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一摸鱼
对于曼斯他们这个团队的专业性,路明非是并没有质疑的。虽然这几个人最后都在三峡青铜古城的任务中丧生,但是当时的对手毕竟是诺顿的龙侍,加上几个人又是在客场,摩尼亚赫号因为是伪装成调查船的缘故,也没有携带够充足的弹药。
即便是如此,那次任务其实也算是惨烈成功。因为他们成功击杀了诺顿的龙侍。
路易斯和曼斯在聊着天,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交谈一番过后,两个人握了握手,接着曼斯就钻入了那辆昂贵的宾利,轿车穿过广袤的入户花园,扬长而去。
路明非打了个哈欠,就转身洗漱去了。他倒不担心亚纪他们会出什么意外。既然他们是在三峡那次任务中才丧生的,也就是说,这次任务肯定会圆满解决。
走出房门时正巧一位女仆路过。女仆说一楼昨晚的餐厅那里有早餐可以吃。不过,就在路明非啪嗒啪嗒走到餐厅的时候,正巧碰见也在餐厅里吃早餐的路易斯。
路明非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打招呼道:“舅舅早上好。”
“早啊。”路易斯点了点头,“你也来吃早餐?”
“嗯嗯。”
虽然小天女的这位舅舅看起来似乎十分和蔼可亲,但是路明非却总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这种感觉,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身上也感觉到过,就像是一只老狐狸,虽然已经完美地收敛了自己眼神里的锋芒,但是身上那股子狐臭味是怎么都消散不掉的。
当然,不是说路易斯身上真的有狐臭,只是说他身上似乎兼具着和昂热一样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城府。
女仆将经典的白人饭套餐——两片面包、一个荷包蛋、一片伊比利亚火腿和一杯牛奶端到路明非的面前。隔着一张桌子,路易斯蓝色的眸子饱含笑容的看着座位上的路明非。
“虽然昨天要萝塞拉带你去市里面转转……不过这个时候萝塞拉一般也还没起来。她喜欢睡懒觉,要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
按理来说路明非这样的小年轻,跟喜欢的女生的家长同坐一桌,多少应该会表现出一些紧张的神态。只是路明非已经有了充足的应付老狐狸的经验。
“平时我们上学的时候也是,小天女她总是最晚来教室的那一个。”
“哦?”路易斯眉头一舒,“你们叫她小天女么?”
路明非正把那片伊比利亚火腿往嘴边塞,闻言立即回复:“是。”
“我和萝塞拉每年能够见面的次数不多,关于她在华夏的生活我们一概不知,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还蛮感兴趣的。”路易斯说,“能再跟我多说说关于她的事么?”
路明非总感觉小天女的这位舅舅目的不纯,但是他既然问了,路明非也就择了几件趣事跟路易斯讲了讲。毕竟关爱空巢老人这种事路明非上辈子也做习惯了……
虽然路易斯并不空巢,也不算老人,年纪或许比苏晓樯的父亲还要年轻一点。
就在路明非在尽力应付自己这位未来舅舅的时候,葡萄牙的里斯本,酒德亚纪他们一行人也抵达了里斯本的市区。
曼斯开车,叶胜坐在副驾驶,酒德亚纪和塞尔玛则坐在后排。
“你们都应该拿到自己的任务资料了吧?”曼斯叼着雪茄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回答:“是。”
“嗯。我再说一遍我们的任务目标。”曼斯说,“葡萄牙这个国家不大,并且已经去工业化多年。目前最主要的产业是旅游业、葡萄酒和足球,需要用到锑的产业不多,所以突然进口这么大量的锑,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些超额的锑金属在账面上目前是流向了这四家,我们刚好一人一家。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拿到目标的相关单据并进行核验,任务过程中诺玛会协助你们的,有意外情况随时进行联系,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明白了就下车。”
说着,宾利就在路边上停了下来。这个路口离叶胜的任务目标地点还有着约2公里的距离。执行任务时不可能把车辆光明正大地开到对方的公司门口,为了不让人起疑,他们的下车地点都是经过精心选择过的。
叶胜在这一站先下了车,然后是塞尔玛,再是酒德亚纪。
四人里面,只有亚纪分到的目标最为特殊。她分到的是里斯本的一家相当有规模的画廊,就位于里斯本的偏市中心的地带。当然画廊只是伪装,经过诺玛的调查,这家画廊实际上是葡萄牙最大的一处文物造假工厂之一。
锑金属虽然目前主要的应用场景是在化工行业,但是在最早期的时候,这种有着特殊物理性质的金属却是艺术家们的心头爱。
早在公元前3100年的埃及前王朝时期,三硫化二锑就被当时的贵族们当作眼影粉来使用,而在埃及发现的镀锑铜器,则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至前2200年间。中世纪的欧洲画家拿锑白当作作画的重要颜料。因此一个造假工厂长时间有购买锑的行为,似乎也说得过去。
亚纪在离画廊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下了车。她今天穿着一身碎花的Louis Vuitton套裙,挎着Guuci的皮包,脚踩一双高跟的罗马鞋。甜美的东亚面孔在人群中相当惹眼。
诺玛给她的假身份是一个来自华夏的名媛,据说华夏的名媛总是有附庸风雅的习惯,喜欢靠买各种二流三流艺术品来将自己包装成上流社会人士。为了符合这个人设,亚纪还特意化了妆,搭配白金的项链和钻石的耳钉,头发慵懒地披散在肩上。
因为画廊每天都有展览会的缘故,所以进入画廊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度,出示身份证后验票即可进入。
画廊里面的人不多,相比起鲜少的客人来说,这个画廊的规模倒是相当的大。很明显,靠这么寥寥几个参观客,来养活这么大一座画廊,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亚纪迈着优雅的步伐,装作在欣赏画作般左顾右盼,从一个回廊又一个回廊穿过,右边的长发下,诺玛正通过蓝牙耳机再对她发出指令。
“你的右前方和左后方各有一个摄像头,你无需要避开这些摄像头,只要装成一个正常的客人即可。再穿过两个回廊之后,就是美术馆馆长的办公室,能够容纳你里钻入通风管道的入口就在办公室里。”诺玛冰冷的声音在耳辩说道。
“我知道了。”亚纪轻轻张嘴,面对着墙角的一副画作。
那是一副盛大和阴历的浮世绘,天穹之下,火焰从云端坠落,一路绵延至大地至上,形态恐怖的恶鬼手持刀斧,将躺在刑架上的人拦腰斩断。
这是一幅《地狱变相图》,脱胎于华夏关于十殿阎罗的神话传说,画的是恶人堕入地狱之后所遭受的苦难,本意是在劝人一心向善。然而当代的许多手染鲜血的霓虹黑帮,却将这些浮世绘纹在身上,作为身份的象征。亚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本末倒置。
看到家乡风格的画作出现在这里,亚纪心中难免有所触动。只不过她现在并没有欣赏画作的想法。她只是在面朝监控的视角,不动声色地回复诺玛,尽量不被摄像头拍到自己嘴唇的动作。
进入画廊本身不难……只是想要潜入藏在画廊背后的文物造假点,则需要另行他法。他们制造假文物的地方被巧妙地隐藏在了这座画廊的地底下,据诺玛分析,这座画廊底下可能有一座地下室,具体有多大不知。
“你需要想办法潜入办公室内,届时我会通过后台黑入他们的监控系统,给你创造三秒钟的时间,你需要在这三秒钟里迅速钻入通风管道,超过三秒钟你就会暴露,请问你是否明白?”
“明白。”
“好,接下来请你自由行动,想办法潜入馆长的办公室内。准备好之后再唤醒我,向我发出指令,我会在届时为你关闭整座场馆的监控系统。”
“好的。”
随着亚纪答复,诺玛那冰冷悦耳的女声也在耳边彻底沉默。亚纪拢了拢头发,在想潜入馆长办公室的方法。
所有的方法中,最低端而有效的永远是色诱,华夏有句古话叫作英雄难过美人关。然而色诱往往也是最不高效的手段,因为所有人都会对突然投怀送抱而来的异性抱有十足的戒心。
真正有效的色诱,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设计,制造出一个天时地利的场合,再让执行者去无意间接近目标,最终达到目的。
只是现在显然没有制造的条件,而且在这种供奉艺术的神圣场所进行色诱的把戏,显然也有违风景,加上亚纪本身……并不擅长色诱。
在感情的方面她始终相当自卑和笨拙,她不想像塞尔玛那样的拉丁女孩,有着活泼而火热的性格,能够不动声色同时又热情洋溢地接近每一个男生。所以她也从未执行过类似的任务。
不过,作为一名有着丰富执行任务经验的A级学生,亚纪马上就想到了合理地能接近馆长办公室的方法。
只见她转过头,在场地里巡视了一圈之后,就看见了胸口带着标牌的工作人员。
亚纪在脸上整理出符合华夏假名媛的浮夸表情,挎着包,迈着夸张的扭胯步伐,款款走向那名工作人员。
“你好?”亚纪用伪装出来的蹩脚英语向工作人员打招呼。
“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看见亚纪走了过来,工作人员双手合拢放在身前,一边轻巧地点了个头,微笑着向亚纪打招呼,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亚纪。
“我刚才在看那幅画,那幅画画的很漂亮。”
“多谢您的夸奖,那幅画的确很美,很多顾客都对那幅画赞赏有加。”
“所以,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我要买下来那幅画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呢?”亚纪问道。
……
第212章 潜入时刻
酒德亚纪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向画廊的角落。顺着酒德亚纪所指的方向看去,工作人员很快就看见了位于画廊墙角的那副《地狱变相图》。
“我确认一下。”工作人员目光转回到酒德亚纪身上,用英语问道。“您是说您要购画对么?”
“是的。”酒德亚纪轻巧地点了点头。
感受从对方投来的不动声色的打量目光,酒德亚纪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虽然华夏和霓虹人的长相多多少少还是有所区别的,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欧美人眼里,东亚三国的人长相其实都差不多。加上酒德亚纪今天又调整了妆容风格,因此她对自己的扮相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是规矩使然,还是对方还是对酒德亚纪抱有戒心,只见工作人员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微微欠身,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画廊的画作全部都是展品,一般是不对外出售的。”
酒德亚纪没有认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从事文物造假走私这一行的贩子都有着充足的反侦查意识。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客人来到画廊,张口就是要买画,对方不起疑心反而才是有问题。
不过酒德亚纪原本的意图就不在买画上,只是单纯想找个理由进入馆长的办公室罢了。见对方拒绝了自己,酒德亚纪立马走上前一步说道,“那幅画也是展品么?”
“是。”
“可以让我亲自和你们的馆长聊一聊么?”酒德亚纪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划拉出一张万事达的黑卡,“如果是担心我付不起钱的话,你们尽可以放心。”
这种动不动就拿钱砸人的行为倒是很符合这个年代欧美对暴发户假名媛的刻板印象。工作人员顿了一下,用眼神再次扫视了酒德亚纪一遍后说道:“我需要跟馆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可以。”酒德亚纪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对酒德亚纪欠了欠身,接着走到转角离开。酒德亚纪等了一会儿,大约两三分钟之后对方走了回来,对酒德亚纪点了点头,说:“刚才联系了馆长,馆长说让我先带您去办公室里坐一会儿,他马上就过来。”
事情的进展倒是比酒德亚纪想象之中的更顺利,本来她已经想好了好几套说辞。如果对方再拒绝,她便以此回应。或者是干脆放弃通过装成买家来进入馆长办公室的想法,直接通过暴力潜入之类的。反正她登记入馆时使用的是伪造的身份,事后追查也追查不到她。
不过暴力潜入的想法马上就被她给否定了,因为馆长办公室门口使用的是电子密码和机械结合的复合锁,并非是传统的单一密码锁和机械锁。
这种锁想必是和全馆的警报系统直接连接的,通过暴力破坏会直接触发整个场馆内的警报,而因为还有一道机械结构的缘故,诺玛也没办法通过黑入系统直接解开。也难怪诺玛没有让她暴力潜入。
“不好意思,按照规定,要请您先回避一下。”工作人员回头说道。
“理解。”酒德亚纪微笑,“对了,请问你们这边的卫生间在哪儿,我干脆去趟厕所吧,这样您也放心。”
“往前直走,第二个拐弯处左转就是。”
“好的。”
酒德亚纪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指示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走出有一段距离之后,酒德亚纪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下达指令:“诺玛,我是酒德亚纪。”
“伱好,这里是诺玛,学号A05004号学生酒德亚纪,监测到你正在执行上个任务中。请问你有什么指令?”
“我现在正从美术馆馆长的办公室前往馆内厕所的路上,中间应该有9个摄像头,帮我复制这九个摄像头此时的录像,并抹除录像里闲杂人等的身影,待会儿我要用。”
“收到。已经在复制这些录像,稍后我会为你擦除录像里其他人的身影。请问还有什么其他指令吗?”
“暂时没有了。”
“好的,正在进入待机模式,需要时你可以随时将我唤醒。”
酒德亚纪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随便进入了一个隔间,接着将随身携带的Guuci皮包中,用蜡油涂抹手指盖住指纹。重新回到馆长办公室时,工作人员已经站在敞开的办公室门口迎接他了。
“请进,女士,茶已经在桌上为您泡好了。还请您先在办公室内稍等片刻,馆长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够来。”
“没事,我在这里等一下。”
工作人员关门退出,酒德亚纪坐在沙发上,用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圈。
一、二、三、四,明面上的摄像头共有四个,不知道暗地里是不是还藏着几个。这些造假贩子果然谨慎。
但是奇怪的事,这些人明明谨慎到在办公室加装机械电子复合锁,以及安装大量监控了,但却会让她这么一个不速之客进入办公室,甚至都没有第二者在场监视她的行为。
一切似乎有点顺利过头了。
只不过暂时也没有让酒德亚纪有过多考虑的时间,既然已经进入了馆长办公室里,她肯定不能放过潜入的机会。
酒德亚纪端起面前茶几上的红茶,靠近鼻端闻了一下,淡淡的酵香味扑面而来。确认茶里面应该没有加什么东西之后,酒德亚纪才轻轻小嗫了一口,同时用茶杯挡住她嘴唇的张合动作。
“诺玛。”
“收到,这里是诺玛,请讲。”
“我已经抵达馆长办公室,准备潜入通风管道,请准备帮我关闭监控系统。”
“好的,我已经入侵对方的电脑系统之中,你随时都可以向我下达命令。”
酒德亚纪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接着款款站起身,移步到门口,手握住握把拉开门。
“诺玛,关闭监控。”
“收到。”
来自大洋远端的信号在这一刻内入侵了这所场馆的电脑系统,全馆一百二十四个摄像头在这一瞬间画面暂停,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因为这个暂停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就像是玩游戏时画面突然出现了短暂的抽帧。
同一时间,已经合上门的酒德亚纪足尖点地,起跳,像一只弹射出弦的箭,没有借助任何道具,就欺身撞入高近4米的通风管道入口。
进入通风管道的酒德亚纪像一条曼妙的蛇一般倒转身形,在调整好趴着的姿势之后,酒德亚纪才将被她撞开的盖子重新盖上。
“诺玛,帮我把先前剪好的录像接到这一段后面。”
“收到,已经执行完毕。”
监控的画面重新开始播帧,只不过从馆长办公室门口到卫生间的九个摄像头,则是在播放之前酒德亚纪进入卫生间时所拍摄到的画面。同时,画面里面其他人的身影也已经被抹除。
即便是不久之后馆长回到办公室,发现办公室内空无一人,马上调取监控录像,将刚才馆长办公室内的画面和现在监控里的画面放在一起后,也只会看见酒德亚纪从馆长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去往了卫生间的画面。
当然,如果将更早前酒德亚纪去卫生间的录像也调出来,这种合成视频的拙劣手段很容易就会被看穿,但是一般来说,一时半会儿之内不会有人往这方面去联想。
酒德亚纪所要做的,就是把握好这一段时间的空挡,通过通风管道潜入地下室。
酒德亚纪从包里掏出小手电筒,光柱照亮了蒙尘的通风管道。通风道里的结构很古老,这里面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理过了,仅是闻到这些灰尘,酒德亚纪就忍不住想打喷嚏。这也就算了。可是顶上却还时不时地垂下某种阴湿处植物,或者爬过某些小虫子。
好在专业的训练让她忍住了各种冲动。她匍匐着身躯,依靠着诺玛发给她的地图勉强辨认出前进的方向。
难怪这里会被分配给自己。酒德亚纪在心里想道。
通风管道内,满是灰尘和路径复杂是一方面的困难,另一方面是这个管道的空间实在是不大,并且口径不一,遇到衔接之处,即便是她也只能用出小时候学过一点的缩骨术,才能够勉强钻进去。
曼斯教授和叶胜自不必说,哪怕是塞尔玛来了,恐怕也没办法像她一样在这个管道里面进退自如。
光柱扫过的地方都是锈迹斑斑的,手肘和衣服上当然早已经黑的跟抹布一样。遇到一些突刺处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尽量避免在潜入之前就挂彩。可怜她这身Louis Vuitton的碎花套裙,统共穿了也没有几次。
好在耳麦里,诺玛为她下达的指令十分精确。酒德亚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爬了多长时间,画廊的人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只知道在绕了盘盘囷囷的十几个弯之后,她才终于看见了前方的栅格处有光线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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