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苦雪适时地问道。
而两人看见她的时候，也顿时精神一振。
甘雨不必多说，促使她入驻归离集，与帝君签订契约的最大动力本就源于与自己拥有血脉之亲的妹妹。
守护之志虽也有，但是如今尚不成熟的她未能完全领悟其中道理，就只是不愿自己所生活的地方被破坏而已。
而后者，在过去一整年里，苦雪已经向大家证明了自己，对于归离集而言，她已经成为仅次于归终的存在。
那人赶忙为苦雪解释道：“是这样的，原定的耕田计划完成后，大部分农具都被收回，但我在清点的时候发现数目对不上，虽说不担心有人偷……但是，最近有些不好的传闻。”
“不好的传闻？”
“听老李头说，最近似乎有别村的人，在我们这边鬼鬼祟祟地踩点。被发现后，也不解释，就急匆匆逃跑了，只不过那之后还有好几次发现有人在田边晃悠。”
说着，他还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
“我们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来偷苗种的，就派了人手去查看，但是总被对面先察觉溜掉，所以就想能不能耽搁甘雨大人一些时间，帮我们抓住这个犯人。”
现今时代，这个村活不下去了，去别的村偷粮种。
又或是平时两厢安好，但是到了耕种期，因取水问题而大动干戈起来的村庄其实不在少数。
归离集作为附近最大的人类群居聚落，占据了最好的地理位置与水源，会遭人嫉恨也不奇怪。
说起这件事，虽然苦雪有收编周边村庄人口的打算，但是这个行为却被归终与帝君一同否决了。
他们不认为这样不节制接纳外人进来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彼此大多有些世仇的情况下，即使接纳了这群人进来，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心诚合作，共谋生路。
尽管让人无法理解，但事情确实如此……
“这样么，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做吧，姐姐先去休息就好——”
得知前因后果，苦雪也应承下来，只不过甘雨却是赶忙挥了挥手。
“这种小事算不上辛苦啦，交给我来就好。苦雪才该要好好休息才是，不然归终大人又该找我诉苦了。”
说起归终，起初见到甘雨那肥胖的麒麟真身时，还真是吓了一跳。
小时候看着还觉得圆润可爱，可长大后还是这样，可叫人有些惊恐起来。
尤其是自家女儿和甘雨可是亲姐妹的关系，那不就意味着苦雪稍微不注意些身材管理，也会胖得和甘雨似的。
这可不行！
于是，甘雨的饮食也被顺理成章地管控了一些，防止她再继续增胖下去，外加上变化成人身，虽然从外表上看仍然有些丰满，但至少到了不会被觉得“肥胖”的地步。
至于麒麟真身，那倒还是那样，真叫人有些担心她以后上战场了，该如何应敌。
不过再怎么样，对付起凡人，甘雨仍然能够游刃有余地解决。
“那不妨就一起走走吧？正好，我也有些想和甘雨姐姐聊得话！”
苦雪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笑眯眯地说道。
“啊，好的。”
而甘仂雨也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们之间相处时，总感觉妹妹才是更加成熟那个。
小时候尚没有感觉到，如今到了人间城市里，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后，这种奇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重了。
“如此，那就多劳烦苦雪大人与甘雨大人了。我们会负责搜寻北边和南边，东边与西边就拜托两位了！”
那人见此，也极为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只留下甘雨与苦雪一同。
“姐姐在归离集的生活感觉如何？”
“……嗯，城镇很繁华，也有很多人在这里安居乐业着。我很喜欢这里……”
甘雨有些慢吞吞地说道。
“有没有稍微私心一些的回答呢？”
少女凑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她那藏在垂发下，显得有些躲闪的眼睛。
不知为何，每当和她独自相处时，甘雨姐姐就会进入这种“弱气”的状态里。
简直就像是自己在欺负她一样。
“唔，私、私心什么的……食物很好吃算不算？”
提及食物，甘雨和缓的语气倒是激动了些。
这边的食物都很新鲜，从未见过，也很好吃。
她从妹妹这里领来的，名为“工资”的东西，基本都花在这上面。
“那，还有呢？”
“还、还有么……唔，稍微有些难想出来，能给我一些提示吗？”
甘雨眨了眨眼，注视着妹妹突然绽放出来的笑靥，
“比如，有没有为了什么，而心甘情愿一直待在这里的想法？”
苦雪循循善诱，像极蒙骗无知少女的坏蛋。
第二十七章 愿望and工作
为了什么，而在这里停留下来的想法吗……
几乎是在被问到的下一刻，甘雨就想回答她，是为了你。
只是在想说出前，却忽的噎住，这件事即使说出来也只会让妹妹困扰吧？
作为姐姐的自己这么没有自主性，好像只会盲从她人。
可是，作为此世间的异类，甘雨的半仙血脉以及身份，对于仙家们而言还好说。对于凡人们而言，一想到凡人们那种崇拜敬仰的目光，她就很惶恐。
自己何德何能能够与帝君，又或是归终大人这样能够为子民谋求福祉的伟大者相提并论？
若他们有朝一日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贪吃，又笨拙的家伙，自己被嘲笑就算了，要是连带着把苦雪的名声也折损了……
会不会出现像这样的声音？
“明明是姐妹，为何苦雪大人那么厉害，甘雨却那么无用？”
“若不是她先于苦雪大人诞生，夺走了大部分养分，苦雪大人也不会生来体弱，病痛缠身。”
“哎，要是先诞生的那个孩子是苦雪大人就好了……”
一想到可能会被这样议论，甘雨就很紧张，以及自卑。
甘雨很憧憬如今的苦雪，这一点不容置疑。
只是……只是憧憬的话，是无法靠近她的。
那么，她就不该将这样把彼此“强硬绑定”在一起的任性话说出来。
于是，甘雨低下了头，支吾着说道：“我……我也是不很清楚，但如果是为了保护能够做出这么多美食的归离集的话，我认为自己会心甘情愿地一直待在这里。”
“……嗯，”少女稍稍拉长了鼻音，目光落在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紧张的姐姐身上，而后狡黠一笑：“不是很精彩的回答呢！”
“欸？！”
甘雨姐姐的反应比她想象之中的，来得要更大一些。
那受创的样子，真叫苦雪要良心自愧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柔声道：“那甘雨姐姐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苦雪的想法……”甘雨呢喃了声：“你一定是想要守护大家，继承帝君还有归终大人愿景，将其实现吧？”
“虽然那也有一部分，但实际上我呢，也有着私心的一面——”
苦雪带着稍许怀念地微笑。
“去实现当初入师门立下的宏愿，让四方和平的确是我想要去做的。但那份愿望之中有许多他人的因素在内，有归终、有帝君，有真君她们的期许……”
“所、所以？”甘雨不知为何地，感觉心房微颤着。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了从小被真君夸赞如别人家孩子的苦雪，也有着像她这样的一面。
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所以呀，我认为那份愿望是属于大家，属于归离集，属于璃月这芸芸众生的愿望……”
少女眺望向那片刚播种完，芽儿翠绿欲滴的水稻田，风光无限好。
“而我自己的愿望，其实很不足挂齿，对比起这份愿景更是微不足道，但对于我而言，一样很重要。”
“苦雪想要做什么呢？”
“……还不清楚喔。”
“——欸！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原来苦雪只是想捉弄我吗？！”
原本心生爱怜的甘雨顿时垮下了小脸蛋，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不是哟。其实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啊，这就是我的愿望’，但是转眼又很快变了另一个，百花百样，实在难以选择。”
苦雪也装作苦恼的样子，敲了敲脑门。
“那，苦雪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想要和你一起，”少女的眸光带上一丝羞意，而甘雨也在听到这句话时，耳朵烫红，心中直呼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妹妹绝对不可能这么想！”
只不过下一刻，苦雪却是兀自笑了出来。
“想要和你一起抓住这个想来偷东西的犯人喔。”
“……怎么这样！”
原本还心花怒放的甘雨顿时苦巴小脸，沮丧的样子叫人忍俊不禁。
“这种东西才不能被称作愿望，而只是工作啦！”
“噗呵呵。姐姐现在才反应过来呢。”
苦雪却是为这一次捉弄成功而十分开心，就连甘雨也嫌少看见笑得如此开心的妹妹，一时之间有些呆住。
在反应过来是妹妹在和自己开玩笑后，眸间又不免带上一丝羞恼与欣喜。
过去的苦雪总让人感觉像是背负着某些很沉重的东西前进着，每时每刻都力求精进自己，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说是半仙，有着最多的“人之一面”，但实际上表现出来的确是比仙家们更加仙家。
反倒是自己，会贪吃，贪睡，练功累了想偷溜去厨房吃东西，寂寞了也会想妹妹，有时候睡不着也想和妹妹聊聊心里话。
一点仙人样子都没有，反倒是沾满了七情六欲的凡人。
只不过，甘雨并不抗拒成为这样的凡人。
……能够像这样和苦雪聊天，她真的很开心。
继而的，甘雨又一次回想起妹妹询问自己的问题。
为何，要留在这里吗？
下一次，
若妹妹问起的话。
她一定能够更加坚定地回答她，是为了你吧？
……
探寻工作结束，两人的确抓住了一个行迹可疑的人，只不过却是那人在看见苦雪时，自己束手就擒的。
将人带到玉衡亭询问时，他也交代了自己的来路。
“我乃是盐之魔神·赫乌利亚大人的臣民，名唤阿宛。来此只为求见苦雪大人。”
“求见我？那为什么不直接来这边找我，反而是鬼鬼祟祟地在田地亶旁边查探些什么呢？”
少女没从他身上感知到撒谎的恶意，便继续问道。
“若你与守卫直言自己乃是盐之魔神的子民，他们应当不会阻拦你才对。”
“……非是我等不愿自不报家门，只是我等臣民早先不过是在战火之中无助流亡的难民，幸得赫乌利亚大人怜悯，被其收拢，于僻静之地躲避乱世战火。”
叫阿宛的男人解释道。
“战火之中我们见到了太多不可一言尽信之物，而赫乌利亚大人……心怀慈爱，不愿与人争斗，更不愿掺和到魔神之间的战争里，若我等随意报出名号，招惹来事非……”
听其原因，苦雪也点了点头，毕竟归离原的名声终究还只是在相对安定的区域流传，而今听阿宛所说的，他们应该也不清楚这里的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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