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在谢过小锅巴之后，少女一边揉搓着它柔顺皮毛的大脑袋，一边低声问道。
“……那妈妈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吗？”
“很难。要想让她恢复如初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但你不必因此介怀，这是归终她的决意，并不会伤及性命。
对于魔神而言，大概只是要睡一段稍微长一点的时间。”
离摇了摇头，眸光之中带着某种少女所难懂的复杂情绪。
“只不过，接下来你恐怕要接任她的职位了。”
“接任……只凭我真的可以吗？”
还没从归终沉睡的消息回过神来的少女，又徒然陷入迷茫之中。
“不必妄自菲薄。过去你一直辅佐归终办事，诸多事情都办得条理清楚，如今重新接手只要慢慢适应就好，更何况还有甘雨陪伴你一起，她现在是璃月七星的总秘书。”
对此，离表达了他高度的信任。
只不过，留云借风真君却对此别有看法。
“本仙不认为苦雪重伤初愈，就要投入这无止休的工作之中。”
她碧玉般的眸子望向显得有些无措的少女。
“她虽睡了五年，但人世间变化繁多，难以保证她短时间内适应，若正式接手后，恐怕又要日日忙碌到凌晨，并不利于恢复。
如今既然有璃月七星可堪一用，又有甘雨辅佐，何不先将归离原的管理先放缓，只要我们掌握正确大方向即可。”
离闻言也抿唇思忖了起来。
留云借风真君所言不假，但归离原的统治者对于璃月，与他都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
尤其是归终在陷亠入沉睡之前，嘱托他的那一些话，始终让他记挂于心。
能够让少女待在他所能够庇护的地方，多少也能让他安心一些。
只是，这对于苦雪而言又是否公正呢？
契约只规定了苦雪应当为璃月奉献，却不曾说过回报。
因为对于苦雪而言，她追求之物就在此，能够让归终与离所统治下的璃月繁荣昌盛，就是她最想要得到的回报。
这一过程之中，所诞生的感情，情谊，都不是契约所能界定、衡量的。
更为重要的是——
苦雪她本身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此，离便将选择权交还给了少女。
尽管她仍然显露几分迷茫，但对比最开始的紧张，她已经飞速适应了下来。
甚至于，他看见了时常出现在归终身上的一个动作。
将垂落肩头的发尾轻轻捋到耳后，再用单手托住精致的小下巴，颦眉思考的样子。
真的……和她很像。
不只是动作，微表情，就连那种气质都完全相同。
其实有一件事情，离还没有告诉苦雪。
魔神之心作为搭载精神本源的重要之物，自然也会携带着魔神的记忆，这些记忆与精神所组合，便形成了人格。
因此，虽然不能说归终的魂魄转移到了苦雪身上，但却可以说，苦雪已经拥有了部分属于归终的记忆。
这部分记忆势必会对少女产生影响，甚至进而对一件事情、一个人产生两种分别不同的看法。
他很清楚苦雪对自己十分敬重，但归终的性子却并非如此，事实上……
那份情谊实际上隐隐超出了正常友人的范畴。
这是他这些年来，亲身投入到人类之中生活后，所明白的某些事情。
只是答案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能够告诉他的归终也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但要让他询问如同女儿般的苦雪这样的问题，岂不是伦理都乱套了？
很快，离便将那种堪称禁忌的想法抛之脑后，完全封存起来。
而少女也给出了她的答案。
“我想要继续代替妈妈治理归离原，至少不能让她醒来后，发现归离原变成一片荒芜之地。”
那与归终毫无二致的思考动作所来带的，是最符合苦雪性格的答案。
这也让离安心了不少，苦雪虽然被轻微影响着，但至少没有完全变成归终与她的混合。
不过想来也对……
归终很爱她，又怎么会将属于她的那份纯洁如初雪的色泽染上尘灰呢。
由此，除开留云借风真君心疼地数落着少女外，离与甘雨都对这件事落幕而感到开心。
只不过，离却能从甘雨的眸光中读出某些微妙的情绪。
那是混杂着既有敬畏，又有抵触的复杂表情。
这让他不禁哑然失笑。
第五十四章 璃月七星
——她静默不语，只是享受着无梦的酣眠。
苦雪注视着眼前漂浮于空，双手搂着双腿，以蜷缩姿势陷入沉睡之中的归终。
就如同离所说的，属于归终的生命气息并未终结，只是她的“心”不在此，而在于……
少女抚住心口，感受着那份炙热跳动，仿佛要将一切美好都要献予自己的热忱之心。
归终就在这里，一直陪伴着她。
那么，自己也不该继续沉湎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恬静的沉睡之颜铭记于心底，而后便走出尘岩之洞。
外界，还有着她应当承担的责任，与需要引导的人民！
……
回归工作的过程里确实遇见了些许困难，尽管大多并非由人们所带来的，而是因为这五年沉睡所带来的信息过时化。
她需要重新熟悉由帝君主导重新编制的管理体系，也即是被挑选出的璃月七星。
七星是璃月常驻议事委员会，也是负责处理璃月政事的七大商人的统称。
是在归终沉睡，苦雪静养期间，由帝君临时选出的归离原代理人。
毕竟璃月地大，人口稠密，即使是他都无法做到在战事上兼顾数个战场的程度，更别说繁杂百态的政务。
过去有归终乩与苦雪为他挑大梁，所以离只要在负责在战场上厮杀即可，对于治下的领民管理严格来说并不擅长。
尽管这些年来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归离原的特殊情况不得不采取这种必要措施。
因为归终并未仙逝，归离原的子民们肯定更加信服于尘王。
而离与归终所负责统治的区域不同，届时如果全权交由离来管理，那政治中心与大量资源势必要往璃月港倾斜，甚至就连归离原的人口也是。
都不需要怎么考虑，光是信仰、经济等方面的问题，就知道注定会有不少人宁愿留在这里等到归终或苦雪醒来。
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千岩军好不容易打生打死，甚至尘王与继承者差点牺牲的地方，怎可能轻易舍弃。
离自然也是如此想法。
那么，璃月七星作为归终沉睡期间，用以代理政务的存在应运而生。
其对应的正式名称正是：天枢星、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玉衡星、开阳星、瑶光星。
挑出其中三个较为让少女困扰的职位就是，天枢星与天权星，以及玉衡星。
天枢星一职由于位居七星之首，又负责长远规划与民生，握有相当大的权利。
天权星一职虽不如天枢显赫，但却也同样重要，负责律法的编撰与修订，同样是不容忽视的重权。
玉衡星一职更不必多说，司掌土地与建设的职责注定其处于权利中央，是与天枢、天权组成上三星般的存在。
从表面上看，璃月七星的职权划分很清晰，但实际上在苦雪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帝君最初设立这些职责的用意自然是好的，但是却不知道该给多大的权利比较合适。
好比天权星，同时掌握有立法权与修订权，几乎等同于将在其规则内，其他人只能遵从天权星的规则办事。
一旦心生贪欲，不，甚至不需要天权星多说什么，多得是人给些“孝敬费”，生怕你不收。
若要是能从天权星的金口中得出些提点，那一朝飞黄腾达只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也同样，若有人惹怒天权星，她也不需要亲身下场，有的是“热心之人”主动帮她出手摆平。
因为就连市场交易的律法也是归天权星管理的，而不论哪个七星都只由一个人担当，这种极端倾注权利的结果，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非璃月是神治，只要帝君尚在位一天，就不必担心有人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堕落贪腐，但终究避免不了这是极具风险与收获的举措。
若遇到人杰，自然不必担心，他们自会为同一国家的人谋求福祉，不怕璃月不繁荣昌盛。但苦雪就怕有那一部分一朝得权，便逐步落入污浊之中的害群之马出现。
人心可经不住这样庞大的利欲考量——
更不必说些什么任人唯亲的问题，毕竟这个时代里，任用亲人才是常理，哪有敢随便用自己都不熟悉底细的，这放在后世也是一样的道理。
因为这些种种缘由，对璃月七星的权利采取一定的约束，自然也是必要的。
这不仅是维护璃月管理层的纯洁性，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否则一旦形成“准则”，或是“自古以来”，那再想改变可就不是费一点事了。
但，她毕竟是沉睡了五年醒来，许多事情需要七星们通力协助，虽说不怕他们不配合，但是若磨洋工一样也叫人头疼。
毕竟，要是苦雪不打算动七星的职权，他们自然不会有二心，反而还会积极拥护她，因为她是归终的继承人，比帝君还要“正统”。
可苦雪一回来就要开始对“自己人”动刀子，分已有的大蛋糕的话。
那对于他们这部分已经享用过职权之便，并且身怀野心的人而言，就是需要联合抵抗的。
不过好在，璃月目前终究还处于神治的时代，即使他们不满，也会碍于种种原因乖乖让权。
苦雪最为担心的问题也会暂时被积压下去，至少还没有迎来人治时代之前，璃月七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一阶段甘雨姐姐也帮了她不少的忙。
因为是璃月的“总秘书”，也算是帝君为璃月七星这一体系留下的防护措施，任何七星的决策与协商都避不开她。
她既是璃月错综情报数据之网的统筹者，也是行政效率的筑基人。
没有她，光是繁杂的会议纪要、冗乱的报表数据，这每日成堆的文书恍如流水，怎么可能是初次接触这样职权的七星能够适应的了？
恐怕不出半日，各部机构的流转都要停摆。
在少女沉睡期间，甘雨发愤图强，几乎将悲伤化作工作欲，每年如一日的投入其中。
这才换来了几乎靠她一人就能解决原玉衡亭（现月海亭）三十多人才能勉强应付过来的政务。
这一年，苦雪还见到了艾草。
她对比过去又成熟了许多，甚至于在苦雪离去期间，负责继续维持药庐的开设，为人治病。
以前那些孩子们如今也长大成少年少女，负责在药庐内给艾草打下手，一些小病也能帮忙看看。
对于他们，苦雪实际心怀愧疚，只是在重新见到对方时，艾草却是做出了令她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艾草与延续
“……你是说，要将我的画像挂在这上面，每天焚香祈福？”
少女有些意料之外地看着艾草。
现在的她对比过去的少女模样有些变化，更加成熟了一点，也更加像她记忆中的莓与柰。
那对碧绿的眸子里满是对她的崇拜与敬爱。
“没错！您是璃月医药学的奠基人，也是您将分散的药理编成一册，供以后人学习。不论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当供奉您为开山之祖。”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总有种微妙的奇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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