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明同学
尽管真的不想承认,但在肖鸟暗示性地说出‘想要离开都城’这样的话时,格温心里跳出来的第一种情绪,其实就是恐惧。
她为自己人生当中的每一个阶段都制定有一个小小的计划,在她当前的计划里边,之后的人生中每个阶段都有着肖鸟的身影。
格温妮丝想好了之后的很多事情,包括要如何来治理这个国家、如何平衡贵族与市民阶层的矛盾、如何减轻布彻尔的负担,以及同继承人有关的问题。
格温妮丝唯独没有设想过布彻尔会离开自己的那种可能。
她觉得心慌,可那个害得自己心神不宁的家伙现在就缩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正沉。
这让格温妮丝莫名有种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的感觉,又是气恼、又觉得无奈。
她其实很喜欢小鸟像今天这样对自己表现出依赖的样子,格温有时候甚至会荒唐地设想:要是布彻尔离不开自己,做什么都要自己帮忙就好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像之前那样,说出想要离开自己的话了吧?
格温妮丝没有压抑,而是放任了自己信马由缰的想象,那一截光滑的尾羽逐渐染上了指尖的温度,被弯折成不同的模样。
格温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算得上是奇怪,她隐隐地察觉到,自己的性格上应该存在着一定的缺陷。
只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这样的缺陷并不会表露出来,格温妮丝对自己的自制力颇为骄傲,她的理智总是能够胜过心中亵渎的渴望。
或许事情确实就像格温所想的那样。
又或许她高估了自己,她内心压抑着的渴望只不过是缺乏一颗微小的火花。
肖鸟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之间,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表情很乖、很安详,温顺的鸟儿,不会从她的怀里飞走。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晚安。”
在意识陷落进黑暗的最后一秒,她对怀里熟睡的人儿小声地呢喃:“……晚安,我的小鸟。”
然而这一觉格温妮丝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中一片郁郁葱葱的繁盛草木,周围少有人烟,似乎是在森林或是远郊一类的地方,曲折
蜿蜒的小径淹没在灌木丛中,虬曲大树遮蔽住光线,周围一片昏暗,耳边有虫鸣的声音响起。
格温妮丝从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她不记得自己有去过这样的森林。
格温在心里暗暗想着:帝国的首都周边没有这样草木茂盛的森冷,这里一定是离都城很远的地方。
离都城很远,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高庭的土地,总之,是个十分陌生而又遥远的地方。
一切就像是身临其境般那样真实。
然后,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她的梦境之中。
肖鸟独自骑着马,一个人走在森林幽暗的小路上,身边没有带着任何侍从、也没有负责保护她安全的人。
她独身一人时看上去分外地单薄,肩胛和背脊清瘦的骨骼仿佛只被一层薄薄的皮肤所覆盖着,稍微用一点力气就可以折断。
格温皱起眉毛,下意识迈步朝着小鸟走过去,然而骑着红马的人却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样,径直穿过她的身体,漠然地朝前方走着。
当然了,她并没有感到疼痛,她只是在做一个梦。
在理解了这点之后,格温转过身来,朝着小鸟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那之后格温妮丝又试着对肖鸟说了几句话,而对方则不出意料地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她有些气馁地伸出手,就像是要去抓一缕虚无缥缈的烟。
肖鸟继续往森林深处走着,而格温妮丝则跟在肖鸟后面稍远一点的地方。
格温注意到肖鸟因为骑马而出了些汗,亚麻布制成的衬衣衣领湿了一块,那是夏季的衣服,而都城现在才刚刚入春。
格温妮丝心中的疑惑变得越来越多,这真的是她所做过的最奇怪的梦了。
远处似乎有光亮照射过来,她们继续往前走着,道路一开始还比较狭窄,但在走出数十步之后,眼前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格温妮丝眯起眼睛适应森林外刺目的阳光,她下意识朝外面看了过去,入目就是一片蔚蓝无云的天空。
格温的呼吸声止住了。
她看到一片悬崖。
肖鸟踩着脚蹬爬下了马背,她只有一只手,所以独自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地笨拙。
但最终她还是成功了,小鸟在自己的坐骑的腿旁边站好,红马轻轻地打了个响鼻,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肖鸟开始解下扣在马匹身上的带子。
马匹身上的鞍具和缰绳被解了下来,所有的这些东西都被小鸟丢在了地上,最后除了马蹄铁之外,这匹红马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人造的产物了。
红马似乎对骤然卸下所有的负重而感到不适,它不安地在原地踱步,肖鸟轻轻拍打马儿的肩背。
她张开手臂、翅膀也舒展开来,然后就这样拥抱了一下爱骑的脖子。
“再见。”格温妮丝听到小鸟这样说道。
最后红马沿着来时的小径转身跑了,格温妮丝不知道肖鸟最后下达了怎样的命令才让它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她猜测小鸟是让坐骑自己跑回去,格温妮丝知道有一部分聪明的马可以在没有骑手控制的情况下自己回到营地。
可离开了坐骑,利维又要怎样离开这里呢?格温妮丝困惑地想着,她一个人在森林里是会迷路的,到了晚上,还有可能会遇到狼。
天就快要黑了,可肖鸟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她站在原地,朝悬崖外看了一眼。
格温妮丝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好像全身的血都被冻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肖鸟的脸,想要从小鸟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详、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肖鸟表情十分平淡,既不激动也不显得低落,只是没什么血色。
格温妮丝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小鸟正面对着自己,随后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事情我都处理好了,”肖鸟平静地说着,“现在就开始么?”
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格温妮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奇怪的是,周围分明一个人也没有,可格温妮丝却又切切实实地听到空气中响起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像是普通人能够发出来。
【我倒是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开始,】那个奇特的声音说道,【但女皇怎么办,你不和她见最后一面了么?】
她看见小鸟沉默着摇了摇头。
格温妮丝下意识地挡在了肖鸟跟前,那道悬崖就在她身后。
像是注意到了格温的动作一样,肖鸟扭头看向了她。
不。
肖鸟慢慢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她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在普通地散步,呼吸的频率也很平缓。
利维,不。
停下来,停下来,为什么。
无论怎样呼唤都没有回应。
求你了,停下来。
停下。
不。
肖鸟从格温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她径直往前走着,直到最后一步,她的身影消失在格温妮丝变得模糊的视野之中。
格温妮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了。
她想要醒过来,却怎么都挣脱不出,她被逼迫着呆在那片空无一人的悬崖之上,枯黄的草地上丢弃着缰绳和马鞍,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谁也不在,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脸。
肖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她的怀里翻了出去,但还躺在她的身侧,还在一无所知地睡着。
格温妮丝的泪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却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就像是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又一个古怪的梦境。
她颤抖着抬起手,触到小鸟温热的面颊,她轻轻的,生怕吵醒了她,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枕巾上,格温妮丝感受到了在指尖弹动着的脉搏。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些破碎的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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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系统有些气愤地再次提醒着她,【心脏实在难受的话就不要硬撑着,光吃药不修养是治不好病的。】
肖鸟忍不住叹气:“我知道……但这件事不亲自守着,无论如何我都放心不下来。”
【你又没法做那个亲自动手的人。】系统嘀咕起来。
【毕竟鸟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要是真的杀死了气运之子——哪怕是只剩下一丝气运的那种——那也肯定遭到世界意志的反噬。】
“嗯,我也只是盯着这个流程罢了,”肖鸟点了点头,“动手的事情会交给侩子手的……没有多复杂,也就是绳子一松铡刀落下的功夫。”
系统闻言也没有再继续反对下去:【你心里有底就行……】
【老实说,其实我也想看,这可是在同一世界当中出现了两位气运之子,还发生了气运争夺的现象——哪怕在主控的资料库里边,这也是超级罕见的状况啊!】
肖鸟没有理会亢奋的系统,看向了远处正在逐渐朝着处刑场靠近的押送队伍,目光里带着一丝凝重。
今天是查尔斯·汉密尔顿死刑执行的日子。
这几天正是农忙下种的时候,按理来说民众不会有太多的空闲。
可大家一听说要被砍头的人是那个掀起了叛乱的查尔斯,顿时地也不种了,书也不读了,纷纷跑回家里一顿搜罗,然后揣着满兜子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就高高兴兴地跑到了街上来。
而那些没有弹药储存的,则就地取材了一下,从地上随意拾些石子之类的东西,兴高采烈地加入到了围观押送的队伍当中。
从黑牢一路押解到处刑台的路上,查尔斯便充分地体验了一番都城人民的热情,负责押送的骑士再三阻拦都没让周围的民众停下来。
等真正来到处刑场上的时候,查尔斯已经十分形容凄惨,他披头散发,不但身上挂满腥臭的蛋清,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被锋利的石子划出深一道浅一道的口子。
他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也根本不去躲开那些朝自己砸过来的石头,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断头台的木板被拉开,查尔斯被侩子手强行推了过去,把脖子对准半圆弧所在地方搁好,又把木板重新给放了下去。
全程查尔斯几乎没怎么反抗,浑浑噩噩地就把脖子给伸了进去,眼神木然地看着处刑场外密密麻麻的民众。
他想:之前我登基的时候,到场的人连这里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吧?
查尔斯麻木地听着绳索绞紧的声音,他没法抬头,但是他知道铡刀已经被高高地拉了起来。
这样公开处刑的流程当中,除了负责押送的骑士和行刑的侩子手,还要有一个人专门负责向民众宣读罪犯的所犯下的罪行,以表明处刑的公正性。
这一次负责宣读罪行的人是一个普通的文职官员,他手里拿着由格温妮丝亲自签署姓名的一张死刑判决书。
肖鸟站在处刑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里就只有她知道,那张薄薄的纸其实才是这场处刑最终能够成功的关键所在。
如果没有那由另一位气运之子所下达的死刑判决书,那么身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气运的查尔斯,都仍旧存在着逃脱掉必死结局的可能性。
肖鸟注视着处刑场的中央,她耐心地等待着。
那位官员终于读完了纸上所有的罪状,只觉得一阵地口干舌燥。
他拿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侩子手:是时候了,可以动手了。
侩子手给自己灌下一大口烈酒,又往掌心上吐了两口唾沫,攥紧了手中的斧柄,随后一斧头砍在了拴住铡刀的绳子上。
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铡刀飞快地朝着地面坠了下去,血液飞溅出来,涂在银亮的刀刃之上,一颗大好人头落地。
不过是眨一下眼睛的功夫,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
周围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就像是往沸腾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碟冷水一样,爆炸般地喧闹了起来。
而在处刑场的角落里,肖鸟在铡刀落下的一瞬间,心脏便猛然收紧了。
她看着查尔斯人头落地,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没有传来任务失败的通知。
“系统,”肖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低声询问着,“结果怎么样?”
【……就如我们先前所预料的那样。】
系统略显沉闷的声音在肖鸟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最后一丝气运也转移到了格温妮丝身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念之差
那日要处刑的并非只有查尔斯一人,除了他之外,格温还额外清算了那些曾经参与政变的贵族。
他们都因为参与刺杀都铎公爵的行动而被判犯有谋杀罪,并因此获罪死刑,格温妮丝没有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并且在这之前,这些贵族就已经被肖鸟关在了黑牢里。
一点有趣的题外话,现在处刑场上所使用的断头台,其实是汉密尔顿家族的某位成员在争夺皇位成功后,为了更有效地处死犯人而命令工匠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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