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虽然这时候雷电真是在给沈稚珪送行。
而当她把沈稚珪送到稻妻城外的那棵樱花树下的时候，沈稚珪看她虽然头上盖着一层纱巾但还是难免透出那种纤细柔弱的贵家大小姐的气质的样貌，就有点担心地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确定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不然你送我回去？”
雷电真立刻就微笑地回了一句。
那就没完没了了。
沈稚珪就在心里说。
“可我就想要这样的没完没了。”
雷电真却像是看出了沈稚珪的心思，直接就开口说。
沈稚珪顿时也只能叹气。
“放心好了，”雷电真也还是微笑，却说，“阿影也给了我她部署过‘凶星之手眼’的御守，这里也不远，安全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好歹也跟你练习了半个月的武学，不至于孱弱到那种程度，我只是想要出来透透气而已，送你只是顺路。”
“那就，再见？”
沈稚珪听到她那么说，也就只好点头，说。
雷电真这时候却忽然眼珠一转，说：“前几天你送给阿影了一首诗，那临别之际，有没有送给我的？”
“可那首诗听起来更像是嘲讽吧？”
沈稚珪有点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任谁被送了那种诗都不会开心吧？虽然事后那个雷电影的反应也很奇怪，不过也许只是她听到那首诗之后想通了某些事而已，毕竟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当面说出那种话来了。
“嘲讽也好，劝谏也罢，阿影总归是听了你的诗才有所觉悟，而我也能从你的诗句中看到她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就是想问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形象？
但那首诗本来就是抄的！
虽然从他的角度来说，其实吕洞宾的文采也并没有那么让人印象深刻就是了。
但他看见这个前任雷神略微仰起头、淡紫色的如同琉璃般的眼眸中神采清明的样子，他就略微在心里翻找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就忽然转过身，高高地抬起手，挥舞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的身影在像是要被海天吞没的旷野之中渐行渐远，传出的歌声也逐渐飘渺不定：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仙谩有真人度。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听到少年居然唱起了这首词，雷电真顿时就微微摇头：
这到底是在说他自己呢，还是在说她呢？
只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即便像是他们这种来往的人确实都已经如神仙一般超凡入圣，甚至都已经长生久视了，但像是他词中提到的传说中的可以让人无忧无虑的海外仙境却从来都没有真实存在过，所以无论是人还是神，终究还是要在茫茫人世中沉沦，等候那阵可以让他们渡过苦海的飓风。
而在此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还需要等待，才能开花结果。
第九十九章：尾声（2）
璃月港。
尽管某人已经离开了将近四个月，但刻晴依稀还以为他并未离开多久，所以她偶尔有空的时候，会站在码头上方的某个视野好一点的地方，在那里远眺东方的水天交界之地，不过很快，她又会重整旗鼓，投入到总务司的工作中，继续她那忙碌得几乎没给自己留下半点空暇的生活，虽然在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候，刻晴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因为她的生活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工作填满了行程表，所以才会觉得某人的离开其实并没有那么久，仿若还是在昨天，又或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那么正常呢？
虽然她也不懂怎么样才算是正常的。
倒不如说，某人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正常。
无论是初次见伇面的那个月夜，还是之后相见时展示出来的武学上的进步神速，以及过几个月后又宣称自己不想被常人的道德伦理束缚的荒谬，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觉得某人的形象一直都是那么飘忽不定，给不了她安全感吧？
虽然她也不需要什么安全感就是了。
反过来说，某人的这种作风习气似乎一直都在给人一种源源不绝的神秘感，让人总想要查探他身上的秘密，看清楚他还没有表露出来的真实面貌一般。
虽然实际上，刻晴也清楚，想要联系他其实也非常简单，只要申鹤用那个机关造物跟他对话就是了。
不过平日里刻晴从来都没看到申鹤主动联系过他，某人也似乎忘了他手里有可以联系申鹤的道具，自从离开的那一天开始，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再联系过一次，她甚至也没觉得申鹤因为那个少年的离开而有所动摇，而是一直都坚信他不会改变一般。
所以刻晴这时候虽然看到又一艘来自稻妻方向的船靠近了港口，但也没有抱什么期望，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正想要继续回总务司，却看到那条船的桅杆上，一个单薄的身影忽然纵身一跃，然后在众人的惊呼中稳稳地落在码头处，那人随意跟交接的船员和检查身份的官员说了几句之后，却忽然朝她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刻晴顿时也不自觉地踮起脚，举起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就扭过头，不去看他，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自己现在的反应，可等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转过头来，想看他到了什么地方，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人影。
于是她就只好再度踮起脚，四下张望起来。
“玉衡星大人，你在找谁？”
可那个人散漫的声音却是从旁边的树上传下来的。
刻晴顿时抬起头，却看到某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树上。
“你……怎么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这都离开了快半年了，有所进步也是合理的吧？”
其实他这种进步速度才是最不合理的。
“那你现在算是什么层次？”
但刻晴还是问。
那个少年就沉吟片刻，说：“正常情况下，跟仙人比还是略有不如，但仙人之下，基本上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可你之前不就已经是那样了吗？”
在没离开之前，他不就已经可以压制一般的神之眼持有者了吗？
“所以也有不正常的情况。”
少年却也只是用手撑起自己的重量，坐在那里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腿，又随口问了一声：“不过，玉衡星大人，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璃月有什么大新闻吗？”
“都说了，不要叫我玉衡星大人。”
刻晴顿时就小声地做出回应。
虽然她其实也挺怀念这个称呼的。
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绪，又说：“你说的大新闻，指的是哪个方面的？”
“愚人众？”
“你问他们干什么？”
“我前段时间听说了女士被稻妻驱逐了，就想着她是不是来璃月了……”
“女士被稻妻驱逐了？”刻晴顿时就反过来问他，“为什么她会被驱逐，她在稻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
“愚人众不一直都是那种伤天害理的组织？”
“这倒也是。”
刻晴沉吟片刻之后，又问：“那么女士被驱逐之后呢？”
“哦，稻妻幕府的雷电将军收回了眼狩令跟锁国令，惩戒了一批勘定奉行的官员，以后估计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估计会更加频繁，你们总务司可以注意一下。”
“雷电将军收回了眼狩令跟锁国令？”
刻晴顿时就想到了当初他离开前跟自己的约定，顿时就狐疑地说：“这不会跟你有关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只是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沈稚珪毫不在意地说，“反正就稻妻那种地方，正常的粮食产出也做不到自给自足吧，再加上他们那边又在跟海祇岛发生了战争，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闭关锁国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至于眼狩令，据说背后跟愚人众的鼓动有关，不过既然愚人众的执行官都被驱逐了，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执行下去的理由了。”
尽管沈稚珪的这番说辞毫无破绽，但刻晴还是有点狐疑地看向他：
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那种会安心在稻妻境内只想要精进武学而不会插手的人。
就算他本来是那么想，都总是能找到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插手，从而莫名其妙地让别人认同他那种乱七八糟的理论，或者说认同他的理论所解析过的局面，于是就有人能通过他的言论找到问题的关键，于是他就会莫名其妙地也一并去加入其中，通过他那种同样莫名其妙的武学来解决问题。
不过，她这时候也没想要继续深入探询他在稻妻的过往。
她只是莫名地觉得有点平静，或许此前她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她是在害怕这个少年会像是一张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远离之后，就此飘入遥远的云天深处，再也看不见踪迹，所以这时候她就抬起脸，对少年微笑了起来：“无论如何，欢迎回来。”
虽然这时候她其实是想叫沈稚珪的昵称的。
不过她其实也想不到合适的昵称能确切地描绘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这时候，她听到那个少年说：“嗯，我回来了，阿晴。”
第一百章：尾声（3）
“这就是你在璃月的小女朋友吗？”
当沈稚珪和刻晴结束对话、一起走向她家府邸的时候，被他负在身后而不是跟画影剑和沥泉枪一般被丢到洞天里的梦想一心忽然传来了雷电真在意识层面的言语，沈稚珪当然也清楚她能通过梦想一心看见他所见的风景，不过她这句话不免让沈稚珪想要把梦想一心丢到洞天里：
“什么叫我在璃月的小女朋友？搞得我好像在别的地方有女朋友一样！而且她甚至都不是我的女朋友！”
“咦，不是吗？”
“至少目前不是。”
沈稚珪多少还有点心虚，他倒也不是对刻晴就真的一点心思都没动过，不过之前对她告白不也被拒了吗？
“舔狗？”
雷电真说了个跟他四处游历的时候学来的名词。
“也不算吧。”
虽然他确实有一点像是被当成备胎。
但反过来说，刻晴又何尝不是他的备胎呢？
所以他们之前的关系也谈不上谁是谁的舔狗，当然即使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沈稚珪也不太清楚要如何处理跟申鹤的关系，所以目前自然是能维持原状最好，反正他接下来还要完成自己的天命，顺便在一年多之后钟离正式开启自己的“送仙典仪”的考验上尝试真正杀死一个据称可以不死不灭的神明，到时候他就说不定真的能有绝对自由的资格，自然也就不必在意别人的非议了。
当然最需要在意的，其实还是当事人的看法吧？
所以沈稚珪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底气。
也就只能这么维系现状而已。
尽管雷电真其实也清楚沈稚珪多半会是那种因为会见色起意所以到处跟长得漂亮的女生处好关系的人，但她对自己的妹妹——或者说对她自己的美貌有自信，毕竟她们两个长得都差不多，也并不觉得沈稚珪这种注定要走向长生久视的人会跟这种小女生维持多久的关系，最终他还是要选择长生种作为他的伴侣，因为他这时候会因为这个小女生的漂亮的外貌而亲近她，日后也必要会因为她的年久色衰而疏远，而雷电影只需要等待就好了，可这时候她还是说：
“但你不觉得，这样对她有点残忍吗？”
“为什么？”
“因为她等不起啊，她毕竟只是个‘人生五十年’的人类而已，她的生命长度注定远远不及你，所以你可以从容地维持现状，而当她的年华老去，你却未必会像现在这般对她，不是吗？你所爱的，只是她青春娇艳的容貌，至少你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对她的态度那么好的吧？而一旦她失去这份美貌，你又会如何呢？”
沈稚珪想了想，也没有理由反驳。
他对刻晴也确实是见色起意居多。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稚珪你这句话最好不要让她听见。”
“你说的她是谁？”
“当然是眼下就走在你身边的小女友啊。”
沈稚珪顿时也只好在心里说：“都说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至少目前不是。不过，你不是那种觉得须臾就是永恒，所以要及时行乐的人吗？怎么在这时候说这种话？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样维持现状不好，所以要更进一步？”
“我只是觉得，你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谁？”
“阿影啊。”
沈稚珪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而雷电真还在兴致高涨地补充：“你要，要论相貌，阿影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大美女吧？而且她还不像这个小女生一样只是一个人类，甚至她还把自己的神躯改造成了可以更换零件所以永远不会朽坏的人偶，所以她理论上永远不会衰老——”
“讲道理，我又不是机性恋，对一个人偶发情什么的……”
XP系统也未免过于奇怪了一点。
“那，我劝她改回来？”
雷电真迟疑了一下，就说。
沈稚珪顿时就沉默了佊片刻：“我说，姑且不说她会不会听你的话，当然就算听了也只是证明她是个十足十的姐控而已，甚至到时候估计就算你让她随便跟谁谈个恋爱她估计也会照办——”
“我当然不会随便让她跟谁谈恋爱，确切地说，目前合适的人选只有你而已。”
“好吧，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觉得我跟她合适呢？到时候她真的按照你的吩咐那么做了，那也还是只能证明她最爱的人是你，不想看到你失望的样子，所以只是尽量满足你的愿望而已，她未必真的觉得跟我有多合得来，只是碍于你的意见不得不那么做，这样的做法，你也接受吗？”
“可她迟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雷电真只是温和地说。
“你这种态度只会让她离开你之后再一次钻牛角尖而已吧？”
沈稚珪就吐槽了一声。
“所以你就是能让她再度离开我之后不至于再一次钻牛角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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