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45章

　　高乃依用惊人的速度向“古老圣歌”号靠拢，无视地形，绕开人群，躲开攻击，在“古老圣歌”号已经转向城外方向，即将离开的时刻，他一跃而起踏上城墙，再借助城墙发力，第二度跳跃，来到甲板上。

　　“什么人？！”

　　“古老圣歌”号上的船员们只见一道金色的闪光撞到甲板上，神经敏感的她们，本能的将其视为入侵者来处理。

　　安妮尚因颠簸的“旅程”而神情恍惚，却忽然感觉高乃依箍在自己腰部的手臂加重力气，不由得抱紧高乃依，更紧密的和他贴在一起。

　　高乃依的身体热的发烫，汗水浸透衣衫，因此安妮的脸颊传来湿热的触感。他那磁性的、深厚的喘息，把汗水的气味加工成令人着迷的味道。

　　高乃依转身，怀中少女的视野随之摇晃，她看到人马种包铁的四蹄与手中硕大的骑枪，它被“飞狮”偏转，侧面相互摩擦，留下一连串火花。

　　来自左侧的冲击让高乃依与安妮同时踉跄一下，安妮扭头，看到一位犬人种战士的剑擦过高乃依左臂悬挂的盾牌。

　　人马种铁蹄翻踏的沉重触感自背后远去，犬人种战士的身影在眼前消失。高乃依来到安全的位置，把安妮放下，惊魂未定的后者反射似的抓住他的衣角。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迪亚斯缺乏威严的声音终止友军之间的战斗，不过分别十分钟，但过于刺激的发展，让迪亚斯产生了他和高乃依久别的错觉。

　　重逢的喜悦让迪亚斯绽开笑颜，但忽然之间，熟悉的背影里探出一颗不熟悉的脑袋，漂亮的黑色长发搭在高乃依的臂弯里。

　　“隆格维尔小姐？”

　　高乃依转身，迪亚斯看到安妮贴在高乃依身上，穿着他的外套，手牵着他的衣摆，脸颊红红的。

　　这亲密无间的一幕让迪亚斯头脑一片空白，安妮松手，却裹紧高乃依送给她的外套，对迪亚斯笑道:“不好意思，托莱多先生，借用了你的高乃依先生。”

　　“隆格维尔小姐为了我们的计划英勇战斗，不幸负伤。虽然逞强这一点有待商榷，但总体来看，我们应该谢谢她。”高乃依说。

　　迪亚斯的注意力全在高乃依的伤势上，他噔噔噔的跑过来，想要处理伤口但又害怕造成感染，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迪亚斯。”高乃依小声说。

　　少年公爵如梦方醒似的，对安妮说道“隆格维尔小姐，谢谢你的帮助，你的火焰救了大家，来吧，我想其他人也应该对你道谢。”

　　迪亚斯做出邀请安妮的手势，高乃依很乐意这两位加深关系，于是顺水推舟:“去吧，隆格维尔小姐，你现在需要休息，团队也仰赖你的智慧整理现状。”

　　安妮点点头，跟着迪亚斯走了，两人身影交错之时，她的手指拂过高乃依左手的阿波菲斯之戒。

　　考虑到迪亚斯的感受，高乃依已经隐藏戒指的外形。不管高乃依怎么想，安妮从这抚摸里获得畸形的快感。

　　送走这两位，高乃依看向另一边，侍奉茵格莉德的精灵侍女，臭着一张脸做出邀请的姿势。

　　他跟随对方前往船上的客房，在自带的浴室里清洗伤口与污痕，出来的时候，他的衣物被收走，新衣与伤药摆在床上。

　　高乃依研究了一会儿，才开始处理伤口，疼痛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里滚出呻吟。

　　这不能显露于人前的软弱，终于可以在人后释放。

　　“喂，高乃依，不好了！”

　　头上贴着膏药的波莉闯进来，看到赤身裸体的高乃依和他的第三把神祝兵器，波莉的尾巴翘起，滞空三秒后才慢慢落下。

　　她背过身去，拍拍脸颊，对高乃依说道:“你快来，唐罗狄克又变成女人了！”

第七十四章 哭泣的女人

　　高乃依吃了一惊，急忙加快手上的动作，但精灵侍女给的衣服十分难穿，让波莉也急了。

　　“啊，你真笨！”

　　她转过身来，顾不得高乃依还是半裸的状态，对他说道:“你转过去，我帮你穿！”

　　在她的协助下，高乃依穿上精灵种提供的旧帝国宫廷风格的贵族礼服，繁复华丽，就是吊带袜与男士高跟鞋令人不适。

　　在路上，波莉简述了他们登船的经历。

　　登上“古老圣歌”号后，异端讨伐部队与精英骑士们梭巡不前，而船上的人，一部分把他们运到客房提供救治，一部分与地面上的人对峙。

　　林中之王的威严，让这场对峙没升级成暴力冲突。安谧塔与赛琳娜要人，但回到船上的茵格莉德先是惊讶，然后表示由自己来处理入侵者。

　　茵格莉德当然不会处罚迪亚斯一行人，她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法律战。

　　和联邦至少在表面上要提一嘴“程序正义”、“结果正义”的做派不同，韦特的法律充斥着场外因素，且毫不遮掩:

　　魔法、特权、金钱，这三者是决定裁决结果最为重要的要素。

　　它十分野蛮，且其存在是对维持社会稳定的道德与秩序之消解，任何精明的统治者都不会让民众们感受，秩序和道德这对童话故事之外的真实与混沌。

　　但是，魔法赋予了统治者们任性的本钱。韦特的魔法越来越强，镇压反抗的成本远小于维持“童话故事”付出的成本。

　　那么，蔑视和冷酷的算计，就让韦特的许多制度呈现赤裸裸的恶意。

　　迪亚斯不管什么恶意不恶意，他只在乎没有归来的高乃依。

　　为了高乃依回来，茵格莉德采取了令人震惊的做法:她指尖凝聚的精灵术，对准了迪亚斯的心脏。

　　“老实说，我不知道殿下干嘛欺负公爵大人，而我也陷入两难之中:

　　职责教我去保护公爵大人，忠诚教我和殿下保持同一立场。”

　　波莉苦笑道:“我那时候正在‘享受’异能过度使用的副作用，身体升温到42℃左右，烧的迷迷糊糊的，还有脱水的症状，完全想不出结果。”

　　高乃依这才注意到她额发下膏药的痕迹，露出关切的眼神。波莉轻哼一声，但摇晃的尾巴显示她还是受用的。

　　“现在体温稳定下来了，只是有些累。高乃依，这可是工伤，你得加钱。”

　　“我知道了，波莉。”

　　高乃依在称呼中去掉了“小姐”，因为看到波莉一副病殃殃的，仍强打着精神跑前跑后的样子，他已经把对方当朋友了。

　　诚然，他是个“保皇党”，而波莉是“三邦同盟”，但私人的友谊可以超越政治立场……他始终这么坚信着。

　　除了波莉之外，受伤的人还有海伦娜修女与唐罗狄克，前者过度消耗魔力而导致身体机能紊乱，如今正在客房里呼呼大睡。

　　当高乃依路过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眶突然传来疼痛，象牙色的液体从他眼中渗出，在半空汇聚成球体，飞入房间，没入海伦娜修女的眼罩中。

　　波莉被这猎奇的一幕吓的炸毛了，她本就虚弱，惊吓让她身体踉跄，在倒地之前被高乃依扶住。

　　“高乃依，如果你身处我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波莉轻声问。

　　“我会站在迪亚斯一边。”高乃依回答。

　　“我知道你效忠于公爵大人，是假设我的情况啦。”

　　“我讲的就是假设，你不必烦恼，它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高乃依松开手，没有解释他那样选择的原因，但迟钝如波莉，也能看到，做出“选择”的高乃依是如此痛苦。

　　啊，是了，公爵夫人才是高乃依真正效忠的人，而现在的阿尔瓦公爵大人，最初只是公爵夫人派给他的一桩任务。波莉在心里说。

　　波莉在忠诚与责任之间无法释怀，但高乃依给不出她满意的答案，她只好继续说唐罗狄克的事。

　　“他在和一个奇怪的男人——据说是玛赛伯爵的战斗里受伤。

　　一开始他还挺有活力，但在客房里，他身上的衣服突然变得宽松，几秒内就变回了女人的模样。”

　　高乃依听到哭声，他加快脚步，一进门就看到留着灰色短发的女人正在哭泣。

　　迪亚斯正在安慰她，而换装的安妮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握着私铸金币疗愈自己。

　　除了他们，茵格莉德与她的精灵侍女皆在，后者说道:“先生你的衣物已洗好，再有一会儿就能还给你。”

　　高乃依点点头:“多谢。”

　　“这是你们为自己赢得的。”

　　茵格莉德直言不讳的讲道:“如果你们打输了战斗，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坐船离开。”

　　“殿下，您瞄准了公爵大人的心脏，请就此事做出说明。”高乃依说。

　　侍女不悦的皱起眉头，茵格莉德拦下对方:“‘金色誓言’，这是能让你尽快归队的方案。”

　　“殿下也知道这个？”

　　茵格莉德笑笑:“它本是密特拉授予凡人的加护，却因封存在特制容器里，而始终没有被使用。

　　我把它当做礼物送给骑士邦的巴巴里戈家族，巴巴里戈家族中的学者展开研究，折腾出一个低配版密特拉加护，也就是‘金色誓言’。

　　人们只有模仿，而没有超越加护的能力，所以它的核心原理、大部分功能都应该与原版加护相似。

　　你如此重视公爵阁下，又有‘闪光’的绰号，想来‘金色誓言’蔓延覆盖了他。

　　只要他遭遇危险，救护他就会成为你最优先执行的项目，以透支身体为代价换来短暂的爆发力。”

　　茵格莉德看向迪亚斯，高乃依的目光随着林中之王落到自己守护之人身上。

　　点亮迪亚斯侧身的光芒，赋予少年公爵温柔而平和的气质，当安洁莉卡还没有被欲望和仇恨吞噬的时候，她也曾有令高乃依迷恋并犯下错误的柔光。

　　“‘金色誓言’决定了公爵阁下是你的软肋和弱点，他或许需要一些自保的力量，比如……魔法。”茵格莉德说。

　　高乃依面无表情的回答:“殿下真是爱开玩笑，男性怎么可能学习魔法。”

　　“是我失言了。”

　　茵格莉德的视线挪向唐罗狄克:“他的问题很棘手，通过和他的交手，玛赛伯爵似乎同时以接触律与相似律两个原理，使用不知名的超凡力量，强制让其返回女性的身体。

　　玛赛伯爵的超凡力量很诡异，他是以诗集为力量载体，消耗诗集进行包括转移攻击、替身、防御与人偶作成等功能。

　　诗集或许是仪式的关键，或许只是幌子，但他遮掩自身超凡力量属性和来源的努力是成功的。

　　至少现在，我没有把唐罗狄克先生变回去的办法。这对你们很不利。”

　　高乃依知道，如果唐罗狄克以原本的姿态现身，他的团队只需要证明唐罗狄克还活着，就能推翻玛赛伯爵一方所有的说法，完成大翻盘。

　　但如果唐罗狄克退回女性姿态，那么，高乃依团队就需要从1229年6月25日后所有的事开始证明。

　　毕竟，玛赛伯爵一方可以主张她是96号，是崇拜唐罗狄克而走火入魔的疯子，并且可以拿出颇有说服力的圣地邦与韦特邦官方记录为其背书。

　　然后，赛琳娜就能跟进，将唐罗狄克的身份打回96号，并合情合理的将其回收。

　　想来，玛赛伯爵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预备多时，所以才能在危机出现时，立刻对事件的核心进行稳准狠的打击。

　　在想办法解除玛赛伯爵的手段之前，高乃依要先稳定唐罗狄克的情绪。

　　他来到哭泣的女人面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抓住她的衣领，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高乃依严肃的说道:“够了！你可是个战士，别真的把自己当做女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唐罗狄克翠绿的眸子里渗出绝望:“我不是为变回女人而哭的，高乃依，我开始遗忘过去的事了。”

第七十五章 晚安

　　“你忘了什么？”高乃依问。

　　“很多事，或者说，除了十几件刻骨铭心的事之外，其他的事，我回想起来越来越费劲，甚至已经忘了。”

　　唐罗狄克茫然的捂住脑袋:“我是哪里人，施曼娜那个婊子的故乡叫什么，她的父母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全都、全都不记得了。”

　　“看来，这才是玛赛伯爵真正的杀招，只要摧毁了唐罗狄克先生的记忆，那么所有的指控都很难成立了。”茵格莉德说。

　　幸好，高乃依还有“苏莲娜”，那里边储备着唐罗狄克直到1229年6月为止的记忆。

　　剩下的，只有靠高乃依他们口述，并设法使得唐罗狄克相信这是他的回忆。

　　这里边有一个问题，“苏莲娜”里的记忆，没有施曼娜背叛的部分，在那里边，施曼娜的形象甚至是美好的。

　　如果唐罗狄克丧失了1229年6月之后所有的回忆，那么他的人格，会时空回溯到被高乃依击杀之前，那个顾家、爱着妻子，坚信幸福生活会延续下去的唐罗狄克伯爵。

　　唐罗狄克伯爵并不是一个聪明或者敏感的人，所以直到死亡，他都没发现妻子的背叛。

　　他的天真和对妻子的热爱，让时光回溯的结果对高乃依团队绝对不利，没有那段刻骨铭心的悲惨体验，他对施曼娜就没有足够的仇恨。

　　而冷酷心肠的施曼娜，一定会利用丧失记忆的前夫那份天真，诱骗他放弃指控，甚至反过来把所有的锅都甩到高乃依身上。

　　所以，唐罗狄克1229年之后的记忆必须保留。

　　唐罗狄克拥抱着“苏莲娜”，在盾牌的光晕里取回1229年6月之前的记忆，汹涌而来的回忆让她泪流满面，伏在床上抽搐不止。

　　迪亚斯小声说:“皮埃尔，就算记忆能回档，但唐罗狄克先生的精神状态……”

　　“啊，他的人格会不断变形，而精神也会不断遭受冲击。只要我们还对他1229年之后的记忆无能为力，他的认知将会越来越撕裂。”

　　高乃依摇摇头:“靠‘苏莲娜’不是长久之计。”

　　离开尼布甲尼撒镇后，“古老圣歌”号转向梅里达东郊，“女皇”领域的总部就在林场的包围中。

　　精灵种将总部设置在这里，自然是为了契合他们素食主义者、环境保护主义者和去城市化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