去的核弹。
那个想要去夏威夷海滩卖防晒油，说自己如同平塔岛象龟一样的男人背叛了他们，或许是被家族利益所捆绑而不得已的行为，但这样背刺的感觉还是让凯撒很不舒服
“那老大，我现在还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要听哪个？”
“别卖关子，快说！”
“还有五分钟源稚生和辉夜姬的通讯就会恢复正常，到时候他们将重新获得对这艘潜艇的控制权。你没有五分钟的时间拆除炸弹。”
“还是先把这个大的问题搞定了，再去解决小的问题吧，”楚子航咬着手电筒将自己跻进了水密舱的缝隙内
很艰难，让一个浑身肌肉硬邦邦的屠龙壮汉塞进这个狭隘的缝隙中几乎不可能做到，他不是猫，是实体而不是液体
但好在她手上有刀，一把无物不切削铁如泥的炼金宝刀，直接砍掉了一部分水密舱的钢铁金属板，勉强弄出了一个可以探进去一只手的狭隘缝隙
这枚核弹是用核燃料舱改造的，整体技术并不复杂。只需要把它的引爆电路拆除就可以了，不用动核弹的主体。楚子航没拆过核弹，但他拆过炸弹，整体的差别应该不会太大。
“师兄，不要再内部引爆，你会死的。辉夜姬在上面加装了一个保险措施，一旦拆除引爆线路就会被须弥座上的人觉察，电路自检会发现问题，所以你得把引爆电路失效伪装成一场事故。”
路明非似乎猜到了楚子航的打算，又好似像是有什么眼睛监视着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道
“深潜器外部千米的水深下，我一定会死的。”楚子航皱眉道
就算是混血种，他们也是普通的碳基生物，一般情况来说肉身暴露在千米的水深下是找死。和技艺无关，单纯的是生物体带来的极限罢了。
“所以说，师兄你猜带了雷切过去啊。”
“这把妖刀能够刺激你的血脉，造成爆血，师兄你本身也是会爆血的，所以你需要叠加一下。你可能会当场变成死侍或者龙，但你如果不变的话你和老大就得在深海殉葬了。”
“我坚决不和这样的男人殉葬在一起。”凯撒坚定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楚子航不上的话就让他来
楚子航看了一眼凯撒，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用手在雷切的刀刃上抹去，锋锐的刀锋划破了皮肤，将血液渗在剑刃之上。
冰冷的刀刃遍布着纹路，冒起了苍蓝的光，它贪婪的汲取着伤口处的鲜血，吸取楚子航的生命回馈着妖刀的力量。
这把刀就像是个活物一样，两把妖刀都像是活物一样。也对，既然名字叫做妖刀，那就是寄宿了妖怪的刀，变成一个活物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吧。
无与伦比的意志，无与伦比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威严，再度睁开的黄金瞳迸发出的是十倍百倍的王者威严，横扫八荒，如一位王扫视殿下战栗不敢言的臣子们。
对于龙族来说，血统既是高贵，权与力的伟大来源于血液的追索。
当然凯撒肯定不会是那个臣子，他虽然感受到了一点压力，但也仅仅只有压力。他也会暴血，他也是王，加图索的王不可能会臣服与另一个王的。
他只是有些不服罢了
“路明非，你在外面的话记得有空把我的刀给带来。就在半岛酒店，我寄放在前台了。”
“老大，那可是妖刀哎，你用龙骨换来的妖刀你就这么丢在前台了？”路明非颇为无语的说道
他以前觉得自己可能是三个人里最不靠谱的一个，但他发现自己现在其实是三个人里唯一靠谱的一个了。
想要拆除引爆装置不难，岩流研究所原本有各种方法可以给引爆电路增加防拆除装置，但他们完全没想到有人能在几百米的海底下拆弹。这个道理就好像登月舱在月面上不用锁门，有人敲门的话吓也给吓死了。
楚子航拆弹不用路明非教，他在这方面比他专业的多。楚子航咬着刀在三重防爆门外的重舱门外强行转开了他，暴起的肌肉艰难无比的扭开了通向外面的门扉。
灌入潜水艇里的深海海压仿佛是一个无形的大铁锤，但是楚子航现在的身体比铁还要坚硬，可以说已经脱离了碳基生物的基本准则了。
海水灌入的声音仿佛雷鸣，半分钟之后这个管道舱已经灌满了海水，楚子航的身体一振，从排气孔中游出。
虽然没有穿着绣金的王袍，但他缓步行走在深潜器的顶部，便如视察自己的领地，海藻般的短发无声地漂浮在漆黑的海水里。
心脏跳动得极其缓慢，山一样的重量压在身上，行动起来就像是身处重力十倍于地球的超级行星上。但强化之后的血统帮她扛住了这里的高压，雷切的炼金领域骤然迸发，海水的强压被看不见的领域削弱了。他从深潜器外壳上卸下一块坚硬的抗压装甲，找到了藏在下面的空气阀门，然后从背包中取出石英封装的全氟磺酸树脂，这是人类已知的最强的固体超强酸，它的酸性是浓硫酸的几兆倍。
楚子航把全氟磺酸树脂贴在空气阀门的颈口，然后轻轻跃起离开深潜器的顶部，身体沿着观察窗之间的外壁下滑到达深潜器底部，找到了氧气舱的接口，用钢管把氧气舱和他自己的氧气钢瓶相连。他用金属钩和安全绳把自己固定好，慢慢地躺平在深潜器的外壳上，环顾这个漆黑的世界，只有瓦斯雷的光束单调地来往扫射。
环视着漆黑的世界，他们简直就像是要深入黄泉地狱一般。
迪里雅斯特号正剧烈地震动，恺撒的脸色苍白，“深潜器故障！深潜器故障！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1号、2号和3号水密舱的压力同时下降，我们正失去浮力！重复一遍，我们正失去浮力！”
“不要试着呼叫他们了，师兄把核弹拆了，但他们还有两分钟的时间此才能够回答你们。”
诺玛对此掐的一向都很准，虽然路明非不是太了解为什么魔鬼能和诺玛搭上线的，但魔鬼无所不能，不是嘛？
既然魔鬼承诺过能帮他救出师兄和老大，那他们两个就一定能够生还，所以路明非才有闲心一边在胶囊旅馆里吃火锅一边指挥着老大和师兄。
“哦，你先去洗澡吧。”
“你居然在情人旅馆？？？”凯撒瞪大了眼睛，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悲愤感
“你太过分了，我和楚子航在这里打生打（）死你居然去泡女孩？你居然不等我！”
“拜托，老大。我也是刚从那群日本黑道的追杀下逃出来的，刚刚进旅馆。你们两个现在在深海两千米以下，我能帮到你们的就只有通风报信，我唱啦啦队歌你应该不会想听的吧。”
路明非懒洋洋的说道，不得不说这感觉非常不错，看着别人没有危险的打生打（）死而自己站在岸边吃火锅
凯撒再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路明非这个烂仔的特性，简直烂仔到令人发指和抓狂的地步。
但就像是他说的一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他帮不了自己多少，这通电话没让他和楚子航不明不白的被炸死在海底已经很不错了。
如同落汤鸡一样窜回来的楚子航看着读数表，短短一分钟里他们已经下沉了半公里。
路明非是什么忙都帮不到了，他那边就只有涮火锅的声音，凯撒索性挂掉了电话，而几乎在电话挂掉的一瞬间，须弥座的通讯连接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潜水艇怎么突然故障了！”
还没等源稚生发问凯撒就娴熟的换上了另一个口气质问着，混合着焦急与质疑，仿佛从刚才开始就根本没见到过路明非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刚才通讯突然断绝，最后一刻他听到了路明非这三个字——难道那家伙现在正在潜水艇上？
不可能，不科学，除非他手里有任意门才能从日本突然一下窜到深海两千米下，或许那是他们在讨论路明非的什么事，然后下一秒通讯就断了。
但无论怎么样，必须得保持他们最基本的安全。
起码得把这颗大炸弹送到该送到的地方。
“试试切断空气阀门！留住空气舱中的空气！你们必须想办法增加浮力！”源稚生说。
“已经试过了，出问题的就是空气阀门，我对那个阀门已经失去控制权了！”恺撒徒劳地扭动空气阀门的旋钮。
这见鬼的潜水舱真的是老了呀，不仅装上一颗核弹现在空气阀门都出了问题。
这是设计缺陷，泄压阀泄露的话，其他阀门全部闭合都无法阻止空气逃逸。”楚子航说，“我们只能尽可能减少空气逃逸的速度。”
“我可以通过切换三通管道的方法来阻断通往泄压阀的管道，但是那种操作需要时间！该死！装备部那帮家伙不是说这次改造出来的是杰作么？”恺撒额头上都是冷汗。
“我可以试着打开平衡舵，先停住翻滚，这样翻来滚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楚子航说。
源稚生的脸色非常差，如果迪里雅斯特号现在就炸掉的话那估计高天原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日本就不好说了。
在这个距离引爆一颗核弹，有可能引起海底地震或海啸，最糟糕的情况下能令日本沉没。
蛇岐八家是为了维持统治和稳定才背叛卡塞尔并要炸掉高天原的，而很显然要是日本没了他们争什么也没意义了。
驾驶舱上方传来金属弯曲的刺耳声响，失重感骤然消失，接踵而来的是超重感。凯撒被死死地压在座椅上，几乎不能呼吸。失重感和超重感交替，迪里雅斯特号正一步步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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