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他没有再次射箭,哪怕失却理智,这个冠绝天下的射雕手还是有着本能的战斗智慧,知道用区区的箭杀不死眼前的敌人。
所以,他握紧了大刀,那把过于沉重,拖曳在草地就自然把大地斩出鸿沟的刀刃被这个可汗牢牢地把握。
光突然消失了。
那些手握马灯的怯薛突兀就消失于庄宁的眼前。
他的眸子只映入哈兰杜,好像整个世界命令他只能看到哈兰杜和他胯下的骏马。
先前,庄宁也曾与那个年轻的可汗之女对峙过,他承认那是个很优秀的战士,难怪商业联合会会寄希望于她。
然而,那终究是一头小马驹啊,和她的父亲相差如天壤,这个以天自居的可汗无愧于骑在世界的皇帝之名,那是任何一个君王都无法散发的暴戾,吞吐天地,包藏四海,不把天下化作跑马场,便绝不罢休的……杀意!
如今,那杀意就被攥于这个怪物的手中,他的手放开了缰绳,举起大刀,刀刃上覆盖着寒霜,闪烁着冰冷的血色!
庄宁的血液冻结了,事实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一幕,这就是连普瑞赛斯都要忌惮的邪魔?泰拉的大地上竟然真的孕育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我是哈兰杜,金帐的主人!!!!”
“泰拉的灵魂……在我这里!!!”
那一刀挥斩下了,曾经把克雷松劈下的一斩,描绘着天地间最完美的圆弧,就仿佛神灵分开世界的那一次斩击落下了!
声音消失了,死亡的寒意扎入庄宁的意识,他咆哮,眼眸中亮起炽热的光!
他还没见到普瑞赛斯,还没遇到那些强敌,本是不打算用全力的,但这次他要面对的是个真正的怪物!
王冠编织,魔王的力量尽皆释放,就仿佛火种落入了心扉,在死亡的压力下,庄宁终于把历代魔王的力量融会贯通。
血魔控血之力,石像鬼操纵土石的法术,食腐者凋零衰败的刀术,炎魔的火焰……
所有一切,都在刹那的间隙附着于庄宁的剑上,他挥出了手臂,带动全身的力斩出剑,剑中流淌起了晨昏之色,雕刻灵魂,孕育生命!
他自信这剑是完美的,足以把克雷松一分为二!
然而,生命算什么呢?最完美的圆弧劈斩在了剑上,惊天的伟力破开了一重重附着于招魂的法术,最终,将之一分为二!
招魂断了,这把年费时了半年所锻造的神兵,在庄宁施加了诸多法术的前提下还是像是泡沫一般破碎了!
刀刃余势不减,重重地劈入庄宁的左肩,梦魇可汗的脸上扬起了最凶恶的狞笑,那笑容中有着丧失一切的凄凉和绝望,有着愤怒有着快乐。
他说:“死吧!”
他收刀了,电光火山的刹那,他就和庄宁分开了,骏马还是驰骋,一往直前,可汗甩去刀上的血,血落在草上,嫣红如落下的残阳!
蹄兽又跑出了许多步,终于堪堪停了下来,身后有扑腾一声,是尸体倒下的声音。
可汗回过目光,看着魔王倒下,那笑容终于爆发了,可是笑声听着却像是野兽的嘶吼,他用着残余的执念斩出那一刀,但是他或许早已忘记自己为何要去斩杀邪魔的王。
大笑变得凄凉,最终又仿佛成了哭泣。
可汗在马上一动不动,手持武器,敛去了笑容,那混浊猩红的目光竟然多出了清澈。
他的疯狂和执念一同散去了,怯薛的战士再次出现,手持马灯,依附于他的身边,用九条马尾雕饰的大纛高悬于空,其上是骏马的图腾。
可汗呆愣着,嘴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声音:“久违啦,战士们。”
“我们赢了……”那低沉的声音好似是一个父亲在对自己的孩子宣誓,“我们终究是无败的……”
然而。
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从另一边,那个应当被斩成两半的“人”竟然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血肉开始再生,粘合于一处,表情维持住倒吸一口亮起的震惊上,就像是在说你开的挂怎么能比我还大?!
如果不是他还有锁血挂,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庄宁一脸复杂地低下头,看着碎了一地的招魂,年的确用心了,没想到还没碰到普瑞赛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庄宁复杂地朝着可汗看去,叹息。
两个眸子又撞在了一起,庄宁立时警惕起来。
不会还来吧?虽然他有不死,但死一次的感觉毕竟不算太好。
但哈兰杜并没有动弹,沉默了许久,他开口:“原来,你不是邪魔啊。”
就像是自嘲,他说:“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把那个祸害我们草原的恶魔斩于刀下……”
“你还有意识?”庄宁眯起眼睛。
“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这一千年,我都只是想杀了那个恶魔,才没有让自己变成邪魔。”可汗抬起了手,那只和刀连在一起的手上笼罩起了黑色,“很快,我就会化成邪魔,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一夹马肚,来到庄宁面前,打量着他,感叹道:“真是强大的战士……你也是来杀死邪魔的吗?”
“抱歉啦,刚才有点没收好力,你没事吧?”
庄宁眉毛一挑。
没事吧?
如果被劈成两半都算没事,那我大概是没逝……
见庄宁似乎不那么高兴,可汗也不知道说什么。
所幸沉默并未维持太久,庄宁问:“那一刀,是什么?”
“它没有名字,我们是蛮族,没那么多讲究。”可汗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但如果要有名字,就叫它破魔吧?”
“好。”庄宁点头。
气氛突然松散了些,虽然刚才都想杀死彼此,现在又好像能坐下来交谈。
“有酒吗?”可汗问。
庄宁迟疑了一下,丢出腰间萨米人的酒。
可汗闻了闻,大口灌入腹中,称赞:“好酒!”
他又把酒扔给了庄宁,后者摇头:“我还没完接下来要做的事。”
“去杀那位邪魔的君王吗?”哈兰杜安抚着骏马,“好志向,但你似乎还是有些恐惧。”
“你能看的出来?”
“若是看不出来,我又怎么能配称为可汗呢?”哈兰杜哈哈大笑。
庄宁却默不作声,预言的画面还在他脑内驱之不散。
或许,他最后的结局就是失败,如梦魇可汗一样,眠于阴影,最终成为文明的敌人,在许久后被突然闯入的什么人杀死吧?
他一直没有表露过类似的恐惧,可失败的后果也太沉重了……
“恐惧并不值得胆怯啊。”可汗却说,“恐惧能提醒我们,使我们变得更加谨慎。”
“战士,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需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天生英勇。”
“在我儿时的时候,我们的部落被迫害,我和母亲躲在山中,靠着采摘野果为生。”
“我也是怯弱的人,恐惧于身边的一切,直到有人要欺负我,抢走我的东西,我就第一次举起了刀,砍下他的手……”可汗的眼睛闪烁着,“自此以后,我再不怯弱。”
“我杀了所有觊觎我东西的敌人,我……成为了恐惧。”
“所以把你的恐惧转化为愤怒吧,就从我下手吧!”
他的眼睛又变得通红,短暂的清醒消失了,铁甲之外,阴冷的寒意裹挟着黑气。
他又要变成邪魔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法醒来。
在那之前,这个梦魇的大君把手中的大刀扔给了庄宁,怒吼:“用这把刀,砍下那个邪魔的头!”
“然后,告诉所有人,哈兰杜到最后都没有屈服!”
庄宁抬起了眼睑:“你真的不后悔吗?”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们就是这样!”他哈哈笑着,又陷入沉默。
再次抬起,眼睛就彻底丧失了神采,变得呆滞而无神,变得诡异而疯狂。
怯薛手中的马灯一点点消失,黑暗重临,一点点吞没草地。
成为邪魔的可汗纵马驰骋,再次朝着庄宁冲锋。
魔王抚摸着哈兰杜丢来的武器,一时陷入沉思,笑了。
“不后悔啊。”
“嗯,的确……关键就是,绝对不能后悔。”
他握住了刀柄,脑内勾勒出可汗方才使出的刀术,那仿佛能开天辟地的一斩!
在邪魔可汗纵马驰骋于身前的一刻,他跃出了一步,抡起大刀,最后的马灯在熄灭之前把光落在他的脸上,面容一片平静,像是水一般。
刀光闪烁,刀刃拉出最完美的弧光,穿过邪魔的甲胄,破开胸膛。
每一个动作都和刚才的可汗别无二致,只看了一眼,庄宁就别无二致地模拟出那能够开天辟地的……破魔!
一刀之后,马灯的光灭了,庄宁回头,再也看不到邪魔的影子,也没有草原和金帐,就像是刚才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只有双手那把大刀的重量告诉他一切都切实发生。
“把恐惧转化为愤怒。”庄宁重复着这句话,笑了,“是啊……”
他再次摆出架势,面对海潮一般涌来的邪魔,回想起可汗的一刀。
于是,嘴唇轻动:
“那么,我现在就去找你了,再等等吧。”
第六章 我今天就是要带你走
声音隐没了。
视线尽头都是黑暗,庄宁从喉咙里挤出怒吼,但没有一点声响,好像被卷入到宇宙的原暗。
他狼狈地挥手,源石凝结,燃烧,勾勒出漆黑的火焰。
杀戮了不知多少的邪魔,那些恶臭的气息激荡在他的魂灵。
但还是不够啊……
不够啊,完全不够!
他的嘴角呈现出异常的幅度,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声音,可他的耳中却浮现出怪异的笑声。
“哈!!”
“哈哈啊啊啊!”
为什么要笑呢?
大概是理智被蒸发了,只有这种纯粹至极的喜悦吧?
不必多想,不必多虑。
把恐惧化作怒火,手持着大刀,在黑暗中劈开一条血路。
这世间怎还会有比这更令人欢愉,更让人热血奔涌的杀戮吗?!
刀刃生风,邪魔还是不知死活,对着唯一的生者前仆后继。
虽然没有声音响起,但他们也是在笑,在这片死者的国,看到生者的血肉,迫不及待地想要啃噬。
从这一点看,大家都相同啊……庄宁手起刀落,于是巨震爆发,四方为之一空。
一条手臂随之报废了,这里并非是在泰拉的大地,在那地方,他可以随时随地撰取源石的能量,可在这片荒域,庄宁是孤军深入,还要耗费精力抵抗侵蚀。
手臂完成再生后,庄宁第一次驻足停下,大口地喘息,眼见更多的邪魔踊跃而入
心中的反应愈发地剧烈。
这让庄宁能够清晰地认识到普瑞赛斯的方向,或者说,是普瑞赛斯让这些家伙攻击他。
仿佛一个孩子在丛林中高举火把,高呼我在这里。
真是贴心,这样自己就不会迷失了。
短暂的休息,庄宁再次拿起了武器。
荒域,大殿之上。
在那洁白无瑕的座上,普瑞赛斯嘻嘻笑了起来,姣好的脸如此的高兴,对着自己的“同胞”笑道: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的博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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