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59章

　　“所来何事？”他问。

　　“看看你。”

　　“抛弃玛赛伯爵是你的主意吗？”

　　桑蒂莲坦然回答:“我没什么主意，因为我是武力保障，动脑子的事轮不到我。在这里做上三五年，我就去投奔大小姐（安洁莉卡）了。”

　　在桑蒂莲巅峰时期，高乃依哪怕动用神术，也只能做到“不败”，但三五年后，他的实力还在巅峰，而变成胖大妈的桑蒂莲，不再是他的对手。

　　即便她效力于安洁莉卡麾下，也不会显著的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

　　不过，现在有王座加持的“林中之王”桑蒂莲就不好说了。

　　桑蒂莲嗤笑道:“你有伤在身，我不会对你动手。老娘一辈子当牛做马积累的名声，还不想败坏在你手上。

　　梅里达的雨季对你的伤势，还有公爵大人的养成不利，等结束了眼前的事，你们赶紧离开梅里达吧，我眼不见心不烦，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否则……”

　　她挑了个位置坐下，从腰包里掏出一瓶腰果酒来喝，45度的烈酒让空间里充斥着果香味与酒精味。

　　“审判”领域的魔女们也很无奈，她们没有权限把尊贵的林中之王叉出去——哪怕骑士邦派来一位资深佣兵当王，已经败坏了这个头衔的价值。

　　“真的没问题吗？”唐罗狄克忧心忡忡的问。

　　“这里不是联邦或者圣地邦，魔女们可是相当任性的玩弄着法律。”高乃依回答。

　　“联邦也一样，遵守法律的老实人当牛做马，不守法律的坏人，有九成会完蛋，但另外一成会成为这个时代最成功的人。”

　　“毕竟，制订和执行法律的人，都不大愿意给自己套上枷锁。联邦，是因为三邦同盟与保皇党的对立而需要遮掩，诸王们在韦特的统治相当稳固，因而她们肆无忌惮。”

　　哪怕相对守法的高乃依与唐罗狄克，讨论起法律也充满轻蔑，他们的态度，是超凡者对于法律认知的缩影。

　　这时候，施曼娜被带到，“审判”领域的一位“资深者”充当仲裁者，她张开一道金色的结界，然后对两方说道:“人们常说，‘审判’领域的魔女出动只意味着两个结果:无罪释放，或者死亡。’

　　这是因为，我们的‘审判’不遵守常规流程，而是让原告与被告各派出一名代表在结界中决斗。”

　　高乃依已被提前通告过流程，他对唐罗狄克说道:“这可是你亲自复仇的机会，你确定要把它让给我？”

　　“想要改变公爵大人的处境，你需要在韦特招兵买马，而这需要影响力。”

　　唐罗狄克说道:“去吧，把我的悲剧当做养料，去茁壮的成长，更好的守护公爵……以及未来不再是‘我’的我吧。”

　　“唐罗狄克先生，我终究还是吃下了你的人血馒头。”

　　高乃依起身，他被送进结界里，仲裁者看向另一边，施曼娜的律师摇摇头:“抱歉，女士，这超出了我的能力。我擅长打官司而不擅长打人。”

　　施曼娜有些委屈的叫道:“我打高乃依？你们分明是要我死！”

　　仲裁者解释道:“请放心，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决斗，你们的武器，你们的力量，来自于构筑‘事实’，证明‘事实’，以及粉碎对方的‘事实’。

　　在结界里，你们的强弱与保有‘事实’的数量与质量成正比——能把对手驳的哑口无言，无可置疑的‘事实’，比双方的说法均能成立的‘事实’更加强力。”

　　仲裁者演示了“事实”之间的强弱对比，她首先说道:“由日历可知，今天并非周三。”

　　一把蓝色的单手剑出现在她附近。

　　“由日历可知，今天并非周五。”

　　又一把蓝色的单手剑出现在她附近。

　　“由日历可知，今天是周四。高乃依先生，施曼娜女士，我没有记错日子吧。”

　　两人均点点头，这时，一把红色的单手剑出现在仲裁者手中，她用力一挥，在呼啸的风声里，两柄蓝色单手剑被一并斩断。

　　“即便是施曼娜女士，如果能构筑红色的‘事实’，也能在具体话题里，击破高乃依先生蓝色的‘事实’。

　　哪怕你仅能构筑蓝色的‘事实’，如果能让高乃依先生无法构筑‘事实’，你也单方面的对他造成伤害。

　　还有一点，在结界里，你们仅仅能说真心话——不是‘事实’，而是你们发自内心相信的话，否则——”

　　仲裁者说道:“今天是星期三。”

　　一把剑落下，将她的大腿刺穿。仲裁者挣扎着走出结界，剑与伤口神奇的消失了。

　　“如你们所见，在结界里，只可以说真心话以及真心话的变换形式，‘今天是周四’和‘今天不是周三’都能安全通过，但‘今天是周三’就一定会被惩罚。

　　结界里的伤，不会带到结界外。只是，走出结界，就代表认输，要接受对方所构筑的所有‘事实’。

　　这就是全部的规则。”

　　“我没得选，不是吗？你们不仅要赢，还要大赢特赢，好显出你们的本事。”

　　施曼娜看向唐罗狄克:“为什么不是你下场来和我决斗？来啊，复仇不是你们男人最爱的桥段之一吗？！”

　　“施曼娜女士，你还没意识到吗？你被所有人抛弃了，甚至就连唐罗狄克先生，也觉得你不如我和阿尔瓦公爵重要，所以，他才把决斗资格转让给我。”

　　高乃依招招手:“来，就在今天，就在这里，让我们好好的把事情全部结束！”

　　施曼娜颤抖起来，她深呼吸，拍拍脸颊，几秒后，她带着坚毅的眼神起身，但仲裁者已经开始笑了。

第一百章 审判（1）

　　施曼娜被送进结界，仲裁者对高乃依说道:“这是最基础的一步，高乃依先生，你主张你的同伴是唐罗狄克伯爵，但你和他既非亲友也非同事。

　　在此之前，你们仅有的一次接触，是在1229年‘杀死’了他。所以，你有义务说明，你是如何和你主张的唐罗狄克伯爵相识，并指控施曼娜女士。”

　　高乃依其实不用从头开始说的，但为了羞辱和折磨施曼娜，他在商议流程的时候，提议从头开始。

　　“1234年5月2日，托莱多公爵迪亚斯·托莱多，在男性护卫官波莉、我——皮埃尔·高乃依和珍妮·吕西尼昂的陪同下，前往戒律塔执行男性义务。

　　他和96号魔女……”

　　随着高乃依的叙述，蓝色单手剑在他手中渐渐形成，施曼娜有些急，她说道:“要求具体描述，你们抽中96号是偶然吗？”

　　高乃依手中之剑停止生长，施曼娜略松了口气，她在迪亚斯与96号的相逢这件事上很难构筑“事实”——因为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而她又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全力阻止高乃依构筑“事实”。

　　她抓住了关键，玛赛伯爵之前和她说过，高乃依他们和唐罗狄克相遇，大概率不是偶然事件。

　　“说呀，高乃依，你们不是偶然相遇的，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划，对吧！”

　　“的确，相遇并非偶然。”高乃依说。

　　“看吧！”

　　高乃依补充道:“但在我们选中96号时，并不知晓她是唐罗狄克伯爵，也没有以她是唐罗狄克伯爵的认知为前提，展开任何计划。”

　　“要求复述，在5月2日当天，你方所有参与96号事件的人士，没有人——这里指智慧生命，认为96号是唐罗狄克伯爵，也没有以她是唐罗狄克伯爵为前提展开行动。”施曼娜说。

　　“同意复述，在与96号汇合之前，皮埃尔·高乃依，迪亚斯·托莱多，波莉·灰爪，珍妮·吕西尼昂均不认为96号是唐罗狄克伯爵，也没有以她是唐罗狄克伯爵为前提展开行动。”

　　施曼娜大叫道:“不，除此之外还有参与者！”

　　“请明确参与者的定义，不然，你的指控可能牵扯进一位林中之王。”

　　“好，我给出定义:那就是知晓你们在5月2日的行动，并为你们与96号相会，提供实际帮助的人！来，说呀！”

　　“我无法复述，因为收受贿赂，让我们与96号相会的戒律塔管理人员，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高乃依又补充道:“我和她们的利益交易，不足以让我了解她们的想法。”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无知’的利用了她们的图谋……”

　　“请明确‘事实’，施曼娜女士，是谁的图谋，请列举出所有名字。不然，你无法妨碍我的‘事实’

　　“存在、存在一群犯人x，y，z，做了我之前叙述之事。”

　　武器的轮廓在施曼娜周围形成，在她描述完成时，高乃依已欺身而至，用手中尚未完全具现的武器劈下。

　　施曼娜反应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武器在自己身上留下划痕，然后，她仓促的使用自己的武器反击高乃依。

　　敲击与碎裂混合成清脆的响声，高乃依的武器粉碎了施曼娜的武器，她踉跄后退，说道:“为什么？”

　　仲裁员解释道:“高乃依先生无法完全否认x，y，z的存在，让施曼娜女士构筑了‘事实’，然而这笼统的表述所构筑的‘事实’十分脆弱，就连你自己都只是勉强相信。

　　所以，在同一话题里两种不同的‘事实’相互碰撞，是证据更加充分，因而强度更大的那一个‘事实’会赢。

　　不过，高乃依先生构筑的‘事实’尚未完成，又是一把蓝色的武器，所以它对施曼娜女士你的杀伤力也很有限。”

　　施曼娜揭开袖子，看着手臂上的划痕，刺痛的感觉正在扩散，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势，但对于过惯了阔太太生活的施曼娜来说，却能让她记恨很久。

　　高乃依继续说:“96号陪我们在图书馆度过了一段时间，午餐时，她饮下啤酒，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一瞬。

　　下午，在旅馆休息的时候，她意外接触了我的盾牌‘苏莲娜’，从而唤醒了记忆。

　　她向我们分享了过去，展示了她作为唐罗狄克的可能性——她胸口独特的创口，对1229年6月25日之事，大量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描述。

　　我就此判定她是我尊敬的唐罗狄克先生，并决心为他讨回公道。同时，这也是为了阿尔瓦公爵扩张影响力。

　　请允许我传唤证人。”

　　迪亚斯、波莉与海伦娜依次被传唤进入结界，证实了高乃依的描述，而“苏莲娜”则作为证据，证实了“记忆储备”方面的说法。

　　施曼娜有点慌张的说道:“请明确记忆储备在‘苏莲娜’中的时间。”

　　“在我缴获它后直到1229年6月25日接触96号以前，没有人——这里指向智慧生命，对它进行记忆方面的操作。”

　　“96号不是男人！”

　　蓝色的武器在施曼娜手中具现，她勇敢或者说无谋的冲向高乃依，只听高乃依说道:“96号当然不是男人，她是男人性转后的形态，塞西尔医生在她男女形态下皆抽取过血液，证明两者为同一体。

　　海伦娜修女，波莉·灰爪，还有尼布甲尼撒镇的住民，均目睹96号变回男人的过程。”

　　高乃依手中之剑具现，两剑相交，施曼娜说道:“那是让女人变成男人的魔药！”

　　“我保留了当日那管药剂的容器，分析药液成分，可知你的说法并不成立。”

　　“容器可能会掉包，后添加药物成分。”

　　两人的剑同时碎裂，高乃依说道:“要求说明，施曼娜女士，你主张96号的身份是？”

　　“唐罗狄克伯爵的狂信徒……”

　　施曼娜话音未落，一把长剑从天而降，刺穿她的大腿，她惨叫着单膝跪地，不止如此，她还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形制完好的蓝色之剑，在高乃依手中染红。

　　“施曼娜女士，就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狂信徒说’。”高乃依说。

　　“你的证据并不充分，为什么你的武器会变成红色？”

　　“因为我展示了证据，且施曼娜女士无法提出同时成立的‘事实’，那么，作为唯一的‘事实’，它将作为事实被认证。”

　　高乃依笑了笑:“你忘了，这不是侦探游戏，通过缜密的逻辑推断出真相，而是一场决斗。‘事实’也好，事实也罢，只是我们用来相互伤害的手段！”

　　“你们勾结在一起，你作弊！”

　　施曼娜的手掌被从天降下的剑刺穿，仲裁员冷漠的说道:“目前，结界运行正常。”

　　“咬紧牙冠，施曼娜女士！”

　　高乃依再度接近，他本想将剑捅进施曼娜的身体，但实际的反馈却是在其手臂留下一道长而浅的伤口。

　　“因为‘事实’没有直指事件要害，所以威力不足以致命吗？”

　　高乃依将其丢在一边:“逃过一劫呢，不过，你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

　　施曼娜慢慢爬起来，长剑还插在她身上，并没有妨碍其行动，暂时也没有致命风险，但痛楚却残留在她体内。

　　她知道高乃依打什么主意，他要一次又一次的，在所有细节上和她交锋，具现一把又一把剑刺进她体内，尽情的折磨她，为唐罗狄克出气。

　　但是，只要还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她就会去拼命，老玛赛带给她那噩梦般的过往，她忍耐下来；小玛赛为她的不幸添砖加瓦，她忍耐下来。

　　现在，她自然也能忍耐。

　　结界外的唐罗狄克闭上眼睛，施曼娜尚未意识到，高乃依不止在折磨她，还要把她的一切通通否定。

　　例如此刻，她美丽贤淑的人设已被剥离，披头散发，目红耳赤，仿佛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

　　施曼娜，已经在唐罗狄克心里死去了。

　　在第二回合，证明结界外的“唐罗狄克”就是唐罗狄克伯爵的环节，施曼娜率先发难，她说道:“1229年6月28日，我听闻噩耗从前线传来，我的丈夫唐罗狄克伯爵死于皮埃尔·高乃依之手。

　　随后，你公开了我丈夫的遗物和他的心脏，宣告他的死亡！我所叙述之事，1229年的许多报纸都能证明。

　　要求复述，高乃依，你在1229年6月击杀并宣布了唐罗狄克伯爵的死亡！”

　　“啊，我承认。”高乃依说。

　　武器在施曼娜手中生成，但被高乃依承认的“事实”，只在她手里变成一把通体盈蓝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