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于是她沉默地交出了那把源石剑，这就是信物，她轻轻地点头，她们的十指不由交叠。
“抱歉啦。”她低垂下眸子，“这次，我会听你的话。”
“我们……会是一路人。”
第八十八章 他们渐行渐远
“臭老鼠，臭老鼠，臭老鼠！”诗怀雅喋喋不休地喊着，今天她还是那件近卫局的制度，她快忘了几日没有脱下来过。
“别喊那么大声，诗警官，我听得见。”林雨霞微有不耐，龙门几个姑娘的友谊都很奇怪，她们都认可对方，又都总是针锋相。
“陈晖洁已经几天没见人了，臭老鼠！”
“我知道。”
“你知道不和我一起劝劝她？我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她不能那么任性！”诗怀雅呲牙咧嘴。
陈晖洁已有几日未出门，未通电话，形同自闭，她们怎么也不能看下去。
但不待两人行动，门却被怦然推开想，那里的陈晖洁一身华服，腰佩印绶，眼睛中多了沉稳，她突然变得成熟，好像从一个噩梦中惊醒。
“你终于出来了，陈长官？”诗怀雅略带嘲讽。
林雨霞眼中也闪烁不满，她们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博士重伤被送回罗德岛，陈晖洁自闭，不与人交流。
但这也不是这个城主自甘堕落的原因！
不过在这自闭期间，女孩却像是参悟了什么，竟多出一抹魏彦吾的影子，甚至面对诗怀雅的嘲弄她都没有如往日反唇相讥，只是微微地笑着，把手按在女孩的金发。
她掠过了两人，朝霞洒在背影，龙门的城主好像在一夜之间变得沉稳。
一间装修不算太好的老店。
并未到饭点十分，人很空，老旧的风扇卖力地旋转叶片，店主在上了两碗面后便迅速地离开。
临走前他似乎记忆起来，轻轻地感慨：“你们两姐妹终于和好了啊。”
这个老人大概不关心新闻，他不在乎坐在店里两个女孩的身份，哪怕其中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恐怖分子，另一个则是龙门如今的城主。
他记忆或许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午后，这个两个小姑娘结伴而行，穿过龙门的大街小巷，最后驻足在这家店，没有钱，只能眼睁睁看着里面灯火阑珊。
那是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有谁会拒绝为两个小小的女孩提供两碗面？店主想，他只可惜两个女孩没有吃完，因为她们中途吵了起来，一个女孩出走就再也没有出现。
“你竟然还记得这里，塔露拉？”陈晖洁掰开了筷子，夹住面条。
“为什么不记得？”塔露拉淡淡地说，“我对龙门很多印象都模糊了，唯独这家店我记忆深刻。”
这是她们的童年，可回过神两个小女孩都长大了，长大了的姑娘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辜负了老板的好意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她喝了口汤，眼睛一亮：“你该向博士推荐这家店。”
陈晖洁低下头不说话，俨然那个名字已成了她的逆鳞。
塔露拉视而不见，平静地汇报：“凯尔希医生说博士的体征很稳定，甚至该说异常健康。”她没有看妹妹，“博士的细胞在加速分裂，凯尔希医生挖去了腐肉后很快就再生，新陈代谢加快，骨骼也产生了变化……等他醒来，他会成为一个很强大的人，不会在需要别人的保护。”
陈晖洁手颤抖地更厉害了：“他其实一直都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他一直都是个强大的人啊。”
“是的。”塔露拉静寂。
天阴了，乌云聚拢，老板贴心地按下灯的开关，屋内陡然明亮。
光线下，塔露拉低语：“我曾经很羡慕你，晖洁。”
“羡慕？”
“在我被拘谨在罗德岛时，每隔一周他都会来上一次，只要不是外出任务，他从未间断。”她陷入了某种回忆，“他与我谈论的话题很多，但大多都涉及到了你，他会跟我汇报你的现状，你在说什么，你的心理——他曾经真的很关心你。”
“……嗯。”
“他说起你时总是会笑，你的正义引起了他的共鸣。”
“……嗯。”
“你以前是个很幸福的人。”
“……”
她没有在回答嗯了，说不下去那句话，这是久违的姐妹重逢，可她们两个人却已不知怎么面对彼此。
在这小店，陈晖洁几乎把所有的气息吐露：“我们……几乎杀了他。”
她还记得那手感，几日下来不知做了多少次噩梦，看到死去的庄宁冲着他轻轻地微笑。
塔露拉也做了这样的噩梦，她们果然是姐妹，心有灵犀。
真不喜欢这样的静寂，她们好像成了罪不可赦的囚犯。
“我也很羡慕你，塔露拉。”为了打破这氛围，陈晖洁咬唇，“他也会对我说起你，因为他觉得你我不好见面，主动充当起了桥梁。”
塔露拉微笑起来：“他怎么说我的？”
“他跟我说你最近看的报纸，你的想法，他拍下了你的照片，发给我，那里面你们几乎都是同框出镜。”
塔露拉合上眸子，轻轻地呢喃：“我们曾经都距离他很近。”
——而现在却渐行渐远，远地看不到彼此。
因为种种原因，生出裂痕，仿佛高天之上的神灵沉默地拨弄着名为命运的织线。
“等他醒来，我就要回冻原。”塔露拉端正了坐姿，最后问，“晖洁，你呢？”
她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帮他。”
她的姐姐颔首：“我也想。”
她们没有在言语，整个空间内只有咀嚼的轻微声响。
如此地安静。
吃着吃着，陈晖洁的眼睛就模糊了，她想起很遥远的午后，那天也是这样阴沉的天气。她想起有个男人朝愤懑不平的自己伸出了手：“陈长官，来罗德岛吧！”
他鼓起了勇气：“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塔露拉也想起了很久以前，男人带来一大堆的资料，上面是各类复杂的论文。
男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随手取出糖递给这个女孩，静静地启唇：“错了就是错了。”
“但浪费时间也不好，我们一起来键政吧，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创造一个更好的泰拉。”
翻动书的声音响起。那是这十年来，塔露拉未曾有过的惬意与愉快。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她们沉默地起身，沉默地分开，小店没了顾客，只有风扇孤独地旋转。
第八十九章 我们一起离开
庄宁觉得自己仿佛在陨落，他像是化作一只鸟，身体格外的轻盈，他的骨骼支撑起了躯壳，翱翔于黑夜的咒域，看着周旁群星点点。
飞翔是自由的，小时候他看过一些动画片，剧情都记不太清了，可还是能想起一句很装的话，飞翔是享受自由的最高境界。
是啊，有什么能比飞翔更愉快呢，他想着，扑打着翅膀。
骤然，他看到自己在空间站，天体中陈列着巨大的构造，如月一般……不，甚至比月更为庞大，这弧度和造型兼顾了人都审美与实用性。
曾经，人类竟然在这里构造出如此逆天的巨构，庄宁愣了下，用手抚摸着眼睑，有一点点地泪水下落，他竟然在哭。
他知道这是什么，泰拉向来有两个月亮，各国对月的来历都不同，炎国说是夕娥奔月，一个小姑娘不忍直视自己的夫婿不见，为了寻夫而升到天空，变作月影，叙拉古说是狼母厌恶自己的同胞互相残杀，奔腾到了夜空……
但这都是最可笑的话语，那轮月影是最伟大的构造，曾经前文明的人类为了突破天际的封锁，动用已知的所有资源和手段铸起了此物。
他莫名地回到了这个地方。
但这里也不是他的家，这里仍然是遥远的异乡……漂浮着的恶灵想，突然与一个人对视了，那个人恍惚地眨着眼。
那是他自己。
他才恍然发现这是一场黄梁大梦，聚现出记忆的一角。
两个庄宁互相对视，空间站的庄宁脸上扬起了一个微笑，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女人的脸庞浮现，庄宁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一种巨大的恐慌几乎吞没了他。
这女人是谁啊……分明从未见面，可是好像在遥远的万年前，你们曾经依偎在一起，你们或许曾经许下过某种誓言，你们说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会在一起……
黑暗中，庄宁默默地吐出那个名字。
“普瑞……赛斯。”
真是个虚无缥缈的名字，普瑞赛斯，普瑞赛斯，他竟然把她忘了吗……
“博士，你在看什么？”
“我吗？我好像出了幻觉，看到了另一个我。”空间站的庄宁轻轻叹息，“最近没睡好吧？”
“博士，有时你太拼了，要红茶吗？”
他们自然而然地交谈，空间站的庄宁格外轻松，而漂浮的庄宁却捂住头，又是零星的记忆片段，是他坐在写字台，专注地描绘图画。
这巨构的构筑原来有他的一份力，那时候他还是新秀，刚刚穿越对一切都不了解，是这个素昧相识的女人牵起了你的手，向着所有人举荐了你。
很漫长的时间，如果单开一本网文，恐怕作者都能水上百万字，可回忆毕竟只是短短的一瞬。
见那两个人要离开，庄宁迸发出异常愤怒地嘶吼：“别走！”
他扑打着自己的羽翼，想要冲入这巨构之中，但他突然就不能飞了，他的意识在下坠，下坠，不断下坠……
他睁开了眼睛。
还是在梦境，可这次却在广场，人山人海，为首的人一身黑色军装，帽徽和肩章都显示出此人级别不低，此刻异常严肃地开口。
“庄宁博士，感谢你对人类做出的贡献，你值得这一枚英雄勋章。”
旗帜高高地挂起，他想起这是在受勋仪式，此时人类早已没有国家民族之分，灾难将至，人类终于联合在了一起。
但这只是个假象，因为内斗难以避免，只要在利益，理念和文化上还有冲突，从诞生之初，人类从来没有解决过内耗的问题。
梦中的他看了看佩戴在自己身上的勋章，一股怒火突然涌起，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下，他伸手把勋章摘下来，狠狠地扔到地上！
“庄宁博士，你这是……！”
“你们无权为我受勋。”他冷冷地转身，“我也不属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我来这里，只是想对你们喊一声傻逼。”
实验室。
肤色偏白，模样邋遢的男人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嘿，老庄，你这次还挺威风，大家本来以为你是叛徒来着，你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喊元首傻逼！”
“可不就是傻逼吗？”另一个黑人女性冷笑，“老庄几次的提案都被pass了，这下成果出来了，就都吹捧，是我我也受不了。”
庄宁看了眼实验室上巨大的海报，那是无尽的海域，湛蓝的海水中流淌着种类各异的鱼，旁边用汉字大大地写着深蓝。
“深蓝，加点。”
这个梗肯定没人能听懂，但实验室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庄宁静静地顾盼，这都是自己的同事，他们曾经一起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闸门朝两旁开启，人未至，声音却传来，女人小步走进，一身的白衣，她委实是个高挑的女人，好像是主宰。
女人来到庄宁面前，踮起脚尖，当着众人的面咬住庄宁的嘴唇。
她们亲吻，像是一对恋人，众人对此倒是习以为常，纷纷错开了视线。没什么奇怪，稍有常识的人都知晓博士是被普瑞赛斯提拔，在博士承受莫大压力，也是普瑞赛斯给予博士支持。
唇分之后，普瑞赛斯得意地微笑：“我看了新闻，干的漂亮，我也早就想骂一声军方，什么都做不了还老是扯后腿，现在还想从你手中分一杯羹，他们哪里来的脸皮？”
“嗯。”他的心平静了下来，“源石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很好，如果不出意外，总能留下一份火种，虽然不知千年还是万年，人类必然延续。”
“延续吗……”庄宁表情骤变，“可这不值得，一切都来不及了！”
“博士？你是又做了什么噩梦吗？”普瑞赛斯愣了下，笑起来拥抱住庄宁，“那就和我说吧，我什么都会听，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们彼此依偎，十指相互交叠，感受着温暖传递到了手心：“哪怕一切都结束，哪怕我死了，我也会找到你的。”
“那时候，我会和你一起离开，我们去你口中的乐土，去你的家里。”
第九十章 原来还有人会等待你
庄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久之前，他对名为泰拉的大地已没了丝毫的归属感，自觉心如铁石，铁石是这世界最坚不可摧的，就算他因重伤入梦，也该在梦见他一统泰拉，北击邪魔，南讨海嗣，拓土攘夷的伟业吧？
可他的记忆却不受控制地涌出，都是些吉光片羽的画面，几乎都与一个女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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