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昨晚有些睡眠不足吗……？”
至于为什么会睡眠不足，很简单。
“没办法，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手指放在冰凉的盥洗池边，他望着打成了漩涡卷下去的混杂了牙膏和洗脸水的脏水。
这个池子似乎不够通畅，水流下去得很慢，但形成的漩涡却格外大。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在这个他的“命运”终点的城市的第一个晚上，他感觉到了强烈的死亡的“逼近”。
那座建造得像是上辈子在的世界的埃及金字塔的地下城的“入口”，如同某种死亡的魔咒般，直勾勾地盯着他。
既是一种诅咒，又像是一种诱惑。
诱惑着他往里面走，却又诅咒着他会葬身于此。
那在他的梦里上演了无数次的“死亡”的场景，像是马上就会上演一般。
威尔把凉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又尝试睁大一圈一圈黑眼圈的眼睛，才终于清醒了一些。
不过，越是接近“死亡”，威尔反倒觉得越是勇敢。
“应该快了，今天修娜亲自去那个地下城走一趟，就能摸清楚到底第一层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他揉了揉被水弄得睁不开的眼睛，然后，朝着平时放眼镜的地方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单片眼镜拿起来戴上。
一只眼睛变得清晰，而另一只眼睛还近视的情况下，反倒变得更麻烦了。
如果不戴单边的眼镜，所看到的世界完全就是连在自己视野中都没有办法对焦的世界，非常别扭。
以至于以前两只眼睛都近视的时候，他还能偶尔摘掉眼镜走一走，现在反倒不敢这样了。
但……
并没有摸到他自己的单片眼镜，反而摸到的是凉凉的有格外滑爽，只有在指节的经常接触武器的部分，稍微磨起的茧子。
“修娜……？”
“是我。唔……某人和我说好的，今天会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等我的消息。现在看起来，不但起得很早，而且格外疲惫，是怎么回事呢？”
威尔擦了擦左眼，在眯着右眼的情况下睁开。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修娜站在他面前，以单只眼睛没有办法分清距离的模样。
“算了，从尘骸回廊回来了，也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威尔疑惑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无法辨认距离的修娜朝着自己伸出手，拿着某个圆圆的东西，然后放在了自己的……
右眼上，鼻梁上感觉到了轻微的重量。
“嗯哼，这样看起来还不错。”
她又伸出手，绕过了他的耳朵，把单片眼镜固定的金属绳绕到了他的而后。
“是……新的眼镜？说起来……好像之前被我放在家里的那副也是和你一起买的……”
他稍微低下头，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度数和以前自己的单片眼镜是一样的，视野和戴着之前的眼镜一样。
“对。我宽宏大量，姑且原谅了你把它不知道丢到哪的事情。”
“其实一直放在包里。只是因为戴起来就看不见了。”
“哦？那……那你还挺珍惜的啊。”
修娜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表情闪过了一丝欣慰。
“怎么样？特地为你选的。”
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镜子。
这个眼镜比之前他从家里翻出来的老古董新了太多。而且还带着金边，在光线下能够看到它闪闪发光。
“唔，转过来！”
修娜似乎也想要好好欣赏她选择的眼镜的全貌，伸手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捏着他的脸颊。
她的手指有些凉，甚至好像能够感觉到指尖略微带着的一点从尘骸回廊回来的沙尘气。
“不错。果然，在选择的时候，我就想过，你深蓝色的眼睛，在金丝边里面，一定会格外好看。”
“有……有吗？”
威尔低头，修娜黑色的瞳眸死死地盯着他，格外认真。
“当然。像是……通过望远镜看见的星空——记得吗？你送给我的书签，也像是星与银河一样。”
“……”
“你脸红了。唔……摸起来确实还有些烫烫的，尤其是耳根的位置。”
“抱、抱歉，好像还第一次有人……有人这么夸我戴眼镜的样子——毕竟仔细想起来，在这个世界戴眼镜好像只有不方便呢。”
修娜歪着头。
“你好像说过，在既定的‘故事’里，你是反派。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像是那种……斯文败类？”
“你倒是找些好点的形容词啊。”
“唔……把四位女孩教成没你就会疯狂到寻死觅活的你……不是败类？”
“……好像很难不承认。”
威尔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解释自己不是变态”到“算了被外界这么认为也挺好”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因为希斯特姆家遗传的近视，他从小就没有离开过眼镜，但他之前一直都没觉得自己像刻板印象中“斯文败类”的智谋型反派，或许是故事里被史莱姆砸死的死亡结局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但现在……
在镜子里面这样看一眼，气场都变了不少。
“谢谢啊，选的很好。诶等等，不过你刚刚说的是四位女孩，所以你甚至会把自己算到那个……”
“啊……听不清，听不清！我刚刚是这么说的？”
修娜没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忘了。这个眼镜还有很重要的功能。边交流情报边出去试试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尘骸回廊之初层
结果，修娜像是用“纵容”来代替“惩罚”一样，并没有把他拉去床上休息，反倒是让他和往常一样一起出门。
在这里的两天，为了观察是否有可能和他相关的可疑人士，他每天都会戴上帽子和口罩，在街道上转悠。
后来修娜调侃，比起穿的都正正常常的路人，他倒是更像可疑人士一点。
修娜先走出了旅店，他和平时一样，用翻窗的方式和她汇合。
“你说的这个东西的功能，是什么？”
威尔跟在修娜旁边，但在街道上，并不像是和她“交流”，更像是两个各自逛街的路人，偶尔在店铺前面共同停留的时候，会说上两句话。
像是“间谍”一样的行为，为的就是尽量减少威尔和修娜能看到的表面上的“联系”。
这更像是一种“排除法”，在他们都做到这么小心的情况下，如果还有关注他们的人，那他所使用的方法和身份就会大幅缩小。
“哦，很简单。”修娜佯装逛街摊子，嘴上其实在和他说话，“你可以稍微观察一下，这附近带有‘魔法’的东西。”
“嗯？”
威尔转了个身。
然后，他确实发现了“惊喜”。
这个惊喜有些太过于“跨时代”，以至于本来很好想到的功能，他刚刚猜了一路竟然没有猜到。
这是被加了某些魔法式的眼镜——比如探测魔法之类的，能够大概估计魔法的强度和距离。
仿佛装上了科幻片里常见的的电子眼镜一样，他的视野会短暂地出现相关的数字。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大多数时候和平时差距也不大。
比如……
在远处把魔法当作杂耍，正在给孩子们表演喷火的演员，威尔才转身，就能看见他身上的以“希”为单位给出的数字。
还有他们之间的距离。
强度上看起来不是特别精准，误差很大。不知道是用什么魔法的组合算出的“希”，因为本身魔法强度的计算就是一个老难的问题。
但……
距离的准确度并不低。毕竟定量的计算总是比定性的分析难一些。
他现在觉得，这个眼镜，应该是修娜自己研发，而且对自己量身定制的了。拥有魔法效果的眼镜不少见，可是，这么强调“数值”的东西，只有他最好用。
“你对数字非常敏感。”
背对着他，修娜缓缓说。
“很多冒险家一生也无法用数字去衡量的东西，最难定量的魔法，在你眼里，好像本身就已经是固定的数值一样。像这样能够大概给出数字的眼镜，应该很适合你。”
她说着的时候，还假装逛街边摊子开心地转了个身。
“不过，你可不准嫌弃我里面内置的探测不准哦。你知道的，我打起来全凭直觉，可没什么计算。”
“很正常。有的策划更擅长数值，有的更擅长系统设计嘛……”
“？”
修娜站直了挠了挠头。
威尔很珍贵地碰了碰眼镜，这份礼物对他来说确实很有用。
从意识到修娜是他所设计的游戏中的第一个限定角色开始，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小说的故事”。
其中，混入了不少他所制作的游戏的内容。
更明显的是……
这里的数值，几乎是完全照搬游戏的内容。他都有些奇怪，在自己小时候算的时候，能把招数和倍率对上，就该意识到的。
虽然不是所有的技能他都记得，但稍微测量一下，他大概也能摸清是数值模型的哪一块。同时，他瞎给的距离的衰减公式也有了意义。
“不过，不要把它当作工具。给我当作是礼物，好好地珍惜。”
“诶？”
威尔觉得修娜这话的醋意很浓。
“有人给你了储物的戒指，还有血液；有人给你了承载着恶魔力量的耳环，还有好用的眼睛；有人给了你防御魔法的项圈……”
修娜对着店铺挥手，表示什么都不要，然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那，我也得给你什么，能在你面对死亡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威尔在她擦肩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修娜经常露出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绝对不服输的眼神。
在这种地方也要不服输，倒是很有修娜的风格。
“继续说我去尘骸回廊的发现吧。之前你说的对。或许你死在史莱姆身上的死亡，并非意外。”
两人假装陌生人，在一家咖啡馆的两个背对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是从威尔来到这里开始，就在思考的问题。
甚至是他认为会成为突破口的问题。
非常重要的问题。
地下城的怪物分布，并不是“随机”的，它的规律性非常强。
从第十恶魔城的怪物来看和露西法的选择来看，连帝王都无法预料自己会随机到什么得力干将。
那么……
这样一座即使是在海边的都市，也格外强调“沙尘”、“干燥”、“沙漠”的地下城，一座连门面都像是金字塔的地下城……
出现水史莱姆，而且在第一层出现水史莱姆成为了一件尤其诡异的事情。
“怎么？”
“按照你的思路。我随便接了个带队的委托，从尘骸回廊第一层到了第十层——顺便一提，这个地下城很年轻，它现在也只有三十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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