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午饭就这样在安静中开始，在安静中结束。
之后，姬子来到布洛妮娅的床前，坐了下来。她捏了捏布洛妮娅的肩膀，嘴角露出浅笑，道：
“还疼吗？”
“不疼了，感觉快要好了。”
“因为可可利亚给你打的药很好用，而且，安琪绕开了致命的位置。你，芽衣，甚至是可可利亚都一样，看着严重，但及时治疗的话根本不会出事。那孩子，其实下不了手。”
布洛妮娅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语变成了堵住喉咙的酸疼感，眼中积蓄了泪水。
“嗯，布洛妮娅明白的，安琪她……就是这样的人。”
看起来像是复仇，但其实在跟律者意识抗争的时候，仍然在极力保护着她们。
让布洛妮娅和雷电芽衣不仅不可能生出介怀，反而越是感受到伤口的疼痛，越是心疼于安琪的忍让和克制。
事实也正是如此。
安琪说的是复仇，结果不但避开了要害，甚至连可可利亚身上都“刚好”带着最好的疗伤药。折腾到最后倒更像是在闹别扭，只是程度激烈了一点，仅此而已。
布洛妮娅深吸了口气，克制了情绪，对神情失落、眼眸中闪着哀伤的雷电芽衣关心道：
“那芽衣姐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比你和可可利亚好得多。毕竟我是律者，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像杨老师一样失去身体都能靠核心复活，但这种伤势，壝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影响的。”
雷电芽衣抓着自己的手腕，对布洛妮娅苦笑，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倒不如说，雷电芽衣挺希望安琪多捅几个伤口再走，那样，或许能让安琪好受一点。
姬子牵起这两人的手，看着她们只有挂念而并无不满的神色，长出了一口气。
“谢谢你们。你们受苦了。”
作为老师，姬子本该一视同仁。但这次不同，姬子无法选择地偏向了安琪，不希望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导致安琪受到排斥。
结果也正如姬子所料，都是好孩子，都能谅解安琪的不易。
“从以往的规律看，成为律者普遍要先经历绝望。我很难想象，在那段明知真相却依然要强颜欢笑的日子里，安琪是如何坚持过来的……我真是蠢，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把她拉出来，而我竟一直看着那孩子沉沦下去，直到变成今天的样子。”
姬子的眼眸黯淡了下来。
泪水这两天已经干枯，而更折磨她的，是事到如今却根本不知道还能如何帮到安琪，甚至连安琪在哪里都一无所知。
可可利亚敲击键盘的声音一顿。
片刻后，她闭上眼睛，掩盖好情绪，这才若无其事道：
“我弄到了一些关于那个前文明战士的资料，已经发到布洛妮娅手机上了。不放心的话你们可以看一看，就我所了解的情况，那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再说他和赤鸢仙人有着五万年的交情，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难仙人的弟子。”
这番话语对于全无方向的圣芙蕾雅众人而言，无异于天降惊喜。
她们凑在一起，迫不及待地看起了可可利亚整理的资料。
许久之后，她们的情绪明显安定了不少，纷纷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可可利亚。
“谢谢你，可可利亚妈妈。”
“免了，事关律者，我不得不查，只是顺手而已。”
“不只是因为这些资料，还有这次的事件里你一直在帮助和保护我们。没有妈妈的帮忙，不会有这么好的结果，说不定安琪还有受更多的苦。”
“啧！口口声声都是安琪安琪，你这丫头就不能关心一下自己还有你妈妈吗？”
可可利亚瞪向布洛妮娅，气势汹汹，又像是在吃醋一样。
布洛妮娅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有所缓和的气氛顿时又轻快了几分，起码，已经有人能笑出来了。
安琪离去的影响肯定会持续下去，但至少她尽可能地留下了希望，让一切显得没那么糟糕。这样，圣芙蕾雅的日子就还能过下去，她们也还能提起精神，好好地等到安琪重新出现。
第246章 真是太好……咦？
“Neko charm！”
崩坏能具象化的巨大猫爪凌空劈下，带着开山裂石的凌厉气势。
符华只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成剑指，轻轻挥手便劈开了这达到A级女武神水准的攻击，随后身影一闪，指尖朝着刚刚落地的琪亚娜额头而去。
琪亚娜：“！！”
翻滚。
接狼跳后劈腿。
子弹也跟随着破膛而出。
符华一指落空，心里却在点头。
‘虽然不甚雅观，但这些技巧倒是颇为实用，也不知她是如何磨练出来的。难道是卡斯兰娜家代代相传的家学渊源？’
符华赞赏于这种实用性的技巧，然后剑指在空中画出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轨迹，轻若无物地移开了所有攻击。
最终，剑指还是轻轻放在了琪亚娜的额头上。
“嘭！”
白发白衣的少女被巨大力量轰到了墙上，在墙壁中滞留了几秒钟，然后掉落到地上，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琪亚娜歇了半分钟，想要起来继续训练，然而来自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酸软无力，却令她动弹不得。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已经到极限了，继续下去会伤到根基，反而不利于你的成长。”
符华叹了口气，来到琪亚娜身边跪坐下来，并抱起她的头，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再递上自制的淡盐水。
这套动作起源于安琪。
主要是琪亚娜性格冲动，在训练场上时不时就会热血上头，把自己折腾到筋疲力尽。
这时候安琪就会提供膝枕和运动饮料，帮助琪亚娜恢复精神和体力。
次数多了，雷电芽衣和符华也就跟着这样做了，因为这对琪亚娜确实有奇效，如今已经成为了某种照顾琪亚娜用的标准姿势。
琪亚娜补充了水分和盐分，燃烧殆尽的体力有所恢复。然后，她感受着来自符华大腿的软滑与弹性，嗅着符华自始至终都不曾变化的清幽体香，道：
“班长。”
“嗯，怎么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弱？这两天里，你别说受伤，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过的样子。”
“因为不需要伪装成A级女武神了啊，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了，自然能拿出应有的实力了。”
没错，我不装了！
天火在东海镇压一世，固然强得超越想象，然而我赤鸢仙人上也一样可以！
凯文之下我无敌，凯文之上一换一，这就是神州上仙的含金量！
但是有什么用了，还不是没能护好家里的小徒弟？
符华对于自己日益逼近巅峰期的实力，没有任何的得意，反而越想到这些，就越觉得失落颓丧。
琪亚娜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眸，幽幽一叹。
“班长，我发现我一直以来都弄错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是什么？”
“不是我说服了空之律者，然后就能变强，然后就能保护安琪。而是我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才能和空之律者沟通谈判，然后才能去保护安琪……我弄反了顺序，把好好的局面变成了一场闹剧。我居然是在安琪出事以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真的好笨，好没用。”
心中充满悔恨的女孩，呜咽着道出了痛定思痛后的领悟。
而符华也终于明白，为何回到圣芙蕾雅后，琪亚娜会如此执着地拉着自己在训练场里一直泡着。
“你成长了啊，琪亚娜。”
“但是太晚了，要是我能早点明白，要是我能早点开始努力，说不定就能帮到安琪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遇到了安琪那样子的遭遇，我肯定早就疯了。但是安琪没有，她就算被逼到了那种绝望的处境里，还是在竭尽全力地保护我们……我怎么就不能早点明白呢？可恶！我是个废物！”
琪亚娜又哭又嚎地捶打地板，被悔恨和悲伤压垮理智的模样，就像一个崩溃的孩子一样。
而这样一场嚎啕大哭，往往都意味着真正的长大。
符华没有阻拦琪亚娜的发泄，她只是在琪亚娜捂脸痛哭的时候，俯身，将崩溃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的，安琪会回来的，从现在开始努力也来得及。只要下一次，你能站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符华用笨拙的言语安抚着琪亚娜，心中稍感欣慰。
会反省和悔改就好，若是安琪的暂时离开，能促成琪亚娜的茁壮成长，那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想来安琪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吧？
……
“啊嚏！”
可可利亚迎着潮湿腥咸的海风，猛地打了个喷嚏，身后是像门神一样站得挺直的安娜。
“可可利亚大人，海上的夜晚有点冷，您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要不咱们先回去休息？”
“啰嗦，我跑来这里吹风自然有我的原因。倒是你，之前忘了问，你应该没有把我这边的情况跟我家里说吧？”
“呃，我还是知道情况特殊，她们都是孩子，不能直接告诉她们的。”
“嗯，那就好。”
“就是杏一直在追问，很暴躁，我不小心说漏了一点点……”
“哈！？”
可可利亚扭头，盯着安娜，目露凶光。
安娜退了一步，缩着脖子，心惊胆颤地咽了咽口水。
“嘴巴不严，泄露情报，扣你三个月奖金！”
“是！！！”
安娜挺身，敬礼，眼泪憋在眼眶中打转。
别了，我的奖金。
别了，我刚看上的新首饰。
而可可利亚已经顾不上安娜的难过了，她抱着脑袋，瞳孔在战栗。
‘克尔拉，克尔拉在吗？救一下啊！杏会暴走的啊！’
‘人在神州，正在修建基地，无事勿扰。’
‘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可是她的另一个妈妈啊！’
‘……你还当真了是吧？’
虽然接受设定是迫不得已，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孩子们能安心一些。
然而既然领了这个身份设定，那可可利亚出了这么“大”的事，克尔拉无动于衷是有点不对，搞不好要让那些孩子胡思乱想的。
克尔拉想了想，在安琪网络里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可可利亚的求援。
可可利亚松了口气，同一时间，某位黄金战斗鹅的婀娜曼妙身姿，也准时出现在了眼前。
“我们约定的时间应该是八点半吧？”
“是八点半，我想先过来吹吹风而已。”
“我没有迟到就好，那么，主教大人想与您沟通，请！”
幽兰黛尔将通讯器双手奉上。
可可利亚接了过来，正如所料地见到了奥托那熟悉的微笑表情。
“伟大的天命大主教奥托大人，这是打算趁热来看一看我的笑话？”
“怎么会？我们可是共同抵御世界蛇威胁的盟友啊，可可利亚。我当然是来关心你的身体的。”
“哦，我没死，就这样，挂了。”
“太虚山和世界蛇决裂了。”
在可可利亚露出不耐烦表情时，奥托随口抛出一个爆炸信息。
可可利亚配合地眯了眯眼睛。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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