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白色的气息袅袅上升。
恍惚中,她看到了一抹黑色,那黑色穿梭于林间,把草木弄得枯死。
这种感觉,提丰在清楚不过。
那是邪魔。
萨米冰原并没有多少人过于恐惧这种怪物,因为所有人都知晓邪魔以恐惧为食——邪魔会无意识地引诱出恐惧的幻觉。
可人在恐惧时方能勇敢,萨米的战士就是在恐惧中走出第一步,变得愈发坚强。
提丰直觉到那一抹黑色不简单,邪魔并没有智能,不似野兽,只是如同行尸走肉。
但那个到来的黑色却会躲避,有备而来,好像目的是为了狙杀谁。
“是他吗……”
提丰眯起眼,脑中浮现出庄宁的面容,又自嘲一般从脑海内拂去。
她从行商,也从艾尔启,甚至是从罗德岛驻扎于萨米的人口中听到过这位博士。
艾尔启的预言说他会是引导结束的人,一旦他失败,阴影将从冰原为起始,往南延伸,最终吞没整片大地。
行商说博士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但与泰拉诸国都有密切的联系。
而罗德岛的人更是对庄宁倍加推崇,仿佛只要他在,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此提丰都不置可否,这种崇拜并不少见,就像萨米各部族推崇树痕的战士。
现在看来,自己有点天真了,那个博士身上或许真的有特别之处,甚至能吸引到邪魔。
思虑期间,提丰已抽出重箭,眸子四处欢呼。
风铃的声音愈发响了,狂风呼啸,不知何时天上的落雪被染黑。
她看到一抹至极的黑色像是她手中的箭冲锋,手中的武器抡起了地上的雪,指向提丰的头颅!
那武器俨然是一把铁锤,光是看着就让人手臂发麻,可使用者抡起时却像是在延展自己的手臂。
铁锤扫过的区域,雪都笼罩上一层阴霾,提丰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毫不怀疑哪怕只是一秒的误差就足以让她的头颅破碎。
但比起这个事实,她却更动摇,注视着那柄铁锤,把弓上弦,复杂地低语:“是你啊,埃克提尔尼尔。”
那柄铁锤属于埃克提尔尼尔,萨米之中最强大的男人,树痕部族的雪祀。
他曾经率领部族,四处通告自己的预言,也曾率领部族北上清缴南下的邪魔。
可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为了萨米存续的觉悟,只有空洞的黑暗。
他被污染了。
以哥伦比亚的话,他成为了坍缩体,萨米最引以为傲的战士最终化作了文明的敌人。
而现在,这个敌人必然是有备而来,死死地凝视提丰,抽出铁锤,摆出无暇的姿态。
他作战的本能已经牢牢地铭刻于本能,哪怕理智尽失,光是矗立便使人发自躯壳的战栗。
提丰咽下一口唾沫,看向木屋的方向,确信了埃克提尔尼尔就是朝着庄宁而去。
而艾尔启和庄宁都似乎没有察觉到坍缩。
想到这里,提丰握着箭杆,咋舌一声,还是选择面对木裂战士。
压抑下心中的恐惧,甚至眼中还有了些悲悯与兔死狐悲。
或许在未来,我也会成为这样的怪物吧……
到那时,也会有萨米的雪祀来杀死我。
没有给她留下感慨的空隙,埃克提尔尼尔第二次突袭,速度更快,更加凶狠
提丰躲了过去,搭弓上弦,她的心冷静至极,最强战士的名号似乎不能影响到她。
许久以前,年幼的提丰就恨上了邪魔,这种诅咒源自于父母的死去。
为了复仇,她跟随萨米最老道的猎人,从中学习到了很多。
其中一点就是,永远不要让你的猎物发觉你在弱势。
木裂很强,变成邪魔之后更是毫无破绽。
但她所狩猎的邪魔绝然不少,她必须要在这里拿下埃克提尔尼尔!
箭矢陨落,正中埃克提尔尼尔的胸口。
提丰心里一沉,知道这一击没用。
眼前的怪物仿佛化作了受到怎样伤都无所谓治愈的梦魇。
在提丰一箭失效后,他察觉到了深浅,那张黑色掩盖的嘴角,就好像勾勒出浅浅的笑容,带着嘲弄。
正在警惕埃克提尔尼尔的提丰愣住了。
坍缩体……会笑吗?
不,绝不可能,这些被污染的坍缩体的理智都应该丧失了,化作确凿的怪物!
可那笑容中分明有着不自量力的嘲弄。
就是这么短短的刹那,提丰的弱点被察觉,木裂再次动了。
他行走于黑夜里,抡起铁锤,仿佛画出能够开山裂石的圆弧!
提丰到底没有躲过埃克提尔尼尔的重击,她被打飞的刹那还不可思议,以前的木裂战士很强,但不会这般让人绝望。
为何在成为邪魔后会强大如此之多?
提丰吐出了血,奋力爬起来,可埃克提尔尼尔已站在她面前,伸出手,踩住她的指尖。
“你也配……妨碍我吗?”
埃克提尔尼尔那破损的嗓子里想起这个带着一丝丝恼火的低语。
他居高临下,涌现出磅礴的黑暗,自诩不会恐惧的提丰开始了更加剧烈的战栗。
这是什么?
为何,邪魔竟能开口说话?
而且,这声音是女声?这到底是——
混乱的思绪几乎淹没了提丰的意识,在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中,提丰未曾见过如此独特的坍缩体。
而且,排除这一切,这个坍缩体……不,这个邪魔,也过于的恐惧。
好像它一出现,所有人就理当臣服于它,向它叩首。
不觉,整片空间都被玷污了,染上了厚重的黑色。
提丰的指尖一点点冷了下去,血也好似被冻住,瞳孔放大,大口地喘息。
她恐惧了。
她本来以为她战胜恐惧了,可在这个依附于埃克提尔尼尔的邪魔面前,她仿佛成为蝼蚁,只有对方微微用力,就能踩死自己……
“来吧。”就有温柔的呢喃发出,“英勇的战士,恐惧并非难以接受。”
“正因有恐惧,我们才能感知到何为爱……”
“来吧,加入我们。”
光消失了,雪原化作坟场,黑暗中,好像有谁在朝着自己招手。
是她的父母……
他们维持着生前的姿态,脸色洋溢笑容。
提丰愣住了,呆然地注视。
父母在笑,她站起来,一点点地走进。
邪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蔑视……果然,这也不过是区区一个“食物”。
但它随即愣了下。
“滚开!”提丰咆哮,“给我滚开!”
这个女孩的脸犹如恶鬼一般恐怖,竟然是跑向了先前被打飞的弓,疯狂地乱射!
她眼中闪过了痛苦,恨意,终于超越了恐惧。
邪魔操纵的埃克提尔尼尔再次笑了,感到愉悦:“:不错……”
“这样的灵魂,才有玷污的价值。”
这个邪魔再次地抡起铁锤,要给反抗者一点点的教训。
这时,哪里传来了嘎吱的声音。
木门裂开一条痕迹,流露出那张面孔。
在看到那脸庞时,埃克提尔尼尔沉默。
他完全隐没于阴影,而木门处却有清凉的光,驱散如影随行的阴影。
雪还在飘。
在这般近的距离下,庄宁与邪魔对视,都没有说话,好像在观察彼此。
埃克提尔尼尔忽视了脆弱的提丰,锤子曳地,双足践踏在黑色的雪,开始冲锋!
他化作了黑色的风暴,只凭借蛮力就足以粉碎整栋木屋。
他来到了庄宁面前,挥下铁锤。
可那只铁锤就被单手接下,庄宁握住了锤柄,手指轻合,将之碾地粉碎。
余波让埃克提尔尼尔练练后退,邪魔却没有恼怒,反而疯癫至极大笑。
“果然是你。”
“博士,你醒啦……醒了……”
“我醒了。”庄宁抽出剑,拖曳在地。
他行走于黑夜,脸始终看不清,朦胧于阴影,身上却流出光,自然就驱逐阴霾,
一个眨眼后,庄宁出现于木裂埃克提尔尼尔的身后,手中那把剑发出清脆的鸣响。
他随手挥舞,振开其上血的同时,无数的斩击随即爆发!
让人联想到千刀万剐,万千剑痕埋入埃克提尔尼尔的四肢百骸。
每一次斩击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就如庖丁解牛,连着经脉与血肉,尽皆粉碎,以防止再生!
沉寂中,埃克提尔尼尔沉沉倒地。
以他为中心扩展的黑暗破碎了,白色的雪降临于邪魔的身上。
提丰瞪大眼睛,感觉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庄宁作为魔王的力量,只是震撼于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萨米最强大的雪祀所化作的怪物,甚至仿佛没有资格与他争斗。
“哈。”
“呵,哈哈……”呢喃的声音再次想起,包含疯狂和绝望,裹挟期待与喜悦,就仿佛经历了无数黑暗后终于看到了光明。
那个声音说:“博士,你变强了……”
“你变得那么强了……就像是我们原先计划的那般。”
“来吧,来冻原找我吧,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见。”
庄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黑暗弥漫,溃散。
直至最后的一阵冷风,彻底淹没了那个战士的躯壳,他终于收起剑,吐出一口气,疲惫地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时,他才有了余力说话。
“我会去见你的,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声音逐渐消失。
提丰看到庄宁朝自己走来,想回应,却发觉身体尚在发抖。
她还沉浸于那个怪物的恐惧,而庄宁朝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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