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我要杀你,和我要救你不矛盾,不破不立,再过没有几年,岁兽就要苏醒了,这无法动摇,摆在你我的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男人不是个多言的人,也不会对人解释计划,但看在同为血亲,血浓于水的面子上,他冷冷地开口:“要么什么都不做,等祂苏醒,我们被吸纳,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就像颉。”
“颉做的很好,我也很可惜,但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有,颉在死之前,已经告诉我破局之法。”男人合眸,“提前唤起岁,抹去祂的意识,彻底杀死我们真正的‘主人’,然后我主导仪式,把你们自祂体内复苏。”
年承认自己在听到这话时是错愕的。
“你疯了吧?杀死祂,可身体怎么能反抗主人,祂是不死的,我们的诞生都只是意外啊!”
“然后呢?你们就坐视自己的灭亡?”男人咬牙,声音中有雄浑的怒意,他几乎是在咆哮,“所以我才鄙视你们,年,我们已至最危险的境地,可你在做什么,你竟然还沉浸在电影中!”
“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二哥,你想送死大可以随便,但不要牵扯我们,虽然可能很快就消失,但我还是想好好享受这红尘。”年不为所动,神经高度绷紧,只要男人有任何一个举动,她的刀刃就会将之贯通。
她远没有这番话体现的豁达,只是她才不信任自己这位兄长。
男人也看出了,眼中的怒火一点点消失:“是啊,你们都这样,朔,令,夕,你们为何对自我的消失都轻描淡写?”
他似乎也放弃了说服,既然妹妹不选择服从,便动用武力。
“在打之前,我必须问你。”这次却是年低语,“你为什么要对博士动手?如若你真的想活下去,不应该去找博士合作?”
“合作?”男人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去找那个恶灵?”
“你若不找也罢了,可博士是局外人,你不该动他。”年冷冷地说,决不允许此事。
“他不是局外人,相反,你才是被蒙在鼓里,年,我的妹妹,你猜他为什么要让你导演?”
“为什么?”年心中一动。
“因为他需要向我传递一个信号啊,年,你是最好的靶子。”男人低叹不止,“你是岁兽,却主导这个抹黑山海众的影片,你觉得他是不是在用你向我挑衅,他是不是向我发出某种信号?”
他的话接近笃定,但年只是冷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是你心里太阴暗了,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下头。”
“都是家人,这么说也过于残酷了吧,年?”男人不觉得难堪,“归根究底,他要做一件大事,而我恐惧他,这种变数必须死,死的越快越早越惨越好。”
“大哥会保护他,他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多人想杀他,但都没有成功。”
夜风拍打在石壁仿佛呜咽哭泣。
几秒似乎度过几十年,男人合上眼睑,嘴角不由上扬。
“那是因为他们是人类,而我们……是神灵!”
袖有云纹的玄衣飘散,他终于敛去与家人见面的温馨,展露出自己作为巨兽的高高在上,眼眸中都有暴怒流淌,“凡人终究是凡人,他们该做的是叩首,臣服,等待我们给予他们的恩赐!”
“杀死博士,对凡夫俗子而言难于登天,可我已让山海众的精锐待命,今夜,他必须死。”他用极其缓慢的口吻说,每一个字似乎都要停顿一番,淡漠地像是在碾死蝼蚁。
“我也说过。”年眸子攀爬冷意,不在收敛自己的权柄,同样是诞生自岁兽的魂灵,她们没有尊卑贵贱,都是远远凌驾于人类的神灵,“我要保他,而你不配杀他!”
顷刻,砂石都燃烧而起,温度不断上升,从零度突破至十度,百度……逼近千度,转眼之间他们便身处熔炉之中!
在这极致的高温,哪怕钢铁都必然消融,可女孩还未停下升温,她曾经玩笑一般说自己体内的温度是一千四百度,可实际上只要她愿意,这还远远不是极限。
没有生命能在熔炉之中存活,年完全解放了自己的权柄,瞳眸那一抹红色被彻底点燃,这头巨兽的碎片展露出自己的威严和高贵!
她是年,掌五金,定乾坤,古时她曾一时兴起,作恶不休,人们惊惧于她,便用鞭炮炸她,用鲜艳的红色驱逐她,可她即是爆竹的烈火,亦是这世间最显眼的红色,她之所以去做,不过是希望有人陪她大闹一番。
可又有谁见过她愤怒的绝景呢?那些所谓的年兽传说,不都是凡人对她发自真心的恐惧吗?
面对这火焰,恐怕也只有她的二哥才能兴奋,酣畅地大笑起来吧?
“这才是你,我的妹妹!”男人低语,“但这还不够,我们是岁,岁的魂灵,绝不会被区区的火焰烧死!”
年沉默了一阵,点头承认:“我们之间的战斗往往是短兵相接,用金铁破开权柄。”
相聚数公里之外,玉门的铁壁动摇,履带和沙渠好似是在畏惧一般震颤不休,玉门之人大多习武,家中配用兵器,而今它们破窗而出,如蛇一般游走,升腾于天。
那是金铁的掌控者对其下达了命令,如神一般的傲慢女人诏令刀剑金铁归来!
一把把刀枪剑戟在她身后聚拢成了洪流,各自把尖锐的一面对准男人,年喃喃地说:
“虽然我觉得该说一句剑来,不过来的到不是只有剑,你说他们不会找我要版权费吧?”
她微笑,笑容嫣然:“咱们还没打过吧?我其实也很喜欢打架,恐怕没几个人能让我尽兴!”
“凡夫俗子的剑,也觉得能伤害到我?”二哥不以为然。
“凡人之剑的确很难。”她叹息,“可我是这世间最好的铁匠啊,对你这这种可能威胁到他的人,我怎么可能只用凡人的剑?”
她打了个响指,把静态的高温施加以钢铁,没有金属还能保持原样。
年不需要剑,只是需要材料才借了武器,至于还,等她电影上映了,大概是能还的起吧?
二哥依然没动,不是不想,有锁链紧紧地纠缠住他,一重又一重泛着银光的锁如巨蟒般嵌入他的血肉。
“二哥。”女孩低声说,“这就是你的妹妹,你或许该后悔惹恼了她。”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她口中念诵古老的咒文,“晖冶寒淬照云清!”
轰鸣刺激耳膜。天地中至极炽热的火焰消失了,夜色一点点地侵占回自己的领地。
连高温都荡然无存,夜间的冷风再度降临于沙漠,一切都仿佛玩笑。唯一不同的是,女孩身前有铁骑高傲地矗立。
那是上千的铁骑,披挂着铁甲,手持兵戈,铁甲反射着月光,隐于盔面之下的并非人脸,而是繁复的齿轮与枢纽。
兵俑。
上千的兵俑,在大炎古时的历史他们是最好的战争机器,无血无肉,无疼无惧,兵俑以铁铸成,在战场所向睥睨。只是铸造繁复至极,哪怕动用最好的工匠,能造者也不过寥寥。
而这个女孩只下达命令,便在眨眼铸造一只军队,一只最为忠诚,恐怖,强大的军队!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你比以前进步了太多。”男人都不由感到惊艳。
“我们的权柄与人类息息相关,人类在金铁的方面捣鼓的愈是厉害,我便愈发强大。”
她是动了真格,大炎司岁台的学士自诩了解岁兽,可看到这一幕或许也会惊叹。岁片和其他巨兽全然不同,他们的权柄与人类紧紧挂钩,人类愈是发展,岁兽能够接纳的权柄就更是强大。
而在这一众兄弟姐妹中,只有年能感觉到源石工业开启的百年,她的权柄强大了何止一个阶梯。
二哥或许还以为她是过去的小女孩,但她长大了,每个人都会长大,成长的人会跟过去做割舍。
男人惊叹:“难怪大炎朝廷招揽你,听闻你在天机阁造了五楼十二阁,兵俑千余,太傅也没想到,其实你造出那些东西只用一瞬吧?”
一人成军的奇迹就展露于面前,他却发自真心地高兴。
年心中隐隐流露起了不安:“你还想杀了我吗?你现在要杀的可不是一个铁匠,而是一整个工业体系。”
“工业,人类的玩意。”二哥摇摇头,“这很好,但是,年,你的杀意还不够狠,你也不该和我废话。”
年忍不住了,甚至口出粗言:“我说了我他妈根本不介意你,你死不死关我何事?但我决不能让你博士动手!”
“那你就该杀了我,不然我总会干掉他。”
“好!”
年颔首,眸子泛起决意。
这一刻,兵俑上了马,竟未发出一点声音,马蹄溅起尘土,战士们高声嘶鸣,发起冲击。
那简直如大浪一般自上打下,上千铁骑的冲击就该是这样惊心动魄,若是年不虚度光阴,好好磨砺自己的权柄,或许有一天她一个念头就能构筑起高速战舰!
但就现在来说,兵俑也够用了,全副武装的铁骑与钢铁洪流没有差异,而她要杀的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的区区一个人类。
他会怎么应对?
年并没有放下警惕,却发觉二哥目光如炬,像是赞许又像是悲哀。
“是很好。”他伸出了手,手上握着笔,“可是,我都来杀你了,怎么会不做足准备呢。”
他静静地写下一个字。
只是一个字,纠缠着的锁链就崩溃,所有的兵俑驻足不前,好像被高山拦阻,如何也跨不出这区区的一步。
“不可能。”年后退几步,“字字成谶,那是颉的权柄,你——”
“是啊,哪怕你我能力各异,但最强大的,必然是颉。”他叹息,“颉做字,天雨粟,鬼神惊,是故造化不能掩其妙,灵怪不能遁其型。”
“无论你怎么强大,你的权柄被剥夺,真名被抹去,就毫无意义了,对吧?”他再度写下一笔,兵俑们濒临崩溃,钢铁化作沙粒,随着微风荡漾,竟然留存不下哪怕一丝的痕迹。
年彻底愕然。
一种茫然和恐惧贯通身心,她似若看到了尚蜀山城,看到有个男人朝着他招手,天气闷热,他们走在一起。
这一刻,年知道自己的确死期将近,手默然地垂下,字字成谶,这无疑也来自于男人的手笔。
“睡吧,年。”那人轻轻地举起武器,把刀刺入她体内,呢喃着,“若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
罗德岛,庄宁停下了动作,静静地顾盼,把视线投落远方。
好像听到了谁在叫唤自己的名字,但想来也不过是错觉,他并未在意。
黑暗深沉,庄宁说:“普瑞赛斯。”
幽蓝的投影浮现于面前,扬起恬静的微笑:“怎么了?”
“罗德岛出了什么事?”
“没问题啊,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中吗?”普瑞赛斯叹息一声。
庄宁放下了书,看着自己的手:“是吗……你虽然不说,也觉得我有点过分,对不对?”
他说罢,没理会普瑞赛斯,又是对自己的护卫下令:“scout,离开我十分钟。”
“博士,玉门正在动乱?!”scout难得表示抗拒。
“我知道,我为此等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庄宁说,他的确等了足足几个月。
真觉得他在玉门拍戏是一时兴起吗?别开玩笑,哪怕他当时说的言之凿凿,什么为朝廷造势,伸张正义,还扯起了皇家大旗,在舆论上占尽优势。
可这到底只是一部电影,甚至不是电影也无所谓,庄宁他要的是玉门开放,这也是他和太傅商谈的关键,电影只是借口。
与龙门这种每天成千上万人出入的商业城市不同,玉门的管制严格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座城本质是军营,高铸起来的城墙即是保护,也是囚笼。
二十多年前,玉门北上伐邪魔,接纳了一批江湖人士,这是玉门罕有开放的时刻,山海众趁虚而入,里应外合,若不是宗师发现及时,必然酿成大祸,从那时起平祟侯便更严格登记玉门的出入,只在与其他城市补给接轨之时短暂的开放。
可这防护有时反而是阻碍,尤其是庄宁想请君入瓮之时。
以拍摄之名,无疑是山海众会袭击的最好时机,故而一开始这次袭击就在庄宁的预料。
真正让他错愕的是太晚了,再过几天电影拍完,玉门便也没有理由开放,估计会重新回到封闭的状态。
他一度想山海众不会连这么好的机会都要错过,但二哥还是率领自己的走狗来了,念及于此,庄宁摇头喃喃嘀咕:“我真的很不喜欢巨兽,这些权柄完全不讲基本法,我没法预测。”
这间控制室的阴影延展,勾勒出庞大影子,他们藏了一段时间,见庄宁驱逐护卫才现出原身。
“欢迎,山海众的诸位。”庄宁作辑。
为首的黑袍男人出言冷笑:“你知道我们会来?”
“你们的主子那么敌视我,怎么会不派人。”庄宁又坐下了,“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么热情,你们的人是否有点太多了?”
真不愧是二哥。
这么大好的机会,不想着杀了平祟侯,趁机夺城,反而派出大批的刺客来暗杀庄宁一个外人。
罗德岛的警报没有响彻,便是巨兽的力量。
“祂给我们的指示很简单。”为首的人撇嘴,让旁人把庄宁包围,“这座玉门都比不上你,因为你故意设了局,逼得哪位大人不得不来。”
“我怎么逼得他不得不过来,他要杀自己妹妹,难道还是我逼得吗?”庄宁摇头,“岁兽就是这么奇怪,又矫情又冷酷。”
他全无一点紧张之意,反倒是环绕他的几十个人如芒在背。
“嗯,我记得你是司魅吧?”庄宁微笑,“你的神力就是这个穿透屏障的力量,还挺朴实无奇。”
他又指着另一个人,轻声说:“至于为什么罗德岛警报没响,大概是你后面的秘使,他夺取了那些警报的声音。”
“为什么没人看见,也不难猜,一叶障目……”到这里,庄宁把手伸向书,那似乎是很炎国的古籍,记录着种种奇闻,看完后发自真心地叹息,“这么伟大的能力,就被你们浪费。”
“闭嘴!”司魅大喝一声。
他其实不该浪费时间,那个人说见面不要多言,直接杀死博士。.司魅本人也这么想,可冷汗却流个不停,如坠冰窟。
为什么不敢动?
为什么,不敢直视他?
司魅猛地恍然,这种畏惧发自于魂灵,他好像成了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在强大的追猎者面前,猎物哪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被视作进攻的目标。
但这不应该。从情报上来看博士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实际上他也几次濒死。他或许拥有智慧,可智慧在暴力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叙拉古的数学家才会死在小兵的手上。
司魅曾一度不理解为什么那大人要这么忌惮此人,派去三五个人足矣,却几乎是倾巢而动,可当他了然时,一种巨大的阴影几乎吞没了他。
“闭嘴?”那个被称作庄宁的男人咀嚼着这个词,缓缓摘下面罩,脸上洋溢起了欢喜的微笑,“你是在……命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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