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来悲码多娇气
美露莘循着诅咒的气息，一路高塔的深处进发。
穿过无数的花朵，美露莘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光。
她安静地坐在花丛中，周身环绕着艳丽的花朵，热烈的色彩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庞，华丽的衣裙遮盖不住皮肤上泛着光芒的符文。
诅咒的气息弥漫于空气之中，盖过了那浓郁而芬芳的花香，直朝美露莘面门扑来，恍如噩梦的先兆，地狱的呼唤。
“啊——”
美露莘看着欧若拉，不由得发出了悲鸣。
她那不断抹杀自我，抹杀良心，不断地追随，渴求，珍爱了四百年之久的光...变了。
灿烂的金发变得灰白，纤尘不染的白色礼裙染上了深邃的黑。
就连那有如彩虹的美丽翅膀...也如同凋零的花朵一般...变得枯槁而衰败...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有如蝴蝶般美丽，散发着极光般炫目光彩的风之妖精已然消失。
留在此处的，只有堕入无尽的『深渊』，染上尘灰的...暗。
这是何等恐怖，何等绝望的光景。
美露莘最爱的光，已然从光鲜亮丽的妖精变为了肮脏不已的魔女。
若是以前的美露莘，知道欧若拉会有这么一天的话...想必已经强忍着撕心裂肺，痛彻灵魂的绝望和痛苦，为她的光带来名为死亡的解脱。
可是。
她做不到。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资格为最爱的光带来解脱。
因为，这就是『深渊』，是卢绯里昂，是她们犯下的罪孽为她们量身定做的惩罚。
哪怕杀死了现在的欧若拉...她也一定会转生吧。
到那时，精神与灵魂都已经堕落的她...一定会因为死亡的痛苦，进而变得更加衰败...更加堕落...直到彻底失去神秘，再也无法转生为止。
啊啊，这是何等绝望的的未来。
光是在心中做出想象，她都能感觉到如此恐怖的痛苦。
可是...就算如此...
“美露莘...你来了呀。”
“我真是...”欧若拉睁开眼，如同见到光明的飞蛾那般，脸上挂满了和煦而温暖的笑容，“等你好久了呀...”
明明已然堕落，变为了妖精所唾弃的魔女，欧若拉的笑容依然是如此的耀眼。
不，不只是这样。
此刻的她所绽放的，如此毫不矜持，甚至是过于普通的笑颜...竟然比光鲜亮丽的往日更为美丽，带着足以抚慰美露莘的力量。
啊啊，怎会如此...
被她精心呵护了四百年之久的花朵，竟然在『深渊』的蹂躏和践踏之下，变得如此...鲜活。
甚至...比美露莘她诞生之初所见的礼貌的笑容...还要动人。
光是注视着此刻的欧若拉，美露莘都能感觉到，自己那千疮百孔，早已麻木的心再度涌出了新鲜的苦痛。
“嗯...我...来了。”
美露莘低下头，不敢再去直视那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哪怕是在堕落之后也依然美丽的光。
“...只要你叫我的话...不论我在哪里...不论我做什么...我都会来的...”
她强忍着剜心般的痛楚，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自诞生之初就已在心中立好，纵使受到了无数的背叛也没有变化的誓约。
“美露莘你可真是...太好了。”欧若拉欣喜地笑着，诉说道，“那个呢，我有一件不论如何都想要做到...也只有你能做到的事...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替我去完成...”
欧若拉的语气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低下。
“求求你了...”不止如此，她甚至还轻声祈求着，“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求你帮帮我吧...”
“欧若拉...你明明...不用求我的...”美露莘哽咽着，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只要是你的请求...我什么都会做的...”
“那种事情不行的！”
“你不是独属于我的美露莘，不是我的陪衬了...我们说好了的...我们的关系变了...是对等的...不能再那样无理取闹了。”欧若拉猛地摇着头，回绝道，“我答应过他的...答应过他的。”
恍然间。
美露莘听见了一阵声音。
那是什么物体正在破碎的声音。
你就那么“哗啦”一声，如同玻璃般碎裂的声音。
“嗯...”美露莘点着头，用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听过的，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我答应你的请求...欧若拉...快告诉我...请求的内容吧...”
“我求求你...帮我找到卢绯里昂大人吧...”
“我知道卢绯里昂大人很忙...忙的没空来见我...我也知道我没资格擅自见他...”欧若拉激动地说道，“但是...我受不了了...”
“我想听他的声音...想看见他的眼睛...想闻到他的气息...”
“求求你...求求你了...美露莘...如果是最快最强...最美的你的话...一定能找到卢绯里昂大人吧？”欧若拉努力地祈求着，诉说着，“哪怕是一句命令也好...只要有一句命令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现在。
美露莘终于听懂了，那突如其来的声音。
那是...她的心支离破碎的声音。
真疼啊。
疼得已经哭不出来了。
如果是为了欧若拉的话，我什么都肯做的。
哪怕是你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我了...我也会做的。
现在，美露莘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光再也没有召见她。
这都是因为，她的光已经彻底投入了『深渊』的怀抱，献上了自己的灵魂。
哪怕欧若拉已经被『深渊』杀死过一次，也依然遵守着约定，没有再像以前那般把她当做工具随意的使用，而是当做同类...不，是当做更为高贵的妖精去祈求。
太像了。
这份感情...这份执念...实在是太像了。
简直...就像是镜子一样。
此刻的欧若拉...倒映着的...根本就是...
美露莘没有再想下去。
这就是她们的应当领受的惩罚。
整个不列颠，整个妖精国...都是为她们量身定做的地狱。
犯下无数罪孽的她，没有资格做出任何的反抗。
“嗯...嗯...”美露莘不断地点着头，品尝着泪水的苦涩，做出了回应，“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的...你放心吧...”
“啊...”
得到美露莘的承诺，欧若拉的笑容变得更为灿烂。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做出连自己也可以欺骗的表演了。
“谢谢你...谢谢你...美露莘。”欧若拉不停地感谢着，“谢谢你...愿意帮我。”
美露莘转过身，不敢再去看那再也不属于她的光。
“...我现在就动身。”
告别过后，她头也不回，如同逃离着地狱一般，化作了白色的流星，飞上天空。
她一直都不敢去见那条恶龙。
但她却一直知道，在哪里能见到他。
短短数秒之内，最快最强而最美的妖精便划破了夜幕，来到了她的诞生之地...也是她发现无数罪恶的故乡。
在那失去了灾厄和诅咒，变得清澈的镜湖旁屹立着一处刚刚翻新，闪烁着灯火的宫殿。
美露莘轻声落地，随着本能的危机感所带来的指引，进入地下室内。
“你来了啊，美露莘。”
恢复本来面貌，白发蓝眼的恶龙正坐在房间中央，对突然造访的她露出了狡黠而危险的笑容。
美露莘来到了恶龙的面前，略微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部分脸庞。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小臂，泛白的十指不自主地搓弄着的布料，本就娇小肩膀向内缩着，身体也十分不自然地僵硬着。
“...突然来到我的家里...出现在我面前...”恶龙冷笑着，故意用拖长声音的方式，不紧不慢地对美露莘问道，“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美露莘紧抿嘴唇，双腿不停换着重心，细跟鞋在地板上踌躇地磨蹭，就连呼吸也是如此的急促，胸口跟着起伏。
灭族的仇人，出现在复仇者的所设下的牢笼之中，能够得到的下场...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可以逃的话，她肯定会想要逃跑。
但是她不能逃。
因为，他不会放过她。
不，应该是说，他本就等待着她的逃亡。
“嗯...”美露莘努力地张开紧珉的嘴唇，低声诉说道，“我知道...”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恶龙露出愉悦的笑容，肆意的笑着。
“听说，你很会跳舞。”
“现在，跳给我看。”
愉快的恶龙，冷声地补充着无情的要求。
“脱着。”
第43节 极光之舞
美露莘确实是会跳舞的。
不，不只是会跳这么简单。
美露莘的舞艺水平之高，是完全超越了舞者的范畴，到达了当世之最，堪称神域的水平。
当然，她所拥有的舞艺，并非是经过后天刻苦的练习，钻研所得，更非天赋异禀，一举一动暗含美与艺术。
她之所以会拥有超凡脱俗的舞艺，只不过是因为在诞生之初，就为自己装载了这项『系统』，拥有了对应的『技艺』而已。
其技艺名为，『佩里舞者』。
传说中的佩里舞者是一种跳舞妖精，她们通常出现在夏天的夜空，以夜幕作为舞台尽情地跳着绚丽无比，仿若神迹的舞蹈。
这份舞蹈自然也有专属的名讳——『北极光（Aurora）』。
很讽刺吧？
只是被冠以『北极光』之名的风之妖精所打捞，产生了『想要变得和她一样美』的渴求而已。
最后之龙的残骸，仅是在诞生之时便已变成了更为耀眼，更为美丽，更有资格称之为『北极光』的妖精。
哪佘怕夏尔却也不得不承认，欧若拉是有资格嫉恨美露莘的。
任谁看见自己苦苦追求，终其一生哪怕是不择手段都无法得到的宝物，是别人与生俱来，谁也夺不走的东西，总该是会有怨念的。
更别说，对方还是你的跟班，附庸，陪衬...是个拥有着宝物却不当回事，反而天天围在你的身边，像是讽刺一般说着你才更厉害的那个人，这件所谓的宝物是你赐予她的......
这对于天生阴暗而扭曲，需要使用各种阴谋诡计才能维持地位的家伙来说，根本就是在对其人格和灵魂上的侮辱与践踏。
当然，一码归一码。
嫉恨是一回事，真要去迫害，去扩大化，伤害无辜人是另一回事。
欧若拉哪怕有再合理的理由，也是个天生邪恶的纯种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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