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64章

第一百零七章 再见，唐罗狄克

　　这番言论把梅露西娜惊的目瞪口呆，然而，这在联邦是稀疏寻常的事情。

　　联邦的超凡者里，男性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在最功利也最古典的说法里，女人就是给优秀的男人生育后代的工具，是男人社交场的一张名片，也是操持家务的麻烦去质器。

　　别说韦特邦的魔女，就连保皇党的遗老遗少里，都有不少人在背地里，骂伊莎贝拉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

　　在他们看来，女人其他什么都是虚的，不生孩子，就是最大的缺陷。

　　所以，高乃依才不看好梅露西娜润到联邦的想法。

　　如果高乃依是独生子，大概也会成为一个张嘴公鸡母鸡，闭嘴结婚下蛋的人，但卡米拉的过分强势，杜绝了他产生这类想法的可能性。

　　相反，因为她令人嫉妒的才能，和错误理解了父母所说的“责任感”、“家族爱”，这让高乃依在她致人疼痛的爱意里，扮演着传统定义下女性的角色。

　　正如小玛赛一生都未能逃脱老玛赛带给他的噩梦，高乃依已经变得接近强大，卡米拉的影响却是根深蒂固。

　　梅露西娜举起手，小声说道:“如果你不放心我们的话，可不可以在世间多停留一会儿，给迪亚斯做好榜样。”

　　唐罗狄克露出凄然的表情:“可惜，我也是个娘们儿，如果我活下去，对公爵的成长才是毁灭性的。

　　他会看到一个传奇战士唐罗狄克丑态百出的雌堕，而他自己处于相当糟糕的状态，我担心……我会成为坏榜样，害他也堕落成女人。”

　　“对不起，这事都是我的错。”

　　唐罗狄克摇摇头，他向梅露西娜道谢但没有道歉，在他心里，其实没有原谅梅露西娜，大家心知肚明。

　　“接下来，似乎轮到我了。”高乃依说。

　　“我们已经告别过了。”唐罗狄克回答。

　　“在那次决斗里？”

　　“对于战士来说，刀剑的交谈已经足够了。”

　　高乃依抱着手臂:“我不是纯粹的战士，战士，只是我想人们注意到的身份。”

　　“那就讲讲战士以外的事吧，我反正就要离去了，不会暴露你的秘密。”

　　“好吧。”

　　两人来到花园，坐在双杠上，空气里满是羽唇兰淡而香甜的气息。街道寂静，被魔法调教过的鸟群落在为它们准备的巢穴附近，等待着喂食它们的魔女。

　　城市的剪影把地形线变成锯齿的形状，森海大结界在黄昏时刻显形，在天空留下一道橘色的划痕。在划痕附近，五彩斑斓的颜色留下波浪状的轨迹，那是魔女们在进行飞行练习。

　　“你选了个好地方，就是太过安静了。”

　　唐罗狄克看着周围相隔很远的，被树影隐藏的住宅：“即便是这里，也显得了无生气。”

　　高乃依回答:“再过一会儿，你就能看到烟火气。这里的人们习惯在黄昏时动灶，准备晚饭与热水；

　　她们习惯在晚上出门，散步，打牌，跳舞，和她们的家人与侍从一起持握照明用的魔法道具，和街上的灯光一起，把黑暗从城市驱散。”

　　高乃依把加冰的红酒杯抛给唐罗狄克，唐罗狄克抿了一口，有些惊讶:“是1229年我给你买的那瓶。”

　　“是的，它涨价了，这瓶1231年份的花了我1200第纳尔。”

　　“当然咯，它在饮用的红酒里算是最好的那一批，再往上，就是富人们收藏用的了。”

　　唐罗狄克举起酒杯:“真没想到，我会这种情况下再喝到它。”

　　“你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不要再劝我了，高乃依先生。”

　　高乃依点点头，和唐罗狄克一起把美酒喝光。

　　最悲伤的时刻到来了，唐罗狄克来回踱步，甚至喝了一小杯烈酒，才鼓起勇气，将这件事向迪亚斯坦白。

　　彼时，还是少年公爵的迪亚斯有些头晕，他回到房间呆了一会儿，变成魔女取回力气后，冲出房间，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罗狄克，又看着高乃依，眼神哀伤的就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幼鹿。

　　“如果这是个玩笑，我就原谅你们。如果这是场梦，我想快点醒来。”

　　迪亚斯声音带着颤抖:“唐罗狄克先生，不该是这个结果，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

　　高乃依从形势，从利益，从唐罗狄克的自尊与坚持，代为解释唐罗狄克如此选择的原因，而唐罗狄克全程不敢看迪亚斯的眼睛。

　　“作为女人，活下去是不行的吗？”迪亚斯喃喃的说。

　　“抱歉，大人，人与人的情况不同，我这么做是很自私，但我……”

　　看到迪亚斯流下热泪，愧疚与别离的感伤让唐罗狄克亦随着哭泣。

　　“迪亚斯。”

　　高乃依忽然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把唐罗狄克先生打晕，为他喂食药剂，让他像你一样活下去。”

　　唐罗狄克震惊的看向高乃依:“背信弃义？！”

　　“迪亚斯是第一位的。”高乃依冷漠的回答，“你不是我的对手，唐罗狄克先生，作为好男人与好女人活下去吧。”

　　“不，我想救唐罗狄克先生，是为了不让他继续受折磨。如果我把唐罗狄克留在身边的愿望，会让他受到折磨，那就违背了我的本心。”

　　迪亚斯咬了咬嘴唇，泪眼婆娑的，但坚决的对高乃依说道:“皮埃尔，不许出手，我给唐罗狄克先生自由。”

　　唐罗狄克感叹道:“如果我要是再晚出生一些年，和高乃依先生一个年纪就好了。

　　公爵大人，您是值得我献出生命的人，但对不起，我遇到您的时间太晚了，我也太老了。”

　　迪亚斯先止住眼泪，她抽噎着说:“我不能理解，但是、但是我至少要和你笑着道别，这样唐罗狄克先生才不会带着难受的心情离开。”

　　“谢谢你的谅解，大人。”

　　唐罗狄克看着高乃依:“把梅丽特培养成可以为公爵大人而死的人吧，代替我，保护这个小天使。”

　　高乃依点点头。

　　“再见，公爵大人，高乃依先生。”唐罗狄克郑重的说。

　　“再见。”高乃依回答，“我这辈子都不会把你忘记。”

　　“我、我也是。”

　　想哭的迪亚斯拼命露出笑容，这是高乃依见过的最丑的笑容，却也是拥有公爵头衔的人里，最高尚的笑容。

　　“迪亚斯，你让我自豪。”高乃依轻声说。

　　唐罗狄克则在抓紧时间检查文件，他把所有能转让的东西，全部转让给了迪亚斯和高乃依。

　　特别的，他执行仪式，将“苏莲娜”正式让渡给高乃依，把赫雀瑟旧人归还他的增加气运的神祝兵器交给迪亚斯，他自己仅为梅丽特保留了寄存精灵术的双刀。

　　一个小时后，唐罗狄克昏迷过去，他被运到属于他的房间。性别的转换并非一瞬完成，高乃依估算，到午夜零时，他就将彻底的变成梅丽特。

　　高乃依和迪亚斯守在床边，打算陪唐罗狄克度过最后几个小时的时间，而昏迷的唐罗狄克，则漫步在人生的回忆里。

　　他想起了全部，富足的幼年，转瞬即变得不幸的童年，颠沛流离中遇到他人生的第一个天使，却没有看清那天使的幻影下藏着一个妖魔。

　　和赛琳娜的冒险苦涩又甜美，和施曼娜的婚姻幸福而悲恸，做女人时的疯狂和不幸，做96号时的浑浑噩噩，还有为了取回身份时，一份又一份令他心碎的真相。

　　悲伤汇聚成海，而他坠入水中，痛苦的回忆像是海水的噪音，与逐渐变大的压力一起令他窒息。

　　在永不止境的坠落里，光芒消失了，周围变得静谧，只有冷寂，压力与黑暗陪伴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张开嘴巴，吐出的气泡在水中翻滚，带来一场迷梦:光芒将海水分开，金色的迪亚斯美丽如同女神，她飞进大海，将下坠的他抓住。

　　他的背后亦传来向上的推力，回头看去，高乃依、梅露西娜、塞西尔、安妮、海伦娜……这些帮助过他的人，用他们伸出的手配合迪亚斯一起，把他推离这片悲伤之海，向着高远的天空，向着被灿烂金阳点亮的天穹飞去。

　　他释怀了，与逝去的古典时代，与充满苦难的人生，以及所有的恩怨和解，不借助外力，由他自己发出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幸福的叹息。

　　在最后几个小时里，迪亚斯与高乃依目睹了唐罗狄克如何一点点的缩小尺寸，变回96号的模样。

　　迪亚斯很希望唐罗狄克醒来，和她说几句道别的话，但直到最后，唐罗狄克都维持着安详的表情。

　　“唐罗狄克先生，是带着幸福离开的吗？”迪亚斯小声问。

　　“大概是，我想象不到生死别离的画面，但我觉得，能在朋友们的陪伴下逝去，真的、真的是很好的结束。”

　　迪亚斯看着高乃依。

　　“人都会迎来自己的终结，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安详的结束。”高乃依说。

　　“安详的结束是当事人的愿望，但我对我来说，目睹别人离开就是一种痛苦。”

　　迪亚斯说:“我想起了父亲去世时的场景，他不爱我，我很怕他，但一想到他死去，我心里……”

　　迪亚斯的眼角再次泛起泪花，高乃依把她揽进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愧疚的表情，而迪亚斯则以和高乃依融为一体的气势抱紧他，在他怀里抽泣着。

第一百零八章 惩戒

　　在分断昨日与今日的午夜零时，床上发出唐罗狄克的，也可以说梅丽特的叹息。

　　声音大概是唐罗狄克最后完成转换的地方，当迪亚斯匆忙的抹抹眼泪，回头看时，留着灰色短发的女人睁开眼睛，起身，迷茫的看看四周，再看看高乃依，以及侧身贴在高乃依怀里的迪亚斯。

　　“我是……”

　　女人捂住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梅丽特·苏莲娜，这是你的名字。”

　　高乃依说：“你是我们非常非常重要的伙伴，没关系的，这里是你的家，以后我们将创造许多快乐的回忆，我保证。”

　　梅丽特呆呆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仅剩下语言等少数基础常识的她，难以接受高乃依的说法，以及同伴的设定。

　　不过，高乃依怀里那位美丽的金发少女，其哭泣的面容打动了她，让她觉得，大概他们曾经关系亲密，所以这位少女才会哭的如此伤心。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我的记忆能回来吗？”梅丽特小声问。

　　高乃依摇摇头:“我不能保证。”

　　迪亚斯从高乃依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脸庞后，两人向梅丽特介绍自己。

　　迪亚斯带着梅丽特在公馆转了一圈，唐罗狄克的房间是迪亚斯的伤心地，她另外给梅丽特安排房间。

　　梅丽特什么都不知道，像只雏鸟般跟在迪亚斯后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迪亚斯是可以相信的，在迪亚斯后边的高乃依也是如此。

　　至于半路突然冒出来的，浑身包裹在黑色衣装中的梅露西娜，则让她感觉不可信任。

　　迪亚斯侧身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师梅露西娜小姐，她是位很厉害的魔女兼教育者，接下来也是你的老师。”

　　梅丽特困惑的眨眨眼睛:“老师……魔女……我？”

　　“是的，你曾经像高乃依先生那样手握刀剑战斗，但现在你的身体出现严重的问题，必须改换职业道路，用魔力疗愈自己。”

　　梅丽特打了个哈欠，刚刚完成转化的她十分虚弱，又突然接受许多新鲜设定，人晕乎乎的。

　　愧疚与惆怅让迪亚斯和梅露西娜想做的更多，但高乃依阻止她们过分的热情，这只会让记忆全无的梅丽特感到困扰。

　　不可避免的，高乃依残留着一点幻想，他转向看向梅丽特:“有想起来什么吗？”

　　梅丽特摇摇头。

　　“好，如果你想起来什么可以和我们说，现在你休息吧。等你休养好身体，再去见其他朋友。”

　　“对不起。”梅丽特胆怯的说。

　　迪亚斯捂住脸庞，冲回自己的房间，梅丽特看到她手背上的晶莹痕迹，更加不安的看着梅露西娜。

　　可是梅露西娜也在用手帕擦拭眼泪，其自带的魅惑效果令梅丽特脸红了。

　　高乃依挡在梅露西娜身前，他的影子如山峦般落下，让梅丽特后退了两步。

　　“迪亚斯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完全可以信任她，就像追随兄长或者姐姐般。

　　梅露西娜小姐大致上可以信任，因为她为你的记忆丢失要附上一部分责任，所以，她怀着赎罪的心情，尽心尽力的对你好。”

　　高乃依话锋一转:“至于我，你还是小心些吧。等你修养好身体，我会根据你的身体素质，教授你武艺。”

　　等梅丽特睡下后，高乃依去看迪亚斯，后者倒在床上，把自己摆成大字型。他捅了捅迪亚斯，后者翻身，拍拍她腾出的位置。

　　高乃依刚坐上去，迪亚斯就侧身抱住他的腰，他宽慰的摸了摸她，不可避免的，沿着发丝脉络滑动的手掌，触及了迪亚斯的肩膀、手臂与后背。

　　“好受些了吗？”高乃依问。

　　“嗯。”

　　迪亚斯拱了拱身体，高乃依知道，这代表她尚未满足。按照以往的相处习惯，他像对待宝物一样，小心的抚摸着迪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