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咸鱼
美妇艰难冷笑，不屑道：
“......又打算拿谎话来骗人是么，呵！”
“我的元阳交代在了你这里，但只要我不离体，依然能借着元阳气息来运功，限制你还是没问题的。”
“混账！”
芈月曦的意识被搅得模糊，随口的呵斥中，已经再难把那声“活太监”骂出口。
果不其然，一个被骂“太监”都云淡风轻的男人，若非是事后报复的心机人，那肯定是深藏大矛头之阴险人。
......
地面上，天色已然入夜。
渡世轩的人不会放过登岛的机会，她们趁着昏暗的夜色，越过了官兵的防线，顺利潜入到湖心岛上，成功从升降梯下去。
在来到那个自带变换路线的机关地形，几人因为前后分散，被迫分开了。
有几人朝着衣以寒的白虎卫路线而去，还有几人则往楚不涉的青龙卫路线前行。
青钗长老便是青龙路线的带队人，随行的还有两位资质不错的弟子。
“咦？这里怎么有一把长柄大刀？看上面的灰尘，近期使用过的，肯定有人走在我们前面！”
虽不明所以，但她们还是选择带上这把刀。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们发现地上竟然有一滩好大的水渍，颜色清冽，气息浅淡，但又隐隐有些微妙的味道。
青钗长老行走江湖多年，这奇怪的状况也让她迷糊了，先是落了一把刀，现在又是一滩水。
什么意思？
当她们带着那柄刀出现在青龙偃甲面前，猩红的光芒突然亮起！
一场恶战很快展开，那女子都没反应过来，长柄刀已经被偃甲夺了回去。
而出口的拐角处，一男一女藏身在此。
楚不涉勾抱着怀里的掌门美妇，拥抱是深深的，一刻不曾分开。
他的手指压着芈月曦的喉舌，不给她通风报信的机会。
“好家伙，原来青龙卫拿到刀这么猛，你渡世轩的那个长老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那位长老招架不住的原因，似乎是中了先前残留的椿药气息，身子越打越乏力。
而芈月曦见过青龙偃甲的厉害，她听着同门即将落难的声音，朝楚不涉投去哀求的凄怜目光。
楚不涉看着她的反应，不由深思起着魔道与正道的区别，若是魔道的话，恐怕现在卖起队友是不犹豫的。
他问道：“魂蛊之事，你知道吗？”
芈月曦点头。
得到这个回应就够了，现在要她具体说完，恐怕渡世轩的人就死透了。
楚不涉松开手指，芈月曦理了理自己的腔调，对外面道：
“青钗长老，你们把偃甲的武器丢了，速速躲远，前路凶险，不要再朝深处去，本座自会继续追......啊，追杀那混账！”
楚不涉还算信守诺言，悄悄拿黄龙母符往外面一晃，停掉了青龙偃甲后，没有继续在原地逗留。
他认出了那腰带盘扣，便是开启石门的钥匙，此时把门开启后，又取下青龙钥匙，石门缓缓关闭。
芈月曦一直挂在楚不涉的身上，全程被他抱着隧道的深处前进。
“趁现在赶路，跟我说说魂蛊的事吧，别突然变卦说不知道。”
第八十九章 和光同尘，偷穴偷师
掌门少妇没有食言，把有关魂蛊的一些事道知给楚不涉知晓。
魂蛊乃南疆蛊术的变种，其培育者为凌云剑阁中的老掌门，也即是衣皇后曾经的师父。
凌云剑阁这一介剑侠门派，转而捣鼓起了蛊术，这其中的缘由，外人不得而知，但这魂蛊后续的下落，则是被凌云剑阁交给了皇室。
或许是有意想讨好朝廷，故而献上一份大礼。
但没想到这只魂蛊却用在了联姻到皇室的衣圣女身上，凌云剑阁倒有点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魂蛊除去削弱宿主的武功实力，还会令宿主被下蛊人给控制，每一只魂蛊都有不同的控制方式，或口诀，或对应的蛊丹。”
“蛊丹，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魂蛊的母虫所炼成的丹药，服下后，那种魂蛊就会听从服用者的吩咐，控制那宿主。”
这么复杂......怎么感觉像是开锁呢？
楚不涉暗暗感慨，果然这江湖武林的暗处，藏着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大家明面上动拳操戈，暗地里不知道弄出了多少怪东西，好比尼姑穿袜选浪莎，一层脱衣一重烧。
“那你们渡世轩对魂蛊可有什么线索下落，芈皇后在宫里把持朝政好些年了，肯定有什么内幕反馈给师门。”
芈月曦一味地回答着，感觉自己像是正在受“鞭刑”受审的阶下囚一般，偏生还有问必答。
“......有半部培育魂蛊的手册，藏于渡世轩中，是当初从凌云剑阁那里抢来的。”
楚不涉保持着一定的步伐速度，既不至于莽撞触发机关都没反应，也不至于走得太慢，延缓进程。
他托了托芈月曦的安产型桃子，稳定好位置，继续道：
“还抢了半部培育手册，你们渡世轩跟凌云剑阁有瓜葛矛盾？”
美妇咬着唇，恨恨地说道：“这与魂蛊之事无关了，若想知道，那就放我下来。”
楚不涉几乎都习惯她予取予求、有问必答的节奏了，还以为她服软了，没想到这冷不丁又谈起条件来。
但他也佩服这女人的聪明，先前说好的条件，确实是只谈渡世轩知晓的魂蛊情报。
可现在牵扯到的是渡世轩与凌云剑阁的过往，就她就拒绝回答了。
相当于她不知不觉就丢了个钩子，诱导楚不涉的兴趣，重新与她谈条件。
先前楚不涉担心的就是这样，与这少妇姐姐多聊了几句，她就迅速拿捏到他的渴求，从而有针对性地撩拨夹弄他的痒点。
哪怕能坚定内心地拒绝，但还是心痒难耐。
“这可不完全算是你们两个门派间的瓜葛，不是还牵扯到那半部魂蛊培育手册吗？”
楚不涉尝试与她讲一讲道理，但果然，芈月曦选择不理会了，无声地要他去接受谈条件。
而楚不涉则选择坚定自己先前的决策，切不可被她钓上钩，反正她这人质在手，还怕什么没有？
又走了一段路，整个密道呈现出向下的趋势，宛若定海神针一头扎向湖底最深处。
环境变得幽冷，呵一口气都能冒出白色水雾。
掌门美妇的两捧温热水袋，在楚不涉的怀中显得分外温暖，温度有了形体，是水一般柔软的。
沉默了约莫半百米的路途，一路上的步伐颠簸，震撞得芈月曦的气息不稳，伤口被金针扎得收紧。
她在心中转变计策，这个年纪的男子，最是听不得劝，越劝越叛逆抗拒。
芈月曦不提魂蛊之事了，转而说起了别的，道：
“你先前......说渡世轩不顾苍生道义，我有说法。”
楚不涉知道她想出招了，直接就是一手沉默装哑巴，任她耍弄万般模样，都不予理会。
而芈月曦轻轻地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位行侠仗义的小游侠，与一个大的正道门派是不同的，彼此所看到的都不同......啊......我说话时，你能放缓点步伐吗？”
“这里是下楼梯，我怎么给你放缓，我又不会飞剑踏空之类的。”
“......”
渡世轩在许多年以前，同样是几个行侠仗义的小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得一事善，喝酒也畅快。
这般志同道合的小游侠聚集起来，就成了正道门派的雏形，或许只是一个小帮会，也可能是一个小队伍。
这个组织渐渐代表了某种道义，与那些无恶不作的魔道势不两立，分庭抗礼，震慑着魔道贼人的猖獗之心。
魔道为何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坏事，只能偷偷摸摸地做，就是因为有这些正道组织。
这其中就代表了某种天下苍生的安宁责任！
但是当这个组织变大后，行侠正义成了门派中最不起眼的一件事，并非说不重要了，而是已经融入很平常的习惯、风气当中。
作为正道，匡扶正义成了理所当然、无需强调的责任。
但在此之上，门派的最大难题，反而是“生存”！
一个组织的敌人，必然会是另一个组织，甚至可能是正道内的组织，哪怕想躲避这种摩擦都不行。
可能你招揽了某个练武苗子，可能你派的势力不知不觉超过别人，这摩擦矛盾就已经结下了。
所以，当一个组织成为门派后，就宛若陷入了与天争命的流沙当中，不努力往上爬，这个门派的“生命”就会被别的门派剥夺。
细细回想这段经历，就仿佛有某种避不开的“道”在其中。
一个人时，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善事，但力终有所不及，一些恶事听到了，却分身乏术去做。
这边张三村子出了采花贼，那边李四村子出了山匪，该怎么帮？
而成了正道组织后，这些难题迎刃而解，可随之而来的，有许多“虚伪”的事情成了第一要务。
门派苗子不够了，掌门传人过于无能，门派名誉被损，朝廷施压，这些都得排在首位。
但关注的重心，确实早就不在除恶扬善上了，因为这个组织能够维系生存下去，本身就是在除恶扬善。
“荣王，我知道你心中觉得渡世轩的污点不少，门内心机重，算计深，做不到‘论心也论迹’，可想要做到这一点的门派，还没渡世轩往上那几位老掌门的寿命长。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渡世轩与魔道的区别是什么。”
楚不涉没有听出她的蛊惑之意，便点头欣然道：
“请讲。”
“魔道妖女害了杨寄实一家，他们会把这当做笑点，而渡世轩的圣女无意做出了这种事，那就成了污点，并且得我偷偷处理此事，维护好门派的颜面。”
当然，芈月曦心中也承认，花妙音做的事确实蠢，蠢得几乎可以追究到她这个师父的身上，是她教导无方，没能看清徒儿心性。
可不管怎么样，芈月曦接过了掌门的位置，做事需要采取的手段就不同了，甚至看起来虚伪，不敢挡着世人坦诚过错。
因为她确实不敢，门派颜面的点滴折损，都会成为崩溃千里堤坝的蚁穴，她只能悄悄掩去所有的不光彩。
用不光明磊落的手段，去粉饰、去擦亮“渡世轩”的二字圣洁门匾。
但也需要知道，渡世轩若堕入魔道，行事是不必这么麻烦，可以更加轻松的。
丰腴熟美的掌门美妇，一双粉臂抱在楚不涉的脖子上，免得身子下坠得厉害，最后叹了口气，道：
“这个世间，需要有那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洒脱游侠，去行侠仗义，处理那些细小的恶。
但也需要有强大的组织站在正道大方向的那一端，震慑住那些魔道宵小的猖獗之心。”
不得不承认，楚不涉确实被她说得有几分反思。
他就是对方口中那位光脚不怕穿鞋的游侠，连他都无法自身洁好，仗着性子去做些糟糕事，一个大组织肯定也有难言之处。
“可你们渡世轩的野心，倒是看着越来越大了，现在连门派弟子都成了掌权皇后，需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需要。”
芈月曦斩钉截铁地说道，几乎是瞬间就回答了。
“荣王，你可知晓是谁先这么做的？是凌云剑阁先让自己的圣女，成为了大周皇后，想借皇室之力来打压渡世轩！”
有些事关皇帝的事，芈月曦不好对楚不涉多言，但他若是有机会入宫见到芈皇后，大可问她愿不愿意当那阉人皇帝的夫人，哪怕皇帝是完璧之身，芈皇后也是看不起他的。
可没办法，为了渡世轩的地位稳固，安宁不受威胁，必须得有人入宫联姻。
楚不涉的步伐顿住，他喃喃道：“凌云剑阁......衣皇后......”
先前芈月曦隐瞒的“渡世轩与凌云剑阁的矛盾”，他好像想明白了！
凌云剑阁想借联姻，来让门派直接背靠皇室，令一整个门派都晋升为皇亲国戚，甚至能背靠军队来威胁渡世轩。
渡世轩怎么能坐得住，肯定是趁着机会就把自己门派的圣女也给送进宫联姻。
发展到现如今的局面，确实都是大势所趋，渡世轩确实手段有不好的地方，可她们没得选。
楚不涉由衷感受到了美妇口中的那种“门派生存”之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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