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你觉得你避开了我的耳目，但是我一向对强者很敏感，就跟了玄铁一路。”
庄宁微笑，“接着讲，不要多说废话，我想知道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来对付被你轻蔑至极的骑士，公民先生。”
凯恩嗓子干涸了，手紧握成拳。
重压压迫着他的头，让他不敢抬首，但此人还是尽力地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态，低声说：“这是古时最为强大的怪物。”
“他身上有力量，能够以一人征讨银枪天马。”
“魔王阁下。”在这里，男人突然下了决心，目光如炬，“我想依附于你！”
“我说了不容许投降。”庄宁眼睛都因为笑容而眯了起来，“何况你不是相信你棺椁里的这个骑士能战胜我吗？”
“作为商人，我虽然可以接受豪赌，但双赢才是我的诉求！”
商业联合会的领袖咬牙切齿，“我最厌恶的始终是那些征战骑士，他们把握权力，不愿放权。”
“他们控制了这个国家千年，凭什么让给你？”庄宁挑眉。
“因为事实上，我们要更先进，我们能让卡西米尔人过的更好！”
男人振振有词，“看到了哥伦比亚了吗，先生？哥伦比亚没有太多的底蕴，但他们城市一年浪费的食物，足以养活整个玻利瓦尔！”
“这就是商业的优势，是市场的优势，是技术的优势，是自由的优势，一个完全没有骑士束缚的卡西米尔完全能够在这一方面取代哥伦比亚，那些腐朽的国度，维多利亚，莱塔尼亚，乌萨斯都不懂，这就是资本！”
“继续说？”庄宁有了兴趣。
男人双目放光：“若是没了骑士，商业联合会的触手就可以伸向整个卡西米尔，我们能够网罗更加优秀的人才，市场的竞争将带来更加优质的商品和服务！”
“而你可以引领我们，你手中未知的技术可以在卡西米尔大放光彩，魔王！”
“我并不感兴趣。”
“你若是想要审判凡人，也可以随便，反正他们都只是依附于浪潮的工蚁，少了再多都无所谓。”凯恩沉声说。
“你之前还在鼓吹商业的优势。”
“这是商业的优势，阁下。”自诩公民的幕后黑手表情平淡，“实际上，技术进步之后，哪怕是从我们指尖流出的一点恩赐，对那些碌碌无为的凡人都是无上的幸运。”
“在维多利亚人造出了源石引擎，创造出市场这一概念之后，他们的生活难道不是更好了吗？他们有更加丰富的食物，有娱乐，有城际网络和骑士竞技！”
男人的冷笑不掩饰轻蔑，“他们甚至可以去接触以往看不起他们的骑士老爷！”
“这就是他们的幸福啊，魔王，你比我要更懂得这些道理吧？工作创造价值，娱乐享受生活，这都是我们，是商业联合会给予他们的，而不是那些可笑的骑士！”
“所以，你想邀请我把你的这一套理论扩大化？”庄宁表情愈发怪异，忍不住笑了，“真是伟大的蓝图，说实话，在我接触的这么多人里，很少有人拥有您这样的野心。”
“资本即是扩张，卡西米尔的敌人只有哥伦比亚。”凯恩虔诚地俯下来身子，“魔王，你认同我的话吗？”
“你是个很好的演说家。”庄宁的微笑愈发地冰冷，“但我不喜欢。”
“为何？”凯恩脸上攀爬上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需要理由吗？”庄宁静静地摇头，“只是不喜欢而已。”
“可哪怕你真的拥有了全世界，你也需要有人来代行你的意志，除了我们，难道你要选择骑士！”
“相比于骑士，你们的确是一种进步，谁都否定不了。”
庄宁哂笑，一字一顿重复，“但我不喜欢。”
“所以别废话了，我不关心。”
庞大的压力下，凯恩的膝盖弯曲，如臣服一般死死地扣在地上。
接着，他整个腰背也被压弯，呈现五体投地的姿态。
“归根究底，无论骑士还是商人，都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的，公民先生。”
“你们唯一有的权力只有反抗。”声音变得淡漠，“现在，启动你的计划吧，让我看看你为我准备的惊喜。”
“你这个疯子！”凯恩再也没了刚才的从容，破口大骂，“你这个恶魔！你比骑士更加恶劣！”
“你会死的，我要杀了你，杀了所有征战骑士，只留下可以观赏的角斗士！”这个商人竟然真的开始匍匐，一点点朝着棺木爬起，“而你，魔王，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他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从腰间取出一支血。
“西里尔·临光的血？”玄铁本能地嘀咕，“你竟然连这种事都做了。”
“西里尔·临光，一个可笑的神民，他的儿子，他的孙女，都是一样的可笑，一样的无能！”
在僵硬的动作中，男人缓缓地把血滴落在了甲胄上。
他嘴里流出了狞笑，抬起头，凶恶地注视魔王：“你只是萨卡兹的王罢了。”
“可萨卡兹又算的了什么？他们还是败在了神民之手！”
庄宁有点无趣地打着哈欠：“能不能快点开始，我真的不想听你的碎碎念了，一个神民罢了。”
“这不是神民啊！”男人的脸庞挤出一抹狂人，“这是让我们从神民手中解脱的男人的后代。”
“那伟大的梦魇，击杀精怪，再无一败的哈兰杜汗！”
“而我更愿意称呼其为，梦魇可汗！”
瞬息之间，声音激荡而出。
像是金铁相交，万马齐喑，恢宏的让人联想到古时的战场。
平原之上有无数奔跑的战马，承载在漆黑的甲胄，甲胄上则是战无不胜的君主，是理当骑在世界上的皇帝！
玄铁愕然了。
在他猜想中，棺椁中的应该是就是曾经神民的领袖，流淌着金色血液的黄金天马。
但是，这具甲胄里包裹的竟然是梦魇！
“我怎么会借用骑士的力量，怎么会借用天马的力量？！”凯恩不住嘲弄，“他们也配？”
“这具棺椁中的尸骸，是可汗的后人。”
“那位并非神民的可怕存在，一路击垮无数国度，把天下化作他的牧场，即便如此，仍不满足。”
“梦魇的天性就是扩散恐惧，他不满足，他还要征战，于是，他带领他的怯薛战士往冻原的空洞北上，以为能和以前一样斩下邪魔的首级！”
“但哈兰杜汗失败了，他们没有归来，战无不胜的可汗消失在只有黑夜的国度！”男人叹息，“这就是英雄的陌路吧？”
“在可汗消失之后，他的帝国立马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他们草原人的习俗，往往会把家产留给最小的孩子，而可汗所在的草原，我们现在称之为卡西米尔平原。”
“在可汗崩溃之后，天马立刻出击，捣毁了怯薛所保护的小可汗。”
“可憎的临光又在最后杀死了小可汗，但又敬佩其武力，认为他应该享受到骑士的礼遇，便用最好的待遇厚葬这位小可汗。”
“知道吗？根据记载，在被封死的陵墓上方应当是有上万匹马践踏而过！”
“这是卡西米尔最高的荣誉，亦是恐惧可汗从地下苏醒的标志！”
“但他们错了，商业联合会的工程队还是挖掘出了陵寝，这个可汗的后人，他虽然死了，但他的父亲还守护着他，让他再一次把骑士粉身碎骨！”
低语消失于黑暗。
沉寂之中，那具铠甲发出刺耳的声音。
死而复生的可汗后人走出了棺椁，伴随行走，身上的甲胄就脱落，化作尘埃。
面罩应声破碎，流露出尚且稚嫩的面容，那死寂的眼睛缓缓地打开，通红如血。
作为可汗之子，这的确只是个孩子。
作为可汗之子，却也是天命所选择的战士，注定要骑在世界上的皇帝！
庄宁更好奇了，“哪怕你唤醒了这个小家伙，他终究不是梦魇可汗，他的力量尚且弱小，你凭什么觉得他能战胜我？”
“可汗给子嗣遗留下了遗产。”凯恩淡淡说，“所以他并未死去，天马以为杀死了他，但梦魇的精魂让他处于假死的状态，上千年，他都沉浸在一场噩梦。”
“这些噩梦把他的思考挖空，所以我不敢贸然唤醒他，那会使得他疯狂地斩杀掉所有人。”
“可噩梦也使得他无比强大，哈兰杜汗的继承者，必然是同一时代最为强大的战士啊！”
“现在，他只是缺了点食物，缺了点……恐惧。”
话音落下，地上就有雷声一般的轰鸣传来。
庄宁知道这是规模巨大的爆炸，直接传响至地下。
凯恩也按下耳机：“开始计划吧。”
“玫瑰报业，就是为了这一刻而诞生的。”
顷刻之间，这座人口有几百万之多的城市，在无数的电视，电脑荧幕中，有窗口弹开。
画面中的魔王庄宁立于高天之上，静静地俯瞰。
他挥手，就斩下万千的首级，他行走在城市中，俨然是最无可争辩的怪物！
“完全唤醒这位新的梦魇可汗，需要大量的恐惧。”
“我一直无法做到，但是，多亏了你啊，魔王。”
“不，博士，多亏了你来到卡西米尔。”
“多亏了你在这一个月时间一直在泰拉传播恐惧！”
“我终于掌握了能让这位可汗吃饱的方式！”
爆破的声响还在继续，接二连三，让一栋栋建筑摇摇欲坠。
火光熊熊，广场的荧幕中主持人一脸急切，怒吼道：“这都是魔王所为，魔王正在大骑士领进行屠杀，诸位市民，请立刻紧急避难！”
“重复，魔王正在卡西米尔进行屠杀，我们已无力阻止！”
“银枪的天马无一生还，竞技骑士也全军覆没，诸位市民，卡西米尔即将覆灭！”
“而这一切，皆因魔王！”
这一刻，无数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在理解自己可能会成为屠杀的对象后，恐惧如喷薄的火山一般爆发。
当真不愧是自诩把卡西米尔握于扺掌的男人，这个玫瑰报业的拥有者在一开始就知晓媒体最可怕的一面。
传播恐惧。
所以，从二十多年开始，在挖掘出梦魇可汗之子的棺木时，他就一直在准备。
只在这一刻生根发芽。
无序的黑色洪流完全疯狂，涌入至可汗的躯壳。
那干瘦地只剩下骨骼的躯壳眨眼就恢复了生机，鼻子微微一动，大快朵颐，肆虐地享用起了这份席卷卡瓦莱利亚基的恐惧！
庄宁倾颓向凯恩的重力荡然无存，男人用看待爱子一般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大快朵颐的梦魇。
他的手指抬起，对准了玄铁，说：
“光吃恐惧应该还不够，这里还有一份食物。”
“吃了他吧，我的梦魇可汗，你注定是世界的皇帝。”
是啊，像凯恩这样的野心家，怎么会允许有人分享他的权柄呢？
玄铁也好，魔王也罢，都不过是通向高位的垫脚石。
虽然他还无法完全控制住这位沉睡了千年的哈兰杜汗之子，但也够了，慢慢来吧，总有机会。
现在还是得先把眼前的敌人尽皆粉碎！
“凯恩，你——”玄铁咬着唇，咬出了血。
他挽起弓，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玄铁的大箭，箭光如雷霆一般呼啸，直击向可汗的胸口，足以开山裂石！
可那尚且显得稚嫩脆弱、像是一折就碎的手，却轻易地握住了如矛的箭矢。
年轻的可汗注意到了敌人，抬起了手。
他的手格外地白皙修长，披散的黑色长发下是一对闪烁起疯狂怒意的眼睛。
此刻，可汗开了口，吐出一个破碎的词眼。
那是古老的草原话，意思是，“死亡”！
于是本来想要逃跑的玄铁当即愣住，如看到了千百种梦魇飘浮于眼前。
梦魇可汗有上百个孩子，自诩自己是赤金家族，而这个人体内流淌着最接近他的血，就像凯恩所言，他本就该是世界的皇帝！
玄铁脚步飘忽地朝着可汗走去，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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