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03章

　　实际上，鱼修德现在做的就是凌晨之际，被竹琴打断而尚未完成的事情。

　　在第二次入睡，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鱼修德就后悔了，他不应该因为一时之间的触动，而放弃督促竹雅静觉醒。

　　在回忆梦中思考，待到难得的感性褪去，理性思维重新占领高地后，鱼修德就决定协助竹雅静更进一步的觉醒并掌握自己的能力。

　　让一个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能力的不成熟命格拥有者，住在自己隔壁，保不齐哪天就被对方失控影响，打扰自己的睡眠。

　　……

　　“咕~”

　　空腹胃部的痉挛声响起。

　　鱼修德将油条与豆浆放到脸色涨红的竹琴面前，虽然这都是假的。

　　竹琴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接过鱼修德的好意，但却并没有立刻开动。

　　她看向自己旁边趴在桌上的女儿，面露担忧，已经见识过“真实梦乡”以及【梦魇】部分威能的她当然可以理解的，女儿此时应该是被拖入梦境中练习自己的能力——当然，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于的也是一层梦境。

　　可是竹琴还是忍不住担心。

　　鱼修德看出竹琴的担心。

　　但【梦魇】不解于竹琴的担心。

　　因为昨天对于竹琴的护女儿的行为略有一些触动，他在昨天晚上做回忆梦的余地，还顺便做了一个以竹琴为原型的短暂梦境，企图更深入的理解这种感情……只是失败了。

　　在见识过研究所的各个身怀绝技的小怪物，以及刚出门就遇见“纯天然无污染”的野心勃勃幼年体，让一直都很注重自身精神状态的【梦魇】，除了关于上一世的梦境是为了锚定自己最根本的精神状态，其余的梦境都不会特意消除自己的记忆。

　　他会带着记忆去学习体会技能，而有些东西如果无法带入的话，那么就是理解不了。

　　不过阅历与情商皆深厚似海的鱼修德也并未在这种情绪纠结过深，毕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而每个人在每个人身上的情感也不会完全一致，同一个社会关系里面的具体个例也无法轻易地一概而论。

　　或许，他舍弃一些原则，让自己尝试做梦变成竹琴本人，就能够理解这种感情……

　　干劲日常不足的鱼修德决定用一种更加简单且安全的办法，两世为人的穿越者一般都会很好奇一些奇奇怪怪的社会问题。

　　“我想要询问你一些问题，竹琴女士。”

　　鱼修德语气平和。

　　“我能够理解你当时为什么打断我，是因为你对女儿的爱，你不愿意让你的女儿承受弑父的精神压力……虽然我觉得当人伦道德无法保护我们的时候，就没有必要过于拘泥这些，但是至少你对你女儿的爱是真的。”

　　“但你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特例，竹琴女士。”

　　鱼修德微微后仰，平淡的面容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我或许于现实中的见闻还不够多，但对于天生命格拥有者我还是接触过不少，对于年幼时期他们的家庭关系，也是见过不少的例子。”

　　“当然，我知道报纸上与新闻里普遍报道的是父母耐心地呵护天生命格拥有者成长，可这些只是联邦自己树立的典型与榜样……除了电视，手机，我再也没有沟通手段能够接触这样的典型。”

　　咕~竹琴的肚子又响起来了。

　　“如果你感到饿的话，可以吃东西，我不介意的。”

　　鱼修德没有修改梦境的参数，而是使其尽可能真实，用于营造便于沟通的氛围。

　　一直都在悄悄观察鱼修德面部表情的竹琴，似乎被鱼修德平静的面容，以及平淡如水的身影给感染，不再大惊小怪，而是壮起胆子，拿起桌上豆浆和油条。

　　一边吃着延缓饥饿，她一边认真聆听。

　　“我遇见过一些从小与父母分开的天生命格拥有者，他们中有的是父母爱他们但却被人所蒙骗，有的是被恐惧他们的父母所抛弃，还有的……”

　　鱼修德顿了顿，接下来的语气带上连竹琴都能够察觉到不对劲的古怪。

　　“……还有的是被生理血缘意义上的母亲直接兑现生育之恩。”

　　竹琴虽然对鱼修德这句话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深究下去，而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听。

　　她对鱼修德的恐惧来源于陌生，和认识两年的竹雅静不同，早出晚归的她与鱼修德见面才不过三天，此前对这个神秘的邻居印象大多来自于竹雅静和竹悦语的口述……然后见到真人没多久，这邻居在竹琴心中的人设就崩了。

　　竹雅静说是温柔善良，竹悦语说是沉稳普通……不能够说完全对不上吧，但在记得“真实梦乡”中【神父】与【梦魇】对峙以及柳良瑞梦境中的竹琴眼里，也只能够说是毫不相干。

　　不过事到如今竹琴也明白，她和竹悦语与竹雅静一样，都是管中窥豹。

　　谈话也是增进了解的一种手段，至少，不能够再听信竹雅静和竹悦语的先前之言，也不能够再因为心中的成见而自己吓自己……

　　竹琴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没有贸然提出问题。

　　而鱼修德也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例子，继续说道：

　　“我也遇见过没有和身为普通人的父母分开的例子，有的不够强大，被目光局限的母亲用药物抑制；而有的则过于强大……过于……优秀。”

　　似乎意识到不利于某位大人物的话不要多说，对后者不愿多谈，鱼修德总结道：

　　“总之，在我看来，天生命格拥有者对于父母而言不一定是上天的恩赐，同时也可能是一种诅咒，无论是抛弃还是接纳，在我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竹琴女士，我很好奇，如今的你，是怎么看待你的女儿的？”

　　“你会不会觉得……成为【诅咒师】的竹雅静，不再是你的女儿？”

沉默羔羊 : 第150章 收获

　　这是提前的敲打，为了避免竹雅静本人在已经学会如何掌控自己力量的情况下，因为外部环境，例如家庭这个社会关系发生改变而失控。

　　家，虽然鱼修德本人不认为这有什么重要的，但他还不至于因为自己个人的偏见就忽视这一点，竹雅静她应该很在意她的母亲和妹妹。

　　而同样，这个问题也是来自【梦魇】发自内心的好奇。

　　他不在乎竹琴回答是或否，因为这两种回答他都在今天起床之前就已经想好方案。

　　而已经将豆浆与油条吃完的竹琴，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忧郁。

　　从她的脸上能够看出，实际上她也没有适应自己的女儿摇身一变的身份。

　　虽然命格拥有者是人上人，而且在联邦内通常具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效应，可是正如同鱼修德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作为普通人的父母，在天生命格拥有者出生后，就能够轻易接受。

　　天生命格拥有者作为亲属不一定是幸运，还有可能是厄运。

　　而对于竹琴而言，以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为例，命格拥有者只给她带来不幸。

　　鱼修德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比较倾向于后者。

　　“你不用在我面前撒谎，竹琴女士，这没有任何意义，并且无论对你对她都没有任何好处。”

　　刚刚已经偷偷试过梦境潜意识回答，但最终失败的鱼修德不想要得到虚假的回答。

　　【梦魇】是“梦”领域命格拥有者，终究不是“心灵”领域，通过梦境中浑浑噩噩的状态，来解读这种必然夹杂着多种复杂情绪的回答，对于目前的他而言其实存在困难……类似于柳良瑞利用“破坏”来达到“权”领域操控那些“武器”的效果，一样困难且效率低下。

　　“梦魇”的真心话只对一些简单扼要，并且不会引起情绪剧烈反应的问答，产生其效果。

　　鱼修德继续宽慰道，面对似乎还是不太敢开口的竹琴，也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丝循循善诱的语气：

　　“你也不用担心会被你的女儿听到，她虽然看起来像是趴在你的旁边，但实际上意识不在这里，而是在她自己的梦里，这里是你的梦。”

　　“而我呢……虽然作为一个命格拥有者，但实际上也能够理解普通人为何会抗拒。”

　　“毕竟拥有本能的天生命格拥有者，真的很容易变成麻烦本身。”

　　明明鱼修德的语气不变，但竹琴却感觉他的话语，如同海洋深处的暗流，固执且不可改变，并裹挟自己抵达对方想要的方向。

　　“你一个人在有两个女儿，经济困难的情况下，还将她抚养长大，给她完整的聋哑人特殊化教育，作为母亲来讲，你无疑是无可指摘的。”

　　“你已经履行了身为母亲的责任与义务，而你除了是她的母亲之外，你还是你自己。”

　　“她已经成年了不是么？而你甚至不用担心她未来生活会不会变差，因为她是命格拥有者，联邦会给她许多优待……”

　　鱼修德不想要得到虚假的答案，但思维具备惯性，而真实的答案本来就是可以改的……因为人的内心总是多变的。

　　好在，兴许竹琴处于涡流边缘，让这股力量不够明显，至少无法扭曲竹琴的意志，反而洗涤掉她的犹疑与软弱。

　　“可她还是我的女儿，先生。”

　　竹琴的声音不知道从听见鱼修德第几句劝说后就变得坚定。

　　“可她还是她自己，女士，她还是一位天生的【诅咒师】……虽然发育有些过于迟缓。”

　　而鱼修德的声音却并未因为竹琴的回答而出现波动，依旧平和。

　　“曾经她不仅又聋又哑，在命格拥有者的层面也是一个残疾人，她不是后天命格拥有者，她的本能在她恢复能力后会自然而然地萌发，并成长。”

　　“而【诅咒师】毫无疑问是一种负面特质，你或许可以怀疑那个男人的言语与人品，但没有必要质疑一位联邦统帅的目的……命格必定会改变你的女儿，让她变得不再像你熟悉的她，就像人读书一定会被所学知识所改变那样。”

　　“你确定，在你内心深处，依旧能够将她视作你的女儿吗？”

　　鱼修德用没有施加任何压力的视线看向竹琴，但在特殊的情景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竹琴沉默片刻，最终低着脑袋，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抱歉，先生。”

　　“或许是过于愚笨，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像您一样对命格拥有者了解颇深，或许是我自己个人的问题……总之，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探讨的必要。”

　　“如您所言，或许她会改变，或许她会变得陌生，或许……她会变得很坏很坏。”

　　“但她终究是我的女儿。”

　　说到这，竹琴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可能是因为我和她已经生活在一起多年，将她抚养成人有关，对我而言她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人。”

　　“如果命格的觉醒，真的如同您所言，是属于您们这些生而伟大者的本能，那么我更希望将这种本能理解成类似于青春期，那种成长不可避免的改变，虽然我印象中她一直都乖巧懂事，但青春期可以推后嘛……哈，哈。”

　　竹琴勉强地抬起头，迎着鱼修德平和的目光，强迫自己尴尬地笑了笑，又给自己贴了一层甲，说道：

　　“当然，这或许是我的一厢情愿。”

　　“……”

　　面对如此无懈可击且严密的免责声明，鱼修德不置可否，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毕竟竹雅静这个例子实在是太过于特殊。

　　虽然他或许对于一些命格拥有者之间流通的常识不太了解，也缺乏了解的渠道，但是研究所的经历至少让他对年幼时期的天生命格拥有者，以及相关方面的一些知识不至于一无所知。

　　后天命格拥有者哪怕拥有了命格也不会具备本能，充其量只是理解干什么就会变强，然后就像是学习知识一样努力钻研去做。

　　而先天命格拥有者就是出生以来就具备本能，发展命格对于他们而言既是后天提升自我的锻炼与学习，但也是一种本能，甚至本能还要在先。

　　可竹雅静不同，她虽然是具备本能的天生命格拥有者，可在柳良瑞的干涉下，她的本能被压制，从小到大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成长……

　　至于成年觉醒，会不会出现问题，鱼修德心中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么就祝你好运吧。”

　　鱼修德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就在谈话结束的同时，如同巧合一样，趴在竹琴旁边的竹雅静苏醒，并从桌上抬起头来，面无表情。

　　她的面孔透露出不自然的苍白，眼睛里透露出恐惧，困惑，怨恨，迷离，同时，当她看清面前的人，她竟然语言流利本能开口道：

　　“让疾病如影随形，侵蚀你的身体，让虚弱和痛苦成为你的常客，夜夜难眠，日日煎熬，直至生命在折磨中消逝。”

　　此时的竹雅静就好像喉咙已经恢复，并且已经熟练掌握语言能力，甚至懂得本能地利用完整的言语增幅诅咒的威力。

　　而她对鱼修德发动袭击的理由也很简单。

　　她在主观意识上已经苏醒太多次，可依旧被困入“柳良瑞可能还活着”的梦魇之中，让她无法确认这层梦境中表情平淡的鱼修德，是否待会像醒来的其他梦境一样，会瞬间变成柳良瑞，对自己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一颗漆黑的雾状骷髅头从竹雅静背后瞬间凝聚，张开嘴巴，快速地咬向鱼修德。

　　鱼修德见此，不躲不避，面容平静，在梦境中没有屏蔽【诅咒师】的力量。

　　他感受到身体的各个器官出现衰弱，就如同梦境中他曾经体会到百岁老人，浑身无力，精神涣散，虚弱填充他的各个骨髓，痛苦缠绕他每条肌肉。

　　但这种感觉短暂地就好像是错觉，没有等到他自己发动能力，梦境中的他就自然而然地恢复，除了感到有些类似于上了一天班后的疲劳，就没有什么。

　　‘果然，在梦境中，我对于她能力的抗性增强了。’

　　‘只是不知道其他人的诅咒会如何，又或者这种抗性能不能够应用在其余的语领域能力上。’

　　【梦魇】发现，倘若将其他领域的命格拥有者拖入梦境之中，并不限制他们的能力，让他们任意施展，好像能够将他们的命格纳入梦境的素材中。

　　无法做关于命格拥有者的梦这个限制，似乎出现解决的方案。

　　而具体表现则就像刚刚，在梦境中，哪怕竹雅静使用能力，而鱼修德也并未更改自己普通人的身体状态，但效果却不佳。

　　在梦境中，鱼修德对拥有涉及梦境素材的相应能力抗性增加。

　　虽然这貌似听起来好像很鸡肋，毕竟在梦境这个本来就属于【梦魇】的主场作战，大部分命格拥有者都未必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而即使能够有限度地挣扎梦魇的屏蔽，以【梦魇】在梦境中的强度也能够轻易碾压。

　　但是搭配“梦中人”这个能力就不同。

　　“梦中人”让鱼修德在现实当中遭遇相应梦境素材的伤害，也会拥有一定的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