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唉，傻狗。”
安妮的声音在波莉头顶响起，她抬头，看到火焰组成的韦特旅鸽迎向刀雨，解体，爆开，那些纸页不是被火焰吞噬，就是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吹到很远的地方。
安妮的存在就像她的援助一样转瞬即逝，波莉此时顾不得她。
刀雨落尽，波莉捂着自己的心脏说道:“殿下的加持中断了……但没关系，给我十秒，我的异能就能重新启动！”
海伦娜修女回收自己的双臂，取而代之，她指示唐罗狄克斩下自己的双腿，将切口摁住波莉大腿上，切口瞬间与波莉的衣物融合，让犬人种姑娘变成四脚的怪物。
（它能减少你发动异能时的身体负担，但是要快……在我昏迷之前。）
海伦娜修女的服装被自己的汗水浸透，她看起来已经虚脱了。迪亚斯能感觉到，修女体内理应丰沛的魔力消失无踪，她的身躯如同空壳。
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海伦娜修女倒下。
情急之下，迪亚斯顾不得保守自己的秘密，他的手掌摁在海伦娜修女的手心，将魔力转移给对方。
在他是阿尔瓦公爵的时候，他的魔力储备低微，但眼下的情况，哪怕多为海伦娜修女续一秒钟也是好的。
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大家都在专注自己的战斗。
一发弩箭射进附近的建筑里，敌人正在靠近，但因为距离较远，暂时做不到精准射击。高乃依的部下们恢复活动能力，持盾守住四角，为波莉争取十秒的时间。
最大的威胁来自天空，尽管来者做了变装，但唐罗狄克本能的察觉到，那个袭击他们的混蛋是小玛赛。
职责，以及仇怨让他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精灵弯刀迎击玛赛伯爵，却在中途改变轨迹，砍在一本诗集上。
玛赛伯爵的面具下发出一声轻笑:“好久不见，唐罗狄克先生。”
“我恨不得你去死，小玛赛！”
唐罗狄克的肉体并无超凡力量的加护，但他精灵弯刀上的精灵术，却爆发出炫目的光彩，一部分注入唐罗狄克的身体，一部分化作冲击力，把玛赛伯爵击飞。
玛赛伯爵顺势脱掉外套，藏匿在衣服里的书本随之坠落，解体，拼合成唐罗狄克无比熟悉的模样——
携带双斧，身披宝铠，预备着最后一战的传奇战士唐罗狄克。
与之前用来困住安妮的“无心女士”相比，眼前的“唐罗狄克”更加精细。
纸人坠落，挥舞战斧披向唐罗狄克的头顶，金属的悲鸣在他们之间回荡。
唐罗狄克发现，它的战斗技艺和自己完全不同，但更加夸张，一些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被纸人轻易施展。
夸张，但满是破绽。纸人的花哨动作极具观赏性，像是某种杂技表演，却缺乏实际意义。
唐罗狄克愤怒了，他认为玛赛伯爵制造一个如此拙劣的存在，却在外表上拼接成他的模样，是纯纯的羞辱。
当波莉重启异能时，他也劈碎了纸人。纸人从内部爆开，锋利的纸页给唐罗狄克留下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但没有落在致命处。
波莉吃力的带着众人重新爬升，这次迎击她的弩箭与魔法增加，但仍敌不过她的速度。
她的心脏不堪重负，她的眼前陷入黑暗，她的身体正在痉挛，剧烈的疼痛从喉部蔓延到五脏六腑……但她拼着一口气，还是把大家砸进“古老圣歌”号的植物园中。
第七十二章 自我肃正
在戒律塔上，结界破碎，但更加紧张的攻防却在进行中。
波莉发动异能的瞬间，因茵格莉德的强化增幅，它的能量波动足以让安谧塔与赛琳娜察觉。
安谧塔看了看手中破碎的双斧，她不明白高乃依为何要拼尽全力攻击她的武器，但她觉得，用双斧换来高乃依肋侧的伤口是值得的。
“原来如此，你是来吸引我们注意力，掩护盟友跑到‘古老圣歌’号。对‘古老圣歌’号的攻击，将会被视为对‘女皇’领域开战……”
想明白的安谧塔瞪了茵格莉德一眼，三邦同盟关系亲密，但那仅限于面对共同的敌人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时候，其他时候则充满龌龊。
特别是精灵王族统治的联合邦，这些异族并没有把联邦当做故乡，而是一处歇脚的地方，他们有自己的计划，对盟友们没有忠诚可言。
高乃依，唐罗狄克，他们全都是“皇权杀手”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茵格莉德偏偏在这个时候施加干涉，难道是想要夺取计划的主导权？
林中之王不会对林中之王亲自出手，安谧塔放弃探究茵格莉德的小心思，以及高乃依可以用神术击碎神术的秘密，而对准远方的波莉。
新的神术在安谧塔掌心酝酿，高乃依现身安谧塔的攻击路线上，他身上的红色光芒渐渐消散，这代表他的哈索尔神术时间耗尽。
高乃依还有一个哈索尔神术，是打算用最后一个哈索尔神术再次击碎安谧塔的哈索尔神术吗？
赛琳娜做出这样的判断，她不会给高乃依牺牲自己，成全盟友的机会。戒律魔法在她手中化作锁链。
封禁高乃依精灵术·魔弹射手的神术仍在维持，高乃依可以动用的只有神术。只要早点逼出高乃依最后一个神术，他对接下来的事就没有影响力了。
赛琳娜这样想着，朝锁链注入魔力，它的端头变成巨大的刀刃，劈向高乃依。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所有人感到震惊，高乃依微微躬身，模仿驼背的姿态，他举起双手，掌心对着天空，仿佛乞讨又仿佛渴求神的怜悯。
他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疯癫，左眼被象牙白色涂抹，黑色的光环在左眼前扩散，覆盖身后的整面空间。
赛琳娜的锁链先至，它被径直弹开；安谧塔的神术后发，猩红的能量洪流震碎地砖，令空气发出尖啸。
红与黑碰撞的瞬间，令人心悸的震荡扩散。黑色的光环率先破碎，但安谧塔的神术也被偏转，奔向天空，解体，犹如绽放礼花。
“‘愚者’领域专属魔法·自我肃正，通过不断累积自身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从而获得对外干涉能力，它是威力与痛苦正相关的延时释放魔法。
释放原理是相似律？不，‘愚者’领域的魔女做不到与高乃依相似。那么是接触律，但高乃依身上没有魔力……不对！大错特错，最先探究的应该是这个！”
赛琳娜瞪着高乃依:“你为什么能使用魔法？！”
原理很简单，高乃依吞下了海伦娜修女的眼球，让它短暂占据自己的左眼。这个魔法造物既是海伦娜修女的，也组成他身体一部分。
这样，他就和海伦娜修女建立联系。
当海伦娜修女开启“自我肃正”魔法时，包含她眼球在内的高乃依身心正在被安谧塔施展的神术折磨。
再加上高乃依不断强迫自己回忆痛苦的场景，所以“自我肃正”的魔法威力悄无声息且持续不断的叠加。
它当然会产生能量波动，但高乃依身上的能量波动实在太多:
武器上的密涅瓦加护、盾牌上的哈索尔加护、肉体的福尔图娜加护、木盒上的精灵术、他左手佩戴的阿波菲斯之戒、安谧塔对他释放的哈索尔神术，以及他自己释放的哈索尔神术……
所以，这颗独特的树苗被隐藏在一片森林中，直到最后也没有被敌人察觉。
高乃依没有魔力，所以在完成祭品（痛苦）、动作（佝偻与乞讨）、语言（任何与理性无关的胡言乱语即可）的前置步骤后，由海伦娜修女支付魔法所需的魔力，从他的，也是她的眼珠中释放。
从结果上来看，这个策略成功了。安谧塔的神术被拦下，波莉异能涌动的冰蓝色已抵达“古老圣歌”号，却被突然出现的白色球体撞击，偏离方向。
精灵侍女看向茵格莉德，茵格莉德摇摇头:“不是我，但高乃依先生的小聪明没有第二次了。
纵然有‘痛苦’作为祭品，但想要对抗神术，他的帮手魔力消耗仍然惊人。
以‘资深者’的平均魔力持有量估算，接下一发神术已是极限，恐怕那位勇敢的魔女，此刻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精灵侍女喃喃说道:“安谧塔大主教的攻击性神术已被消耗……不对，她身上的脂肪，应该还够重置一次神术。”
“她打的太保守了，如果脂肪储备没浪费在哈索尔神术·拉之眼上，她把七个神术全部重置都绰绰有余。”茵格莉德说。
“那么，分出胜负的关键，就在于高乃依今日可使用的最后一个神术，是否也能摧毁同类神术。”
“那是不可能的，神术的启动需要时间，而我们亲爱的典狱长，不会给高乃依先生发动神术的时间。”
赛琳娜用锁链包裹双臂与双腿，她的身体素质获得惊人的加持，轻轻一跃，就跨越漫长的距离来到高乃依面前。
“你以为你做了英雄，但你其实毁了他！他只有在‘她’的时候，身处这座戒律塔中才是安全的！”
伴随着这句指责，是赛琳娜凶狠的肘击与膝撞。与之前交战建立的印象不同，赛琳娜似乎极喜欢贴身作战。
高乃依的战斗经验里，绝大部分都是着甲格斗与持械格斗，极近距离的缠斗反倒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赛琳娜把他肘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高乃依同时还得分心安谧塔。
安谧塔选择了他最担心的打法，她的身材变得极为苗条，进而重置了高乃依使用魔法拦下的神术，猩红的光芒再度在掌心酝酿。
茵格莉德无动于衷，狡猾且持有秘密立场的她绝不会亲自介入战斗，高乃依也不指望他。
在又一次躲开赛琳娜的肘击后，他将盾牌掷向安谧塔的攻击轨迹。
这一击他并无把握，只是觉得“苏莲娜”十分坚固，且寄宿着哈索尔加护，应该能应付哈索尔神术。
如果不成的话，他只能尝试最后一个神术，祈祷奇迹发生。因为他最后一个神术与防御或者攻击无关，对抗神术的效果未知。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同伴拦下神术。
安谧塔的神术再次释放，猩红的能量洪流正面命中“苏莲娜”。哈索尔神术与哈索尔加护进行了矛盾之争，最后，是安谧塔释放的哈索尔神术更胜一筹。
似是抗议高乃依的使用方法，被神术打飞的“苏莲娜”暴扣高乃依的脑袋，让高乃依的脑袋流血。
不过，“苏莲娜”的抵挡，安谧塔的神术姗姗来迟，只命中了波莉在空中留下的残影。
见波莉已上船，她不能攻击“古老圣歌”号，只能强行解除神术，让“礼花”在船体周围绽放。
“看看你做了什么……但至少还有你！”安谧塔看向高乃依的眼神十分凌厉，“我会把你变成男童，带回去好好款待你！”
一想起自己可能被180kg的安谧塔碾压，高乃依的求生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但他不需要做什么了。
高乃依左手的阿波菲斯之戒传来悸动，怕吃魅惑的赛琳娜不敢近身，只能看着高乃依的身体迅速转为虚影，消失在原地。
第七十三章 归队
高乃依出现在水库上方，他看到一个纸扎成的人，在池边踏着安妮的背脊，正要对她实施斩首之刑。
安谧塔的神术已经解除，高乃依拔剑，从木盒中取出弹药装填，“飞狮”上顿时升起一团火焰。
高乃依从天而降，裹挟火焰的斩击痕迹将纸人一分为二。落地之后，他将剑刃上的火焰甩去，在他身后，纸人的身躯倒塌，燃烧，很快就只剩下两团焦黑的残骸，
“唉，又让你看到狼狈的一面了。”
安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高乃依伸手，她摇摇头:“我现在太丑了，不想让你……啊？”
她的话没说完，就见高乃依的手伸来，粗暴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提起来。
安妮刚刚发出惊叹，高乃依的脸庞已经凑近，她身体后仰，迎接高乃依从上到下，扫过她身躯的视线。
“都是皮外伤。”
高乃依松了口气，松开安妮:“我很意外，隆格维尔小姐竟会出现在这里，但伤口告诉我，你经历了一场勇敢的战斗。
我怎么会觉得你丑呢？勇敢，在我眼里是最大的魅力。”
安妮知道高乃依没有那个意思，但她依然感觉心花怒放，已在冷却的脸颊又一次发烫。
这个没有男德的，总是在出乎意料的时机给人一击。她想。
她转身，对着水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再掏出隆格维尔家族的私铸金币治疗伤口。
在玛赛伯爵离开后，安妮为自己想要立功的想法后悔不已，如果她在一开始就和迪亚斯他们联络上，那么他们能对玛赛伯爵多一丝防备。
隆格维尔家族臭名昭彰，但她们亦有骄傲，安妮不允许整个计划的崩盘，发生于自己这个环节。
所以，她艰难的在纸人的牵制下发出警告，在明知自己会被打伤的情况下，用相似律原理释放火焰魔法，为波莉解围。
作为代价，她的背脊和手臂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就连头发都掉了几缕，脸上自不必说，灰尘、烟雾、泪与血把她变成难民似的模样。
待安妮治好伤口，高乃依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这于安妮来说过分宽大的外套直抵她的膝盖。
“高乃依先生，你的伤？！”
高乃依额头的伤口已经凝固，而肋下的伤口仍在渗血。他摆摆手，示意无妨，拒绝了安妮的治疗。
伤口会通向高乃依的秘密，他和安妮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他分享秘密。
安妮点点头:“抓住我的手，高乃依先生……咳。”
安妮的魔法没能施展成功，她在剧烈的咳嗦里吐出一口血来，看着自己染红的手掌，难以置信的说道:“魔力不够了，该死的‘节制’领域……”
这时，高乃依忽然看向“古老圣歌”号的方向，他对安妮说道:“隆格维尔小姐，得罪了。”
“诶？”
安妮看高乃依走来，弯腰抄起她的双腿，她的视野忽然升腾，手臂与肋侧被高乃依的胸膛挤压着，传来坚实的触感。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被高乃依横抱起来。
“啊？！”
安妮的惊叹，来自于高乃依身体升起的淡金色光芒，与之对应的，他的心脏部位，无论还是心跳还是能量波动，都变得无比强烈。
金色？不是神术，不是魔法，不是福尔图娜加护，这力量究竟是什么？
安妮为高乃依体内神秘且澎湃的力量而着迷，紧接着，她的身体与视野剧烈颠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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