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想到这,平樱子转过头,看向雪村葵花的侧脸。
她还记得两人初见的夜晚,自己站在行李箱上,踮着脚尖打电话。雪村葵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身上穿着病号服,她贴着玻璃盯着自己,脸颊挤压得像个猪头。
“喂,你见过我妹妹吗?”雪村葵花问。
她吓得缩回了箱子里,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等待半晌后,她悄悄掀开一条缝,往外一看,雪村葵花竟然趴在行李箱旁边,正歪着头打量她。
“我好饿,能给我一点吃的吗?”雪村葵花又问。
她很漂亮,脸庞白皙,鼻梁挺翘,眼睛大大的,就像是流浪猫一样。明明是个大人,但说话语气却像个五六岁的小屁孩。
“我没剩多少吃的了,”平樱子小声说:“我也很饿。”
“啊,这样吗,”雪村葵花说:“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站起身,赤脚跑远了。平樱子趁机逃跑,顶着行李箱一路跑回了公寓。正当她惊魂未定之时,楼下传来雪村葵花的喊声。
公寓楼不少人都被惊动了,他们看到一个漂亮女人,抱着一个开封的果篮大喊大叫。有人起了歪心思,下楼去拽那个女人,试图把她拖走。
“你在哪啊!!”雪村葵花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我带吃的来啦!!”
平樱子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她大喊一声‘警察来了’,吓退了坏人。雪村葵花也看到了她,一路跑上楼。平樱子拉开一条门缝,冲她招手,雪村葵花像小狗撒欢一样跑了过去。
“我只能收留你一晚,”平樱子板着脸说:“明天一早,你就该回自己家了。”
第69章 死亡回旋
尽管当初平樱子穷困潦倒,连自己都养不起了,但她还是一时心软收留了雪村葵花。她看得出来,雪村葵花跟她一样,是大人中的异类。放任不管的话,肯定会被那些怪物嚼得连渣都不剩。
好在她找了一份制作能面的工作,不需要出门,定期会有人来收取面具。
她小时候看过能剧,在父亲还没有酗酒的时候,她经常在电视机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对舞台上那些能剧演员心生向往,觉得戴上面具之后,生活会变得无比轻松。
即便后来那台老电视机被父亲当掉了,她依旧对能剧念念不忘。她花光了最后一点积蓄,买来了雕刻工具、桧木木材和燃料,制作了一张‘若女面’。
它的眼睛细长,脸颊圆润,给人一种温婉、羞涩的感觉。买家收到面具之后,赞不绝口,打算定制一整套能面,甚至预付了一大笔定金,承诺会帮忙把平樱子的手艺推荐给其他人。
平樱子有了钱,有了稳定的收入,总算不再为吃喝发愁。
但她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凡事能省则省,到冬天降温了才舍得买一个布団。雪村葵花总说她小气,有那么多钱,给她买双新鞋都不行。
“那些钱都不能动,等妈妈回来了,我还要用那笔钱过日子呢。”平樱子总是这样说。
她以前经常给妈妈寄信,无一例外没有回音。她觉得妈妈可能是害怕父亲,所以跟她一样逃走了。现在她有了新家,也有了钱,可以把妈妈接回来,大家一起快乐地生活。
平樱子花了一笔钱,在三流报纸的中缝处刊登了一则小小的寻人启示。
第一条寻人启事是找妈妈,但她不记得自己妈妈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因为妈妈走的时候她太小了;
第二条则是帮雪村葵花找妹妹,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妹妹叫什么名字,不记得妹妹长什么样子。因为她曾经摔伤了脑子,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雪村葵花自称是芭蕾舞演员。她忘了很多很多事情,甚至连很多生活常识都忘了,脑海里只记得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找到自己的妹妹,第二件就是她要跳芭蕾。
平樱子看过她跳舞时曼妙的身姿,简直就像是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当雪村葵花起舞时,平樱子会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的心魂都被摄住,十平米的小屋成了雪村葵花舞台。
可偏偏,每一次,无一例外,当雪村葵花如天鹅曲颈般跳到高潮时,旋转的身体会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后来平樱子才知道,雪村葵花在舞台上摔伤了头。
她在比赛中冒险使用了超高难度的回旋动作,在完成跳跃节拍后,她在空中回旋落地,打算衔接32周挥鞭转,脚尖着地的面积只比五百円硬币稍大一点——这个动作被业内称为‘死亡回旋’,很有可能会对脚踝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从而葬送整个职业生涯。
雪村葵花很幸运,她保住了脚踝;但她也很不幸,因为没保住脑袋。
平樱子搂着她,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别害怕。迟早有一天,你会在全世界最大的舞台上起舞,届时所有人都会被你惊艳、被你震撼,为你起立鼓掌。”
“我不要。”雪村葵花说。
“为什么?”平樱子问。
“我只想跳给你看,跳给妹妹看。每次我跳舞,我妹妹就会笑,你也会笑,这就足够了。”雪村葵花说。
“好。那我们一起努力。”平樱子说。
想要完成那一舞,需要持之以恒地练习。
平樱子买不起芭蕾旋转器,她半夜出门,找来了瓦片,稍微雕琢了一下,和旋转器的效果一样;她也买不起把杆,只能用一根木棍代替。
日寒月暖,光阴轮转。白天平樱子绘制面具,雪村葵花就在一旁练舞;到了晚上,她们就出门贴寻人启事,一个找妈妈,一个找妹妹。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平樱子对自己说。
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可爱女孩,居住在一个几乎是三不管的贫民区。她们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她们在颠沛流离的命运中找到了心的安宁。平樱子的积蓄越来越厚,雪村葵花的舞姿也越发娴熟。
在雪村葵花生日那天,平樱子送了她一个DVD录像机。数码产品当然不便宜,但平樱子觉得很值,因为雪村葵花完成了高难度的旋转动作,她录下了那一整支舞,两人在小屋里欢呼雀跃。
“像这样……按这里就是在录像……”
“好了……镜头别一天到晚对着我……”
“磁盘又不够了?都叫你省着点……”
“为什么这些面具能卖钱?我可是用心在绘制啊,透过这些面具,就能看到我的喜怒哀乐……比如说这一笔,轻了些,为什么呢?因为我在想很高兴的事情……”
……
镜头一转,门外有人在捶门。
父亲的声音传来,对方大吼:‘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到你发的寻人启事了!竟然敢偷我的钱——’
紧接着门锁被撬开,父亲冲了进来,对她拳打脚踢。雪村葵花扑过去阻止,被他一脚踹倒。父亲惊艳于雪村葵花的容貌,狞笑着说:‘你不是想找妈妈么?这里就有现成的,这就让她当你妈妈!’
父亲把雪村葵花压在地,平樱子举起台灯,猛地砸在了他的脑后。一下不够,她连砸了四五下,直至男人昏过去为止。
这是自卫……平樱子在报纸上读到过,这是自我防卫,不犯法的……但她必须报警,必须叫救护车,不然父亲会死在家里,她就成了防卫过当,会被抓起来,因为杀了这个男人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挨家挨户地敲门,叫这一层的邻居帮忙。
野兽从洞穴里探出了头,走廊弥漫着寒气,她从那些大人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住在对门的怪物拽住了她,把她拖进了温暖小家,打算连同雪村葵花一起享用。
雪村葵花发了疯一般挣扎起来,四五个男人都摁不住,她拽着怪物的脚踝,大叫着让平樱子快跑。可平樱子眼前的幻觉越来越严重,门外的恐怖世界侵蚀进她的家,她惊慌失措地躲进了行李箱内。
外面传来惨叫声和呻吟声,她捂住了耳朵,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忽然,枪响了,箱子被立了起来,不断颠簸着。她松开手,听到雪村葵花在尖叫着:‘还给我’、‘还给我’……
声音越来越远,好像有人在提着她上楼。半晌后,她忽然感觉到失重,就像是在坐电梯。她又听到雪村葵花近乎绝望的哀嚎,忍不住拉开了一条缝隙,鼓起勇气往外望去。
——她在飞速下坠。
平樱子透过拉链缝隙,逆着刺眼阳光,看到雪村葵花翻过栏杆,向着她伸手,从高楼一跃而下。
她们四目相对,一如失重的人生。
第70章 正义绝不会缺席
源玉子喷出鼻血,跪倒在地,瞳孔放大,急促地喘息着。
当人过度用脑时,身体会处于应激状态,导致交感神经兴奋。
交感神经过度兴奋,会引起体内一系列的生理变化,其中就包括血压升高,使鼻腔内的小血管压力增大。鼻腔内的血管分布丰富,尤其是鼻中隔前下方的黎氏区,那里的血管密集且表浅。当血管压力超过其承受限度时,就容易破裂出血。
源玉子看到了,她透过那些微不起眼的线索,看到了两人的过往。
榻榻米上的抓痕、破碎的台灯、碗柜里的报纸、反复使用的瓦片、用于练舞的木棍……交互就会留痕,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那个孩子的脸、为什么能听到她的声音。
平樱子在那些面具上,留下了自己的灵魂,唯有天才能与之共鸣。
源玉子咬牙站起身,随手抹掉鼻血,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就像是一个幽灵,旁观平樱子和雪村葵花所遭遇的一切,想要伸出援手却又无能为力。
兔子急眼了也是会咬人的,源玉子推开房门,红着眼睛叫来鉴识课员,开始分配任务:
“那块榻榻米掀走,上面白色的污渍能提取到DNA;台灯保存好,注意边角血迹,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还有天花板,拍照留影,她们是受害者,复印照片让警员去找人……”
鉴识课员没动,他们转头看向山口隆。后者正要拒绝,又被矢崎桃给拉住说要给他做专访。山口隆被吹捧得上头,懒得去处理琐事,挥挥手让他们照办。
源玉子正要去帮忙,眼前忽然一黑,一头栽倒。
在梦中,她变成了平樱子,坐在断了一条腿的矮桌边,借着台灯的灯光,专心致志地绘制着面具。雪村葵花趴在布団上,光洁的小腿上下摇晃着,像猫一样歪着头。
“呐,樱子,你害怕吗?”雪村葵花问。
“怕什么?”
“你昨天不是给我讲了个恶灵的故事吗?你不怕那些东西吗?”
“不怕。”
“为什么?”
“一个人才会怕,两个人就不怕了。”
“那要是我变成了鬼呢?饿啊啊,我吃了你!”
“也不怕。”
“为什么?”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平樱子说。
……
源玉子睁开了双眼,满脸泪痕,打湿了枕头。
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四周围着隔断白布,吊瓶点滴静谧地滴落着。她躺在医院病床上,转头一看,伏见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边玩红白游戏机,俄罗斯方块的按键音响个不停。
她喉咙动了动,感觉像火烧一样:“水……水……”
“就在你床头,等我玩完这局。”伏见鹿头也没抬。
源玉子刚哭完,实在挤不出眼泪了,不然这时候非得哭死在他面前。
她还没从侧写中缓过劲来,整个人情绪波动极大,心想自己都快死了,这家伙竟然还在玩游戏……难道游戏就比她重要吗?哪有华生这么对待福尔摩斯的?!
“you lose!”游戏机响起遗憾的BGM。
伏见鹿‘啧’了一声,伸手帮她拿水。源玉子心里有气,但还是吨吨吨灌了一杯。她喉咙稍微舒缓了些,连忙问道:“我睡了多久?侦查结果怎么样了?找到那个孩子了吗?还有那个女人——”
“先关心下你自己吧。”伏见鹿打断道。
“我怎么了?”源玉子一愣。
“你真会侧写?什么时候学的?”伏见鹿问道:“以前怎么没看你用过?”
“我妈以前请了个家教,我跟家教老师学的,之前在学校礼堂也有用过啊……你别扯开话题,案件进展到底怎么样了啊?”
源玉子心急如焚,侧写过程直至雪村葵花跑出房间后就中断了,她急于查清真相,根本顾不上自己有病没病。
“医生说你身体没问题,可能是神经压力触发了大脑保护机制,一两次没什么,经常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患上精神疾病。”伏见鹿顿了顿,警告道:“下次不能这样了。”
哼,看来华生还是在乎福尔摩斯的嘛!
源玉子消了气,又催问了几句,伏见鹿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大概昏睡了两天吧,托你的福,我以照看你的名义带薪休假了两天……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是住在斜对门的长岛刚志,就是拿扳手吓唬你的那个男人。”
“逮捕了吗?审出结果了吗?”源玉子追问道。
“逮捕了,但没审处结果,第二天就放人了。”伏见鹿刚说完,就提前让源玉子冷静,他解释道:“他请了个律师,警署那边没抗住压力,再加上忙着查其它案子,所以就放人了。”
“压力?什么压力?”
“首先,警方没找到孩子的尸体,也没找到那个疯女人。那个女孩是黑户,从法律上来说那个女孩是不存在的,再加上没有目击证词,整栋楼没人见过那个女孩,所以……你冷静点,先听我讲完,所以检方很难以杀人罪起诉长岛刚志。”
“其次,律师声称要联合那一层的居民提出集体诉讼,理由是警方暴力执法、强制搜查以及违法拘留,如果长岛刚志身上有伤痕的话,还会再加一条刑讯逼供。那家伙是个老讼棍,警署不想惹上一身骚。”
“再有,就是这起案子没有苦主。没人报案,也没有居民愿意出庭作证。真要上法庭掰扯,警方都没办法证明那个房间曾经住过人……我知道,里面有居住痕迹,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在法庭上顶多是次要补充证据。”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山口隆不想查,”伏见鹿摊开手,“他不想查这起案子,署长也默许,谁也没辙。”
源玉子瞪大了眼睛,一直没眨眼。伏见鹿在她眼里看到困惑,看到了愤怒,看到了失望,眼神中饱含种种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你怎么想?”她问道。
伏见鹿本想说关我屁事,但看源玉子一脸要碎掉了的表情,他临时改了口:“你不是正义的伙伴么?尘世污浊与你何干,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源玉子深呼吸,扫却心中的迷惘。她坐起身,拔掉针管,穿上叠在床边的警服,认真说道:“那就拜托你了,伏见君。”
“呃?等等,怎么就成我的事了……”
“正义绝不会缺席,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源玉子掷地有声,这一刻她终于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气势」。
……
「已触发犯罪委托」
「任务详情:清除巢鸭A栋公寓三层居民的罪恶」
「任务奖励:视清除数额评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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