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可竟然还是有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
庄宁朝着幽灵鲨投去目光，女孩几乎崩溃，可还是强撑着身子，哭嚎一般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庄宁沉默了几分。
他当然可以不去理这个女孩，可他看着女孩战栗的模样，便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我做了什么？”这是庄宁最后的耐心了，他笑着问。
“你让伊莎玛拉苏醒！”幽灵鲨声嘶力竭，“你毁灭了……阿戈尔！”
“我没有。”庄宁摊开手，“我只是顺其自然，是阿戈尔为我铺平了道路。”
他目光尽是平静，昂首凝望天边的巨体：“知道吗？海嗣本不该这样的。”
“你仇视海嗣，可它们不仇视你，直到此刻，你还活着就是证据。”
“海嗣本来该是希望的代表，它们能够改造生态，改造土壤和空气……甚至，它们或许能够建立起一个伊甸园般的乐土。”
“阿戈尔的自私间接地促成它们的进化，永无止境的贪欲，对于不朽的渴望，让阿戈尔的高层把所有希望寄托于其……”
他笑了，“你看，幽灵鲨，若不是阿戈尔，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时刻，所以不是我啊，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是阿戈尔自己选择了毁灭！”
他话音落下，幽灵鲨已经彻底崩溃，勃然怒吼：“我知道！”
“我知道是我们自己造成了这一幕！可是，可是，博士……你，你明明能救下那么多人，你为何要眼睁睁地注视毁灭！”
“海嗣的成长需要养料，几十年了，聪明的阿戈尔人都跑到了陆地，那代表他们选择活着，哪怕背井离乡，苟延残喘。”
庄宁眼中有着怜悯，“至于留下的……难道他们预见不到命运？不，他们知道。”
“我只是尊重他人意愿，放下助人情节罢了……”
丝毫没有愧疚，魔王在深海彬彬有礼的微笑。
在幽灵鲨呆滞代目光下，庄宁又一打响指，他的大衣随着洋流而动，“至于我想做什么。”
“——看在认识一场，我允许你随我一起来。”
他举起了手，手中绽放出光，这个魔王好像在指挥着什么，比如一场盛大的戏剧！
海底的光愈发强烈，高亢的声音爆发，击打在人的内心，这是从伊莎玛拉嘴里发出的，她再次睁开了眼睛，海嗣的神灵便回来了。
这个神灵优雅地淌开海水，来到庄宁的身边，就像千年万年过去，两个人终于重逢。
始源的命脉，不融的冰山，腐化之心，蔓延的纸条……
这是最初的海嗣，祂们本就是庄宁培育的，在这过程中有过诸多的牺牲。
他没告诉幽灵鲨所有的真相，一开始，海嗣的确是为了改造世界而生。
但在观察者出现后，海嗣这一项目也有了变化，伊莎玛拉的暴走并不是意外，反而是被庄宁所默许的……进化！
为了能让海嗣的身影占据海洋的每一个角落！
庄宁握住了伊莎玛拉的手，看着这个家伙：“让斯卡蒂杀了你，是你很中意这个姑娘吧？真是蠢啊，进化的时候没有加点于智力吗？”
“我……”伊莎玛拉不知所措。
“没有怪罪你，我当然知道你只是怕你引起的波澜伤害到还没有醒来的我。”庄宁摸着女孩的秀发，“做的很好，腐化之心，伊莎玛拉。”
“现在，把你的权柄交给我吧……”
这才是海嗣计划的第二部分。
在庄宁醒来后，就可以立刻借助这四个初生掌握住“大群意志”。
归根究底，海嗣是个悲剧的造物，一开始它们就被设定成无心的模式，不惧死亡，犹如机械，而它们的宿命就是成为庄宁的工具！
伊莎玛拉嗯了一声，放任庄宁侵蚀她的心灵，她脸上竟然还有静谧的微笑，甘愿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这其中没有丝毫的暧昧，是庄宁在占据伊莎玛拉，为了夺取伊莎玛拉权柄，她们当然要贴的最近。
庄宁很快就感觉到海嗣庞大的神经网络，在海嗣的群体中，智力并不是必须，但仍然有不少个体进化出了智能和发声器官。
庄宁向它们下令。
把能量都交给我。
他没有犹豫，嘴唇开合：“也包括你，伊莎玛拉。”
庄宁需要能量，与大地的一隅相比，海洋要更广袤！
在猎杀了所有有威胁的群体后，海嗣到底积攒了多么庞大的能源，无人可知。
只是那必然无比庞大，这些都会化作庄宁的养分！
如此贪得无厌。
可海嗣还是没有抗拒，庄宁的意志等同于大群的意志，这是铭刻于基因的本能，它们不会有一点犹豫。
力量如泉源涌入。
到这一步，庄宁进化到极限，所有海嗣都是他触觉的延伸。
在他无节制的掠夺下，弱小的海嗣个体不出意外地死去，它们的尸骸又立刻被更加强大的个体吞噬，后者则依旧甘愿被庄宁压榨。
“还不够啊。”可即便如此，庄宁还是叹息。
他看向伊莎玛拉，又看向幽灵鲨，微微一笑：“走吧。”
幽灵鲨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完全麻木了，可暴君一般的魔王没有在意。
闭眼，眨眼。
回过神，她便出现在了一处白净的室内。
劳伦缇娜看到了实验室前的字眼，那是古老的文字，可她还是读懂了意思，念叨出声：
“深蓝。”
“深蓝……”庄宁笑了，有点落寞，“是啊，深蓝实验室。”
他扫视了自己的瞳孔，录入声纹，合金打造的闸门就像两侧滑去。
这一切都行云流水，分明前一刻，他还在操纵海嗣，让他们为自己奉献“生命”。
可这时，庄宁好像又褪去那冷酷的一面，变得像个学者。
幽灵鲨只能跟着博士的脚步，看到一个又一个诡谲的房间，她虽然喜欢艺术，但不乏技术性的造诣，在她眼里，这个实验室却处处透露着诡异和难以理解。
“深蓝，是我的实验室。”庄宁的手按在了最后一扇门，回眸。
她身后跟着伊莎玛拉，这位海神显得很虚弱，幽灵鲨猜测庄宁之所以带她来，就是想要有个能够倾诉的对象。
“你想的没错。”她的想法被庄宁读到了，后者轻轻点头，“我想让你看看，以前文明的余烬……”
那一扇门扉开了，荧光充盈在劳伦缇娜的眼中。
那是树木，可却太过高大，根系往下，深入到地底，竟然是在汲取着熔岩！
“深蓝之树……”
“这就是最初的初生，始源的命脉。”庄宁轻叹，“也是我为何要让伊莎玛拉复苏的原因。”
“地壳的变化让我遗失了找到深蓝的可能，只有伊莎玛拉，才能感受到同为初生的始源命脉。”
伊莎玛拉张开了口，眼里都是悲伤。
幽灵鲨理解她，因为她也感到悲伤，始源的命脉，一切的根源竟然死去了吗？
“死了。”
庄宁垂眸，踩着无形的阶梯，来到这巨树的面前：“都你死了啊……”
“哪怕死了，你还是在汲取能源，你也是笨蛋啊。”
铁石心肠的魔王呢喃着，这最初的海嗣其实是人类啊，为了存续，甘愿让自己成为初生。
只是和深海主教不同，他是高贵的，直至死亡，始源的命脉还是在维系自己的责任。
散发着幽光的枝叶垂下，触及到庄宁体内。
系统那带着一丝期待的声音回荡。
【海嗣，已收服。】
【你将借助深蓝之树，成为凌驾于四大初生的“神”！】
【海嗣皆是你的触觉，你的养分……恭喜你，博士，你终于是做到了这一步！】
【你通过在地表引起天灾，掌控源石的本质！】
【你借助邪魔，获得了对亚空间的控制权！】
【最后，你借助这颗深蓝之树，完成了最终的进化！】
【你的能量永不枯朽，因为你会无限制的进食！】
【现在，你只剩下一个敌人。】
【你所敌视，仇恨的观测者，那些来自于星空的威胁……】
【距离回家，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我不想听你啰嗦。”庄宁淡淡说，用手轻抚黯淡的深蓝之树。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在践踏了数之不尽的死亡之后。
他回过身子，把疲惫化作这一声低语：“要结束了。”
恍惚中，幽灵鲨已站在了海岸上，她看到男人回眸，眼眸中的金色一点点黯淡，分明已经能毁天灭地，却还是在……紧张。
他的确是有些忐忑。
解决掉来自星空的观察者，便能回去，回到那个家中。
但是，能赢吗？他问自己。
他回答自己，轻而易举。
掌紧握成拳，庄宁遥遥面对天际，低语：“来吧。”
于是。
于是，幽灵鲨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极光染上了天空，把整片苍穹覆盖！
尽头的风吹拂而过，就好像听到玻璃坠地的声音。
那些前文明安置于星球，为了抵抗观察者的“星荚”，破碎了！
真正的天空暴露于所有人的眼中，这一次，星荚将不会修复，因为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
笑声荡漾于众人的耳中。
而庄宁在深吸一口气后，迎面向天空，与那一只眼睛对视。
他身后没有万马千军，注定是孤身一人。
但他的表情却像个注定知道胜利的将军，嘴唇打开，吐出恶兽一样的咆哮：
“也该打碎这虚假的星空了……”
PS：今天有点卡文，更新慢了，抱歉。
第十二章 故事，该落幕了
有浪潮涌起的声音。
滔天的大浪拍打在海岸，只有那座灯塔遗世独立的立于岸上。
它原先被粉碎的电路莫名的启动，光束透过矩阵的放大，照射向天空那毫无遮掩的群星。
群星中，好似有一颗眼睛，深邃的眸子孤高幽远，蕴藏着帝王一般的冷漠。
幽灵鲨愕然了，与陆地人不同，阿戈尔对星空有深远的认识，他们没有丝毫把念头望向天空的人，因为所有阿戈尔的臣民都知晓星空之外有着恐怖的伟力，能够轻易颠覆一个文明。
而现在。
这个方才夺取了海嗣能力的魔王就荡平了保护星球的壁垒。
幽灵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隐约有一种预感，庄宁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抵抗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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