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少女百炼成仙 第28章

作者:夕己

火灾是洪水猛兽,所至之处尽受肆虐,不是付之一炬,就是灰飞烟灭。

烧得越多,烈火的扩散就越发迅速,人们着急忙慌地泼水找水,却根本止不住这等规模的汹涌大火。

夕恒轻装带剑赶往现场时,周边建筑已经开始连成一片地坍塌倒落,哗啦啦的声响好似有一只巨手在推多米诺骨牌。

四面八方没一处能得片刻安宁,遍是哭嚎呐喊尖叫与哀鸣,连着招呼与求救声片刻也不停息。

只要还能走的人,就没停下逃窜或救火的脚步,只要还能张口的人,都在呐喊着求救。

高楼焚之一炬倒在烈火,坍塌声如地震轰响。

随后,惊吓与尖叫声传到耳边。

乱景当中,似乎只夕恒一人安稳站在街巷当中,仰头望着那挂着许多艳红登楼的高阁楼台坍塌成灰烬废墟。

一道燃着火的、写有聚鲜阁三字的牌匾先砸在地,金光大字随即被暗火吞噬。

起火的地方是中城,而如今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商街,无数大户小户人家都已被噪音聒醒,仅仅穿着一身单衣起床怒叫着救火。

大灾当中不分富贵,无论是酒楼商街中的贵人,还是一旁驻扎在此的官府捕快,连着打更人与无数平民都已投入了救火这单纯的一件事上。

可是此地与河流有着数百米距离,从井里打水相当缓慢,一阵阵救火声中烈火还是不断蔓延,人们的努力在如此的滔天灾害之中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一桶桶泼出的水,不过杯水车薪。

再向上看,烈火已将乌云都焚成赤红。

夕恒深吸一口气,同周围逃窜的人群背道而驰,稳步行入了眼前火海。

剧热的气流吹打在身上,提醒着她不能在此久留。

少女仔细听着一些人没空带走的鸡鸭家禽的哀鸣声、朝着酒馆阁楼后院跃去。

夜空忽地吹来一阵乱风,凉意将呼啸的烈火削弱了一瞬,暴涨的气温也因此降下不少。

哗啦。

一个妇人不知为何还留在大火当中,满脸绝望地拿着水缸朝身边涌来的烈火不断泼水,可在大火当中几乎无效。

夕恒绕过此人,听着鸡犬的嘶鸣声踏起轻功身法,再掠过院墙与燃烧起来的桑树,见到了院中的鸡鸭棚子。

茅草棚子燃成了火红色,其中是一副鸡飞蛋打,烧焦的羽毛胡乱散在地面的糟乱景象。

夕恒扫视过去,见到现在地上只死了两三只鸡,其他都在咯咯哀鸣着挥舞翅膀,试图飞起离开这片棚子,并且也确实已有不少飞走。

两三只鸡根本不足以完成一场祭献,连最简单的血箭法术都不够。

而她又不想在火海之中抓鸡,太浪费力气与时间。

片刻犹豫后夕恒直接离开此地,继续在街道上以轻功奔走。

她想要寻找一处被人弃之不顾的猪舍或牛棚,直接获得大量的血肉施展法术。

幸亏中城的街道宽大,长道之中只有少许的火焰残骸燃烧,没有太多阻挡。

并且夜风阵阵吹过,也能带来丝丝凉意,使她能在火焰中待得更久。

她继续听着耳边动物的嘶鸣声,寻到了一处猪舍,立刻踏入其中却发现已是猪走舍空。

各个栏杆都已被打开,只有些小猪仔没能逃掉而被火烤熟。

夕恒扶额,失望自语:“怎么在灾难里找点血肉都那么难……”

再这样的话,她可真的要去找人的尸体来用了。

“不……在火场里死去的人大多都是被困在建筑内部,想找到反而更麻烦。”夕恒摇了摇头,忽地又听到远处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

她立刻望去,却见一匹棕灰色的高大马儿背着燃着火的马鞍,于街道间疾驰。

每遇障碍马儿便高高跃起,落地则继续奔腾。

它似已舍身拼命,只短短六七秒便已跑过了百米距离。

夕恒注意到对方脖颈上还拴着缰绳,只是缰绳的另一头已被烧断或是扯断。

棕马在几秒后奔远,夕恒又听见马匹来时的那方向也传来了阵阵嘶鸣声,似是还有马儿困在其中。

她不再犹豫,继续奔向火场中心。

夜里冷风狂吹,越靠近城中心火势看起来反而越小,许多地方都已烧成灰黑,木炭上的燃火也不再似外界那么汹涌磅礴。

来路上,夕恒见到街边倒着许多身影,都一动不动。

这些人身上各处裂有一块块明显伤痕,并且倒下的地方都有干涸血泊,不像因火灾烧死,而是遭人袭击而亡。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距离那些马儿的嘶鸣声已经越来越近。

待夕恒找到位置并突入其中时, 整个养马棚子的茅草棚顶都已经被烧成骨架,地面已经倒下数匹马,然而拴着马的柱子却都还坚挺着不动。

一根根缰绳拴着木柱,其中有几根已经断裂,却仍剩下四五根,分别连着五具倒在地上、皮毛被烧焦的马匹。

其中一只还在叫着,明明都已被烧出焦糊味,却仍硬撑着没死。

夕恒拔出腰间长剑,靠近瞄着瘫倒大马的厚实脖颈,用力朝下斩出。

鲜血喷涌,一阵抽搐后,马儿失去动作与声音不再动弹。

夕恒蹲下身来,伸出手掌接下一些温热的鲜血,将整只手化成血红色。

指尖滴着鲜血,在地面绘出诡异扭曲的图案。

颜料若不够了,便再多沾些血。

渐渐,一个波纹似的层叠着的血色圆形,围绕在了五匹马儿尸体四周。

血液沾了些木炭灰烬,阵法染了灰黑变得更为诡异。

夕恒在阵式中心画出了一个粗糙的、花瓶瓶身状的椭圆图案,将几匹马尸拽进去,然后再于血肉周边绘出扭曲的升腾状血纹,血纹将尸体包裹,并像五指或树木枝条般向着四周延伸。

她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完成这些行动,若是没有劲力,她也许连最小的那一匹马都拽不动。

火与血中,少女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烧焦马毛,温腥的粘稠血液随之四溅。

夕恒朝下看了眼,在满是血污和焦炭与浓烟的地方待久了,身上不免染了许多尘灰。

“啧,尽快吧。”

在焦黑地面上以鲜血画完了仪轨与阵式后,她捏出手印,于阵列旁踏起神神诡诡的步法。

“肉觉命易命,命呼汝灵起聚,深怨复血灵常凝……”

步步踏出,地上的深黑血纹于火焰摇曳间聚起猩红微光。

指法变换,阵法上的一些条纹扎进了五头马尸胸膛。

夕恒蹲下身来,以三指接过温热淌出的鲜血,在手背上划出三道爪痕似的血印。

印记绘出后,仪轨间最为消瘦的那匹小马被吸光血液,化成一具干尸。

她脚步不停,又在右手背上划出另一道剑纹。

手背地方不够了,便继续向胳膊上作绘,绕出一个环绕前臂的骨纹。

‘惊骨变’这一法术消耗的明显更多,一下子便将两匹马的血液吸空,肌肉干涸。

正当夕恒要继续刻印血箭之术时,马棚外突然传来了刀剑相击之声,并飞快靠近。

砰锵之声在空中划过了一段距离,落到了棚外的院落。

数个落地声接连响起,对剑声此刻暂停,似乎情况由剑斗又变成了对峙。

夕恒朝马棚外快速扫了一眼,只见几个持着兵刃的模糊身影落到一片焦黑的院落之中,火光摇曳空气扭曲,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姿态。

她于是减少动作降低声音,先缩到角落等这些人离开。

自己今夜只是来取血肉的,如今目标都已达到,不想发生什么冲突。

“在这种火场当中的武斗总不可能久留,等一下吧……”她默想着,时不时向外窥探一眼。

外面右侧枕着三名持刀摆着架势,身形干净利落的头扎青巾的身影,左侧则是个一手单持长剑,一手怀抱着什么的披衣身影。

破洞的披风衣摆在火光当中摇曳,其下隐隐有孩童的哭啼声从那边传来。

夕恒将手里动作停下,集中注意窥听。

一个呼喝声响起,青衣身影中最前一人声音中气十足:“郭前辈,你老旧迂腐,与黄眉山为敌也就罢了,江湖中人不会多嘴,今夜却还要与我天梁军作对,就不怕毁了你前半生英明,被打成朝廷狗吗?”

披衣老者稳稳持剑,乱发飘散,目光锐利。

望着眼前这三人,他沉声道:

“传言南方天梁军是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大义之军,将救百姓于水火饥寒,行举义旗匡扶天下……可今日看,原来并非如此。”

他将剑刃缓缓右挥,指向周边弥漫着灰黑烟气、被熏成了焦黑的墙壁、烧毁的楼阁瓦房、四处散落着、勉强还能看出些形状的家具焦炭,烧成白灰的瓦砾与漫天烟尘,质问道:

“你们说要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便是这样救的吗?”

“他们都该死!这中城也早该毁!”持刀武者没有丝毫犹豫:

“这精雕楼阁,花鸟石纲,金银珠宝,白玉石阶,铺地青石,黄琉璃瓦,朱漆大门——哪一分一毫不是剥削我们小民所得?!哪一处是此地主人亲自所建所造!金银是他们从深山挖出来的,还是瓦片是他们铺成的?!”

“这些乡绅土豪,文武官员!只会吮民脂膏,敲剥百姓!弄得有天无日人人怨恨,男女不能耕织,乡里人家卖儿卖女死亡流离!”

“中城人满口仁义道德,皆行男盗女娼!强凌弱,富欺贫!这群人他妈的都是民贼!吃人虎狼!”

越说他眼神便越恶辣狠毒,手里长刀紧攥,浑身杀气迸发,似乎下一秒就将踏步袭来。

“那这孩子呢?!”与其对立的老者好似被对方语气感染,哑沉的声音也更响亮了些:“这两三岁的孩童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何苦连这稚儿都不放过?非要赶尽杀绝?”

“既然动手了自然要一个不留?难道还要等他长大成年了回来报复不成?!”

“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家人!”老者沉声道。

“糊涂!我们是兵!”头裹青巾的青年喊道:“郭老,我最后尊你一声前辈,把人放下,我们就当做今日未有此事,你也能保住那好名声!”

“此人我保定了!要么杀来,要么退开!”郭正我挥出一剑横扫,剑气竟如波涛般奔涌向前。

波动的剑气卷起周边烈火,宛如火海扑来的浪涛般飞向远端。

几名青巾武者眼神一凝,跳起躲过飞来的烈火浪涛。

落地后,紧接着便抓起长刀朝着郭正我斩去。

这三人刀法凌厉凶猛,招式间隐隐有相似动作,似乎师出同门。

不过他们所攻击的目标却并非郭正我本身,而是瞄准了对方左臂所拥的那名不断哭泣的孩童。

三名刀客身如电光,刀法互相呼应,一人斩过一人又至,丝毫不给灰衣老者片刻喘息时间。

刀刃与长剑相撞,打出的火花好似烟火般不断闪烁,同时传出数不尽的剑吟与刀啸之声。

夕恒躲在数十米外的马棚里,窥探着外面那激烈过头的战斗,咽下口水。

幸亏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躲避,若是自己卷入了这种武林高手的战斗之中,恐怕不过三五招就会落败。

“接着躲吧……”她心里默念。

外面,三位青年武者的刀法招式压得只能动用一只手对战的灰衣人连连退步,眼看就要离开了马棚外的这片院落。

夕恒还未松一口气,却忽然间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前辈!我来助你——”

她忽地一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位熟人身影与面容,连忙转身,脑袋探出遮掩的厚实残骸。

果不其然,外面突然现身并出剑的女子正是红妙师姐。

“她怎么也来了……还要掺和进这种事里?”夕恒一时间满脑子疑问。

见红妙持剑加入战斗,她一时间甚至开始犹豫起,自己要不要也放几下暗箭。

还是算了。

夕恒再往暗处缩了缩,愈发想快点逃离此地。

有了红妙师姐参战钳制,那三名持刀武者所要应对的变数增多,原本连贯呼应的招式与气势变得紊乱。

灰衣老人的剑终于腾出空来,不再一直格挡,时不时也会点出两剑。

不过他们几人所用的招式都相当保守,各自不约而同地舍弃了杀招,尽用些简单的攻防招数,似乎都不愿打起真火来。

原本受压的灰衣老者反过来压制起三名青年刀客,剑刃一划一动便会破开几个伤痕,虽不至于致命,但痛感与对招式的影响却是相当真实。

不过一分钟时间,三名青巾武者便各自脱离了交战,互相对视一眼,抛下一句狠话便各自退开。

院中留下了红妙师姐与那位灰衣老人,还有他怀中所拥着的三岁稚童。

孩童仍在哭叫啼鸣,啊呜哇哇地怎么也不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