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咸鱼
为了维护女帝的圣明威严,尹家妹妹不得不“变成”尹南知,顶着姐姐的名字入宫。
这件事以天武女帝的情报能力,肯定是知晓并默许的,但问题就出在这个默许上——外人不知情啊。
天武女帝在世时,尹贵妃的身份哪怕暴露了,女帝也能一句话保下来。
但现在天武女帝没了,无人再能给尹贵妃撑腰,假如血书的事情提了出来,尹贵妃就成了欺瞒皇家上下之人,她顶替了姐姐的身份,当了这个贵妃。
楚不涉有点迷惑,喃喃道:
“尹贵妃这么冷落娘家人,怎么就尹府族长不拿此物威胁她呢?”
衣以寒对他的疑惑很是无语,那眼神几乎就要把“呆瓜”给说出来了,她解释道:
“尹家若拿出血书,虽然能把尹贵妃拉下台,可尹家自己得连诛九族。故而,这份血书反而是给尹家自己的保障,假如尹贵妃想灭了自己娘家,那尹家则能拿出此物,与她同归于尽。”
楚不涉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东西的意义。
从“尹贵妃冷落娘家,但亲近锦瑟”这一点来看,尹贵妃估计真有可能对娘家人有杀心,记恨当年之事。
他突然就感觉这份血书的重量沉了许多。
有了此物,倒是能给尹贵妃一点恐吓了。
收起血书,楚不涉走到衣以寒旁边,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忙的。
“以寒,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找看。”
衣以寒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又一本账簿,又失望地放了回去。
这些账簿上面记载了尹家的一些不光彩往来,但在她眼中算不得什么,要维系一个家族的繁衍生息,各方面的打点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可以说无可奈何。
“我想找到尹家与雨花阁的一笔账,我的母亲曾借尹家作中介,给一个小门派进行资助。”
“这当中有什么特别的吗,那个小门派叫什么?”
“那个小门派也不过是某个隐秘势力挂名的中介,可关键就在于,这个势力似乎......与天魔杀生引有很深的关系。”
楚不涉懂了,雨花阁把尹家当做手套,悄悄去给别人的投资,而接受投资的那个小门派,也是别人的白手套。
而简单理解,衣太后执掌雨花阁时期,曾暗中推动、帮助天魔杀生引这种邪术禁法的研究。
他不确定地问道:“衣夫人她......对天魔杀生引有兴趣?”
衣以寒深沉地点头,愁眉紧锁道:“应该是。”
天魔杀生引这种禁术,只会给人带来不幸,衣以寒不明白自己记忆中的那位严母,为何会与这种邪术扯上关系,甚至花钱资助。
外面尹府估计还动静尤多,一时半会无法出去。
楚不涉拿袖子抹去桌椅上的灰尘,邀衣以寒入座聊天。
想起之前的误会,楚不涉又把旧话翻出来,问道:
“话说回来,以寒你回大周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猜想的是夺回自己的正统地位,可现在我怕自己误会了,你给我说说呗?”
那个充满主见,又富有执行力的直爽姑娘,难得露出迷茫的神色。
她心不在焉地翻着账簿,轻轻摇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母亲不曾与我提及过,但我从她这些年对我的严格培养中,猜测她想我以皇族之身重返大周,而我亦一直以此为目标勉励自己,不敢懈怠。
在启程来大周前,那一直是我的动力。
可是当我真正踏入这里,我却失去了那种强烈的行动愿望,这里太陌生,不像我心中的故乡,只是异乡。
我砥砺不懈地前行了那么多年,结果在我最接近夙愿的地方,我的内心却开始了动摇。”
楚不涉对女子的话,当真是深有体会、心有所感,他苦笑道:
“我觉得我们其实还挺‘志同道合’的,至少在迷茫这一点上是如此。”
衣以寒可不想在“迷茫”这件事上,跟楚不涉成为“道合之友”,那这份交情就成臭味相投了。
她的清丽容貌上忽而显出嫣然一笑,昏暗的密室因她的笑颜而明媚了几分,她无奈地说道:
“但我还是有一件事是目标明确的,丝毫不迷茫迟疑,就像不涉你前些日子,执意要搜寻返乡队的下落后文。”
楚不涉眨眨眼,意外道:“何事?”
“当年大周皇室畏惧我娘的武力,对她用了魂蛊,我要取回母亲的魂蛊!”
话语间,衣以寒的眸光锐利寒冷。
聊了许久,两人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都快要天亮了,便起身准备离开这地下暗室。
......
南山院中。
官差们彻夜在此调查,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又询问尹家人是否得罪人,连累了老太爷。
但是这些调查都一无所获,凶手不图财,也不图色,杀了人就走。
彻夜折腾,情报进展竟然与开始时一样——凶手可能修行了天魔杀生引。
天已渐白,官差队伍准备离去。
司清韵的感官敏锐,比同层次的武者要优异得多,她隐约听见书房有轻微的动静声。
“是衣柜吗,难不成是白蚁的声音?”
轻声喃喃着,司清韵打开了衣柜,瓷丽脸蛋上的表情从疑惑警惕,变回了面无表情的冷峻。
楚不涉正拉着衣以寒的手腕,站在衣柜里。
三人在沉默中对视着。
第六十二章 你哥哥握着我,清韵妹妹应该不会生气吧?
空气中的氛围,一时间如陈年老狗屎,又臭又硬。
衣柜里的男女挨得有点紧,似抱似拥,楚不涉还紧紧地握住衣以寒的手腕,端的是“郎情妾意”,但原意却并非眼睛看到的这般。
这份“亲密”,单纯就是因为衣柜空间太小,加上脚下还放置了笔墨纸砚,一不小心踩到了都会弄出大动静,两人只能挤抱在一起。
而楚不涉本来还能借口搀扶,扶搂着衣以寒的小腰,但出于慎重考量,他没有占这个便宜,只是紧握住她的手腕,维持彼此在这狭小空间中的平衡。
但不管是何种事由,此事楚不涉从司清韵的冰冷视线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力。
在这一言不发中,司清韵的脸色冷漠,白皙肌肤散发着的莹润玉色,又好似薄寒月光,楚不涉被她盯着,心中就如落入了一块冰碴碴。
衣以寒则不明所以,她不知道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为何僵持住了,不应该直接开战吗,怎么就对视起来了?
院子里,女狱卒丁静静发现上司又折返回书房,便好奇地呼唤了声:
“司老大,有什么发现吗?”
听见这番询问,衣以寒的脸色微变,知道不能继续眼神对峙了,若是被外面的人围攻,处境会变得十分恶劣!
就在她准备发难之时,楚不涉按住了她,轻轻摇头。
“?”
衣以寒抬眸,疑惑地望着身前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何是这种反应。
跟前这位可是天狱的精英武者,专门对付身手不俗的江湖人,而且外面可还有她的一群同伴,人多势众。
在丁静静即将走进书房之时,司清韵把衣柜门关上,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说道:
“没什么,衣柜里有两只大老鼠,害我听错动静了。”
有了司清韵的这番话,其余人就没有多疑,原本就忙活了一夜,此时只想回去歇息。
“老鼠呀,那还好,碰见大蟑螂我是真的怕!”
“静静,你好歹是武者,怎么连这种小虫子都怕?”
“出任务两天后,回家一趟,锅盖一掀开,一堆大的小的蟑螂密密麻麻跑出来,你不怕?”
听见官差队伍的声音逐渐远处,楚不涉和衣以寒这才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遁出尹府。
两人撤出到安全的地方,衣以寒才问道:
“刚刚那个姑娘,不涉你认识?”
那何止是认识,我的头一次元阳身还是她破的......
楚不涉藏起心中的小嘀咕,一脸正直地说道:
“认识,她是西征军的后人,先前与她有过接触,方才她应该是念及这份香火情,故而帮我们隐瞒了。”
“原来如此,那这回还真的侥幸了,假如在那种场合下动手,后续又多了许多麻烦。”
楚不涉怕越聊越容易暴露真相,略过了此事,说道:
“总之没事就好,那以寒你可有找到账簿,昨夜一直光顾着我的事。”
风姿清艳的黑裙女子,轻轻摇头:
“没有找到,但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打消心中的猜测,确认那是徐立书的个人所为,与母亲无关,可...... ”
其实衣以寒掌握的情报,八九不离十是指向母亲的,雨花阁内部对资金的去向记录,很是清晰。
楚不涉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说道:
“那这回算是让你白跑一趟了,算我欠你的,下回你若是想取回衣夫人的那什么魂蛊,记得叫上我!”
衣以寒下意识想拒绝的,她眉目清冷绝俗,但魂魄温热赤诚,性子中有一份大方爽快的气度。
此行没遇上什么困难,况且,衣以寒也是带着目标来探访尹府暗室的,出发时的初衷就不是专程陪楚不涉。
互相帮扶的事,怎么就能让楚不涉欠她人情呢?
但转念一想,衣以寒欣然接受了下来,如一泓清水的明眸,在与楚不涉对视的顾盼之际,映照出清雅高华的气质。
“好,届时你可莫要借口有事,分身乏术。”
“太看得起我了,一个闲人能有什么事~”
与衣以寒离别,楚不涉移步来到了京城中有名的老字号铁匠铺,铸剑亭。
这是大派之一的铸剑山庄在京城开设的商铺,闻名遐迩,打铁手艺深得江湖赞誉。
哪怕是远在西域,铸剑山庄流出的兵刃,都算是“明星”产品之一。
楚不涉带着新得的宝剑折秋华来到此,刚一进门,便有门派弟子上前热情接待。
“这位客官,买剑、铸剑、修剑,尽管吩咐!”
楚不涉此行过来,自然是想把折秋华给做旧的,这剑过于绮丽优雅,他怕别人更加不敢上来近揍他。
可这是岳母剑,过于贵重,不能随意糊弄。
还是得用好一点的套子。
“为此剑打一个剑鞘,剑鞘最好看起来就是剑刃,而且得做旧,生锈、裂痕、崩口,都给整上。”
“?”
那铸剑弟子懵了。
这是什么需求?
“客官的意思是......把这柄宝剑当成內胆,在外面再套一层剑身,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剑身?”
“对,就是这个意思,加急做。”
楚不涉把银票放下,那弟子自然道没问题,半天的时间就能来取。
趁着等待的时间,楚不涉就近找了家酒楼消遣。
此时还是上午,太阳刚升起不久,这个点的酒楼还在做早点生意,没太多的乐子。
人来人往间,依旧能听到有关尹家老太爷被刺杀的事情,一个个煞有其事,担忧着京城的安宁。
像此种江湖打打杀杀的混乱之事,理应只在京畿地区外的,现在蔓延到了皇城脚底下。
比之天武女帝时期,现在的皇帝上位两年了,看着却像是镇不住这大周的江湖,别说是江湖了,朝堂上都坐在两个女人。
嘘声暗叹。
当然,哪怕这些食客们已经说得十分隐晦,但酒楼中冷不丁就寂静了下来,不敢再有多余的闲扯,怕祸从口出。
因为一队官差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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