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是！我刚刚看完了这份投资计划，贝洛伯格十分有诚意，倒不如说有诚意过头……”
“这不重要！我不在乎文件上写什么，你必须把这次合作办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自然，有宁蒂小姐留下的签名，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促成这项合作。”
“错！你根本不明白！”
大领导轻拍了一下桌子，却让托帕脸上一白，身子一颤。
随后他叹息一声，又道:
“接下来的话出自我口，进入你耳，如果在情报解密之前传递到第三个人嚈耳中……你就不再是P45，而是公司重犯。”
“是！”
托帕反倒不害怕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要知道的信息，是公司的高度机密，类似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听就好了。
“根据罗浮情报部门传递回来的最新情报，建木之乱中，列车组召唤出了一位从未记录过的令使，命途不明，真身不明，但是毫无疑问的令使！”
“！！！”
托帕是P45，已经算是公司的封疆大吏，见识和头脑都非同寻常。
她很快读懂了大领导的未尽之言。
寻常势力得知这个情报，最多感叹一声不愧是星穹列车组，果然底蕴深厚，不可得罪。
但公司不一样，因为他们几乎是最关注星穹列车的顶级势力。
对一个可以发行通用货币，以商业逻辑运转的顶级势力而言，每一条新航道的开辟，都意味着无比庞大的新利益。
诚然公司也想过自行研究航道开辟的技术方法。但一来这与筑墙的信仰或多或少有所冲突，不好大张旗鼓地展开；二来纵使能无限量投入资源，可凡人研究出来的技术，又如何比得上开拓星神的伟力？
别说凡人，哪怕是其他的星神，在开辟航道这件事上也不可能有星穹列车专业。
所以，公司可以说是最欢迎星穹列车重新启航的顶级势力，在他们的规划中，哪怕排除宁蒂小姐的影响，列车组本身也是至少与令使平级的地位。
综上所述，公司自然高度关注列车组的动向，也有能力全程记录列车的航行轨迹。所以对他们而言，只要知道了列车组能召唤陌生的令使，那这位令使来自于哪里，便不难推导了。
“咕！”
托帕喉咙动了动。
她嘴唇颤抖一下，然后轻声道:
“这一位，也是贝洛伯格人？”
“根据列车组的航线，以及那位令使表现出来的极强的寒冰力量，极大概率是贝洛伯格当地人。而从贝洛伯格刚刚结束灾难的情况来看，祂很可能是在与列车组接触的过程中晋升。换而言之……”
大领导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托帕。
托帕心里一个激灵，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这是在考较自己，遂迅速回答道:
“换而言之，这位令使对宇宙形势和自身的尊荣，尚且没有较为清晰的认识。此外除了列车组，祂也尚未与任何星际势力有所牵连，也就是说……如果公司操作得当，与这位令使达成战略同盟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很好，翡翠没用错人。”
“属下惶恐！”
“还有一点要提醒你。”
大领导敲敲桌子。
托帕的心神随之绷紧。
他凝视着托帕，悠悠道:
“公司内部有派系之争不假，你听翡翠的，自然也是一个阵营。但我要告诉你，在这个可以同时交好两尊令使的机会面前，尤其其中一位是天才，另一位是有望达成战略伙伴的新令使——在这样的机会面前，任何内部斗争都必须让步！”
“大人，我……”
“不必做承诺，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你必须忘掉翡翠，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派系问题，只关注如何把这件事做好。如果你办好了，回来之后自然百无禁忌，而如果你搞砸了，什么派系也休想保你。”
“是！”
托帕手按胸前，恭敬俯身，声音铿锵有力。
对方点了点头。
“最后，就在刚刚我已为你下放权限。从这一刻起，只要有利于这桩任务，你可以任意调用公司的一切资源，没有上限。你在这里的表现，将代表公司在那两位令使眼中的形象，别让祂们失望，也别让公司失望，托帕。”
通讯中断了。
而托帕维持致敬姿态许久，才缓缓站直，长长地出了口气。
对她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当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假如不是只有她在现场，假如不是她最先与贝洛伯格接触，最先拿到这份计划书，那么，她肯定没资格负责这种项目。
托帕摇摇头，甩掉那些杂念和负担，再次阅读计划书。
“有诚意，太有诚意了啊。”
托帕苦笑。
从商业角度讲，这份计划书纯粹是赔钱买卖——贝洛伯格的赔钱买卖。
他们把保障和收益都拉到了最满，几乎能确保哪怕贝洛伯格后续不给力，投资者也能小赚一笔，绝不会赔本。
如果换一个地方，托帕会毫不犹豫签下这份合同，这根本是没有风险的优秀业绩。
“可唯独这一次，公司绝对不能赚钱啊。”
托帕呢喃自语。
很简单的道理，假如公司在这次投资中大赚特赚，那这就是单纯的商业合作，是公事公办的交易过程，对经营人情几乎毫无帮助。
166
第166章你完全可以做存护令使。
相反，如果公司大赔特赔，而后不仅不追究，反而还加大投资的话……虽然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公司的算盘，但只要还讲点道理，就不能全然不认这份情吧？
“可这是天才亲自审阅过的计划啊。”
托帕忍不住一拍额头。
说实在的，就这种全额加起来也不如托帕业绩零头多的小企划，居然能请到一位天才帮忙参详，这阵容已经不是高射炮打蚊子能够形容的了。
公司那些金山银山不断往黑塔空间站砸，就指望着黑塔女士哪天心情好光顾一下的研究部门，要是知道了这情况，估计眼睛能红得流出血来。
“唉……”
托帕高举着这份文件，身子躺倒在沙发上，逐渐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难办。
从文件内容不难看出贝洛伯格的心思，他们这第一波生意压根没想赚钱，只要不赔太多就可以，是纯赚口碑而来的。
这其实是个聪明做法。时隔七百年再度回归星空的文明，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噱头。只要通过这次合作把名声打出去，自然有无数好奇者与投机者从星空各处而来，带来数之不尽的商机。
一个艰难苟活的文明，才刚刚脱离覆灭危机，就能有这等远见，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属实不是什么庸人。
但这也给托帕带来了困境:
“照着计划书办，卖不出人情。”
“但是做点手脚，让公司赔得血本无归的话……一来让贝洛伯格挣口碑的打算落空，直接得罪了那位本地令使；二来更是在蔑视天才的智慧，同时得罪了宁蒂小姐。”
“一根筋变两头堵了。”
而无论是卖不出人情，白白浪费了这个珍贵机会，还是干脆搞砸了，回公司以后都将面对董事会的铁拳。
托帕总监升级成托帕酱，指日可待了呢，真是可喜可贺！
“个鬼啦！”
托帕翻了个身，活泼的大白兔在沙发挤压下变形，化作能让某个群体鼻血流淌的美妙形状，然后她仰起小脸:
“或者换一个思路，计划签下照做，但收益的话……当成赔款？”
其实，雅利洛-Ⅵ这笔债务是有问题的。
当年这颗星球的寒潮来得突如其然，断线也断得猝不及防，以致于当时那笔支援的交接都只进行了一半，一切就戛然而止。
站在公司的角度，东西我是确确实实送到你星球上了，一根螺丝钉都没少，成本摆在那里，我现在来收账没毛病！
而对于当时举债的本地筑城者而言，你的军事援助是送来了，但那些东西，该激活的没激活，该授权的没授权，连配套的技术都没给，特么的除了放在那里占我仓库以外有个毛用？冤大头也不是这么当的，就这你也敢来收钱！？
托帕自然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再说她之前判断贝洛伯格仍在嚚危机之中，亟需公司的庇护，她也就无视了本地人吃的亏。
但现在不是情况不同了嘛，咱把那事认作是公司的错，投资照做，钱照赚，赚完当赔款又返回给贝洛伯格行不行？
“啪！”
托帕再次用力拍额，精致的小脸蛋，皱成痛苦万分的表情。
“这是在找死啊喂！”
从先前的接触看，贝洛伯格确实断层了七百年，大守护者布洛妮娅甚至连公司的概念都不清楚，当年的举债实情自然也已经被遗忘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对公司有利的历史，人家忘了是好事，非要重新提起——万一那位本地令使是个民族主义强烈，恩怨分明的主，那托帕总监也许不用回公司就能晋级托帕酱了。
“到底该怎么做啊……”
叮铃铃——
托帕还在痛苦之际，同样的通讯信号再次响起。
她连忙收拾好表情，恭恭敬敬地接通。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跟着列车组过来过节的，还有一位程凌霜对吧？”
“呃，是有这么一位……您不会说她也是个令使吧？”
“不是，令使哪有那么多啊？”
“那就好，那就好。”
托帕拍拍胸口，勉强淡定了下来。
然后只听领导幽幽道:
“她只是一位比令使还强一截的剑士而已。记住，绝对绝对不能失礼，就这样。”
“哈？”
大领导的连线断掉了。
同时断掉的，还有托帕脑子里的那根弦。
……
“啥？母亲大人您现在是一位令使了？”
深夜，热闹的大守护者宅邸，布洛妮娅愣在原地，两眼空洞，大脑断线。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哦，今天大家玩得还愉快吗？我们来干杯吧……母亲大人，您现在是一位令使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有些尴尬吧。差不多是各位无名客快出发时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母亲大人能成为令使，这正代表了存护意志对母亲大人和贝洛伯格的认可啊！”
“但不是存护，是欢愉。”
喜出望外的布洛妮娅再次愣在原地，两眼空洞，大脑断线。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哦，今天大家玩得还愉快吗？我们来干杯吧……所以为啥是欢愉啊！？”
布洛妮娅举着杯子，在星和三月七忍笑的目光中一脸崩溃。
作为大守护者，她这些天已经开始恶补星际常识，首先要了解的自然是星神和令使的概念，对一众星神的风评也算清楚了。
所以为啥伟大的筑城者会成为欢愉的令使啊？你哪怕是换个毁灭，或者丰饶呢？
“噗！”
星和三月七的方向，传来绷不住的偷笑声。
只有姬子从容摇晃着红酒杯，笑道:
“但是你们仔细想想，可可利亚欺骗了整座城市，欺骗了星核都还好，可她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而且时间长达十年……说实在的，我都觉得欢愉令使实至名归呢。”
“好了好了，姬子小姐你别说了。我一想到自己会以欢愉令使的身份，被写进筑城者的历史里，就……觉得很抽象。”
前大守护者，现欢愉令使大人，此时满脸的黑线。
好在，身体是小孩子模样，智慧却非同寻常的天才小姐给出了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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