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3章

　　只是，对高乃依来说，这朵玫瑰不仅有刺，而且不该对他开放。所以他把安妮挪出他的视野，只看向前方。

　　两人前往主堡，彩色砖块铺就的道路将灌木丛分割，笔直延伸向色泽华丽，棱角分明的对称建筑物。灰色石雕的影子扭曲，在庭院里组成轮盘。

　　“轮盘”的中心，宽敞的圆形水池吐出喷泉，在散射的阳光里映出俗不可耐的幻影——男人与金钱，隆格维尔家族为之着迷的两样东西。

　　安妮边走边向高乃依介绍情况，每一个仆人在看到她之后都恭敬的向她鞠躬，而安妮视若无睹。

　　这种场景，就连在联邦的传统贵族家里也很少见了，为了争取年轻人的支持，保皇党们也扛起了“开明”这面旗帜，形式主义的尊重了家里的仆人们。

　　安妮找到新的话题:“我发现和高乃依先生一起行动的好处:以前，仆人们是用敬畏的眼神迎接我，但高乃依先生把我衬托的娇小可爱，他们待我的态度自然了一些。”

　　“据我观察，韦特的魔女，身高几乎都在160cm以上？”

　　“魔力会让我们比其他地方的女性，在各种意义上的‘大’些。嗯，你和托莱多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呢？”

　　高乃依想了想:“迪亚斯喜欢强势的，年长的，懂得照顾他的人。而我，则喜欢比我弱的，最好是身心皆柔弱的存在。”

　　安妮笑道:“以高乃依先生的标准，只怕魔女们也是柔弱的存在。”

　　“我的强大只是一种虚张声势，隆格维尔小姐，你好奇探索的，最后只会令你感到失望。”

　　这几乎明示的拒绝让安妮生气了，她快步走到高乃依前边，只把后脑勺留给他:“高乃依先生，我就那么令你戒备吗？”

　　“16岁的你可以天真，但25岁的我必须多想一步，或许这会让你感到冒犯。”

　　安妮气鼓鼓的说道:“这让我想起过去曾喂过的黑猫，无论我怎么和它亲热，怎么示好，它都拒绝和我亲近，甚至抓伤了我。

　　最后，我失去耐心，从卧室阳台把它丢下去。

　　那时候我知道了一件事:原来超过一定高度，猫也会摔死的，亏我曾以为它们很厉害呢。

　　高乃依先生，我也是有尊严的，你要做第二只黑猫吗？”

　　仆人为安妮打开大门，一只黑猫窜出来，亲昵的绕着安妮转圈，蹭着她的脚踝。

　　安妮把它抱起来，忽然笑颜如花:“哎呀，你真不配合，我原本有机会吓吓高乃依先生。”

　　“你不会把猫摔死的，隆格维尔小姐，因为这小东西的价值，还不值得你亲自动手。”高乃依说。

　　安妮愕然，两秒后，她转身，举起黑猫的爪子对高乃依晃动，一边说道:“高乃依先生，你没有‘爱’呢。”

第十七章 晚归的温柔

　　“如果我对隆格维尔小姐有‘爱’的话，这会成为令所有涉事人名声受损的大丑闻。”高乃依说。

　　“我所追求的是友爱，但在高乃依先生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大概不存在纯粹的友谊吧。”

　　安妮叹息道:“唉，对于托莱多先生以外的人，高乃依先生的思考逻辑未免太过冰冷。

　　对了，你做客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和托莱多先生说了。”

　　安妮带高乃依去见了她的父亲亨利，亨利是一位身材匀称，面容俊朗的中年人，正化身冷酷无情的监工，看会计们满头大汗的清点账目

　　入赘到隆格维尔家族的上门女婿，抛头露面的次数很少，但被允许参与家族核心事务。

　　看到高乃依，亨利露出高兴的神色。原来，他是高乃依的老乡，七年前被会计事务所派到韦特，过上薪水多但劳动强度也大的生活。

　　某一次，他在与彼时寡居的安妮母亲交接工作时，被对方相中……很自然的，他不想奋斗了，成为其第四任配偶。

　　安妮和后爸关系客气的像是社交场上的陌生人，两位互相商业吹捧了一番后，安妮带高乃依拜谒了她真正的亲人，也是隆格维尔堡的权力中心——

　　“恶魔”领域当代林中之王，隆格维尔家族族长夏洛特·玛格丽特·隆格维尔。

　　韦特二十二个领域里，只有“恶魔”领域实施着封建式的统治。林中之王的王座被隆格维尔家族牢牢把持，世代相传。

　　比起血缘，隆格维尔家族更重视家名的传承。加入“恶魔”领域的魔女将被迫与父母断绝关系，由隆格维尔家族强制收养，并进入四个分家历练。

　　隆格维尔家族历代二十五位林中之王中，有二十三位来自分家，主支嫡传的只有两位……安妮或许可以成为第三位，目前她在继承权的竞争里领先幅度巨大。

　　夏洛特的房间被施加了空间改造，内部高度超过二十米。不止是高度，房间里的家具、装饰乃至于衣物都有非同寻常的比例，简直就像是位女巨人打造的。

　　高乃依看向房间中心，金与红的帷幕交错的制造出“密室”，其上勾勒巨大的、横卧着的人影。空气炎热且干燥，每一次呼吸都令心肺疼痛。

　　巨大的、有着弯曲犄角的头颅之影升起一分，难以言喻的威压聚集在高乃依心脏附近，让他的手本能的伸向剑柄，但又靠自己的意志力生生克服。

　　伊莎贝拉的压迫感来自纯粹的强大，而夏洛特的压迫感则来自令人紧张的邪恶。

　　“哈索尔。”帷幕里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

　　安妮看向高乃依，高乃依点点头:“我的确得到了哈索尔女神的赐福，可以使用祂的神术。”

　　“哈索尔的使徒，妾身不便会客，还请恕罪。安妮，代我招待好客人。”

　　“遵命，母亲。”

　　安妮向帷幕行礼，犹如臣子觐见君王，她带高乃依离开后，后者说道:“为了防止误会，我解释一下:我并非哈索尔的使徒，那是国教高层的尊称。”

　　“……”

　　安妮朝母亲的房间投下仇视的一瞥，摇摇头，对高乃依说道:“她已经昏聩至极，早晚有一天，我会取代她。”

　　“这是我能听的吗？”高乃依问。

　　“不然，我为什么要热切的笼络高乃依先生呢。林中之王有三重特权，其中的第二特权是，‘X领域的所有魔女，皆无法对X领域的林中之王造成伤害’。

　　因此，想要干掉她，高乃依先生的武力不可或缺，如果你能承诺这一点，阿尔瓦公爵的事，我愿意全力以赴……

　　开玩笑的，就算是魔女，也不会为了权力，加害自己的母亲，我们又没有真的流淌着恶魔之血。”

　　虽然你当笑话讲出来，高乃依想，隆格维尔小姐，你终于对我说了句实话呢。

　　烛光点亮刀叉汤勺，安妮为客人安排了滨海邦风味的晚宴，高乃依吃的十分尽兴，这是别人招待他最周到的一次。

　　因成名之前的事缺乏见证者，高乃依又不愿意透露家庭情况，大部分人都误以为他是托莱多家族豢养的超凡者，也就是一个高地人，但他其实出身高地邦北边的滨海邦。

　　“还合你的胃口吗，高乃依先生？”安妮问。

　　“令人惊喜的招待。”高乃依说。

　　“听到我谋杀林中之王的玩笑，高乃依先生却没有离开，躲避麻烦，想来，你在我这里也有所求吧。”

　　“戒律塔，我要从里边捞出一位魔女。”

　　“谁？”

　　“看情况。”

　　“让我想想高乃依先生最近的行程，是‘皇帝’领域那位殿下的淘气吧。”安妮说。

　　“她的‘淘气’，我必须全力以赴。”

　　“是呢，我们家和‘塔’领域关系不错，高乃依先生找对人了。好，我愿意帮忙。”

　　“在隆格维尔小姐认识的人里，还有其他能在‘塔’领域说上话的吗？”高乃依问。

　　“有。”

　　“帮忙的条件呢？”

　　“我和她不熟，你记得昨天伊斯塔帕区，我们聊到的圣愚教会吗？”

　　高乃依点点头。

　　安妮说道:“昨天下午，我坐在车厢里休息的时候，圣愚教会的海伦娜修女前来拜访我。

　　我们相互寒暄一番，话题转向你们——你，托莱多先生还有那只小狗。”

　　“为什么？”

　　安妮笑道:“是呀，我也奇怪，然后得到更奇怪的答案——她说你们三个，是当天伊斯塔帕区里，最迷茫的三个人。”

　　“……”

　　“总之，她对高乃依先生有兴趣就是了。高乃依先生可以尝试在下周末，伊莎贝拉殿下召开的慈善晚宴上攻略她。”

　　“她为什么会去哪里？”高乃依问。

　　“因为缺钱。圣愚教会收入不多，慈善的花销却很大，她们需要外界捐赠来维持她们的慈善事业。”

　　高乃依在心中盘算，自己需要多少钱“买”来海伦娜修女的友谊，只听安妮噗嗤一笑。

　　“怎么了？”高乃依问。

　　“高乃依先生皱眉盘算财务的模样，很有人夫味，你一定可以成为好丈夫。真羡慕和你结婚的人啊。”

　　“别调戏我了，隆格维尔小姐。从家庭的角度考虑，我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我呢，替你和托莱多先生算了算，恕我冒昧，你们应该很难拿出打动海伦娜修女的款项。”

　　安妮手指自己:“我可以出这笔钱。”

　　“你需要我做什么？”

　　安妮掏出首饰盒，走到高乃依身边打开，里边陈列的赫然是召唤魔法缔结契约用的戒指。

　　“十万第纳尔交换三次我召唤你的权利，高乃依先生，要做这笔买卖吗？”

　　烛火让安妮目光灼灼，她的红眸妖艳的就像恶魔……哪怕这是恶魔的馈赠，为了打开局面，高乃依也会接受。

　　沉默了一会儿，高乃依开口说道:“除了伤害迪亚斯的事，其他的，我一定尽力。”

　　安妮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高乃依先生会考虑几天再做决定。”

　　“我在来韦特之前已经做好觉悟:奇迹是有代价的，在合适的时候，我不介意出卖个人的武力来换取什么。”高乃依说。

　　“那么，我为你戴上戒指咯。”

　　“这件事就别告诉迪亚斯了，我不希望他误会。”

　　“我赞同，就让它成为我们两个独有的秘密好了。”

　　得到高乃依的默许，安妮取出戒指，俯身为高乃依戴上。她身上的香水味好似玫瑰与茉莉的混合，轻盈又空灵。

　　她挑染的指甲在高乃依手指上滑动，留下两道浅浅的划痕。当她的鼻息把湿润的气流送来，微痒的感觉就在划痕上扩散。

　　安妮满意的看着套在高乃依食指根部的戒指，就像看玩具打上自己的标签。高乃依之前的抗拒，以及他现在为金钱屈服于自己的反差模样，让安妮心潮澎湃。

　　高乃依则打量着戒指，和上次一样，它依然镶嵌着紫红色的宝石，中间漆黑的竖瞳张开，散发着不详的邪恶气息。

　　根据安妮所说，这不详的邪恶气息是友善魔法，隆格维尔家族未公开的魔法之一，它的效果是能让佩戴者在别人眼里更具魅力。

　　它和戒指的物理外形一样，可以随着高乃依的心意开启或关闭。高乃依自然关闭了它，也让戒指隐形。

　　安妮在最后，才把“皇权杀手”的情报说出，可惜，高乃依同样对“皇权杀手”一无所有。

　　晚上九点，安妮把高乃依送回公馆，高乃依回到自己房间，看到里边变得干净整洁。檀香和香草的香气混合在空气里，是迪亚斯最近正在使用的香水。

　　迪亚斯正在自己房间练习第一个法术，尝试将水从杯中抽出，聚拢为球形。高乃依的脚步声让她心乱了，被牵引的水流啪的一下子甩进盆中，溅了她一脸。

　　她急忙用毛巾擦脸，窘迫的笑道:“想要让你看看我学习的成果，结果失败了。”

　　不知为何，看到好友的身姿，高乃依心虚无比，他急忙把手背到身后，用比平常更温柔的声音说道:“没事，慢慢来吧。”

　　迪亚斯却不笑了，因为她的父亲费尔南多偷偷溜出去，和连情人都算不上的女人鬼混后，回来对待自己的情人——无论哪一位，都会变得更加温柔。

　　就像此刻的高乃依。

　　连迪亚斯自己都搞不懂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但她觉得这里边一定有嫉妒。她嫉妒那些女孩子们，明明和高乃依认识不久，仅仅因为是个女孩，就可以夺走他的目光和注意力。

　　她们甚至还没自己漂亮。

　　原本怎么也凝聚不了的水球，不仅此刻在迪亚斯的掌心成型，还因为她糟糕的心情而二次塑型，从球变成没有细节的安妮Q版小人。

　　迪亚斯凝视Q版小人三秒钟，将它捏碎，水流从指缝坠入盆中。

第十八章 不守男德

　　安妮保障了收买海伦娜修女的资金，还需要高乃依自己搞到慈善晚会的入场资格，尽可能多的争取海伦娜修女的好感。

　　没等高乃依动手，迪亚斯就帮忙解决问题了。

　　4月15日，梅里达综合学院的学生们没有正常上课，一位联邦来的大人物到访。为表达重视，院长把全院师生折腾。

　　和迪亚斯同组的魔女问道:“托莱多先生，联邦的情况我们不熟，那位玛赛伯爵很厉害吗？”

　　迪亚斯大致讲了讲:玛赛伯爵是一位大贵族和外国女人鬼混生下的私生子，那位大贵族采取了当时主流的善后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