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那笑声的主人轻叹一声，低垂下眼睑，像是对自己感到失落。
“本来不想在这里用的……”
“但是，算了吧。”庄宁静静地下令，“阻止他，律法。”
指令下达的刹那，拉特兰的律法迅速地嗡鸣，颤动，呼应着主人的命令。
有光从天而降，竟然直接打断了金律的轰响。
这是赫尔昏佐格所没有预料到的异变，庄宁也不愿意动辄轻易使用律法，毕竟耗能过于大。
但现在没折了……那就只能全力以赴，不是吗？
法术被中断，巫王愣了刹那，立刻重整旗鼓。
不待他反应，一把利剑已埋入他体内，同时魔王的声音响彻于他耳边。
“律法。”
第二波惩戒降临，降临在亚空间的裂缝。
主机的打造有相当一部分是为了抵抗亚空间的侵蚀，此刻，它亲吻着巫王，蒸腾起邪魔的每一点细胞。
强大如赫尔昏佐格都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而庄宁也没有留手，被恐惧与愤怒萦绕，手已经先于意志而动！
招魂的剑绽放出了光，源石生辉，他开始挥舞，一次比一次更加暴戾，一次比一次凶猛，决不允许巫王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只是几秒。
庄宁收剑入鞘，气喘吁吁。
他面前已无完好的人，唯独剩下一双伴随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凝视庄宁。
为了杀死这怪物，他倾尽全力，但化作邪魔的巫王似乎还一息尚存。
那张脸还有想说的话，可在那之前，最后一发审判之光降临在赫尔昏佐格的头颅，彻底湮灭这魂灵。
这时，天边的异变随即消停。
莱塔尼亚人一无所知，没人知道刚才的凶险，也没人知道自己处于覆灭的机会，只是看着庄宁落入地上，终于有点撑不住，大口地喘息。
从得到原初源石后，他未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附着于巫王身上的那一抹阴影，那个怪物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啊……
庄宁止住了喘息，转而看向躺倒在草坪，浑身都被染黑的女皇。
他走过去时，女皇正好打开眼眸。
“你没救了。”她听到声音，“很快，你的身体会被转化为邪魔，彻底丧失意志。”
“在萨米人看来，这就是坍缩……女皇陛下，你们差点放出了一个魔鬼。”
庄宁没了刚才的针对，在女皇身边坐下。
女皇伊维格纳德意识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确，很丢人。”
她抿起嘴，又过了几秒，低低地叹息：“对不起。”
她并不知道邪魔是冲着庄宁来的，还是笃定这是自己的过失。
“还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你赢了，博士。”
女皇合上眼眸，侵蚀已没入她的魂灵，“请你尽快动手。”
庄宁站起来，再次拔剑：“我该感激你的。”
“为何？”女皇虚弱地问。
“你给了我警示。”庄宁轻轻说，“但对你来说，还是不抵抗更好些吧？”
女皇没有动，眼睛很安宁，如水波般平静：“对你来说，我们都是鹿。”
“但没有猎物会甘愿被猎物补食，我终归是会反抗的，无论会有怎样的后果。”
庄宁静静颔首，剑光闪烁，割下女皇的首级。
到这时候，那些负责看守宫廷的骑士终于赶到。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手持女皇头颅的男人，沉寂地扬起微笑，低语：“你们好。”
“现在，把金律的副本交给我吧，我可以不杀你们。”
……
……
庄宁在演奏厅待了足足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掌握金律，这听起来天方夜谭，但他仍然觉得慢了。
当他走出双子塔时，立刻看到了骑士愤怒屈辱但又不敢言说的目光。
他们并不知道女皇的所为，只看到了巫王转瞬即逝的倒影，看到了击败巫王，之后又斩杀女皇的男人。
这就是魔王。
庄宁不在意了。
女皇说猎物总是会反抗的，是的，她是对的。
他迟疑了片刻，发起通知。
“召集选帝侯，在选择一位皇帝吧。”
“记得，这一次要听话一些，懂不懂？”
话音落下，原地已无庄宁的身影。
他现身于双子塔的塔尖，伸出手，看着双月。
然后有了点寒意。
“邪魔。”
那个怪物真的差点杀死了他。
“所以，我还不够强。”那只映入了漫天星辰的眼眸合上，“还不够啊……”
当晚，庄宁便从莱塔尼亚消失。
这是七日中的第四日。
……
……
炎。
京师，大殿之上，文武立于两侧。
雕刻着龙的宝座上，岁投来视线，冷笑道：
“诸卿还有何言？”
“陛下英明。”
诸公还能说什么呢？唯有俯首尊称。
他们说的自然是魔王发出的公告，那次审判，不少公卿也被一锅端了，故而忌惮魔王的不在少数。
但全都被岁给镇压下来了。
现在已经是第五日，维多利亚，卡西米尔，乌萨斯和莱塔尼亚的教训还历历在目，直到这时，诸人才认定大势已去，审判已成必然。
“若无事，那便退朝吧。”
见诸臣这无可奈何的姿态，岁只是嗤笑，挥袖离去。
等她回到寝宫，就看到了那个人。
庄宁还是一身黑衣，把自己包裹的严实，此刻回过眸子，脸上扬起微笑：“当皇帝的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
“可你还是很称职的。”庄宁回眸。
岁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也在你巡视的范围吗？”
“只是来看看罢了。”
岁皱起眉，觉得他身上哪里不对劲。
“博士？”
“嗯，怎么了？”
“你是……”岁斟酌着，不觉皱起眉，“你是，在害怕？”
庄宁愣了下，旋即笑出声。
“不愧是岁。”他随意地坐下，“必然是有点怕的。”
“你怕什么，便是现在的我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岁表情诡谲。
“但那又如何？”庄宁说，“我只不过是在回收一些遗产，可那些真正的怪物还蛰伏着啊。”
他扭过头问：“岁，你见证人类灭亡的那一刻了吗？”
“……没有，那时我尚在沉睡。”
在与庄宁交流时，岁并没有用朕，而依然称呼自己是我。
这都是一些细节，只可惜庄宁没有心思注意。
在杀了巫王后，他还心有余悸。
“岁，我和你说过，我身上是有任务的。”
“我知道。”岁在此时也不表露出骄傲，聆听着。
“那个任务让我完成泰拉秩序的统合，回收前文明的遗产……然后，解决掉星空的敌人。”
“嗯。”
“我原先觉得这是很遥远的事，但真的做起来……才发觉第一项很容易。”庄宁轻轻说。
“你毕竟是个权限狗。”
庄宁一惊：“谁教你这种话的？”
“你啊，你以前就这么自嘲。”岁冷笑，“不说这个，你认为问题在哪里？”
庄宁抿着嘴：“星空。”
“我有种预感，如果我要回去，就绕不过他们。”
“观察者？”
“是啊，那些敌人是观察者，星荚就是为了阻拦他们。”庄宁合上眸子，“我还是太弱了。”
“你和那些观察者交手了？”
“没有的，只是，或许他们也在找我。”庄宁说，“我没有信心解决他们。”
本以为岁该安慰两声，谁知这位女帝却反而更为地不屑：
“就这？”
她站起来，看着晴空，看着烈阳：“可你毕竟躲不掉。”
“博士，这只是朕的一个保证。”她突然就与庄宁对视，“他们是你的敌人，就是朕的敌人，朕会站在你身后……”
“你想要从我身上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保证吧？”
她再次抱住了庄宁，静静说，“你会赢得。”
庄宁愣了下，没有说话，却像是轻松了。
有微凉的风拂过，他轻轻点头，许久后，发自真心地嚅嗫：“谢啦。”
看到他身上那一点阴霾散去，岁也勾起嘴角。
但很快，她似乎觉得这过于轻浮，于是重又敛容，维持住威严，庄宁都不懂这头巨兽为何会这么骄傲。
“其实，你恐惧的不只是那个怪物，不是吗？”岁这时又冷不丁说，“你是在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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