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31章

　　好一阵子后，瓦尔特将已经变质的香烟掐灭在手心里，叹了口气，道：

　　“所以，你俩就这样一直守着这孩子，甚至都忘了和我联系一声？”

　　爱因斯坦：“我以为特斯拉博士已经和你联系过了。”

　　特斯拉：“我以为鸡窝头会联系你的！”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并且理直气壮地推卸了责任。甚至在发现情况后依然全无歉意，就像已经完全不在乎瓦尔特的想法了一样。

　　瓦尔特捂脸，无法说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难道还能告诉她们，自己居然因为一个小女孩而吃醋了吗？

　　但是真的好酸啊！

　　我瓦尔特·杨也是从小被你们带大的，可从没见你们对我这么好过啊！

　　但瓦尔特终究是成熟的大人了，短暂的吃味后，他很快调整了情绪，一脸严肃道：

　　“所以那孩子的情况很稳定吗？”

　　“嗯，体质非常好，能力也很稳定，而且她自身对崩坏能和重力的控制都极为出色，简直完美继承了乔伊斯的优点。”

　　“嘶！我有点没想明白，那些科学家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居然会从乔伊斯的基因里改造出了一个小女孩？”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我想，应该是基于女性的崩坏能适应性普遍强于男性的现实因素。他们大概是认为，具备乔伊斯基因的女性会比男性更加强大，更值得研究吧。”

　　爱因斯坦认真地回答了瓦尔特的疑问。

　　也正如安琪们所料，只要设定足够粗糙和含糊，聪明人就自动打上各种补丁。

　　瓦尔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爱因斯坦严谨且合理的猜想表示认可。

　　就在瓦尔特打算继续探讨宁蒂的问题时，屏幕后面冒出了一个可可爱爱的金发小女孩，用软绵绵的声音道：

　　“丽瑟尔姐姐，芙蕾德莉卡姐姐，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呢？”

　　“啊！可爱的小宁蒂，今天姐姐们要带你去滑雪哦，哈哈哈！”

　　“小宁蒂，我准备好滑雪道具了。来，让丽瑟尔姐姐教你怎么穿上。”

　　“嘟~~”

　　通讯在瓦尔特猝不及防间断掉了。

　　她们甚至懒得跟他说一声“再见”！

　　瓦尔特双手哆嗦着，颤颤巍巍地给自己再点了一根变质香烟。

　　香烟会变质，所以，爱也会，对吗？9

第四十八章 可可利亚不可能这么蠢，对吧？

　　“小宁蒂，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北美吗？相信我，那里有很多好玩的，而且天气也比西伯利亚暖和得多，很舒服的！”

　　“我不怕冷。可可利亚妈妈需要我，如果走了，妈妈会难过。”

　　宁蒂仰着头，一双晶莹剔透的纯净眼眸眨啊眨，像是无声地述说着不舍一样。

　　特斯拉瞬间脑补了这孩子抓着自己衣角可怜兮兮地哭诉挽留的画面，然后蹲下来抱住了宁蒂。

　　“啊啊啊！别管那个母狐狸了，小宁蒂和姐姐走吧，姐姐也离不开你啊！”

　　“芙蕾德莉卡姐姐，乖~~”

　　宁蒂抚摸着特斯拉的红色头发，用语气三无但软绵绵的话音安抚道。

　　特斯拉吸了吸鼻涕，抱着宁蒂，抬头，恶狠狠地瞪向可可利亚。

　　可可利亚双手抱胸，挤压着那特斯拉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巨大宝箱，矜持而优雅地笑了。

　　“呵！”

　　特斯拉：“（╬￣皿￣）！！！”

　　爱因斯坦无奈且心累地抚额叹息。

　　已经是六十多年的友谊了，正经危机情况下，爱因斯坦完全相信特斯拉会挺身为自己挡刀。虽然已经是这样子的交情了，但特斯拉博士很多时候依然让人……

　　不想承认和她是朋友。

　　“宁蒂，我们这就要走了。但是别担心，我们一定会经常来看你，也会一直挂念你的。今后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无论是关于自己，还是关于乔伊斯，又或者是别的，记得随时联系我们。”

　　爱因斯坦蹲在宁蒂面前，为她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笑得十分温柔。

　　“嗯。”

　　宁蒂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目送着爱因斯坦将泪汪汪的特斯拉拖走，登上了归程的运输机。

　　可可利亚走了过来，和宁蒂并肩，遥望着运输机飞上了高空。

　　……

　　“可恶，可可利亚那个家伙，不过是比我们先见到了宁蒂而已，居然敢这么得意，气死我了！”

　　特斯拉趴在窗户边上，气呼呼地说道。

　　很难说这种在意，有几分是出于宁蒂本身的乖巧和可怜，又有几分是对乔伊斯的怀念。唯一能确定的，是特斯拉现在很在意宁蒂。

　　爱因斯坦看了一眼窗外的浮云，不语，只是对瓦尔特发送了通讯信号。

　　“爱因？”

　　“嗯，是我。前两天发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看了，X-10实验，当初也只是知道这个名字，没有深入调查，没想到里面藏了那么多东西，这下子，可可利亚对龙马和他女儿出手的原因总算是找到了。”

　　瓦尔特摘下眼镜，神色复杂地揉着眉心，喃喃道：

　　“我本以为她是觊觎律者之力，试图以雷之律者的力量与我取得抗衡，现在看来，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从头到尾，她想要的不过是治愈那些孩子，另外就是找回迷失在量子之海的希儿·芙乐艾而已。”

　　“只是，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和我们沟通一下呢？明明只要说开的话，我们也会理解，根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

　　瓦尔特想到还在蹲监狱的雷电龙马，因为不想破坏极东的法治，走的是申诉流程，现在还没放出来呢。然后，又不得不想到长空市。

　　“唉！”

　　瓦尔特长长地叹息一声，此时不由得深刻反省：因为“尊重个人意志”的理念和发展的需要，放任逆熵走到如今几乎分裂的状态，间接导致了长空市的悲剧，他恐怕真的不适合当这个盟主吧？

　　爱因斯坦靠在座椅后背上，同样有些心情复杂，道：

　　“可可利亚是第二次大崩坏的幸存者，最初也为逆熵扛枪打仗，一度以肉体凡胎正面对抗崩坏，对崩坏的可怕之处完全是切身体会。这么推断的话，她不会傻到故意去创造一个律者……长空市事件，恐怕更多是偶然与意外，也可能真的是那股谁也没料到的第三方势力在幕后操控。”

　　“但我确实没听过所谓的‘世界蛇’。”

　　“此前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不排除可可利亚欺骗我们，试图推卸责任。”

　　爱因斯坦和瓦尔特隔着屏幕对视着，从彼此的神态中明白，双方都不认为可可利亚会拿这种拙劣的谎言敷衍他们。

　　如果是假的，查一查就迟早要败露。

　　但如果是真的，那就真是让人细思极恐了。

　　一个掌握着未知力量和高深科技的神秘组织，多年来一直藏在天命和逆熵的眼皮子底下活动，甚至瞒过两大组织，出手推动了雷之律者的觉醒——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还能干出什么来？

　　瓦尔特也深感棘手，道：

　　“理一理吧，可可利亚这两天对你交待了什么？”

　　“按可可利亚所说，X-10实验需要崩坏能适应性极强的人作为实验体，通过灌输大量崩坏能来揭示人体适应崩坏能的秘密，从而研究治疗崩坏能侵蚀症的方法。我看过了全套原理、方案和实验数据，从专业角度看，很危险，但有可行性。其部分成果，也确实延续了萝莎莉娅·阿琳和莉莉娅·阿琳的生命。”

　　“但果然还是‘世界蛇’的阴谋吧？明明是揭示人体与崩坏能的秘密，结果将希儿·芙乐艾送进了量子世界。”

　　“对，可可利亚之前也有怀疑了，只是她已经牺牲太多，无法回头。再者说，希儿·芙乐艾已经陷落失踪，就算是为了这个女儿，她也只能继续往里踩了。”

　　爱因斯坦分析着。

　　瓦尔特边听边点头，对可可利亚与虎谋皮终为虎伤这回事，也越发觉得合理可信了。

　　瓦尔特摸着下巴，从头到尾梳理了一下思路，沉吟道：

　　“总结来说，首先是‘世界蛇’接触了可可利亚，提出X-10实验这个所谓‘治愈崩坏病’的计划，而可可利亚无法拒绝。然后希儿·芙乐艾陷落量子世界，孤儿院的其她孩子也陆续遭遇不幸，可可利亚走投无路，将目标放到了雷电芽衣——一个天生圣痕且能与征服宝石共存十余年的奇迹身上。”

　　“大差不差。”

　　“但可可利亚没有看透‘世界蛇’的图谋甚大，他们在长空市布置了崩坏能能量炉，借雷电芽衣动摇之际，强行引发了人工崩坏。”

　　“这里面或许有可可利亚的更多责任在，比如她协助了这些布置，甚至她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如前面所说，可可利亚知道崩坏的恐怖，她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实验体，而不是律者。更何况她还把布洛妮娅·扎伊切克派出去捕捉雷电芽衣，总不能她会蠢到以为靠自己和布洛妮娅就能击败律者吧？”

　　爱因斯坦做着符合逻辑的推论。

　　是啊，怎么会有人认为凭几架泰坦和区区一个布洛妮娅，就能击败并捕获一个律者呢？这也太没脑子了，可可利亚肯定不是这种人，对吧？

第四十九章 有点正义的可可利亚

　　“龙马对她女儿隐藏得很深，可可利亚只能查到征服宝石在雷电芽衣体内，且长期保持稳定。她恐怕以为龙马已经实现征服宝石的稳定，这才大胆地对龙马出手，然后抓捕雷电芽衣，谁知道……”

　　谁知道世界蛇会这么疯狂？

　　谁知道雷电芽衣的情况其实根本不稳定呢？

　　可可利亚受限于信息差，还有急躁心态，加上世界蛇的幕后算计，最终导致了长空市的悲剧。可追根溯源的话，将征服宝石植入雷电芽衣体内的雷电龙马或许才是罪魁祸首，而瓦尔特、爱因斯坦、特斯拉这些默许的人也是帮凶。

　　为了老朋友女儿的生命安全，送出了那个宝石，默许它十几年来呆在城市里，藏在一个根本无力控制的小女孩体内——一颗随时有可能催生出新律者的律者宝石，怎么能这样草率对待呢？

　　瓦尔特和爱因斯坦梳理着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最后发现，他们竟也是凶手之一，甚至完全没有比可可利亚无辜！

　　“呼——”

　　瓦尔特深深地低下头，腰身似乎也被那些沉重的罪过压弯了一些。

　　他感觉整个事件，到这里已经完全清晰了，之前困惑的地方也全部被补齐，成为一段毫无破绽的真实历史。

　　“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不是低迷的时候。”

　　“我知道……长空市的受难者，北美这边也多加一些支援吧，虽然是无谓的补偿，但我们也多少做一点事情吧。”

　　“嗯，我会的。事实上可可利亚这一点做得比我们强，她很早就开始行动，立花财团几乎倾家荡产地援助长空市的受难者，肯定是因为她的授意。我们也可以和立花家合作，这是最高效的方法。”

　　“好，就交给你了。”

　　瓦尔特神色厌厌地点头，对这些具体细节没有过分关注，而是换了个话题，道：

　　“那么关于可可利亚的三个合作诉求：建立东海基地，探索海渊之眼——你怎么看？”

　　说是三个诉求，但瓦尔特只提了两个。

　　爱因斯坦也没有什么疑问的样子，说出了早有思考的回答：

　　“研究海渊城是为了进入量子世界，从而寻找希儿·芙乐艾，我对此没什么意见，可以同意。东海基地，如果只是为了扩张势力的话，凭这次西伯利亚崩坏事件里的表现，她有这个资格。但我担心她的目的不止于此，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瓦尔特坐直了身子，神色完全严肃了起来。

　　“我明白，东海基地很可能是服务于她的第三个合作诉求——消灭雷之律者。”

　　“我觉得姑且可以同意她去修建，反正也需要时间，等东海基地完全落成，到时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总归是在扩增逆熵的实力，不妨让她去做。”

　　“我也是这么想，修建可以，至于修建之后如何使用，到时我们再商量就是了。至于雷之律者，雷电芽衣的事情……告诉她，我还在观察，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瓦尔特又一次头疼了起来。

　　怎么说呢，自觉理顺了长空市事件后，瓦尔特感觉可可利亚也没那么罪大恶极，起码本心是好的，最多算一时的大意和失误吧？

　　而她提出消灭雷之律者，显然就是对长空市事件感到愧悔，这才会坚决想要抹掉这个暂时沉寂的巨大危险源。

　　非常合理的申请，合理到瓦尔特觉得拒绝起来都有点为难。

　　他是觉得雷电芽衣那孩子性格很好，也许有成为下一个乔伊斯的可能，有可能让人类再获得一份律者之力。

　　只是，这种理由好像比世界蛇的疯狂都不相上下了，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一心弥补长空市之错的可可利亚呢？

　　“就说是我的命令吧，暂且用盟主的权威拦住她。”

　　“好，我也会盯着她的……有个建议，你可以和布洛妮娅沟通一下，让布洛妮娅去劝说可可利亚。可可利亚很重视她的孩子，之前的错基本上都是为了这些孩子，布洛妮娅的话语，应该比盟主的权威效果更好。”

　　“布洛妮娅吗？你说得有道理，我会试试的。”

　　“嗯，我这边也会盯住她，有什么不对会及时告诉你的。”

　　爱因斯坦说道，随后带着温柔关心的笑容，静静地看着瓦尔特。

　　瓦尔特察觉到了这份关怀，心里一暖，进而也露出了微笑，道：

　　“好了，我没事，无非是继续负重前行而已，我不会就这么颓唐的，毕竟那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