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534章

　　芙卡洛斯确实不乏头脑与魄力，但她隔绝外界五百年，此时的人际交往段位甚至远不及芙宁娜。

　　芙宁娜眼见芙卡洛斯无法应对，只好强行接手。

　　“草神冕下不妨明说。我们确实带着很多困惑而来，为了枫丹人的未来，我们需要知道更加具体的全貌……如此，才有可能做出正确决断。或者说，您不会指望我们在含糊不清的情况下，就果断加入诸位吧？”

　　芙宁娜鼓起了勇气，而且越说越从容。

　　她能看出形势不妙。但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芙卡洛斯没看出来的机会。

　　总归还有个天空岛在上头镇着，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大家都不想神战。实在不行也可以试着搬出纳齐森科鲁兹的面子，尚有转圜余地，只要争取即可。

　　芙宁娜已经不再背负“假水神”的负担，她能坦然拿出自己维持了五百年的神明修养。那骄傲而从容的模样，明明身为人，却比身为神的芙卡洛斯更像水神本尊。

　　面对水神的反问，纳西妲微微一笑。

　　“您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之所以如此挑明，其实也是因为你们早已别无选择。”

　　“您的意思是？”

　　“是高天宣判了厄歌莉娅与枫丹人的原罪，亦是高天将洪水预言铭刻在命运之中。水神若是追随高天，就意味着顺从预言，坐视枫丹被潮水淹没，所以你们早已只剩下反抗这一条道路。换而言之，璃月、蒙德、稻妻皆有摇摆的可能，但唯独枫丹没有，你们注定会是那位大人最坚定的追随者，仅次于我们须弥。”

　　“……”

　　芙宁娜和芙卡洛斯尽皆沉默。

　　因为无法反驳。

　　在天空岛的问题上，其他三国继续跟随的代价不过是放弃一部分东西而已。可对枫丹而言，需要放弃的是全部枫丹人，这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代价。

　　她们确实别无选择。

　　“呷~~”

　　视野开阔、清风徐徐的会场之中，有人饮酒，有人品茶，有人浅尝佳肴。

　　齐聚的目光已经散开，留给两位水神思考的空间。

　　正如芙宁娜判断的那样，没有人想做绝。都是同僚，都是一心为子民考虑，哪怕最终立场不同，只要没到全面摊牌对决的时刻，就不至于当场掀桌。

　　逐渐缓和的气氛中，芙卡洛斯慢慢脱离了心惊肉跳的紧张感。她眼眸闪烁了片刻，缓缓道：

　　“草神冕下，您说的那位大人……真的存在吗？”

　　“祂伟大浩瀚，是大地众生的归处，又支撑着你我所见的一切，当然是存在的。在场之中，初代雷神，还有璃月盐王，也曾有缘觐见于祂。”

　　纳西妲微笑解答。

　　而辉夜与玛利亚，在芙卡洛斯与芙宁娜的注目中缓缓点头，表示了认可。

　　芙卡洛斯的思路又乱了。草神的回答与她的最初推测不符，所以不得不陷入困惑。

　　纳西妲眨眨眼，带着一丝恍然，笑道：

　　“看来您是误解了什么。我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只是树上微不足道的一截树枝，与大树本身不能等同，请您理解这一点。”

　　从第二个“我也好”开始，纳西妲的眼神和气息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为成熟了一些。

　　二代神都没有什么反应——雷电影也一样，别看她参加过不少次初代神宴，但她就是单纯地坐在末席喝酒吃点心。除了偶尔需要应付一下自来熟的巴巴托斯以外，她对其余初代神了解不深。

　　而真正的初代神们，摩拉克斯、巴巴托斯与巴尔都愣了一下。

　　巴巴托斯突然举杯，对着纳西妲的方向，笑容灿烂道：

　　“喝一杯？”

　　“请！”

　　大慈树王抬手，与同时举杯的三位初代神共饮。

　　‘先是巴尔，再是盐王一家，就连树王也得以存续……看来没错了，世界树确实有着逆转魔神生死的能力。而降临者是一剑斩断磨损，再加上镇压世界的天理，三者都是超越神明的伟力。’

　　巴巴托斯一杯酒下肚，心里也愈发踏实。

　　他判断不出三方的能力谁高谁低，或者说以神的高度，根本不可能看穿这三者的深浅。

　　但这无疑证明了，自己上的这艘船不是什么众神抱团取暖的小卡拉米势力，而是在至高力量的带领下，足以成为争霸一极的大船。

　　那么，他的选择就没错了。

　　还是温蒂那句话说得好，无论如何，老爷子不会强行把咱带进坑里。摩拉克斯的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

　　巴巴托斯连忙再倒了一杯酒，对向摩拉克斯：

　　“老爷子，敬你一杯！”

　　“你还是节制一些吧，起码少给贝亚娜添麻烦。”

　　摩拉克斯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是给足面子，与巴巴托斯碰了杯。得见两位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老友，此情此景，本就当浮一大白。

　　在巴巴托斯、归终、雷电真等活跃份子的带动下，宴席逐渐热闹了起来。

　　只有枫丹阵营这边，厄里斯从头到尾都呆呆的，像一只精致的漂浮人偶。而芙卡洛斯与芙宁娜仍在忐忑地思考着，所以一片寂静。

第289章 工作什么的不要啊！

　　“情况我大概理解，如果我没想错，那位大人指的应该是……但那种存在也有一个意志？”

　　“这个问题我已经解答过许多次。大地众生之集合，如何不能形成意志？只是过去祂不需要这种意志，由草神代行部分权能就足够了。但如今的时代，需要祂主动干预才能庇护众生，仅此而已。”

　　“祂想庇护众生？怎么做？”

　　“我还未曾听到那位大人阐述完整的计划。但祂是大地与众生本身，必然关爱众生。祂在乎一切众生的存续，也包括我等在内。”

　　纳西妲诚恳地说道。

　　就像人最在乎自己一样。

　　大地众生，自然要在乎大地众生。

　　而在尘世七国，普罗大众又都普遍崇敬自己的神明，那么大地众生之意志也必然在乎众神。

　　这都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芙卡洛斯仍然焦虑，下意识追问：

　　“那么，假如……我是说假如未来发生那种大战，会要求枫丹人冲锋在前吗？”

　　“水神冕下，那有意义吗？”

　　纳西妲无奈地说道。但也没有不耐烦，神明必然关心自己的子民，有这种忧虑也正常。

　　反倒是芙卡洛斯拍了一下额头，发出响亮的声响，自己被自己蠢到了。

　　“啪！”

　　也是，真到了那时候，该拼命的也是她这个水神，甚至连神明都未必有资格上棋盘做棋子。考虑枫丹人会不会做炮灰什么的，实在是杞人忧天。

　　就像魔神战争时期，民众的主要任务一直都是在危险发生时尽快撤离，在魔神的庇护之下保全生命，而非陷阵冲锋。

　　从最初的历史开始，凡人就没有上棋盘的资格，他们只是在棋盘之下等待结果——要么心惊肉跳地等到和平，要么在棋盘倾覆后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若是没有法涅斯爱人而导致魔神尽皆爱人的因素，人类从始至终都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的资格。

　　提瓦特的现实就是如此。

　　所以众神才对唯一的例外——古国坎瑞亚，抱有复杂的心情。那个国家充分展示了人类的可能性，一度成为各国神明暗自学习的对象。结果就是失控，诸国诸神为此付出惨痛代价，最后天空岛一枚钉子下来，一切皆休。

　　后续影响，甚至时至今日仍在持续。

　　“唉~~”

　　芙卡洛斯头疼地叹了口气，种种念头犹在脑海中纠缠不休。

　　芙宁娜欲言又止，只能焦虑不安地等待芙卡洛斯的决断。

　　纳西妲与大慈树王都看出了她们的犹豫和窘迫。

　　“水神冕下，您无需着急。即使现在给不了答案也无妨，终归你们是无法与高天同行的，我可以等，那位大人也不急于一时。”

　　“……谢谢。”

　　芙卡洛斯愣了一下，强笑着回应。她其实更想说——你丫的不早说？

　　但不管怎么样，纳西妲的“宽容”让芙卡洛斯终于能放松下来。

　　原本只是找摩拉克斯探探消息，一下子变成了在四神的凝视强行站队，这实在过于刺激。总得给个时间，让人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吧？

　　不过就算有时间考虑，结果好像也确实不会改变。

　　从实力的角度出发，枫丹有资格讨论这件事的也就四个人：芙卡洛斯、芙宁娜、那维莱特和活跃起来的巨兽厄里那斯。首先水神姐妹俩，肯定不会跟随制定了预言的天空岛。其次的那维莱特，身负古龙与天理的恩怨，也不可能与天空岛一路。最后的厄里斯，她貌似什么都听芙宁娜的。

　　这样一想，枫丹的答案其实很明确，只是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而已。

　　芙宁娜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另一个我，现在怎么办？’

　　‘回去再说。’

　　芙卡洛斯回神，对她默默摇头。决定等这趟过分刺激的旅途结束之后，再拉上那维莱特，才好谈正事。

　　于是之后的宴席里，枫丹阵营一直都很沉默。

　　摩拉克斯眼见唯一的圈外人已经被说服，作为主人家，他不得不看向两方意料之外的客人。

　　首先是稻妻这边。

　　亨　　“许久不见，巴尔。”

　　“是啊，没想到还能再见，虽然我分裂成两个了，唉嘿！”

　　“……”

　　雷电真敲了一下脑袋，故意俏皮装傻。

　　辉夜端着茶，一脸麻木地叹了口气。之后她对摩拉克斯与巴巴托斯道：

　　“我毕竟经历过地脉轮回，记忆有缺，所以想请教二位……我以前真是她这个样子吗？老实说，我现在越来越怀疑我是不是她了。”

　　“嗯，感觉就是这样啊？巴尔在酒宴上很活泼的。”

　　“大差不差。”

　　巴巴托斯与摩拉克斯给予充分的肯定。

　　辉夜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貌似心很累的样子，最终默默地喝茶不语。

　　雷电真的笑容逐渐消失。

　　“总感觉你在嫌弃我？”

　　“去掉‘总感觉’和问号。”

　　“都说了是时间的原因啦，五百年后你就懂我了！”

　　“但是我拒绝，我绝对不会变成你这样的废人。回去之后给我从处理政务开始，做一个正经的神。”

　　辉夜放下茶杯，咚的一声，让雷电真抖了一下。

　　莫名膝盖中箭的巴巴托斯也抖了一下。

　　随后初代雷神崩溃一般地抓住辉夜的肩膀，用力摇晃道：

　　“不要啊！工作什么的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退休的！再说你工作跟我工作又有什么区别？”

　　“闭嘴，再这样下去你就变成废材神了！”

　　“我就是个废材！你把我当废材一样放了吧！”

　　“影，过来给她两巴掌清醒清醒！”

　　辉夜脸色发黑，雷电真满脸的抗拒，《雷神内战》堂堂上映。

　　只有雷电影懵逼地瞪大眼睛，在两个姐姐之间来回看，茫然不知所措。

　　温蒂凉凉地斜眼看向巴巴托斯。巴巴托斯低头喝酒，纯当没有接收到。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默默掏出两枚石头转了起来。好一会儿后，他才干咳一声，终止了喜剧：

　　“咳！那么，三位远道而来，不知究竟有何要事？”

　　“其实就是想商议一些未来守望相助的事情，以及了解一下巴巴托斯冕下的态度。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那么，便祝璃月国泰民安吧。”

　　辉夜代表稻妻，难得主动举起了酒杯。

　　摩拉克斯姿态认真地举杯相迎。

　　喝完酒，确认稻妻没有什么事情后，摩拉克斯又转向纳西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