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拉米苏有百合香
“哦，你的人？”
刁师爷总算感到了一点点意外。
若他没记错，整个衙门，都是他的人才对，他那里来的人？
“报，张龙大人回来了，他说，已经传唤到刘大户。”
“嗯，传！”
我一声令下，‘张龙’带着刘公子的父亲，刘大户上了大堂。
这是我预先的布置，让‘张龙’和‘赵虎’分别去了二人的家中，我身边只留下了‘王朝’和‘马汉’，没想到真的起到了作用。
“张龙？我还赵虎呢，我还是公孙先生呢。”
刁师爷差点笑出了声。
我只能扭过头，不答。
没办法，我也尴尬得很嘛。
就像是，对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说，自己名叫迪迦，偏偏你又得仰仗他替你做事，不能去反驳于他。
就特别难受。
呜，如果我真的是那位青天大人就好啦，这种案子，肯定三分钟就破得清楚明白了。
“呵！”
刁师爷的冷笑声都蚌埠住了，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好像把刚刚所想的话，嘀咕的说出口了。
尴尬，嗯，装作没看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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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师爷冷笑之下，再次放松了警惕。
他大概明白了我的心理活动。
是偶像心理，或者说，中二的心理。
在这个年代的孩子，看着戏台上威风凛凛，正气凛然的青天大人，将犯罪依法揪出之时，无不是大快人心，心潮澎湃，令人神往。
偏偏，他们县令就喜欢无所事事的看戏，况且，也还是个容易中二上的小孩子。
更加之，他偏偏还真是个能够审案的县令。
他还弄了个‘张龙’来当手下？
呵，真是可笑。
第六章 绝境
在师爷的冷眼旁观下，我打着官腔，完成了对刘大户的姓名、职业、住址等基本问话。
这刘大户倒是比他的蠢儿子斯文礼貌了不少，问什么答什么，十分配合。
他一双眼珠子却少不了的满是市侩之色，还不时在话语中暗示，会给我应有的好处。
“好了，你儿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本县想让你说说看，你对那名画了解的事情吧，别想推说不知，你儿子可早已供称，带画出门炫耀，乃是经过了你的准许。”
我一开口，就先堵死了他的推脱之词。
刘大户唯唯诺诺的应了，眼神却是不住的飘向了刁师爷。
他与刁师爷原本商议好了，只要明日儿子再过一次堂，就可无罪开释，完全没有自己上堂作证的环节。
他自然也没有准备好台词。
更何况，这传唤得突然，他还以为明日一早才会升堂结案。
刁师爷朝他微笑点了点头，意为让他宽心，今天结案也是一样。
刘大户心中大定，便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
他心中远比他儿子想的多，名画的归属事小，他也完全不贪图这点财物。
他所关心的，乃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无缘无故摊上的官司。
当街抢夺他人财物，诬陷他人，多不光彩。
他是一届商人，可不想将这些难听的罪名背在自己儿子身上，叫别人戳自己的脊梁骨，即便不是他亲自犯下的罪过，这乡里乡亲一传开来，对他的名声也颇受影响。
故而，即便是做了赔本的买卖，多花银子，这官司他也想打赢。
“喔，不错嘛，你们父子两人的说辞，居然一模一样毫无差别，怎么，你经常给你儿子灌输这些文玩书画的知识么？”
我双手抱胸，鼓了他一眼。
刘大户不知所以，只得赔笑称是。
“而且，我尚且未将那物证名画取出与你看过，刘大户便已知晓我所指何物，啧啧，此物虽非名品，刘大户倒是宝贝得很嘛。”
刘大户只得再次连连称是。
他内衣都要咆哮开了，自己分明已经打点清楚了才是啊，怎么这县令大人好像是在特意为难于他。
而且不知为何，一向被称作蠢驴的县令大人，今天怎么莫名的颇有气势？
“报，大人，赵虎他回来了。”
听到‘赵虎’的名字，身边的刁师爷又开始嘲笑了，不过这一次，我也暗自高兴了起来。
我可一直在等他呢，先前的问话，几乎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没遭到刁师爷的怀疑和刁难真是太好了，不出意外的话，‘赵虎’在那张老汉家，该有所收获才是。
“报，大人，张老汉家确实有小儿卧病在床，据他家人指认，便是在这口破木箱里找到那名画的。”
‘赵虎’把物证储物木箱抬了上来，果真是破旧无比，积灰严重。
“嗯，证人带来了么？”
“带来了，是王老汉的妻子，正在候传。”
很好，古代办案讲究人证物证齐全，这能指认双方财物为自己所有的人证便是齐了。
就差物证了。
“‘王朝’，去取过证物名画，当堂比对！”
感觉大局已定，我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大家请看，这画既然是从这木箱子里被发现的，保存不当，又积压已久，定然有破损和落灰，只需取这木箱内书籍比对一二，此物的归属由来，也定然能够立刻证实了。”
我信心满满，面露微笑，对堂下众人，亦是对围观的群众解释说道。
你看，刘大户家内储存宝贝的条件，则定然要比张老汉这破箱子好上数倍不止，拿出脏兮兮的古画一比对，就是人证物证齐全，此案就可结案啦。
“对喔，若这名画与此箱内书籍一般破旧，灰尘堆积，不就是证明此物属于张老汉的最好的物证？”
堂外，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窃窃私语者，有同情的在为刘老汉庆幸，也有人对一贯昏庸无能的我产生了疑惑。
哼哼，大家也对我的看法，总算稍稍改变了一丢丢了吧，我可一点也不蠢哦。
嗯，这就是我改变的第一步，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老百姓终究会对我改变看法的。
“慢。”
一直默不作声的师爷，突然出声打断了我。
“古人云，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县令大人，这才三个时辰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不敢当，本县只是不想劳烦师爷罢了，师爷打断本县，是否有所指教？”
我微微斜眼。
我大局在握，你已经失去了捣乱的机会啦，‘马汉’被我一直留在身边，他的任务，就是盯紧你哦。
“敢问县令大人背后，可是有高人指点？”
我哼了一声，并不想回话，智慧的我，还需要人指点？
“县令大人，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此刻天色已晚，大家也等急了，还请大人速断速决的好，这证物比对结束后，就请大人秉公论断，大家说，是也不是？”
刁师爷眯着小眼，阴恻恻的说道，既是对我说，也是对堂外众人。
“这是自然，刁师爷多虑了。”
唔，好奇怪呐，刁师爷虽然阴沉了不少，也开始对我警觉了起来，但，但也未曾对我的行动有所阻拦？
比对证物之后，速速决断，什么意思呐，我要判刘公子有罪咯。
我赶紧息了得意的神色，看了看他的表情。
对方到了此刻，还能如此平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难道我，漏掉了什么？
证物，证物比对结束？
莫非，指的是那最关键的名画物证？
反应过来了，我的脑袋突然轰的一下，响了。
完蛋了。
如张老汉所言，他匆匆带着名画去还钱，定然没有修缮此画的时间，故而才有我的推论。
但我忘记了，这物证在县衙内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期间，刘大户来过，不光是见过了师爷，更去到狱中，与刘公子串了供词。
若是说，这关键的证物，也被动过手脚了呢！
‘王朝’将名画交到了我的手中，随着我耷拉下来的脸色，刁师爷脸上，总算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怎么了县令大人，快去与那脏兮兮的箱子，比对证物啊？”
咕嘟。
果然，这名画不仅仅是灰尘被人用细刷清理过，就连破旧的纸张，也有了修补过的痕迹。
此刻，证物变化，与张老汉的证词‘尘封已久，才被发现，急于换钱，立刻取出变卖’有了极大的出入。
画，和我早上看到的脏兮兮的模样，大不相同了，一旦比对，张老汉便是百口莫辩。
“刁师爷，你！”
我的小脸上满是惊愕。
我此时的神情，便是刁师爷一直渴望看到的样子，以我的愚蠢，证明自己的能耐。
他重新抚上了胡须，轻松的笑了。
“县令大人，刁某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这也是在下一直省得大人信任的原因，不是么，只要大人您‘秉公论断’，事情便一切如旧，谢仪也少不了大人的，岂不美哉？”
刁师爷来到我身边，轻声说道。
呜，呜呜。
我今日，分明是来证明我自己的，可，可我大意了，我，我实在是忘了考虑伪证这个问题了。
“大人，快比对证物啊，你怎么呆住了！”
“都断案到了现在，怎么又不继续了？”
“还张老汉清白！”
衙门外，围观群众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纷纷呐喊了起来。
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刁师爷果然精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县令，实在是没有他经验老道！
就如他所说，这一番事情做得可谓是完美至极，湮灭了本就不多的线索不说，还将有利的物证，全部指向了刘公子。
让我在以为能一锤定音，最放松的时候，利用群众，还反将了我一军。
此刻，人证物证齐全，还都是我一手准备的。
这都不是他去有意针对我而布置的，仅仅是，仅仅是他为了替刘公子过堂一次就脱罪而准备的后手。
不行了，思路全被堵死了，我的大脑，现在早就是一片混乱。
即便是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却仍旧被他随手的布置，就轻松破去。
衙门外，众人还在期待着我第一次为穷苦百姓说话，纷纷呐喊着要求比对证物。
可，可现在的情况，已变成了一旦比对证物，就会立刻坐实王老汉罪行的危机了呀。
一步棋错，就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