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我们最基础的律法只有不得同类相残,而这是一只菲林。”蕾缪安默然良久,低声说,“主教残忍,修女是包庇者,我竟然觉得博士是对的,这修道院该烧,只是这暗室做的隐秘,侥幸没被波及。”
菲亚梅塔攥紧拳头:“修道院也会如此肮脏之事。”
“你知道这片大地上有多少拉特兰的修道院,教宗不可能每个都顾及。”
“可这还是错的吧?”
蕾缪安没有回答。
菲亚梅塔见等不到回答,又问:“我们要怎么处置这个孩子,带他一起走?”
这一定会惊动庄宁,但是若放弃,他会死。
蕾缪安抚摸着男孩的头,电光火石做出决定:“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我会救你的。”
她头顶的光环开始亮了,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似乎多少具备一点说服力,男孩安静了些。
他眼中没有期待,麻木空洞,也没有求救,只是希望两个人带自己出逃。
他含糊地叫着,发出沙哑破碎的呼喊,用手拍打着什么。
那样的目光下,蕾缪安和菲亚梅塔转身离开,都觉得肩膀变得沉重。
她们大概是回不去了。
很快,蕾缪安潜入储物室,找到被随手丢弃的武器。
“这也太顺利了,简直像是陷阱。”菲亚梅塔说。
“可要说是陷阱,又多此一举,凭借他的能力,若是真的想阻止我们逃离有千种方式轻。”蕾缪安感觉怪异。
从被庄宁抓住时,那个男人就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何必把我们留在自己身边……蕾缪安想着,随手碰到什么。
那是在武器旁边摆放的账本,以纸质留存,其中原因,大概是不能被保留在电子中,所以才拐弯抹角选择这种复古的形式。
“你懂怎么看这个?”菲亚梅塔挑眉。
“我学过一点。”蕾缪安拿起来,随手一翻,表情愈发地低沉。
“你真是什么都学过。”菲亚梅塔腹诽吐槽了一番,想说这东西可以在逃离后慢慢开。
但蕾缪安却僵在了原地。
庭院出的对话更响亮了,说话的人刻意想让人听见。
“我烧了这里是为民做主。”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很多烂账,嗯,我说个好听点的话,叫高利贷。”声音逐渐地诡异,“只仰赖于拉特兰的支持,修道院存活不了太久,而修士又不事产业,所以他们得想些办法敛财。”
“所以就放高利贷?!”
“多少人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到头来不得不把家产变卖,成为荒野上的流民,死于天灾之中。”
能天使浑身一颤:“我不知道这些。”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们活的滋润,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为泰拉大地做了贡献。”庄宁耸肩,“这种情况下你们很难想象你们的财富到底是从何而来吧?”
“当然,我也不会太绝对,拉特兰肯定是有正直的修道院,只是这种东西,一般活不了多久。”他微笑,“记得罗德岛上有个‘兰登修道院’的干员,代号是空弦。”
“她正直,不愿去做这些下三滥的行业,到头来,已经沦落到要去当偶像赚钱。”
蕾缪安直觉到庄宁并没有说谎。
归根究底,拉特兰的底子没那么干净,修道院放高利贷更是常有之事。
萨科塔天性美好?怎么可能,天性之说最不可信,证据就是只要到了外界,被染黑的天使绝不在少数。
“这本账单上记录的地产都是从一些穷人手中掠夺走的。”
“这个修道院和叙拉古的家族有合作,暗地里一起压榨当地人。”
菲亚梅塔有点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蹙眉咬唇:
“该死。”
蕾缪安收起账户,深吸口气,又说:“博士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逃出来,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些。”
她焦虑地拿起武器,进行保养,噼里啪啦的发出动静,不再避讳。
菲亚梅塔无声握紧榴弹炮:“你要做什么?”
“他觉得这就能让我对拉特兰改观,可我没那么幼稚。”
蕾缪安冷冷地说,“我要带阿乐回去,仅此而已。”
修道院有问题就有吧,无论怎样,拉特兰毕竟是她的家,蕾缪安心中能装下的着实不多,如一团乱麻。
而恶魔的轻语却在身后荡漾:“真的吗,蕾缪安小姐?”
不知何时,庄宁就端坐于储物室的椅子,盘起腿,暗夜里眼睛闪着点点的金芒。
他本应在庭院与能天使对话……蕾缪安本能把铳对准庄宁,可想了想,又无力地把铳低垂,表情沮丧。
“你这混蛋。”
“表演的不错,看的很尽兴。”庄宁举起红酒,享受红酒的醇香,微微轻呷。
“你想蛊惑我们,可修道院与拉特兰不同。”菲亚梅塔如怒吼,像是要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修道院的荒谬并不意味着拉特兰的问题!”
“哪怕你们的枢机其实是默许修道院对民脂民膏的掠夺?”庄宁目光幽幽。
“默许?”
“只要不摆到台前,自然是默许的。”庄宁静静微笑,很享受这静谧的氛围,“我随便挑选了十一家修道院,无一例外,这样你能说是巧合?”
菲亚梅塔哑然。
而庄宁却笑得更加愉快:“真可爱,菲亚,我来问你个问题。”
“拉特兰是地上天国,没有贫困,战争,饥荒。”
“但是代价呢?实现这种美好的代价是什么?”
“哪里需要有代价?”
“怎么会不需要,光是拉特兰一年浪费的甜食就够养的起萨尔贡无数部落了吧?”
“我们有自己的产业!”
“嗯,准确说,是什么?”
“武器,地产,还有修道院的——”菲亚梅塔不再回答,脸庞呈现异样的挣扎。
“不说下了?那我替你说,拉特兰的繁荣就是建立在修道院上的。”
“你们可以过的滋润,代价是压榨他人,等价交换,没什么羞耻的。”庄宁呢喃。
“够了,那些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没关系?”庄宁沉默了片刻,更加扭曲,“真的?”
“闭嘴!”
“就当是这是我的恶趣味。”庄宁扭头,看着走入门口的能天使,“蕾缪安,你可以对自己妹妹也这么说?”
“姐姐。”
“阿乐。”蕾缪安眼中闪过痛苦。
“我可以放过你们离开,毕竟我心地善良,不喜弑杀,一切都是大势所趋。”
“你们大可以返回拉特兰,或是逃去别的地方,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们。”
庄宁淡然,“菲亚梅塔,我可以告诉你,12月24日,我会对拉特兰发起袭击,你大可以把这件事传达给教宗。”
庄宁扭过头,“还有你,蕾缪安,如若能天使要跟你,我不介意。”
“还是那句话,24号,距离现在大概还有十天,那时候,我会摧毁圣城和你们的神,以最粗暴的方式。”
蕾缪安像是没听见,抓住能天使的衣袖:“阿乐,跟我走!”
能天使的确动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接着她摇摇头,没有在说话。
“为什么?”
“你不会懂的,姐姐。”
蕾缪安因荒谬而几乎失语,只觉得无力。
她再次问:“为什么?”
“我以我的铳为名向博士启誓了,我会守护他直到永远。”
那是一个萨科塔的誓言,绝不容许轻易玷污。
蕾缪安跌坐在地,大口地喘息,难以置信。菲亚梅塔也无法理解,而最后压垮她们的却是那个到来的人。
来者一身宽大的长袍,手持福音书,面带慈爱,仿佛圣人。
他走的很慢,轻轻来到博士面前,画了个手势为庄宁祝福。
庄宁展露起微笑:“好久不见,安多恩先生。”
“是,博士。”男人……安多恩浅浅地摇头,“我旁听了刚才的一切,我认为你的话有些过激,但我不并不否认。”
安多恩,曾经蕾缪安与菲亚梅塔莫斯提马的队长,他渴望把救赎带到整片大地,带给每一种族,而不是单独让萨卡塔一个族群得到拯救。
为此他甚至可以背叛拉特兰,投身于荆棘的丛林,手执火把,开辟道路!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菲亚梅塔颤抖着,把铳举起对准安多恩的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多恩无视了菲亚梅塔,轻轻说:“感谢你,没有对她们下死手。”
“随手之劳,我让她们待到今天,就是为了等待你。”庄宁语气多了一抹凝重,“倒是你不介意我杀戮修道院的举动让我有些意外。”
“在我见到律法的真相时,内心一度崩溃,我以为救赎不可能完成,是你让我幡然醒悟。”
安多恩摊开了经典,“窃取钩的人是小偷,而窃取国的人却能够作为国王。”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拉特兰,就是那个圣人,是必须打到的——为此我才到来。”
“博士疯了,你也疯了!”菲亚梅塔的咆哮中着恐惧,“博士要毁灭拉特兰便罢了,你也要吗?安多恩,曾经教宗多么信任你,我们多信任你,而现在,你却要毁灭你的家园!”
“这就是代价。”安多恩低垂眼帘,“这就是我选择的先路啊,菲亚梅塔。”
“你相信这个人的话语,相信拉特兰没了,世界就会变得更好,得到救赎?”蕾缪安的泪涌出了,“万国峰会的时候,我就该用铳打穿你的脑袋。”
萨科塔之间有所谓的共感,蕾缪安能切实地体会到自己昔日的队长,这个宽容,仁爱,一生都渴望实现救赎的人是认真的。
“是你们不懂,蕾缪安,菲亚梅塔。”安多恩嗓音大海一般平静,带着异样的魅力,“我皓首求经的尽头就在眼前,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不过。”他又迟疑,转而注视庄宁,“我可否去问,你当真要用暴力摧毁拉特兰吗?”
“是的。”
“以一人之力。”
“一人就足够了。”庄宁摇头,“我曾经模拟过,在我尚且无力时,我亦有摧毁拉特兰的方式。”
“但那需要耗费我两年,三年的时间,我要费劲我的口舌去说服那些意图改变的人,等待时机。”
“而当我成为魔王,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我认为不对的,便可以以暴力铲除,拉特兰是一个最好的引爆点,安多恩,你要比我更加心知肚明。”
他凛然正义,肃穆地宛若主教:“就像是圣典之中,真正救赎要在审判日之后,而我即是审判!”
安多恩面色动容:“既然你已获得了那样的力量,为何不尽早除掉拉特兰,反而要给教宗机会,整顿旗鼓,要把时间浪费在屠戮小恶的身上?”
“拉特兰对我不足道也,这只是一次杀鸡儆猴。”
庄宁笑了,“我不能太快的毁灭拉特兰,我必须一点点打击拉特兰的威望,让整片泰拉看到我这样的恶魔出现,让他们意识到我是来杀戮的,让他们对我心生畏惧,既而全力的毁灭!”
安多恩恍然:“所以你才一个个去铲除这些神之家。”
他又露出一个笑容:“但是,你却把自己想的太坏了,博士。”
“嗯?”
这话倒是新奇,庄宁微笑,“什么意思?”
“我并不认认为自己邪恶,只是容忍不得那些恶,你也于我一样,都无法忍受这个世界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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