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如若被天灾光临了,就必须弃绝村子,而那还是有天灾信使的前提。
若是没有天灾信使通知,就像今日这般,直接遭遇天灾,尸骨无存。
这就是泰拉。
能够活下来的人,只在移动城市,而那道铁墙内外,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她多愁善感,庄宁却没多想,想起了什么,眺望远方。
就在那地方,他看到了一个村子。
“有点意思。”
“什么?”
“去看看吧。”他轻轻说,“照着我的记忆,这里住的,该是那些人吧?”
塔露拉没去问庄宁说哪些人,今天她大多时候都是寡言,就像以前她被关押在罗德岛时那般。
这种感觉很微妙。
旁边的博士没了绝望时的颓废,很平静,温和,让人联想到许久以前的他。
塔露拉胡思乱想期间,庄宁已走入村子。
村里人并不多,最耀眼的却是一个歪歪曲曲搭建的小屋子。
塔露拉随着庄宁走入村子的那一刻,差不多就能理解为何庄宁会讶异了。
那个在火炕上的老人竟然在看书。
他老态龙钟,衣衫褴褛,但还是正襟危坐,而在破烂的墙上,摆着许多的枪械,奖章,猎物。
此刻,见到庄宁粗暴的举动,老人也心生不悦,皱起眉。
塔露拉却是脱口而出:
“你就是农民大公?”
这话一出,倒是让这老人一愣,眉头皱的愈发深。
所谓农民大公,是塔露拉还是公爵养女时听到的。
这涉及到乌萨斯最血腥的大叛乱时,有不少贵族密谋造反,结果被皇帝发觉,予以镇压。
整合运动的支柱——博卓卡斯替就是在这时期亲眼见证自己的儿子死去。
不过随着大叛乱的,还有另一个势力,渴望效仿高卢,不接受暴政的皇帝。
这一贵族大多是亲自参加了高卢毁灭的战争,受到过高卢新思想的沐浴,和别的贵族蔑视农民为奴仆不同,他们认为农民才是最能体现乌萨斯精神的人。
除此以外,他们还反对暴政,所以后面也被费奥多尔镇压。
总的来说,这是相当特殊的一群人,在当年那一众把高卢语说的比乌萨斯语更顺畅的贵族中,他们该是最爱国的。
但下场亦是相当不凄凉,要么被处死,要么流放冻原。
这位农民大公就是其中爵位最高的,农民大公是指他很快地与农民打成了一片。
不过,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时至今日,若是不说高卢语,可能没人会从此人身上看到贵族的气质。
“你们是谁?”
“旅人。”
“有你们这样的旅人吗?”农民大公冷笑。
“有吧。”庄宁点点头,低声说:“皇帝死了。”
这番话让这位曾经的贵族愣了下,嘴唇打颤:“真的?”
“真的。”
庄宁觉得已经够了,带着塔露拉转身离去。
后方似乎能听到一些哭声,又像是错觉。
“他被流放了二十多年了吧?”塔露拉感慨。
“准确说,是快三十年。”庄宁耸肩。
“真可怕。”塔露拉低声说,“他也曾经是个斗士……”
“是啊。”
“大叛乱时期,不只是那些坏贵族,那些最心怀理想的贵族也被清洗掉了。”塔露拉感慨,“我至今也记得初次听到他们行为时的震惊。”
“可这就是代价啊,那位农民大公现在不也一无所有了?”
“他错了吗?”
“谁知道。”庄宁摇摇头,“我只是路过罢了,之后他大概就能重新回到圣骏堡。”
“可他的妻子都已经改嫁了。”
“这就是他选的路啊。”庄宁回眸,“何况他已经是幸运了,那时流放到冻原的一百多位贵族,他是少数活下来的。”
无论怎样,这位农民大公都只是一个插曲。
最终,他们还是来到了冻原罕见的移动城市。
到这时候,天色也渐渐地阴沉了,陷入昏暗中,塔露拉甚至没有察觉是何时天黑的。
一天了,她都没有回到圣骏堡,但若是有黑蛇在,那必然是不会引发慌乱。
只是想到很快就要和博士离开,又难免有点失落。
他们来到了旅馆,就像庄宁所说,今天一天二人只是在闲逛。
旅馆下方也充当酒馆,在上楼时,塔露拉又注意到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
那男人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名字。
“没必要记住,一个可怜虫而已。”庄宁说。
“你认识他?”
“我可以读取感情。”庄宁耸耸肩,“这种人我当然可以感知到。”
“他是谁?”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个信仰破碎的人吧?”
庄宁轻轻说,“你知道的,那些从大学走出来的乌萨斯知识分子对农民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总觉得他们是乌萨斯精神最完美的载体。”
“因为农民憨厚,老实,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农庄,不像是堕落的城里人,只知道享乐,纵情歌马。”
庄宁耸肩,“他们这里人听过太多类似的话,都觉得农民是乌萨斯最神圣的人,一方面,又觉得活在城里的自己太过堕落,于是抱着一种赎罪的心态下到村子里。”
“可他们一到村子里,就发觉幻象破灭了,农民没有那么痛恨皇帝,因为皇帝离他们太远,他们也没有想象中的憨厚,勤劳,如若可以,他们也不想耕种。”
庄宁无奈,“更可怕的是,他们完全没法理解这些知识分子说的理论啊。”
“看看那个小子,他的同伴想帮助农民,结果农民反手就把他的同伴举报了,现在他的同伴还在矿场,自己也崩溃了,整天只能以酒消愁。”
这个故事对塔露拉实在过于耳熟。
“你是在嘲笑我吗?”
“是。”庄宁倒是没有掩饰,“我可以理解,但我仍然觉得可笑。”
“那些人厌倦了城里的虚伪,擅自给农民描绘出画像,最后又擅自失望,这是理想者的通病。”庄宁又笑了,“不过,你受到的教训要比他惨烈的多,塔露拉。”
“所以,你不会在成为他那样的人啦。”庄宁自嘲,“可能倒是我成了那一类人。”
塔露拉不说话了,突然觉得有点冷。
分明壁炉的火还那么旺盛,就是感觉冷酷无比。
因为黑夜来了,而乌萨斯的冬天,黑夜即是与死亡相互连接。
“塔露拉。”又是一声呼唤,只是这一次,声音就变得格外轻,“明天我会把你传送回乌萨斯。”
“你呢?”
“我要去莱塔尼亚。”庄宁静静说。
“……嗯。”塔露拉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咬唇,“博士。”
“怎么了?”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那两个人的?”
“大概吧。”
“我不会成为他们的。”
“我相信你。”就像是得到满意的回答,庄宁轻轻点头。
互相道了声晚安,两人走入不同的房间。
这一夜,塔露拉并没有入睡,因为心里隐隐不安。
而到了第二天,要分别的时刻,她重新看到博士。
塔露拉终于把心里的话问出:“博士,我们还能见面吧?”
这一次,庄宁就没有说话。
沉默了良久,他摇摇头,到底没有开口。
塔露拉还想说什么,可魔王的力量已经把她传送到了圣骏堡。
于是她得到了答案。
天空还是阴暗的,塔露拉压抑住喷薄的泪,咬着唇,没有哭出来。
他们不会再见了。
昨天的碰面就是最后啦,博士不会再回到这里。
她咬着唇,走到咖啡厅,要了咖啡。
袅袅升起的雾气中,她好像听到某个男人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你不能哭的,塔露拉,乌萨斯之后就要交给你了。
——而乌萨斯不相信泪水。”
第十六章 博士,我终于找到你了
莱塔尼亚,崔林特尔梅。
黑白的高塔林立于这座古老城市的中央,俯瞰着周边的沧海桑田。
这座城市素来有艺术之都的美称,中央的城区亦是被欢歌充盈。
在架设好的源石扩音装置中,舒缓的旋律缓缓地流淌,浸入至每个人的心扉。
而在那帷幕之中,白色的女皇打开了眼睛,伸出手,注视着高高的穹顶。
呈现八角的房间萦绕着绝对的静寂,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手抬起,按下,仿佛演奏。
于是空间就荡漾起了涟漪。
白色女皇之名为伊维格纳德,取自永恒恩典之意。
这位以仁慈著称的女皇就这样演奏了许久,直到一声嘶哑的嘲笑划破了空间。
女皇伊维格纳德才睁开了朦胧的眼,环顾着,捂嘴轻笑:“你来了。”
不知何时,她面前就矗立以为老人,黑袍罩身,面容威严。
苍老的巫妖手抚着胡须,嘲弄着说:“已经很晚了,你还不起来吗?”
“不过十点。”
“那你就放任自己堕落?”
“为什么不堕落呢?弗莱蒙特,或许之后我就没机会了。”女皇俏皮地说,站起来,撇头看向镜面。
金发微卷,身姿傲然,只是那张无暇的脸庞格外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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