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手工具人员
秋绘同时向着素世和自己说道。
「也许我只是习惯于让自己变得忙碌，这样就能理所当然地忽视掉这份迷茫了吧？」
第二十一章 话疗
与此同时。
落地窗外是被月光点亮的夜。柔和色调的氛围灯投下轻飘飘的光线，让卧室融化在窗外温和的夜里。
而长崎素世坐在床边，正对着落地窗的方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仔细梳理过的亚麻色长发十分随意地铺散开来。
她拨开几缕遮挡视线的发丝，静静地注视着面前小小的手机屏幕。
没想到她并不是为了说服我回到乐队里去，才愿意和我在这里多费口舌的啊。
意识到这一事实，让素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习惯让自己变得忙碌』是指？」她问。
「就像现在这样。」
屏幕另一端的户川秋绘很快发来了回答。
「和你聊天的时候，我会产生『我正在帮助你』的念头；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会认为『我正在帮助别人』。」
「帮助别人是件好事，是件有意义的事；所以，如果我在忙着帮助什么人的话，那么除此之外的一切，就都不用在意了。」
秋绘发来的消息，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一样，让素世很快想起了某些不久之前的过往。
那些迷茫，那些挣扎，那些强词夺理，那些视而不见。
「我有时候会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CRYCHIC能复活，大家能像从前一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素世一边回复着，一边感觉到自己心口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微微抽痛。
「只要这么告诉自己了，就会变得什么事情都不会去想。」
「说得对。」秋绘很快回复，「忙起来的话，就不会想太多。」
「但这并不能真的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不过是暂时的麻醉而已。」
「既然素世提到了CRYCHIC的事情，那么想必能够理解的吧。」
素世情不自禁地轻轻点了点头，哪怕隔着屏幕，对方根本就看不见。
「是啊。」她回复道，「所以我现在才会觉得迷茫。」
「我做了好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也一样。」秋绘回复道。
素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我在帮助别人，而帮助别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没有意义的事。毕竟，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得到了好处。」
「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如此热衷于帮助别人吧。『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别人』，说出来的话感觉意外的还挺酷的，不是吗？」
「但，我现在有时候会觉得，我的这种想法，或许也只是某种自我麻醉而已。」
秋绘的回复变得一段更比一段长。
她一直是这样，一激动就会长篇大论呢，素世心想。
「……」
接下来秋绘发来的消息，素世并没有读得很仔细。
因为，虽然秋绘一直在谈论她自己的事情，但素世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对方是在有意无意地在形容着她自己。
热衷于帮助别人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自我麻醉？
这种说法让她近乎对号入座般地想到了她自己。
也想到了丰川祥子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小祥和我说，我这个人一直在想着我自己。」她回复道。
被骤然打断的秋绘稍微停顿了片刻之后，很快就回复了：「或许是吧，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世界上真的会有不考虑他自己的人存在吗？即使真的有，大概也会稀缺到缺乏讨论意义的地步吧。」
「所以，如果素世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话，我觉得还是大胆地承认下来，然后无需挂碍地去追求比较好。」
停顿了许久之后，秋绘又补上了一句话。
「总比像我一样，到头来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强吧？」
我……
我……想要朋友。
想要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度过。
长崎素世的身体歪倒下去，侧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微微蜷缩起来，脸被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得发白。
想要轻松自在的关系。
想要无论何时都能陪在彼此身边的感觉。
我想要的……
「我大概做错了吧。」
素世回复道。
「正如秋绘说的一样，我只是在自我麻醉。」
「我觉得自己是在帮助CRYCHIC的大家，实际上我只不过是任性地想要找回大家一起的感觉而已吧。」
「为此，我甚至亲手把新的可能性都毁掉了。」
秋绘很快地打断了素世的回复。
「我和祥子同学聊过你的事情。」她输入道，「她其实并没有真的讨厌过你。」
「你算是在安慰我吗？」
「如果你觉得如实表达观点算是一种安慰的话，那的确是。」
「她现在也该变得讨厌我了吧？」素世怀着某种自暴自弃般的心态输入道。
「你这算是在给她提要求吗？」秋绘则用半开玩笑般的口吻回复，「真是只想着你自己呢。为什么祥子她就应该想你所想呢？」
素世望着屏幕上的文字，不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虽然真的只有一丝，就像是取出包装好的生面条时不小心碰掉的一小根碎屑那样小。
「秋绘说的也不能算错呢。」
她有些矜持地如此回复道。
「我自然也不能断言，祥子同学现在是怎么看待你的。不过，事到如今，那种事已经怎样都好了吧？」
秋绘则自然而然地顺着话头往下说。
……也对。
素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小祥现在……已经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了。
再继续自以为是地去为她的想法而担忧，好像也……
「……唉。」
素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紧接着，她继续发送消息：「谢谢你愿意和我聊这么多。」
「不用谢，因为我的感觉也好了不少。别弄到太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
「嗯，晚安。」
「晚安。」
把手机屏幕关闭，插上充电线，摆在床头，随后自己钻进被窝。
长崎素世闭上眼睛。她意识到，明明是刚刚才聊过的话题，此刻在记忆里却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驱使着她，让她尽可能地不要记住太多的细节。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能够说得出，听得进的话，在独处的时候却不知为何不想细想，只想赶紧忘记。
仿佛户川秋绘这个存在有什么特别的魔力一般……如果意识到她的存在，就会变得坦诚起来。
自觉脸颊发烫的素世干脆把头埋进枕头里。
不行，这样的话入睡时会缺氧……
她只好不太情愿地又一次翻过身来，随后才磨磨蹭蹭地进入梦乡。
第二十二章 你和爱音什么关系？
而在那之后，长崎素世就开始思考一件事。
我喜欢秋绘吗？
她从那张柔软的床垫上醒来的时候，整理仪表的时候，对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百无聊赖地思索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地思考这个问题。
包括现在也是一样。
她一边默默地思考着，一边优雅地将牛肋条骨边上细嫩多汁的部分切割下来，就着餐盘里的紫甘蓝叶送入口中。
「谢谢你今天愿意来捧场。」
她将口中的食物吞下之后，和颜悦色地看向面前的秋绘。
和之前在乐队里的情况不同，现在素世的语调并没有太多刻意伪装的成分。
对方已经亲眼目睹过了自己最不堪最可笑的一面。在她面前，或许放弃抵抗才能称得上是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的唯一正道。
话语中表达出的这份谢意，也同样并无虚假。
对于正因某种缘故而渴求着对方的出现的素世而言，秋绘的出现本身就称得上是一种帮助。
而与此同时，秋绘轻轻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无酒精饮料，随即煞有介事地放下高脚杯。
「……我最喜欢免费的餐点了。」她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出了像是在开玩笑般的台词，「而且呢，刚好今天我的同居舍友有些事出门了。我正在考虑午餐怎么解决的时候素世就来找上了我，真是帮了大忙。」
考虑到今天会面的场合，秋绘在出门前特意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
这并不是出自喵梦的手笔，她今天一大早好像就为了什么事而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秋绘并不是那种特别喜欢窥探他人生活的人。所以喵梦的事情，如果对方不主动说，那么她也不打算去过度地关心。
不过，联想起她最近打鼓总是特别起劲……或许是开始准备玩乐队了？
第一次见到喵梦的时候，她就是为了谈合作才出现在事务所那边的。眼下如果她的事业能有新的起色，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这时，素世那边的动向，让秋绘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被帮了忙的是我这边才对。」素世坚持道。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负责出钱的那方认为自己欠了人情。」秋绘强调，「这样的话，我的世界观会崩塌掉的。」
在装潢优雅，氛围恬静的餐厅之内，二人进行着有着微妙讽喻意味的对话。
今天是素世请客，大致可以算作是昨晚，或者不如说今天凌晨的对谈的后续。
由于今天刚好没什么工作，故而没法容忍自己处在完全空闲状态的户川秋绘，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地点是由素世定的。这里是素世常来的店，价位足以让秋绘感到精神上的刺痛——但对素世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虽然现在还在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合适……」秋绘用叉子挑起虾球，令其在色泽清脆的蒜香调味汁里滚动着，「……但真的有必要来价位这么贵的店里吗？」
「你会觉得受之有愧？」素世微笑着问。
如果你真的会为此而感到愧疚的话，我反而觉得应该多来几次才好呢。她在窃喜之余悄悄地心想。
「稍微有点吧。」秋绘并不否认。
「没必要这么想。」素世轻轻摇了摇头，「这么说虽然会显得有点像在自夸啦……但这种程度的话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妈妈一直在为忙于工作而没空陪我而感到有些……内疚。不管效果如何，总之钱也算是她补偿我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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