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怨毒的声音流淌，就像是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执政官脸色阴晴不定：“够了！这是几个深海猎人能决定的吗？”
他沉默了刹那，突然叹息一声：“我决定向地上发起广播。”
“海嗣不单是我们的敌人，也是和地上的敌人。”
“和那群愚蠢的陆地人吗？”一声嗤笑响起，“他们都不过是进化还未完全的猴子！”
“不能这么说。”执政官旁边，那位秘书扶了扶眼镜，“听闻地上出现了一位魔王。”
“魔王？魔王算什么，呵，我们都输了，地上的人能做什么？！”
争执吵了起来，大多数人都对秘书口中的魔王不屑一顾。
没谁发觉黑暗中突然对出一个人，眨着眼睛，故作无辜：“或许魔王真的能救阿戈尔呢？”
“那就是你脑子秀逗了。”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哂笑，“阿戈尔的舰队全军覆没，到处都是溟痕，便是那魔王又能如何？”
执政官此刻也笑了起来：“是的，便是我也不觉得地上的那些人能怎样……”
“但我们还需要一个诱饵，为我们赢得时间，让地上的那些国去帮助我们引诱海嗣，我们蛰伏，必然还有胜机！”
突然出现的人顿了顿，惊叹道：“这是祸水东引的意思吧？”
他是用炎国语说出，执政官愣了下，他的耳机有同声翻译的功能，很快知晓了含义，眯起眼睛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不认道，但文明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比起他们，显然阿戈尔更有活下去的资格！”
有人鼓起了掌，竟然是那个方才出现的人，他抬起了眼睑，一脸感动：“对！就是这样！”
他带动了其他人，整个指挥室，所有人都开始鼓掌，既然阿戈尔已经撑不住了，巨兽也都被阿戈尔出卖完了，接下来就只能去出卖一些更低级的文明。
执政官说的不错，有什么国家能比阿戈尔更有资格活下来呢？
执政官显然很满意，赞许地看了看刚才出现的人，虽然不知他是谁，却是个很有潜力的人，他从来不记人名，还是问了句：“你是？”
那个人还是有点青涩：“叫我庄宁就好了。”
“好，你很镇定！”执政官深呼吸，看向秘书，“去吧，准备广播，位置定向泰拉，向地上发射吸引海嗣的信息素——”
执政官的胸口突然多出一把利刃，那个他一直予以信任的秘书笑了起来：
“广播是必然的，但请等这座城市化为废墟之前。”
大多刚才还在鼓掌的人，上至将军，下至文员，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执政官，异口同声：“等这座城市化为废墟之后。”
秘书按下按钮，能够吸引海嗣的信息素就悄无声息地在这城市扩散开来。
那些大快朵颐吃完了巨兽的海嗣都停下了游动，眸子里泛着恐怖的光，朝着这座阿戈尔城市游动过来！
执政官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绝望，眨眼猜测到了事实：“你们都背叛了，加入了深海教会？”
深海教会，那是信奉海嗣的教会，因为各种理由，一直以来都在为海嗣的扩张助力。
秘书不回答，表情写满狂热：“歌颂阿戈尔的毁灭！”
这座针对海嗣的指挥室顷刻间响起了圣洁的歌声，所有人竟然真的都唱起了歌，欢庆阿戈尔的毁灭！
吐血的执政官呆愣地看着，目光偏转，对上了那个叫庄宁的人。
他正咬着零食喝着饮料，也像是被吓到了，嘴里的薯片都落到地上。
“厉害，竟然全都是二五仔……嗯，还能抵挡我的读心，海嗣的进化果然恐怖如斯。”
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庄宁，充满怀疑。
庄宁深吸口气，表情庄严，然后……一口气把整个饮料都吸干，很没有素质的把瓶子扔到地上！
做完这些，他才举起手，敬了个礼：“歌颂阿戈尔的毁灭，大群万岁！”
第十章 我是你祖宗
秘书，或者说……深海教会的主教眯起了眼，看着这个不着调的男人。
一时间，她莫名有了心慌，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她压下。
因为那个男人轻柔地开口：“我都已经庆贺了，就别为难我了。”
话语很轻，就像是恋人的呓语，海嗣的溟痕会对精神造成污染，反过来说，接受了海嗣细胞的主教也有抵抗精神侵蚀的手段。
但那个男人却以一种主教都没能察觉到的方式改写了她的心智，这种手段在魔王眼里简直是信手拈来。
灯光暗下了，无边的黑暗吞没魔王的脸，最后映入主教眼里的只有那和蔼的笑容：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想看看你们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带着期待，犹如造物主俯瞰自己的造物。
再次眨眼，主教，倒在地上的执政官，以及审判的文员，将军，军官——尽皆忽略了那个男人。
就好像魔王未曾来过，他们重新开始自己的闹剧。
执政官挣扎着，他不愧是被推选出来顶住大梁的人，有该有的果决和狠辣，哪怕胸口被戳出一个洞，竟然还是站了起来。
“可这又有什么用，你阻止不了阿戈尔的毁灭？”主教轻笑。
“你一直蛰伏在我旁边，把我的同僚一个个拖入到深渊……”执政官往自己身上注视了肾上腺素，目光凶狠，“告诉我，为什么？！”
他只觉得不可思议，举起了铳，在这距离下深海猎人也会重伤。
但主教却没有受到干扰，竟然还在轻轻浅唱。
她脱掉了秘书的制服，暴露自己的酮体，那本来该是令无数人疯狂的娇躯此刻却布满了恐怖的鳞片，犹如甲胄。
“事实上，执政官阁下……该称呼你为最后的执政官阁下。”
这位主教毫不顾虑近在咫尺的武器，接过下属递来的黑色长袍，穿戴于身，红唇上浮现出美好的浅笑，“你错了，其实我们并没有背叛。”
“甚至该说，这都属于计划的一部分，阿戈尔真正的高层……那些凌驾于你这样执政官的家族，从一开始，他们就选择了背叛阿戈尔。”
“要不然，布雷奥甘又为何绝望地出逃呢？我们的技术远远凌驾于陆地上的人，我们的政体要清明，可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那个叫做伊比利亚的国度。”
主教的话语击打在执政官身上，药剂刺激了他的神智，他变得更加暴怒：“你说谎！”
布雷奥甘在阿戈尔的历史上是最有名的愚人，他选择投靠陆地，分享阿戈尔的技术，甚至为伊比利亚的王室设计出那艘代无比宏伟，意图征服大海的“愚人号”。
可在大静谧后，布雷奥甘被伊比利亚人迁怒，他最后的下场是被失却了亲人和希望的人们以最疯狂的方式杀死。
阿戈尔人嘲弄布雷奥甘愚蠢，他们的机器精准地观测到那个男人被撕成碎片的过程。
现在，主教却笑道：“布雷奥甘本来可以和我们一同分享权力，可他放弃了，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我来告诉你吧，长官，你也知道在一开始海嗣的攻击性并没有那么强，他们的本能处于被抑制的状态，甚至不愿和我们接触。”
“是阿戈尔的古老家族，他们从海嗣身上看到了某种希望……成为完美生命的希望！”
“他们之中并未达成共识，但都对海嗣这种生物表达出了羡慕。”
“猜到了吗……深海教会的历史远比你所想的更加悠久，因为最初建立深海教会的人，就是阿戈尔真正的统治者啊……”
执政官脸色发白，环顾周遭，就听到了那些带着恶意的笑容。
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个秘密，阿戈尔的那些家族大多不露面，从来没有外人能真正的看透这些古老家族真正的体量，哪怕是那些在阿戈尔国民看来光鲜亮丽的执政官！
但执政官还是在抗拒：
“这不可能，他们疯了吗！”
“疯狂是必然，在接触到海嗣后，大家就都疯了。”主教的脸色也流露出一丝迷惘，“一部分人对海嗣抱有期待，认为海嗣的进化完全可以作用于人的身上，深海猎人……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看看那些深海猎人吧？她们自以为自己有高尚的使命，可其实在教会看来，她们都只是可悲的实验品，当作用达到了，就毫不犹豫地派她们送死。”
“谁知道竟然还是有猎人活下来呢？”主教的声音变得怨毒，“而且，竟然还得到了海神的意志，这是何等僭越，何等可耻。”
执政官双眸放大。
“你看来很惊讶？惊讶什么？让深海猎人去送死的就是你啊，当然，你也只是执行上面的任务。”
主教捂嘴，如若她被袍子笼罩的身体呈现出诡谲的异样，她该是格外的妩媚，凌驾于众生，“只可惜深海教会来自于高层，可那群蠢货也不是铁板一片。”
“一些人试图进化到高处，彻底地掌握我们阿戈尔进化的尽头，获得不朽的生命，甚至窃取大群的意志。”
“还有另一群人，则是对阿戈尔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彻底毁灭我们的种族。”
“虽然两者有矛盾，但要唤醒大群意志的想法一致。”
主教冷笑，“本来计划很顺利，继承了大群意志，激发海嗣抗争意识的伊莎玛拉暴走，阿戈尔岌岌可危，可没想到伊莎玛拉会盯上斯卡蒂，盯上一个区区的深海猎人，这真是……荒谬！”
她愤怒地按下了按钮，整座城市的光骤然暗下，电力被剥夺，连带着防御系统都被一同瘫痪！
执政官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毫无疑问，深海教会的背后就是阿戈尔的高层，只有他们能够如暴君一般掌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看看阿戈尔的毁灭。”
主教微笑，“用我们的眼睛。”
她的声音消失了，消失在浪潮的声音，万籁俱静，静的只有海水流淌的低语。
阿戈尔的地下，避难所，无数的眼睛眨着，有人眼角落下了泪，看来是想哭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亲眼看着穹顶破碎，海水倒灌，那一幕他们曾经在网络于新闻中目睹，也一次次幻想过，可真正到来，却还是那么的……疯狂！
狩猎开始了，海嗣绝不是为了营养，而是为了驱逐危险，它们把阿戈尔——把一切知性生命定义成敌人，海嗣体内有着斗争的血脉，它们的头脑告诉它们自己是在为了生存而战！
血开始在深海蔓延，作战指挥室眨眼被海水吞没，众人眼神愈发地狂热。
主教神思恍惚地摊开了手，一只只海嗣开始环绕她，在海嗣的认识内，这些吃下海嗣细胞的“人”都是自己的同类。
还有一些海嗣意图彻底地抹杀掉执政官，但主教却笑了，海嗣的交流方式是通过释放信息素，她早已进化出类似的器官。
或许在这些阿戈尔的主教看来，自己才是阿戈尔的救世主。
阿戈尔的举动让海嗣疯狂，引发了大静谧，这个看似伟大的巨人实际上早已千疮百孔，药石无医。
那么除了加入海嗣，还有什么手段呢？关键就是抵抗住海嗣的大群意志，不让海嗣的本能侵蚀，海嗣有强大的代谢于修复能力，可以引导进化的方向，当初阿戈尔就是看中了这样的技术，才会几次三番地去捕猎海嗣。
海嗣，就是进化的尽头！
执政官已经失血过多，他眼中怒火滔天，愤然扣动扳机，主教半个头顿时炸开，脑浆弥漫。
可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怪物竟然还在修复，主教微微一笑，以手语与执政官交流。
她在说，别死，见证海神的诞生。
她走进，掀开自己的黑袍，黑袍下有蠕动的触手，头足类生物诡谲的器官上遍布着无数眼睛般的纹路。
她切下了一条触手，送到执政官嘴里，那触手几乎是滑着涌入男人的喉咙，他眼睛大张，想要呕吐，把吃尽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这时，三个影子冲锋，各自举起手中的武器，她们的身姿有着完美的曲线，纤弱美好，可其中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在深海中，她们更能发挥自己的力量，用着原始的武器切割着海嗣的肉体，这就是深海猎人！
主教对执政官的话隐瞒了部分真相，深海猎人的确是试验品，但她们诞生的初衷就是为了消灭海嗣！
可人终究还是软弱的。
至少那些愿意送死的人都死了，余下活着的也就甘愿拿阿戈尔和整片大地陪葬。
歌蕾蒂娅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游走于海嗣，所过之处血雾爆发，幽灵鲨切割着海嗣的，斯卡蒂沉重的大剑甚至撕开海水……
可这没有用，蚍蜉撼动不了大树。
反而是主教看着，眼中流淌复杂的神色。
阿戈尔本来绝不至于有这下场的，可傲慢却葬送了一切。
更多的海嗣涌入到这片战场，庄宁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出闹剧，就坐在高处，像是存在于另一个次元的观众。
“哈。”他的意志盖过了静谧，声音在深海中荡漾，“……真是可笑啊。”
光照在歌蕾蒂娅的脸上，力竭的三个战士都被强大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主教在她们面前，眼中尽是慈爱：“我鄙视你们，为何不愿接受自己的呼唤，加入我们呢？”
“你们为什么要抗拒这样伟大的存在？”
她竟然能发出声音，歌蕾蒂娅心里惊诧，但很快猜测到她已经成为了这一片海嗣的头脑，当然有权力发声。
“你们回来之后，也算是受尽苦头了吧？你们以为阿戈尔会如同欢迎英雄你们，但你们接受的却是监禁，留言，鄙夷……”
主教嘲弄，“你或许以为这是深海教会的所为……错了，我们什么都没做，是民众自发的，他们都很盲目，不知道你们才是最坚定抵抗海嗣的那一群人。”
主教看向了幽灵鲨，轻轻一笑：“劳伦蒂娜，你呢？或许你该高兴，因为当初捕获你之后，我们在你身上做了不少实验，获得不少数据……你是我伟大的英雄。”
“虽然你们对海嗣充满仇恨，但我不会杀了你们，你们会亲眼看到一个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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