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没有人向她们解释什么。
但聪慧如她们，结合之前的种种经历自然能联系到——这是安琪的人性，与疯狂的律者之心的抗争。
理论上，帮助安琪的人性是唯一的选择。
但，当那些漆黑的人偶高喊着“骗子”扑向她们，又被正常的安琪所阻拦时，布洛妮娅和雷电芽衣突然分不清——这股恨意，是不是其实来自于安琪本人呢？
应该是的吧。
毕竟，她们确实是害死了安琪父母，给她带来巨大伤害的凶手。
谁都知道，安琪乖巧懂事、体贴温柔的表象之下，自始自终都藏着鲜血淋漓的伤痛，刻在她的心里，日复一日，从未消失。
假如……假如让她完成复仇，是不是就能让安琪变回以前那个笑起来无比可爱的孩子呢？
这样子的疑问和可能，加上心中累积已久的悔恨痛苦，让两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
“就，只是这样吗？”
近在咫尺的错位空间里，安琪静静地看着她们。
熟悉的面容，但黯然失色的眼眸，这就是她们给予安琪的答案。
安琪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这是终章前的最后一幕，为了我自己，做一个了结吧。”
血仇的主谋可可利亚已经变成了自己人，另一个主谋灰蛇也早在掌握之中，剩下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
忘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因因果果和友谊情谊吧，接下来，安琪要为自己讨一个交代。
……
于是，战争的局势改变了。
本就在颓势中的正常安琪们以更快的速度被撕裂，而人偶个体的数量却急剧增加。
很快，一个个人偶安琪便突破了防线，疾如风雷地冲向剧场中央的三人。
“砰！砰！砰！”
布洛妮娅和雷电芽衣无法反应，还是面冷心硬的可可利亚举着手枪接连射击，多少延缓了一下人偶的来袭。
“你们在做什么？”
“可可利亚妈妈，我……”
布洛妮娅嘴唇颤动，看着那些和安琪有着一样脸仃庞的人偶，眼底只有深深的恐惧。
她无法面对安琪的怨恨，也无法阻止安琪的复仇。
雷电芽衣亦然。
可可利亚一边单手换弹夹，一边冷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像是放弃了她们一样，只管举枪射击，不再开口了。
“砰！”
特制的黑科技手枪固然威力强大，一枪便能致命，但人偶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终于，一具人偶还是闪过了所有的攻击和阻拦，狂笑着，竖掌成刀，逼近了可可利亚的身前。
“安琪不要！？”
布洛妮娅早已无法思考，顺应本能地挡在可可利亚身前。
然后，无形剑气穿透了布洛妮娅的胸膛，又顶着她的躯体，穿过了可可利亚的胸口，母女的鲜血融合着流淌而下。
“布洛妮娅！？”×2
雷电芽衣和可可利亚同声惊呼。
但还是近在咫尺的可可利亚抢先一步，一枪爆了那个呆住不动的安琪人偶，然后抱着布洛妮娅的身体向后倒下。
“别怕，妈妈带了疗伤的药，你不会有事的！”
嘴角冒血的可可利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药剂，第一时间打在布洛妮娅的创口处，然后第一时间再次举起手枪，却已经无力射击。
可可利亚手臂颤抖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垂下。
眼眸半阖，毫无神采。
就像，已经死去一样。
雷电芽衣终于惊醒了。
“安琪，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雷光在眼眸间闪烁，雷电芽衣痛苦地摇摇头。
再这样下去，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雷电芽衣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然后安琪的人偶突进到她身前，带着令雷电芽衣畏惧的无情无感的表情，出手，剑气穿透胸膛。
“噗！”
雷电芽衣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琪的脸。
‘我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雷电芽衣苦涩地想着，倒在布洛妮娅与可可利亚的身边。
身心交瘁，重伤濒死，雷电芽衣与布洛妮娅在无力中渐渐模糊了意识。
最后一刻，她们见到了整座世界的动摇破碎，还有安琪凄厉的尖叫哭嚎。
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轰！！！”
冲天的赤红光柱在城市中央爆发，天空被染红，震动传递百里，将半座城市的建筑震塌，并掀起飓风一样汹涌气浪，扩散到城市之外的无边荒野之中。
在外界，天命、逆熵与世界蛇，都监测到了超越之前任何一次律者诞生时的崩坏能反应。
越往后出现的律者越强，这一条定律，似乎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符华与德丽莎先后脚赶到现场。
“芽衣，布洛妮娅，怎么会……”
德丽莎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雷电芽衣、布洛妮娅和可可利亚，眼睛一红，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符华则在更边缘的地方，找到了相拥而眠的姬子与琪亚娜。
“安琪没有伤害她们……她还有意识。”
时至今日，符华对律者的接受程度已经非常高了。
自己的弟子就算化身律者，只要没被崩坏完全控制，还能找回人性和自我，符华就完全能够平常心对待。
而安然无恙的姬子与琪亚娜，让符华看到了希望。
“咳！”
可可利亚仿佛是被先前的震动所惊醒，咳出一口血沫。
“我怀里，有药……还有，那个方向，距离很远，公园里有墓碑……我是……我是在那里找到她的……”
血红的食指遥遥引向正确的方向，然后可可利亚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确确实实地昏阙了过去。
“我是那孩子的师父，只有我，绝不能停下来。”
符华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深吸口气，稳住了心境。
“学园长，你在这里给她们治疗，我去追安琪！”
符华没有给德丽莎回答的时间，话音一落，便已顺着可可利亚手指的方向，化作火焰腾空而去。
……
“嘭！”
符华很快找到了可可利亚所说的公园，降落在门口，漫天火星狂乱飞散。
而公园门口对峙的金色女武神与武装人偶，无疑证实了方向的正确性。
“幽兰黛尔，还有，天火？”
符华深深地皱着眉。
“你们也是为了安琪而来？”
幽兰黛尔警惕地看着天火，又迟疑地看向符华，最终立场倾向于曾经并肩作战过的符华，道：
“我是为了调查长空市的异变而来，至于世界蛇的来意，我就不清楚了。”
天火对幽兰黛尔的警惕毫无反应，只是平静地转向符华，道：
“华，你知道的，我们一般如何处理律者。考虑到那是你的弟子，如果对你而言太过困难，我可以代劳。”
“够了！时代变了，天火！我的弟子不会丧失人性，我相信她，请你不要胡来！”
昔日的乖巧温顺，还有平安无事的姬子与琪亚娜，让符华多少有一些底气。
可无论这份底气是轻是重，符华都不容许其他人染指她的弟子。
“天命也一样，太虚山的事情，太虚山自己解决。请转告奥托——别碰安琪！”
她摘下了用于隐藏气质的眼镜，身上散发出恐怖的热量，扭曲了周围的空气，用绝强的力量述说着她的坚决。
这大概是符华第一次这般强势地拒绝奥托。
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幽兰黛尔想起了奥托之前的叮嘱——记住，如果我的老朋友态度坚决，那就不要和她作对，我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一切，这也是为了所有人好。
沉默片刻后，幽兰黛尔没有和明显情绪糟糕的符华抗议，只是退了几步，将道路让给了符华。
符华举步，目不斜视地跨过了左右两侧的女武神与武装人偶，走进了这座公园。
第244章 随落叶而去
“叮咚！”
跟在符华身后缓缓飘飞的天火，突然收到了短信，于是掏出了快比她整个人偶都大的手机。
“？”
幽兰黛尔惊奇地瞪圆了眼睛，就像追不到激光的猫咪，突然看见铲屎官把光抓到手上一样。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立马又恢复了正经。任务当前，比起另一只白色琪亚娜，这只金色的显然还是要靠谱得多的。
幽兰黛尔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天火的动作。
却见天火手机上显示着一张照片：主角是笑眯眯比V手势的苍玄之书，背景是两位高举法式军礼的世界蛇干部，还有提剑架在二人脖子上的两个姬麟。
‘啥情况？太虚山跟世界蛇闹掰了？’
幽兰黛尔面不改色地眨了眨眼睛，将这个情报默默记下来了。
天火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在意幽兰黛尔的窥视，看了几秒钟后，就把手机又收了起来。
‘动作真快，不过这也证明了小玄师叔是真的关心我啊。’
天火·安琪心中一笑，面上还是平静淡然的清冷表情。
幽兰黛尔忍不住道：
“看到这座面目全非的城市，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
“我记得，这是世界蛇干的，对吧？”
幽兰黛尔皱了皱眉。
但天火依然无言以对。理论上她可以用“这是代价”之类的语言来表现一下逼格，但说不出口。父母就沉眠在前方，这注定了长空市会是安琪永久的心伤，开不起玩笑。
天火只是不想回答，而幽兰黛尔的理解却更复杂一些。
目前为止接触的前文明遗老，苏，符华，天火，每一个都有值得尊敬的理由。幽兰黛尔很难相信天火会是丧心病狂的反人类人格。
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惭愧？还是另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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