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杀了他后,维娜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手包裹。
光很温暖,可不知怎么,却冷地像是一块冰。
撕裂般的苦楚弥漫开来,维娜想起了,在某个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阳光呢?
泪最终还是不受控制,高文没有安慰,一切抚恤都毫无意义。
至少灾厄应该平息了。
“维娜,倒计时是否结束了?”
维娜一愣,看到眼角。
在视野的下方,倒计时还在猩红地闪烁。
寒意涌上心扉,倒计时还在,便意味着那人还没有死!
可这算什么?那可是连天灾都足以抹去的国剑,竟然都杀不死他吗?
她想举剑,可手却无力地垂落。
影子卷土重来,带着嗤笑。
“不要半场开香槟啊——我曾经与你说过,我的女皇。”
阴影节节破碎。
犹如从地狱之中回归,庄宁一步步地走进。
四目相视,他开口,眼中尽是悲悯,试图说些什么。
却被吼声阻断。
高文咆哮,奋然地呼唤,大批的兽聚现,毛发如燃烧一般,意图践踏庄宁。
那是高文作为兽主的狮群,维娜最后的仰仗。
但庄宁百无聊赖,随口道:
“我没让你动,兽主。”
于是,重压降下。
擂鼓一般的心脏开始了更加狂躁的跳动,与重力呼应!
维娜的耳边流淌起了细语,很低,却如君王一般不可抵抗。
那声音说:“跪下。”
狮群都迫不得已停下。
维娜已不敢去看身后了,高文呼唤的野兽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庄宁的手中多出骨笔,这个魔王随手勾勒,每一笔都有一只狮子消失。
等到所有狮群消失,一只手就抚摸在高文的毛发上:“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并不愿意去干涉尘世。”
“这是你们兽主共同的默契,高文,为何要打破契约?”
高文咧开了嘴角:“醒来后,偶尔也想疯上一次。”
庄宁嘲弄:“你的疯狂意味着什么?只有空虚和悔恨。”
维娜被甩了出去,浑身溅落尘土,看到高文被庄宁踩到脚下。
高傲的狮子迫不得已低下自己的头颅,匍匐着,做出跪拜的姿态。
而制服它的男人眼睑中带着哀叹:“兽主与源石背道而驰,但总归是有我涉足的领域。”
“高文,虽然没有记忆,但你应该认识我。”
“没有人应该遗忘你。”高文咆哮。
“是的,可你还是选择了忤逆,可悲的野兽。”
痛苦嘶哑的低吟一点点从高文嘴中迸发。
维娜的表情逐渐呆滞,不知道庄宁是在用什么方式去惩罚并不听话的兽主。
只是,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最后的依赖也败北了,这一次,真的没有人能阻止他!
魔王脖颈扭转,注视维娜。
那眼睛还是那么温和,嘴上的话就像是安慰:“这一次,应该就没人能阻碍我们了吧,维娜?”
黑暗散去,笼罩于伦蒂尼姆的阴云荡然无存。
回首看去,竟无一处建筑,唯独留下焦土,这就是他们曾经发生的战斗。
维娜敛去了惶恐与不安,迎面向自己的命运,说:“我输了。”
“你一开始就没有赢得希望。”庄宁在她身边坐下,“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很大度,会给你足够的时间。”
“博士,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啦,我累了。”
“累了,就要毁灭你亲自制造的一切吗?”维娜几乎是哀求。
庄宁咀嚼着这一句话,摇摇头:“我亲自制造的一切?可我制造了什么啊,维娜。”
“是苦难,悲剧,是孤独,还是别的什么呢?”
庄宁从口袋中取出了红酒,打开,醇香的气息弥漫。
他又一打响指,源石增生,变化形体,凝聚成酒杯的模样。
他给酒杯满上如鲜血一般的红酒,递给维娜。
“来吧。”
“博……士。”
“我不需要那个称呼了,维娜。”庄宁微笑。
维娜沉默,抿了一口酒。
风流淌着,她轻声问:“是我让你变成了这样吗?”
“你只是其中之一。”庄宁摇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份而已。”
“你只是让我体会到,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属于这里罢了。”
“我们都是向往归宿的,维娜,伦蒂尼姆是你的归宿,却不是我的。”
“而有时候,斗争要远比你我想的复杂,惨烈。”
在他沉寂的声音中,维娜静静地咽下最后一口红酒。
啪嗒一声,酒杯落地,清脆地摔成了碎片。
维娜看到庄宁站了起来,看到他的目光依然平静,缓缓地伸出手,掐住自己的脖颈。
那只粗糙的手遍布战争的伤痕,与女皇的脖颈并不匹配,但作为刑具已经够了。
命运将至,维娜并没有反抗。
昨天,摩根和因陀罗也是这样死的吧?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维娜,再见啦。”
死寂的声音被吹起,有呢喃声回荡,“但我并不讨厌你。”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确实埋怨过,诅咒过,绝望过。”
“现在呢?”维娜问。
“不埋怨啦,维娜,你只是让我失望。”
“对不起。”
“没必要对不起了,睡吧。”
庄宁柔和地说,在手掌加注力气。
就像庄宁所言,除了失望再无其他。
他给予维娜安详的死吧,折断颈椎,破坏神经中枢。
只用一瞬间。
咔哒一声,维娜的眼睛缓缓地闭合,最后她也没说什么哀求的话语。
庄宁松开了手,怀抱住那具尸骸。
这是第一个被他处决的君主,也是他曾经培育出来的女孩。
他们曾亲如密友,能为彼此奉献生命。
……但是,却迎来如此结局。
敛去感慨,庄宁轻叹一声,思索起后续该怎么处理。
身边却有诡谲的光闪烁。
本该被折断胫骨的女孩,她的眼睑微微地睁开,吐出虚弱的呼吸。
庄宁目光一凝,扫向了兽主。
野兽的浑身都在燃烧,毛发倒立,充斥着威严和崇高。
只有了解它的人才能发觉它奄奄一息。
兽主不死,这是常理,他们的本体处于亚空间,是寄宿于意识帝国的生命。
现实之中呈现出的兽主,无非是亚空间的投影。
正因如此,才有人评价他们为“从未诞生”。
现在,这个既不会衰老,也不会受伤的生命在叹息。
高文在逼近死亡。
与此同时,维娜都呼吸却愈发地清晰,伤口已诡谲的方式复原。
即便是庄宁也错愕:“你疯了?”
他一眼看出这家伙在做什么。
这个古老的兽主在把自己的特性引导给维娜。
这绝非一天两天,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光阴,用了那样漫长的时间,让维娜继承兽主的特性,在死亡的刹那激发而出。
“你不会懂的,我活了太久,博士。”
高文嘶哑地吐出声音,“死亡对我来说甚至算不上阻碍,只是一种回归。”
“但是,在很久之前,我曾经答应过某个人,答应过维娜的先祖。”
“那一头阿斯兰曾经希望我保护他的后代。”
“就为了这个理由?”庄宁嗓音低沉,“你甚至愿意让渡自己兽主的特性?!”
“这就够了。”
“很久以前,爆发处刑的时候,我并没有去救她的父亲,因为我不想受到束缚。”
“可事后,我又觉得愧疚,一场梦过去,有时候就是几十年,上百年。”
“这次我想保护她,博士,你杀不死维娜的,你参与过兽主的诞生,知晓哪怕是邪魔也无法抹除掉我们的本性。”
“再见,博士。”
伴随那一声低语,高文最后一点毛发燃尽,归于虚无。
就像它说的,早在十年前,因为准则而放任贵族吊死前任阿斯兰王时,他就心有愧疚。
所以甘愿去死吗……庄宁冷笑不止。
到底,他没把嘲弄的话说出口,只想哀叹。
何必呢……
死了一切就结束啦,可活着的人却是要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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