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当英灵 第366章

　　大地在震动，天空在咆哮。

　　空想树发出轰鸣，只因为安倍晴明正燃起愤怒。

　　一字一顿，安倍晴明翻出了久远的记忆中的那个名字。

　　“芦——屋一一道——满——！！”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太棒了晴明！太让人有食欲了！甚好！甚妙！贫僧甚是欢喜！”

　　撕裂般狰狞的笑容在芦屋道满的脸上浮现。

　　顷刻间，全场皆寂。

　　“芦屋道满……我记得那个名字不是……？”

　　“千年之前，也就是安倍晴明那个时期的阴阳师？”

　　“一直作为安倍晴明的对手登场的那个芦屋道满吗？”

　　原本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变成了激烈的讨论，实在是芦屋道满的名声过于响亮了。

　　在《宇治拾遗物语》，《峰相记》，《安倍晴明物语》等许多记录中，芦屋道满都是以安倍晴明的对手这一身份出现的，当安倍晴明投靠了关白藤原道长之后，芦屋道满则是投靠了藤原道长的政敌藤原显光，并且给安倍晴明和藤原道长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只因为在文学故事当中安倍晴明多为光伟正的形象，所以芦屋道满自然也就成为了人们印象中“邪恶的阴阳师”。

　　但事实上，日本各地都还残留着“芦屋冢”，“道满冢”和“道满井”，从中可以看出人们对这位“邪恶阴阳师”的追慕之情。

　　奴良陆生在听见安倍晴明喊出“芦屋道满”这一名字之后同样陷入愣神当中，不过他最在意的不是芦屋道满的各种事迹，而是……

　　‘芦屋道满……那不是柚罗他们家老祖的名字吗？’

　　他曾记得，在京都那会儿，花开院秀元就曾亲口说过，他们花开院家乃是芦屋道满的后人，一直在与羽衣狐和鵺做斗争。

　　渐渐的，奴良陆生的脸色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所以……柚罗他们的老祖，千年前的老怪物……不仅留在了我家，还一直顶着我老妈的脸？’

　　好怪哦……再看一眼。

　　“芦屋道满！你这个家伙……又要来妨碍我了吗？！”

　　安倍晴明震声向芦屋道满发出怒吼。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芦屋道满依然是平安时期唯一能与安倍晴明相匹敌的强大阴阳师。

　　虽然对方的样貌与记忆中的差距甚大，但宿命中的联系却让安倍晴明确认了这一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突然，安倍晴明陷入了剧烈的动摇中，就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大声质问道，“芦屋道满！你这个家伙……难道也使用了返魂之术？！”

　　已经过去千年之久，为何芦屋道满还活着？

　　安倍晴明以为，对方也和他一样，使用了完美的返魂之术……但问题是，他是让羽衣狐再度将其生下来达成了完美的轮回才完成了复活，芦屋道满显然不具备与其相同的条件。

　　为什么……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如小丑一样呢安倍晴明，笑的贫僧腹肌都痛了哈哈哈哈哈！”

　　尽情地嘲笑了一番安倍晴明后，芦屋道满突然收起了狂笑，以和善的微笑如此说道。

　　“完美的返魂之术？真是令贫僧笑掉大牙，模拟轮回让自己的母亲再度将自己以‘安倍晴明’的身份生下来，何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作为博人一笑的小丑的把戏的确称得上‘完美’。”

　　“你说……小丑的把戏？！”

　　他所创造的最完美的术，让自己从地狱回到人间，成为超越妖怪与人类的尘世之神的至高术式……竟然被对方评价为“小丑的把戏”？！

　　安倍晴明的脸色变得阴沉，微微紧绷的身躯不断散发着撼动大气的巨大能量，可怕的眼神几乎要将芦屋道满彻底碾碎……然而芦屋道满却是将这些通通无视。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贫僧等了如此之久，忍耐了如此之久，就是为了看到你的这副表情啊！安倍晴明！”

　　芦屋道满再度露出痴狂的笑容，“贫僧之所悟，早已超越了你！安倍晴明！”

　　“看着吧！见证吧！贫僧将向你展现此道的究极！满溢恶意吞咽绝望沉落疯狂怀抱恐怖，比人，兽，神更进一步的存在！与人理相悖的至高无上之姿态！”

　　污浊的恶意，披在了芦屋道满的身上。

　　在芦屋道满的身边，有无数的黑影聚集，每一柱都宛如纯粹的恶之化身，欲要将这人世沉没于恶之泥沼中的恶之神灵。

　　身着极为不祥极为邪恶的黑色狩衣，头顶昏黑太阳，散发着无尽威势的芦屋道满坐于无数恶之黑影中。

　　此刻的芦屋道满……就像是吞噬恶，宣扬恶，散播恶，统御恶的恶之君王。

　　“见识短浅的你，应该对于各位都不太熟悉吧？”

　　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和善，心中表演或者说炫耀的欲望越发激烈的芦屋道满带着“好意”这般说道，“那么，算是贫僧难得一见的慷慨……让贫僧为你做一下介绍吧。”

　　“贫僧的右手边，乃是来自阿兹特克神话的黑曜石蝴蝶女神大人，孕妇与儿童的保护神，司掌死亡与净化，战争与燃烧的伊兹帕帕罗特。”

　　“贫僧的左手边，乃是来自斯拉夫神话的黑之神大人，司掌黑夜，黑暗，盲，死亡，不幸等诸多负面现象的切尔诺伯格。”

　　芦屋道满的话引起了安倍晴明不小的反应。

　　“你说……神明？”

　　“没错，如你所见，贫僧有幸遇见了来自异域的神明，并非妖怪或者阴阳师，而是拥有权能的货真价实的神灵……然后啊，贫僧就像是吃糖豆一般，将这两位神灵大人给吞噬掉了呢。”

　　芦屋道满缓缓抬起手，似是回应其动作，其左右两侧的巨大黑影转头看向了安倍晴明。

　　视线化作针对土地上一切生命的诅咒，被二者盯上的瞬间，安倍晴明就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黑色的雾气缠绕在了他的身上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力。

　　“加上这两位神明，如今的贫僧正是——超越人，神，兽的究极生命体，换言之……就是罗刹王骷髅乌帽子芦屋道满！”

　　此刻，奴良陆生早就离开了芦屋道满的身边，回到了刚才被他们打穿的墙壁的洞口那里，与他一起闯入的妖怪们则是围在他的身边。

　　不退不行啊，那些来自地狱的恶鬼就是因为撤退的太晚，被芦屋道满身边涌动的恶之力碰到了一下，便以飞快的速度腐烂，溶解，最后被黑色的泥浆吞没成为了那些恶之神的食粮。

　　“很不理解吧？视角一直被约束在这个国家宛如井底之蛙的你，根本无法理解神明的伟力吧？根本无法理解贫僧的伟大吧？”

　　“你所倚仗，引以为傲的返魂之术，对于贫僧来说便是掉在地上也懒得弯腰去捡的一块铜钱，是满是瑕疵的失败品！见识过更加广阔的世界的贫僧！此时！此刻！以胜利者的姿态终结你所坚信的理想！”

　　“嗤笑吧！鬼神！照耀吧！太阳！我乃罗刹王骷髅乌帽子芦屋道满！我的享乐，我的嘲笑，将在此断送你的前路！”

　　恶意在激荡，掀起咆哮的浪潮。

　　在那由深邃之恶凝聚成的潮水下，安倍晴明那渺小的身躯却是在空想树的支持下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力量。

　　“永劫轮回！”

　　以人力模拟黑洞的原理所形成的黑球，连时空都能扭曲，粉碎的湮灭之力，哪怕是翻涌的恶之海也能够毁灭。

　　“你不会成功的！芦屋道满！”

　　有来自空想树的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此刻的安倍晴明即便面对吞噬了两柱神灵的芦屋道满依然充满了信心。

　　“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阻挠我的伟业了！芦屋道满！真正要被终结的是你的妄想！这世界，注定要通过我之手迎来永恒的秩序与美丽！”

562

　　第562章花开院众人:你再说一遍，那个和晴明干架的人叫什么。

　　世界被撕裂。

　　一边，为神秘，浩瀚无垠的星宇。

　　一边，为污秽，满溢恶意的深渊。

　　黑色的太阳在嗤笑，在散播恶念，无数闪耀的星辰围绕在太阳周围，相互撕扯着对方的领域，相互角力。

　　“骷髅乌帽子芦屋道满，出击！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尽挣扎吧安倍晴明！沉没于恶之渊吧！”

　　恶之潮水在翻涌，恶之太阳在咧嘴嘲笑，阴冷的诅咒化作漆黑的太阳之炎，摩擦着空气宛如携带着刺耳的哀嚎般向安倍晴明发动了诅咒的炮击。

　　此刻的安倍晴明，宛如成为了宇宙的中心。

　　土星，木星，火星……各种人们在观测宇宙的过程中所发现所熟悉的星辰都围绕在安倍晴明的身边，按照安倍晴明的想法所转动。

　　这就是安倍晴明所擅长的阴阳术，比安倍吉平的天候控制更加上位的术式——天文操作。

　　空想树的内部，蕴含着整个银河，这也是为什么安倍晴明会说空想树的存在与他的术式极为匹配，这也是为什么安倍晴明会说自己有能力掌控空想树。

　　当安倍晴明抬起手，其身后宛如化作世界树扎根于星海的空想树微微颤抖，其枝丫飞速伸长，枝丫上的神秘力量将安倍晴明保护在里面，黑红色的炮击不断轰在空想树的枝丫上，令枝丫上的一颗颗星辰飞速变得黯淡，腐败，但却没有让最里面的安倍晴明受到一丝伤害。

　　“你觉得你那乌龟壳会一直保护你吗！晴明！与绝望共舞吧！咽下痛苦恸哭吧！”

　　头顶漆黑太阳，芦屋道满甩出了一大把的邪异符纸，“让你见识罗刹王的力量吧！吾之指尖——无所不达！”

　　燃烧着诅咒之黑炎的一只鬼手突然从太阳中伸出，重重拍在了那一根根树枝上，令整棵空想树都狠狠颤了颤，一大片星辰都陷入了黑暗。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晴明！你不是大言不惭要终结贫僧的妄想吗？！你现在这副缩头乌龟的模样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挟带着扭曲的恶意不断回荡，比哥谭市的小丑的恶意笑声还要刺耳还要癫狂，在这片空间当中所有人都像是听见了古神的低语一般被这笑声一点一点污染精神。

　　“快看……快看！晴明！晴明——！这罗刹王……无法遏制自己的亢奋！唔唔唔就该这样！”

　　黑色太阳从天坠落，其中的每一株火焰都是能够轻易咒杀成年人的诅咒之炎，地狱业火。

　　空想树内，一颗颗星辰闪烁，下一刻，这些星光化作流星爆射而出，轰击在了那黑色太阳上。

　　海量的恐怖的能量被转化为纯粹的光与热，任何一颗流星中蕴含的能量都可以将一名威震八方的大妖怪顷刻间焚烧成灰烬，然而这不断轰出的星光却连令黑色太阳后退都做不到，只能在黑色太阳的表面荡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溢散的黑色火焰将群星闪耀的宇宙染成一片不祥的漆黑，黑色太阳砸落在了空想树的枝丫形成的保护网上，越来越多的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腐朽，燃烧，碎裂，诅咒的业火顺着树枝渐渐爬上了空想树的主干上。

　　咬牙切齿。

　　此刻的安倍晴明焦躁着，愤懑着，怨恨着。

　　他的努力，他的理想，他的一切……正在那咧嘴嘲笑散发恶意的黑色太阳下一点一点崩毁。

　　“芦——屋一一道——满——！！”

　　“唔唔唔！哈哈哈哈！斯巴拉西（美妙）！这懊悔这怨恨真是太斯巴拉西（美妙）了！！”

　　随着芦屋道满那扭曲至极的笑声响起，其周围的黑影也同样发出了污秽的嘲笑，满溢恶意的笑声此起彼伏，在恶之海中不断掀起波涛。

　　恶咒之炎升腾，缠绕着向天际蔓延，穹顶被腐蚀后燃烧着砸落，星辰暗淡，星河静谧，星海蒸腾，寂灭之日降临，无数恶灵，怨灵，死灵哀嚎着将神秘的宇宙拉入业火地狱。

　　“呜——”

　　流淌着星光的空想树微微颤了颤，发出了悠长而恢弘的鸣音，忽地吹起一阵风，罡风环绕在空想树的躯壳上将连绵不绝的恶意抵挡在外。

　　星辰之光迸射，刹那间便将许多散发着恶意的黑影湮灭成虚无，然而就在下一刻又有无数的黑影蠕动着补充了上来，刺耳的声音宛如在嘲笑安倍晴明的无能。

　　“芦屋道满……我小瞧你了。”

　　安倍晴明面色阴沉，以近乎要将牙齿咬碎的语气缓缓开口，“从千年前开始，你就一直，一直……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正视过你，将你视作为我的对手过……却不曾想到，你在这千年间竟然能达到如此境界，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威胁到我的理想！”

　　“那你就怀抱着你的理想溺死在这恶之渊吧！安倍晴明！”

　　腥臭的污泥如海啸般席卷着砸向空想树，与芦屋道满那邪异的笑声一起欲要将安倍晴明彻底吞噬。

　　虽然芦屋道满的恶意暂时还无法彻底侵蚀空想树的主干，但那些围观的观众可就没那么强的实力独善其身了。

　　哪怕是适应了地狱那恶劣环境的恶鬼，面对那汹涌的怨恨痛苦之潮水也只能在无助的悲恸中成为它们的一部分，成为无穷无尽恶意海洋中的一滴水珠。

　　哀嚎的恶灵怨灵如浪涛般涌动，小小的宫殿已无法承受其体量，大量浑浊粘稠的黑色潮水撞破了宫殿的墙壁如瀑布一般向地面流去。

　　而在那之前，奴良陆生等人就已经退回到了第二座宫殿，也就是安倍吉平镇守的那一座，顺带将连接了两座宫殿的浮空桥给破坏，防止那些泥浆追来。

　　“呜哇哇哇哇！！”

　　一名坐在地上的小妖怪突然大叫着挪动屁股向后撤，一些飞溅的黑泥险而又险地落在了他大腿之间的地板上，他这才为捡回了一条命狠狠松了口气。

　　“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这也就几滴黑水而已，应该不会被吃掉了吧？”

　　“我才不要拿生命去做尝试呢，那些地狱里出来的鬼族你又不是没看见，被卷入的瞬间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就死掉了！”

　　陷入激烈争吵的不止这两个，所有亲眼目睹那宛如神话再现的可怕战争的人或妖怪都无法保持平静。

　　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会烦躁是理所当然的，会激动是理所当然的，会迷茫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Limbo先生真的就是那位芦屋道满的话……那他的确是最应该与安倍晴明一决胜负的人。”

　　奴良陆生站在最前面，头顶黑暗与星光分裂的战场被他的双眼倒映，奴良陆生不甘地咬了下嘴唇。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他的确没有那份实力插手那片战场。

　　“大家……为什么都聚集在这里？”

　　渐渐的，开始有人沿着浮空的阶梯赶到了奴良陆生所在的宫殿。

　　牛鬼，首无，黑田坊，青田坊等一众奴良组妖怪，还有花开院家的阴阳师。

　　“对不起！陆生少爷，我们来晚了。”

　　“陆生少爷！您没有事吧？你看起来受了好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