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波德瑞克派恩
混在包衣中的旗丁和巴牙喇增加了不少,让人厌烦的是,爬梯子的巴牙喇身穿两层甲,外面札甲,里面棉甲,手持刀牌。
棉甲是用七八斤的棉花压实做成,质感有点类似于毛毡地毯,钝刀都砍不开,防御力其实还可以。
寻常营兵的红缨枪都有点捅不动两层甲的巴牙喇,最开始战斗时就有鞑子跳下垛墙,和众多明兵混战在一起。
有了几个悍兵站稳城墙后,包衣和旗丁跟着爬上来的就更多了。
长达一里半的城墙上,登城鞑子已经处处开花,寻常营兵没什么胆气贴上去和有刀有盾牌的双甲巴牙喇厮杀,只能用长枪捅来捅去。为了提高清理登城鞑子的效率,各营总、千总、把总都开始命家丁出战,总算把局势稳定下来。
双方开始磨人肉磨盘,就看谁先顶不住了。
大明这边有主场优势,因此各家丁、营兵战过一轮后,就由城下歇息够的友军上来轮换。
受伤的明兵则被搀扶、抬下城去,民间的郎中被征用在城下候着,发挥了可有可无的医治作用。
鞑子们没有退路,要么战死在城上,要么打下这座城。
其他各处守得异常艰难,个中苦楚自有营兵和家丁知道,李昊这边的家丁和营兵却都闲的没事干,充其量做点搬走鞑子尸首的活。
无他,李将军太猛了。
这处敌台被重点照顾,有三处勾梯搭了上来,爬上来的都是真鞑,一个个喊着鸟语冲上来,奔着那牛录额真的悬赏嗷嗷叫。
但是手持重斧的李将军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一汉当五胡。
不,不仅仅是五胡,称其为一汉当百胡都不过分。
比起上午的冒头就砍,下午的李将军明显多了几分技巧,虽然因为勾梯变多敌人爬上来的多了,但丝毫不影响李昊的发挥,或用重斧横扫,或用斧缘勾倒鞑子后再抡圆了了劈,总之没让自己的家丁们累着。
“李将军,求求你让我砍两个鞑子吧!我的大刀早就渴望鞑靼血了。”
年轻的曹变蛟看的是浑身热血,他毕生所愿就是像这样眼前的李将军这样砍鞑子。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
这君父的心腹大患是鞑子,曹变蛟整日所想也就是砍鞑子。
“你的刀渴望鞑靼血,我的重斧还说它想吃胡虏肉呢!”
李昊丝毫不让,没了清弓的威胁后,他近战强悍的实力完全被发挥出来,那种炸鱼的畅快感让人越砍越亢奋。
因为敌血流的多,天气又冷,这处敌台的地面甚至都滑溜到快站不住了。
曹变蛟无奈,之后在李昊身后舞起刀来。
所以登上城头的鞑子们往往会有两个想法;
这种场合居然有人在跳战舞助威;我的额娘啊,这大斧子怎么越变越大!
城下。
为了应对明将李昊,正黄旗的固山额真谭泰、正红旗甲喇额真叶克舒两位大主子被黄太吉强行派遣到城下盾车处督战。
谭泰虽然加着固山额真的名头,可他不是旗主,也不是小旗主,这个固山额真只是领辖五个甲喇的军事主官。
因为老汗努尔哈赤将两黄旗的旗主让给了多铎、阿济格两兄弟,多铎还小,阿济格行事有点癫傻,所以两黄旗的具体军务都是几个加了固山额真的大将处理。
“叶克舒,你的人快上,给代善大贝勒报仇!”谭泰鼓动趴在另一处盾车后的叶克舒。
城上血肉横飞的场面给了他不小的震撼,让他回忆起了当年被李如松支配的恐惧。
传说这李昊是李如松的叔叔辈,按辈分越大越牛逼算,那确实不是这些普通旗丁或巴牙喇能抵挡的。
“谭泰固山,伱看那大斧子,就知道我不行啊,我们贝勒是全旗最能打的巴图鲁,这都被那明将斩了,我们这几百人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叶克舒无奈回道,他们已经被李昊磨的没脾气了。
满语中,巴图鲁是勇士、英雄的意思。
“你这废物,后边镶蓝旗的人即将上来,你抽鞭子将阿敏的人赶上去,我就不信那明将能一直挥舞那么重的斧子,迟早有脱力的时候,到时候再派咱俩的人往上冲。”
隔着数十步,他都能看清那斧子的样子,想来必定轻不了,谭泰打的主意就是用其他旗的旗丁耗费那明将的体力,然后自己的旗丁上去坐享其成。
叶克舒当然赞成这个提议,他身边的正红旗旗丁已经赶不动了,即使拿鞭子往死里抽,这些旗丁也不愿去爬梯子。
当场就死和待会儿被处罚,这些见识过李将军冲阵和城上死战的正红旗旗丁可分的很清楚。
即使有旗丁挨不住鞭子,冲了出去,也是越过护城沟槽上的木板后,沿着城墙往东边走,然后爬梯子上去开干。
躲在盾车背后的旗丁都看得清楚,越远离这李将军的地方就越安全。
“谭泰固山说的极是,我这就派人去赶镶蓝旗的人到跟前来。”
去登城和恐怖的李将军开干的胆子叶克舒是一点没有,但抽鞭子让镶蓝旗的旗丁往上冲的胆子叶克舒不仅有,而且很大。
等到城上的李昊发现居然有蓝甲鞑子冲上来后,他莫名的激动起来,就差白色,今天砍的鞑子四种颜色就齐活了。
突然有种集邮的快感。
“红黄蓝白八旗的鞑子们,你们一起上吧,我李某何惧!”
他冲着城下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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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主打恶心努尔哈赤
李将军的求战没有得到建奴的回应,反倒是惹上来一轮抛射的弓箭。
这轮箭有十三、十四枚,不是大清弓对应的那种铍箭,是正常的大捎弓用的羽毛箭。
清弓用的铍箭与明军用的羽毛箭不同之处在于重量,铍箭可达三到四两重,而羽毛箭最重才是二两,正常重量则是一两多一点。
换成国际单位,铍箭的重量就是八九十克到一百二三十克,羽毛箭正常三四十克。
因为过重,所以铍箭只在距敌三四十步以内射出,而且正常只有平射。具体打法则是步射列阵在三十步左右,用十力弓,也就是百磅左右的大清弓。
骑射则在距敌十步左右射出,十步的距离最能发挥出威力来,用五力弓,即六七十磅的小型清弓。
值得一提的是,清弓的力数与铍箭的重量成正相关,按后世的数据算,就是一磅弓对应一点四或一点六克箭重。
这轮抛射上来的羽毛箭,显然是八旗的包衣奴才的杰作,因为八旗旗丁在日常训练时,用的是一百四十磅的超重清弓,他们瞧不上大捎弓和羽毛箭这种一力的小弓。
李昊左右一闪,躲过了这轮箭雨。
有营兵探出头瞄了一眼,立刻闪头回来,禀告道:“将军,八旗们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批会使弓的包衣奴才,我望见还有带弓的包衣正往前赶。”
后金的包衣和旗丁非常好辨认,身穿四色布面甲和札甲的便是旗丁,除此以外乱穿棉甲、缴获自明军的直身式铁甲的,都是包衣奴才。
闲了很久的大小曹开始活跃起来,曹文诏喝令城上的营兵找来二三十个刀牌手,也就是配置盾牌和腰刀的营兵,大致结成了盾阵,护住了李将军,以防更多的冷箭射上来。
曹变蛟则命手下营兵拿来了一把大捎弓,在垛口处探了探头观察了局势后,也学着往下射箭。
在此期间,李昊等人所处的敌台没有旗丁爬上来,倒是羽毛箭射了四五轮,然后动静越来越小。
“大鞑子正在用鞭子抽小鞑子,但没人往城下冲。看样子两黄旗、正红旗、两蓝旗的旗丁们服气了,不敢再冒犯李爷天威。”
有营兵探出头,向李将军回禀城下的局势。
也是,今天午后恶战了一场,几个旗的旗丁轮流上,准备拿车轮战耗死李昊,可战死上百旗丁后,城下鞑子们也被打的没脾气了。
宁肯挨鞭子,也不愿爬梯子。
“他们正在烧尸体,鞑子的进攻应该没了。你们几个过来,找油准备烧梯子。”
在垛口处射箭的曹变蛟观察到了八旗的新动作,焚烧尸体是八旗兵准备撤退的标志,于是吩咐手下营兵准备毁梯。
在之前的时间里,毁坏勾梯是很危险的行为,因为城下盾车后清弓射手就瞄着垛口处探出头的明兵,第一排盾车后的旗丁所用的都是步射清弓,探头就等于挨一支铍箭。
再加上勾梯梯头一般都要包铁,明兵在城墙内也不好处理,所以除了浇油使之变滑外,毁坏勾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扔石头砸横杆。
“苟全忠,你用满语和汉语告诉城下鞑子与包衣,表明我黄太吉世爷爷的身份,然后劝降,若是有旗丁或包衣愿意投降我的,我给一个丁口四十亩地。”
后金用的便是计丁授田,每个丁口给三十亩田,李昊偏偏高出十亩来,这条件吸引不了八旗旗丁,但对一些包衣很有诱惑力,虽说不能引起包衣的临阵倒戈,但能让旗丁多几分提防奴才逃亡的心思。
毕竟后金那边物资实在太匮乏了,旗丁们还能有保障,包衣们就怎么凑合怎么来,油盐酱醋茶样样都缺,要是有包衣回去宣扬一番四十亩的授田政策,指不定就有一些受不了的汉民奴才逃到辽西这边来。
这点主打的就是恶心努尔哈赤。
苟全忠得令,先用汉语讲了一遍,然后用满语叽里咕噜喊了一通。
没想到城下居然有回应,有旗丁有满语大声呼喊回应。
苟全忠听了一会儿后,给自家将军翻译:“他们说愿意给爷一个旗主的身份,其余三大贝勒还会和爷结拜,嫁一个老奴的女儿给爷,还要在喇嘛佛前发誓,永不互伐。”
李昊一脸懵逼,“不是,我们和他都砍成这样了,鞑子还有脸提这个?问清楚对面是什么身份,再告诉他,老子迟早要砍死八旗全族,他们要是有心,绑了老奴或者黄太吉来投降,可免一死。”
苟全忠又将李将军的意思喊出去,回复道:“喊话的鞑子自称是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我刚说让他绑老奴的话,这鞑子上马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李昊哑然一笑,这谭泰的劝降没一点诚意。
城门楼那边,北城墙守将朱梅也发现了八旗的撤退迹象,于是动员城下的预备营兵上来,大炮小铳、热油、粪汁儿、石块等各种手段齐出,尽可能多的损毁建奴的攻城器械。
只要鞑子离开,明军有的是办法彻底毁坏被建奴抛弃的勾梯、盾车,连石块都能派人去城下搬回来。
李将军则指挥自己的兵开始收拾鞑子人头,下午的上百真鞑和上午的首级堆在一起,竟然堆成了一座金字塔型的小山,近看远望都非常壮观。
“将军的斩获可以筑一座京观了。”
歇了一天的曹文诏彻底拜服这位年轻的李将军。
周围家丁、营兵在忙活完自己手上的活之后,都跑过来规规矩矩给李昊磕头拜谢。
他们中不少是逃难辽人,家在广宁、铁岭、开原、辽阳等地,杀鞑这一行为在这些人心里有一种收复故土的神圣感。
能一下斩杀这么多真鞑的李将军,磕多少的头都不为过。
李昊淡定地接受了这些人的大礼,自己的战功正在建立起巨大的威望,以后扯旗造反时,这些辽兵是最有可能争取过来的。
……
“祝贺满镇,恭贺满镇,自萨尔浒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守住了大城。”
南城墙下,一位顶着三山帽的太监正用尖锐嗓音贺喜守住城池的满桂。
作为宁远卫城武将头子,守城的首功自然是提督四面的满桂所得。
“刘大珰,既食君禄,便分君忧,守城是我等的本分。”
今天南城墙这段总计斩获鞑子首级六十四具,满桂给自己弄了三颗,让他既有指挥之功,也有杀敌之功。
他捋着下颌处的胡子笑着说道:“南城共得六十四真鞑,其他三面鞑子较少,估摸着总共能有一百四五,这是难得的大胜了。”
辽镇目前的总兵是山海关总兵杨麟,辽事之前,山海关是蓟镇的地盘,在辽阳、广宁相继失陷后,便由蓟镇的山海路分出来的分理镇总兵代行辽镇总兵之事,挂征虏前将军印。
而关外的两个名义上的总兵都是实领镇之下一路或者一协的职责。
满桂得了此等大功,便可压倒前屯的赵率教,实加总兵官,甚至还可以从山海关那边拿到征虏前将军印。
“禀满镇,下午时,北面传来消息,午前李昊将军已得四十余鞑子首级,午后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应该还有一些,北面的斩获数午前就已经达到八十多了。”
满桂一脸惊讶,“怎么会这么多?”
名为刘应坤的太监尖叫道:“怕不是拿包衣的脑袋顶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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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魏厂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能被派到前线解送军器的太监大珰,都多少知兵。
刘应坤的质疑是有根据的。
为了应对大明首级军功制度,八旗兵宁愿冒风险抢回尸首,也不会让战死旗丁的尸首被大明所得。
在攻城战时,如若攻克不下,便会在停止进攻时焚烧尸首。
即便是战死在城墙上的旗丁,如果有条件的话,都要扔到城墙脚下,方便焚烧。
因此守城战时,往往毙敌不少,但斩获的鞑子首级只在一两百之数。
第一天守城就能有过百的斩获,满桂已经心满意足,却没想到北面的李昊如此勇武。
于是又惊又喜,直到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大笑起来。
“即便四十都是假鞑,那也是不小的功劳。这李昊悍勇如此,此战过后怎么也得给个游击、参将,副总兵也不是不行。”
他估算着,那李昊可能砍了二三十具,手下家丁再砍了十来个,所以能有此数。
这是在他满桂主管的宁远城内砍下的鞑子,他也有提督的功劳,因此喜得仰天大笑。
太监刘应坤却不太相信,虽说那李昊斩了代善大鞑,可那是在几十个悍勇家丁一齐冲上去所得的功劳,单单就城上死守,刘大珰觉得不可能斩获这么多。
好在此时才是申时末、酉时初,离天黑还有多半个时辰,到夜晚前,总能搞明白到底斩了多少的鞑子。
“满镇,咱移步道厅衙门?一来给袁兵宪报喜,二来咱家真要仔细瞧瞧那李昊是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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