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而梅则是沉默着跟在梅比乌斯的身后，盯着她的眼神也逐渐放缓。
和自己推论出来的信息没有出错……梅比乌斯的态度也没有问题……看来可以暂时放心一点了——梅在心里这么想着。
“……嗯？”
在离开实验室之前，梅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格蕾修的方向，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梅比乌斯博士，说起来……之前【昏睡病】事件的时候，格蕾修有受到影响对吧？”
“是这样的，之前布兰卡也是如此，但……万幸，格蕾修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布兰卡也是如此。”
“这样么……”
梅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的梅比乌斯，留意到她嘴角带有的微笑……梅不知道那究竟是她在回头之前就带有的微笑，还是在回头之后，看到格蕾修之后才露出的微笑。
但仔细想想梅比乌斯对格蕾修的态度，梅觉得……应当是后者吧，毕竟梅比乌斯对自己中意的人还是很在意的，尤其是格蕾修这样的孩子。
而且艾丽妮小队提交的报告里，似乎也有提到格蕾修，好像还是从特别靠近海边的区域找到的，可以说差一点格蕾修就在【昏睡病】事件中出事了……但万幸，被及时救了回来。
既然如此……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梅又看了看格蕾修，或者说格蕾修正在描绘的画，而后收回了目光，跟随梅比乌斯一同快步离开了。
沙沙——
而格蕾修这边，只是乖巧地坐在帕朵菲莉丝的怀里，慢慢地用画笔沾染颜色，而后在画布上涂抹。
画布上，是一片汪洋的大海，以蔚蓝和深蓝的颜色为主调，除此之外还有黑压压的雨云……而在画面的侧面，则是有着乱石与断崖。
看起来，格蕾修似乎是在描绘一处海岸，而且根据断崖上的，形似灯塔的建筑来看，这似乎还是某一片沿海的防区。
之后，格蕾修又用画笔沾染了一些白色的颜料，用笔触在断崖上勾勒出浪花的形状，描绘出海浪拍打、冲刷断崖的模样。
而后格蕾修的身形才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画……但好像是没有灵感了，又或者是单纯地累了，格蕾修缓缓地放下了画笔。
“累了吗，格蕾修？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个午觉？啊……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来着，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吃晚饭了。”
帕朵菲莉丝揉了揉格蕾修的小脑袋，用着轻快的声音问道。
“不用，帕朵姐姐……”
格蕾修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这幅画微微发怔。
“是曦望哥哥……”
“……嗯？”
“曦望哥哥……要回来了。”
“啊？”
帕朵菲莉丝不是很懂。
“曦望哥哥要回来了……”
格蕾修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又带着些许雀跃的意味。
“很快的，马上……”
第六十一章 「战争」开始了（6533）
“我不太明白……不，我甚至难以理解自身的状况。”
在深海，在晦暗的雨云下，在朦胧的雨水间，在蔚蓝的海面上，他，一名普通的士兵，一名本属于海岸防线上的，一名普通的人类士兵，看向眼前的那两位……存在，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疑问。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成这副如怪物一般，却又形似人类，一切都显得似是而非的模样……”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困惑，充满着不解，还带着一点点的……愤恨。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副模样，会变得能在海中活动，甚至……能和那些崩坏兽共处？能听懂它们的言语？”
“以及……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原来的那个人，还是……仅仅是披着他的皮的……怪物？”
他向着眼前的两人……不，两名存在发出了疑惑。
于他的眼前，他们都有着如浪花一般的白发，都有着猩红如血的眼眸，只不过其中一位瞳孔中还倒映着金色的光辉，如夜中闪烁的星辰。
就连他们身上穿着的服装也是相对应的，一位身着深蓝色的猎人服，一位身着鲜红的衣裙。
“嗯……真有意思。”
曦望缓缓靠近，闪烁着金色与猩红的眼眸眨了眨，微扬的嘴角中带着一丝丝喜悦。
“作为第一批接受仧「改造」的人，我已经尽可能小心了，也尽可能深入了，但你……似乎仍在坚持。”
曦望的视线下移，看向了他略微颤抖的身形，尤其是不断抖动的双手……并非是他紧张或是恐惧了，相反，他在反抗，他想要摆起架势，警惕靠近的曦望，可是身躯却又本能地抗拒他做出这般举动，连带着思绪中刚刚升起的厌恶和警惕也都在无声间消弭。
他不接受这样的“自己”，抗拒这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那种联系着他与曦望，联系着他与崩坏兽，甚至是联系着他与海的“感觉”。
他试图反抗这种思绪，将这种变化拒之门外，但……可惜，他的身躯，他的思绪，都早已变换成他最不愿接受的模样了。
“…………”
他沉默着，脸上的表情也是紧绷着，似乎是在努力尝试着让自己露出愤恨的模样，但源自身体里的，一种来自「血脉」上的亲近感，却又让他难以做到。
“你到底是有哪里不满呢？”
曦望伸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的面庞左右移动了依稀啊，令他的侧脸映入眼帘，连带着他的那双耳朵，以及掩藏在而后的——“鳃”。
“我并没有太过改变你们的模样，仅仅是给予了你们适应环境的力量，顺带给予了你们一次「进化」而已，甚至将「进化」的路途也都展现在你们面前了。”
“你们只需要前进，只需要一直前进下去便好。”
“甚至就连需要付出的代价，我也都帮你们找到了可以替代的存在，你们可以踩着【台阶】，一点一点地前行……这有什么不好？”
曦望的声音很是轻柔，如此刻飘落的细雨。
“但这并不是【人类】……”
他似乎是格外勉强地才从口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哈……看起来，你对人的定义，似乎太狭隘了一些……”
曦望轻笑了一声，脚尖轻点，踩着点点微波后退，转而问道。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这个问题的呢？”
“倘若你是以你口中的【人类】身份来询问我……那你应该表现得再愤恨一些，带着对崩坏，对【律者】深深的敌意，向我发出质问，又或者在发现无法抗拒我的时候选择自灭，抑或者寻找机会叛逃，去往海边，去将消息告诉驻防人员。”
“但你似乎没有……”
“我……”
“你做不到？别开玩笑了，我并没有强制命令你们什么，甚至没有强迫任何人加入这能感应彼此的「思绪」中……倘若你们真的想做的话，你们一定能做到的，而我，也不会阻止你们。”
曦望笑着说道，语气中并不带有任何的嘲讽，只是温柔，如水一般。
“毕竟「母亲」是包容的，我亦是如此……我并不会去阻止你们做什么。”
“倘若你想说，你自身无法抵御那来自「血」的影响……你自己信吗？”
“…………”
他不言。
“说到底，你只是在疑惑你现在的存在而已……这有什么好疑虑的呢？”
曦望歪了歪头。
“你现在的思绪便是你自己，你相信你自己仍是【人类】，这不就好了吗？”
“……倘若这样，我现在就该向你发起攻击，将你这名【律者】击杀于此。”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如此说道。
而后，便是锋锐如刀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他的身上……一旁正在静静等待，准确来说是在发呆的斯卡蒂一听到他的言语，几乎立即就将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但你做不到。”
曦望笑着，悄悄牵起了斯卡蒂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同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是啊，我……做不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身躯……他身上所穿着的，是与曦望身上有些相似的猎人服，只不过颜色要更浅淡一些……而这，便是他的“外壳”。
他的身躯似乎变得有些像崩坏兽了，但是他的意识却又无比清晰……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会疑惑，才会感到怪异。
就像是那个所谓的“沼泽人”思想一般，他在疑惑此刻的他究竟是不是他。
明明思绪是正常的，但是身躯却又有所不同。
想要认定身躯出现了异常，可是潜意识里又觉得这就是他自己的身躯。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迷茫，因而他只能徘徊在两界之间……既抗拒与「思绪」接触，却又不愿意前往海岸处。
因而，他想找到曦望这名“始作俑者”，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答案。
只可惜，曦望似乎并不像告诉他的样子……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抬起头，看向曦望。
“请说。”
“你到底是【人类】，还是【律者】？抑或者是别的什么？”
“你希望我是【人类】还是【律者】？”
“我希望你是【人类】。”
“那我就是【人类】。”
曦望笑着说道。
“可是你的行为更像是【律者】，就连展现出来的力量，和你做过的事，都更倾向于崩坏生物。”
“倘若你这么觉得，那我就是【律者】。”
曦望的语气如常。
“…………”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嗯……好吧，出于解答【同胞】的困惑，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提示。”
见到他仍有些摇摆不定，曦望偏了偏头，转而问道。
“你认为一个非人的存在，会深爱【人类】，并为之付出一切吗？”
“……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却只能闷闷地回答道……因为曦望给的条件太笼统，有太多外因的影响在里面了。
“嗯……看来你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啊……那我对于你来说，就是【律者】了。”
曦望将视线移开，语气似乎多少带着点失落。
“……不，不是？”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言语中带着些许意外。
“倘若我认同的话？”
“那我自然是【人类】啊～”
曦望的语气轻快。
“…………”
他好像明白曦望想表达什么了……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回去？回去岸上？那样的他们不是必然会被曾经的同伴们杀死吗？让人们彼此残杀很有趣吗？”
“……噗，原来你在疑惑这个啊。”
曦望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而这笑声一度让他感到羞恼，觉得曦望这是在“侮辱”他们，“侮辱”人类。
他在此刻觉得曦望更像是一名【律者】了，所谓的自称的【人类】，也大概率只是伪装而已。
“啊……也对，毕竟你抗拒加入「思绪」，也自然不了解详情，你抗拒自身，因而不被「母亲」认可，更没有取得「过往」……”
曦望的声音仍旧那般轻柔，如水，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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