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华法琳，你怒斥我背叛，可这份鲜血就是回答。”
他的话语看似摸不着头脑，像是个疯子在低语。
可华法琳懂了。
因为那血液涌入到她的体内，透过皮肤渗入到血管之中，她身着的黑色裙摆都化作了猩红，好似一朵看在彼岸的花。
“你不是曾经说过想要我的鲜血吗？都拿去吧。”
“血液里有我的记忆，你可以自己去看。”
“这样你就能知道，我从未背叛，我是要给阿米娅，给你——给所有人真正的解脱！”
华法琳浑身痉挛。
是的，她曾经是开过玩笑，也是发自真心对博士的血垂涎欲滴。
这是血魔的本能，华法琳穷尽一生都打算与之对抗。
可是……可是，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华法琳好像承受莫大的力量，双肩颤抖，最后靠在立柱，极度对地痛苦，想要反抗，至少想要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然而她抬起头来，却只在大殿看到一对对冷漠的眸子。
华法琳抵抗着血脉的融合，高呼：“不要，博士！”
“为什么不要，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啊。”
“你，你疯了，闪灵，快阻止他，咳咳，还有，还有殿下，殿下——”
闪灵撇过脸，不去听华法琳的哀鸣，眼中有一阵阵的悲哀。
倒是特蕾西娅毕竟仁慈，选择了回应，轻轻地走下殿堂，手搭在华法琳的头上，笑靥如花：“不要抗拒，华法琳。”
华法琳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被博士骗了，殿下……”
华法琳声音渐渐地低落，无力地任由血液侵蚀。
很快她看到了记忆，看到一个人独自置身于甲板，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身后喊着自己名字，最终却只能看到黄昏。
那是孤独。
那是愤怒。
是不解。
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
华法琳愕然了，这是她以前完全没想到过的。
博士表现的那么坚强，她真的以为庄宁不介意。
可原来在这个人都意识里，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这么忘恩负义吗？
和博士的回忆一点点上涌。
看似美好的回忆都被这血液玷污，华法琳从身至足，每一个细胞都血魔的基因支配。
庄宁没有说错，这份血脉的确给了华法琳答案，他从未背叛，只是顺从本心。
华法琳感到一阵阵窒息的苦楚，继而是懊恼，悔恨，巨大的痛苦澎湃，仿佛·海潮。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血液侵蚀，在这期间，思维被感染，仿佛魂灵都被那一抹血海感染。
过去了许久许久，直至血潮终于退散，回归到庄宁的体内，华法琳已经不复刚才绝望的模样，眼睛中呈现出异常的颜色。
这不是被控制。
而是被同化，被感染，转而对庄宁的想法给予认同。
“现在，你还质疑我的选择吗？”庄宁冷然。
华法琳低下头，开始哭泣：“我，我——”
“回答我。”庄宁抓起她的头发：“哭？哭也算时间。”
“华法琳，我的子裔，我的血亲，只需要回答我，你是否还在质疑我。”
“——不。”华法琳哭丧着脸。
听到子裔，血亲一词，她就知道，自己被打下了烙印。
可诡异的是，现在她竟然真的不感觉难过。
反而是庆幸。
庆幸这个人还能选择自己，而不是当做垃圾，随手丢掉。
“我会听你的话。”她泪落不止，“我什么都能做的。”
“很好，华法琳，但你不需要上战场，等待便是。”
庄宁似乎很满足于这一场改造，发自真心地微笑。
他站起来，目光冰冷。
“既然没人反对，我们就该去给赦罪师一点小小的卡兹戴尔震撼了。”
……
……
漆黑的源石祭坛中央摆放着一枚源石，乍看毫不起眼，与其他源石一般脆弱，充盈诡谲的光。
可那不过是假象。
多数人都只要深入一瞥，便无法挪移开视线，自然会被其中的宏伟瑰丽摄魂夺魄，心里生出占有的欲望。
数千年前，第一个还不具备人形的提卡兹接触到这伟大的造物时，就被其深深吸引，疯狂地将之占为己有。
渐渐的，他的身体与这源石融为一体。
他从这源石之中窥视到了力量，能够统领生命的力量。
于是那个提卡兹就成为了魔王，慷慨地向王庭分享了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最初的源石，在文明烟消云散之后，它仍然残留在大地。
一只手却拥抱住这枚源石。
赦罪师拥抱着，摘下面具，用嘴亲吻，眼里尽是虔诚的光。
他看向了阿米娅，阿米娅也冷酷地注视他，冷冷地说：“你至今还对王位念念不忘。”
“阿米娅，年幼的魔王，异族的君主，你并不恐惧。”
“我为什么恐惧，博士会战胜你？！”
“你还是那么相信那个人，可是，这信任没有意义啊。”赦罪师摇头。
阿米娅脸色不觉苍白。
萨卡兹的记忆一脉相承，透过文明的存续深入至每个人的血脉。
所以阿米娅只用了一眼就猜出赦罪师准备仪式的目的。
不单单是掠夺王冠。
借用最初的源石，他要永远地使自己魂灵升华至永恒，不受约束！
他要僭越历代魔王的所有能力，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君主。
他要僭越历代魔王的所有智慧，亦不受到萨卡兹罪孽的干扰，完整地保存自我。
奎萨图什塔，每一代赦罪师家主都会惯以此名，意为不灭的希望，现在，奎萨图什塔离希望只有一步之遥！
自今天开始，赦罪师将会宽恕所有萨卡兹的罪孽。
所有萨卡兹将向白角的魔王奉献上忠诚，而作为魔王，奎萨图什塔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他跳起诡谲的舞蹈，舞姿怪异，就好像是一种语言。
伴随那举动，空间异变，光如帷幕一般垂落，具现出历史的虚影。
阿米娅不觉抬起眸子。
她看到王庭之中，十二个提卡兹将手中的武器高举，拥护着中央的魔王，其中亦有赦罪师的身影。
王庭的盟约自此而始，诸多王庭不再互相攻伐。
“王庭的盟约是恩赐，是诅咒，只是盟约亦可以违背。”
赦罪师挥动自己的剑，剑中有流光溃散，落入阿米娅的体内。
她清晰地感受到盟约的力量瓦解。
从这一刻起，诸多王庭的亡灵不在认可阿米娅魔王的身份，戴在她十指用以约束力量的戒指轰然破碎，化作了尘埃残渣。
没有了亡灵的束缚，阿米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但仪式还未结束，她体内的源石不断地析出，凝结，最终聚拢成王冠的模样。
永恒的黑冠在光辉下静谧地悬浮于空，赦罪师又滴落下自己的血液，落在最初的源石。
这一切都轻车熟路。
他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很快，他将会成为真正的超越者。
“变形者。”
一个影子走上前：“我，以变形者的名义，认可奎萨图什塔为永恒的君主。”
变形者亦是当年盟约的参与者，允许了魔王的僭越。
“死魂灵。”
死魂灵漂浮着，眸子微动，它该迸发出能够浸染整片卡兹戴尔的脉动，从血液上唤醒每个提卡兹，让他们感受到魔王的诞生。
但是，死魂灵却一动不动。
计划卡在最后一步，奎萨图什塔面色阴沉，压抑怒气：“死魂灵！”
死魂灵摇了摇头，让奎萨图什塔顺着他引导的位置昂起头。
他看到夜色滑过几颗流星，那星辰陨落于地，砸出一个大坑。
硝烟溃散，流露出几个单薄的影子，只有三人，不知是用怎样的手段从天而降。
奎萨图什塔脸色阴沉，缓缓地看去：“闪灵。”
闪灵怀抱着枯枝般的剑，眼旁看不出色彩。
“殿下，不，陛下——如今，你毕竟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君王。”赦罪师行了一礼，表现的如过去那般谦卑有理，“你亲自光临。”
特蕾西娅有点狼狈，也是微笑，和闪灵一样，她没说话，沉默起来就仿佛天使一般。
赦罪师最后把目光落向庄宁：“以及，博士。”
他笑了起来，高声赞美：“你果然还是找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庄宁挑眉：“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你就是这样的人，阴魂不散，甩脱不掉。”赦罪师轻轻说，“但你不应该只带这么一点人。”
“时间不够，只能凑合凑合，用更快方式。”庄宁咳嗽一下。
联想到他们自天而降，恐怕这个方式不会太过体面，奎萨图什塔甚至怀疑他们是直接从高空的飞行器中直接跃下。
这也侧面证明了，这几个确实急了。
所以优势还在我这一边，赦罪师沉静地思索。
“赦罪师，奎萨图什塔，你因涉嫌犯罪被逮捕了！”庄宁义正言辞。
“你还是喜欢玩那一套把戏，但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珍贵。”
奎萨图什塔做了个手势，示意死魂灵与变形者继续。
方才始终默然不动的萨卢斯接替赦罪师舞动双手，一丝不苟地从阿米娅体内剥夺下来王冠。
她的动作很小心，比奎萨图什塔细指了不少，好像生怕阿米娅因此而受到伤害。
光幕垂下，奎萨图什塔拔出了剑，枯枝般的剑中黄昏不断延展，直至浸染卡兹戴尔的黑夜。
庄宁亦是跟着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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