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当英灵 第365章

　　只要将水化作水蒸气，便可凝结成云。

　　只要创造出雨云，便可以降下雷电。

　　只要操纵静电，便可以扭曲磁场，诱发火山喷发。

　　可以说是所有阴阳术的根本，同样也是所有阴阳术的终极目标。

　　而除了这一强大异常的阴阳术之外，安倍吉平作为安倍晴明的儿子，羽衣狐的孙子，同样也拥有着四分之一的妖怪血脉，与奴良陆生一样可以进行妖化，具备着妖怪那强大的身体能力。

　　但是，奴良陆生与安倍吉平的战斗，是以奴良陆生的胜利结束的。

　　只因为，安倍吉平所有的行动都是因为他父亲的命令，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夹带任何个人的意志，恰好相反，他偶尔也会怀疑这条道路的正确性，怀疑父亲理想的正确性，并且还将自身四分之一的妖怪血脉视作诅咒。

　　奴良陆生与他不一样，虽然同样拥有着四分之一的妖怪血脉，虽然同样因为自身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的身份而动摇，苦恼过，但奴良陆生还是决定背负起所有人的意志，决定成为和父亲，爷爷一样伟大的魑魅魍魉之主……并非是为了回应父亲的期待，而是出于自身的意志。

　　拥有意志的刀和没有意志的刀是不一样的，证据便是最后的交锋中，安倍吉平的刀被奴良陆生的刀斩成了碎片。

　　虽然身躯早已在战斗中变得伤痕累累，但奴良陆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攀升。

　　随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妖怪的聚集，随着与安倍晴明之间的距离的不断拉近。

　　势如破竹，来自地狱的恶鬼根本不是奴良陆生他们的一合之敌。

　　或许地狱恶鬼的平均实力要高于那些来自日本各地的妖怪，但这些被安倍晴明的强大收服的恶鬼的畏过于分散，根本比不上拧成一股绳的奴良陆生等人。

　　墙壁被粉碎，鬼之众节节溃败，奴良陆生一马当先，一眼便锁定了安倍晴明的身影，眼神瞬间变得如绝世好刀般锋锐。

　　“鵺！”

　　妖刀弥弥切丸在嗡鸣，寄宿于剑刃中的花开院历代家主的执念在此刻响应了奴良陆生的意志，只因其要斩杀的对象已近在眼前。

　　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奴良陆生的这一剑毫无保留，此身的精气神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尽数灌注于妖刀之中。

　　断风的寒光引来了安倍晴明的目光，随即就看见安倍晴明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叮，”

　　刀刃，难以寸进。

　　一往无前的气势被打破，仅依靠两根手指，安倍晴明便抵挡住了奴良陆生的全力一击。

　　刹那间，宛如乌云覆盖于天空，沉重的气氛在弥漫，将绝望如雨点般洒向众人的头顶。

　　“啊啊啊……滑头鬼，还不明白吗？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

　　惊人的畏从安倍晴明的体内涌现，在如此近的距离直面那股力量，奴良陆生的意识断线了一瞬间，险些没有握住手中的刀刃被强风推出去。

　　然而，即便忍耐了下来，那股宛如直面深渊般的巨大压力依旧令奴良陆生感受到了窒息。

　　空想树不断从地脉中汲取灵力壮大自身，然后又将力量通过联系送入安倍晴明的体内，如今背靠空想树，安倍晴明的强大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我当初在京都之所以会放过你们，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宛如天堑，我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地碾死你们所有人，无论你们聚集了多少乌合之众，无论你们如何努力去变强。”

　　下一刻，时空开始扭曲，重力开始挤压。

　　就连光都无法逃脱，物质界被彻底湮灭，连灰烬都不可能剩下。

　　“感受自己的渺小吧，成为堆积我理想之国的尘埃吧——永劫轮回！”

　　黑色，吞噬了奴良陆生的身影。

　　那是纯粹的毁灭，就连时空本身都能够粉碎，以人之力重现宇宙中最令人恐惧的灾难现象——黑洞。

　　“陆生少爷——！！”

　　目眦欲裂，正在应对源源不断的地狱恶鬼的及川冰丽在目睹这一幕的瞬间就乱了分寸，一些恶鬼抓住了这个机会嘶吼着冲了上来，却被一只巨手硬生生拍成肉泥。

　　“哦哦哦哦哦！陆生你这家伙已经不行了吗？那晴明那家伙就归我了！”

　　巨兽在兴奋，六只巨手就像是拍苍蝇一般不断杀戮着地狱的恶鬼，每迈出一步都能引发地震，咆哮时能够掀起飓风。

　　土蜘蛛，就算是大妖怪也不敢轻易与之为敌的恐怖存在，可以说是移动的天灾。

　　他就是飓风，他就是地震，他是所有妖怪的噩梦，他就是灾祸本身，绝对不可遭遇，若是与其相遇，不要力敌，全力逃走……了解他存在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形容他的。

　　土蜘蛛不需要百鬼夜行，因为他一人便有着毁灭百鬼的恐怖力量。

　　奴良陆生曾经带领着奴良组百鬼与其相遇，仅一个照面便被其打的丢盔卸甲，直到后来奴良陆生依靠修行领悟的鬼缠的技巧，才切开了土蜘蛛的身躯。

　　为了与强者交战而离开了家乡，并且成为了所有妖怪的噩梦，后来为了挑战妖怪之王鵺而决定帮助羽衣狐复活安倍晴明，在京都被复活的安倍晴明一击打入地狱，然而土蜘蛛并没有因此气馁或一蹶不振，如今他再次出现在这里，向安倍晴明发起了挑战。

　　然而，安倍晴明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故技重施再次捏出了一个黑球。

　　“永劫轮回！”

　　巨大的黑球湮灭了地砖，撞向土蜘蛛，而土蜘蛛不闪不闭，咆哮着挥出了拳头。

　　六只巨手也无法抵抗行进的黑球，硬度堪比钢铁的筋骨一点一点的被粉碎，湮灭。

　　“唔——！”

　　面具后的双眼涌现出惊讶，土蜘蛛巨大的身躯被黑球推动着，双脚插入地里划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一些地狱的恶鬼仅仅只是离的太近便被黑球吸入死的连灰都不剩。

　　“轰！”

　　黑球内的力量爆发，土蜘蛛巨大的身躯被冲击推到空中，然后重重砸在地上，脆弱的地板无法承担其重量向下凹陷。

　　此刻的土蜘蛛，六条手臂消失了五条，剩下的一条也只剩下手肘以上的部位，胸口部分血肉模糊，一条腿发生了严重的变形，脑袋缺少了三分之一。

　　站在大妖怪顶峰的土蜘蛛，仅因为安倍晴明的随手一击便变成了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的一众妖怪无一不感受到极为压抑的绝望，以及对目睹这一幕的双眼的怀疑。

　　“怎么会……”

　　不知是哪个人下意识做出了发问，不过，他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上一次，土蜘蛛会那么轻易输给刚复活的安倍晴明，是因为他才刚因为与奴良陆生的战斗而受了伤，整个身体差点被一分为二，六条手臂也是失去了两条，而且他当时受伤还是因为好奇奴良陆生鬼缠的威力所以主动挨了那么一下，不然当时的奴良陆生即便学会了鬼缠也赢不了认真起来的土蜘蛛。

　　但这一次不一样，为了与安倍晴明战斗，土蜘蛛还特意回了趟老家，让自己恢复到全盛时期，这时的他才是真正的灾厄化身，却还是败给了安倍晴明。

　　绝望，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没错，绝望吧，恐惧吧，明悉自身的弱小吧，明悉自身的渺小吧，这才是你们面对我……面对神明应该抱有的态度。”

　　安倍晴明很满意那些人的反应，充盈于体内的力量更是让他相信自己就是行走在人世间的神明。

　　“即便空想树没有开花，这份力量依然能够让我消灭掉这世上所有不愿服从我的人，没错！此刻的我，已经无敌了！我已登神！”

　　突然，他脸上的狂傲笑容微微一僵，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安倍晴明猛地一转头。

　　因湮灭之力而产生的深坑中，奴良陆生将弥弥切丸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狼狈地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虽然身姿有些狼狈，但是，他并没有受到较为严重的伤害，至少没有同样中了安倍晴明一击的土蜘蛛那么严重。

　　“怎么可能？你这家伙……”

　　就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安倍晴明惊疑不定地张开了口，“竟然在我的永劫轮回中活了下来吗？”

　　按照他的预计，这一击要毁灭奴良陆生绰绰有余。

　　因强大的力量而骄傲自满的安倍晴明，因为不符合预计的发展而感觉到了焦躁。

　　就在这时，安倍晴明发现了奴良陆生的头顶上，正悬浮着一个金色的法轮，似乎蕴含着奇异的力量。

　　“那个是……”

　　那个法轮让安倍晴明感觉到眼熟，不久之前他才见过那东西。

　　与此同时，奴良陆生也发现了自己头顶上的金色法轮。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道声音十分突兀地在其耳边响起。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这可不行呢，陆生，怎么能冲的这么前面呢？贫僧可是受到了你的母亲大人的请求，要保证你平安归来的，你这不是让贫僧为难吗？”

　　双眸微微闪烁，奴良陆生猛地回头，便看见了踏着清脆的脚步声走来的芦屋道满。

　　“即便是贫僧这样的大恶人，也不喜欢违背与他人的约定啊，约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哦，既然答应了就必须要好好遵守才行……唔唔唔唔？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若是让你死掉的话，贫僧有预感会被你的母亲大人烦死的……那一位恰好是贫僧不擅长应对的类型呢。”

561

　　第561章贫僧正是——罗刹王骷髅乌帽子芦屋道满。

　　穿越沉重的静谧，突然闯入战场的，是一个身穿怪异长祂的男人。

　　芦屋道满——到来。

　　“Limbo先生！”

　　奴良陆生一下子下意识喊出了其名讳。

　　而安倍晴明，则是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芦屋道满，眼神中泛动着令人看不懂的色彩。

　　当芦屋道满出现在这里，与安倍晴明遥遥对立，大气在霎时间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沉寂许久的命运之弦被重新拨动，宿业之火燃起，沉积的泥沼开始翻涌。

　　阴与阳……在这一刻达到平衡。

　　“很抱歉，陆生，贫僧可能得抢走你的猎物了，还请你就此退下吧，那个家伙就交给贫僧来对付。”

　　“……那怎么行！”

　　微微愣神后，奴良陆生果断拒绝了芦屋道满的提议，“现在的我……背负的不止我一人的意志，我要向安倍晴明证明……人类与妖怪携手的世界是存在的！我要……彻底斩断我们奴良家三代与鵺的命运！让他彻底偿还他所做的一切！”

　　伤痕累累之躯，其意志其灵魂却没有任何褪色。

　　那看似脆弱的肩膀上，究竟扛起了怎样沉重的责任？

　　但是……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的意志很耀眼呢，陆生，贫僧要是不眯起眼睛的话说不定会被那份耀眼给闪瞎呢……唔唔唔……呵呵呵……但是啊，但是……”

　　笑声，从恶之渊中溢出。

　　拥有黑绿色指甲的手按在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奴良陆生的肩膀上，漆黑的人形在他的身旁缓缓吐出了满溢恶意的话语。

　　“贫僧不是在与你商量，这是通知……与晴明的战斗已经没有你的戏份了，陆生。”

　　恶意，宛如束缚四肢的枷锁，宛如吞没身躯的泥沼，任凭奴良陆生如何挣扎都只能越陷越深。

　　“Limbo……你——？！”

　　“贫僧为你顽强不屈的意志献上赞赏与崇敬……请相信贫僧，唯独这句话没有半分虚假，贫僧非常赞赏你的意志，就像是经过打磨变得闪耀且坚不可摧的金刚石一般，如果是拥有这份意志的你的话，想必肯定能够成为这个舞台上的主角，打败作为反派的安倍晴明的吧……如果贫僧没有成为这舞台上的一员的话。”

　　“你刚刚提到了‘命运’这个词吧？唔唔唔唔！贫僧非常喜欢这个词呢，就像是垃圾桶一样，无论犯下多么深恶的罪孽无论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过错，都可以将责任全部推给命运，就跟无能的上帝一样，如若上帝真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那么人类的诸多恶行诸多罪孽肯定也是得到了上帝的允许的吧？呵呵呵……哈哈哈哈！”

　　“不过啊，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命运呢……命运啊……若是谈到命运的话，那就只能是贫僧了吧？那就只会是贫僧了吧？和因为羽衣狐而牵扯到安倍晴明的你和你们奴良组不一样，若要说到安倍晴明的敌人，那就肯定得想到贫僧吧？晴明……晴明！晴明——！唯独这个唯独这个唯独这个唯独这个……！”

　　恶意在弥漫。

　　深邃的，污浊的，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恶意，夹杂在空气之中，无论人还是妖怪在吸入这夹杂着扭曲恶意的空气时都会被灼烧内脏，冻结骨髓。

　　安倍晴明也不禁面色微变，因为那是远比妖怪，比地狱还要扭曲，腐朽，污秽的存在。

　　就像是全人类的恶意汇聚成海洋后，其海底所形成的堆积物一样……是沉落于恶之海中的最为污浊之恶。

　　那是……安倍晴明想要创造的新世界当中，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事物。

　　“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安倍晴明这么问了。

　　然后，芦屋道满笑了，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就像是终于等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一样。

　　“呼呼！呵呵……贫僧是什么人？你这么问了吧？你问了吧？唔，唔唔……哈哈哈哈哈！”

　　充满恶意的笑声震动着空气，那尖锐的嘲笑令安倍晴明感到烦躁，让他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愤怒。

　　“有什么好笑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晴明……晴明！你竟然没有认出贫僧？这怎么行呢？贫僧可是一眼便认出你了啊……你依然那么自大那么混账，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

　　对方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明……对方认识自己。

　　然而，安倍晴明的记忆中却完全没有印象。

　　然而，安倍晴明总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熟悉感。

　　突然，安倍晴明瞳孔一震。

　　“不对，这不是熟悉感……这个是……？！”

　　“你看见了吧？晴明！”

　　芦屋道满突然张狂地张开双臂，话语激烈地颤抖着，“连接着你与贫僧的命运……纵使跨越时空也不曾断绝的这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