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伊爱尔的声音好像趋于平静，她戴着手套的手指，伸向了威尔眼镜上的丝带，把他缓缓地取了下来。
威尔发现由于被丝带绑的太紧，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在摇摇晃晃中，他才能够看清楚伊爱尔的表情。
“平静下来了，伊爱尔平静了很多，谢谢……”
她摘掉了手套，伸手抚摸向了自己的脸。
威尔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疼痛而带来的鬓角的汗珠也在大滴大滴地向下滴落。
伊爱尔的手指指尖也是潮湿的，在手套下面也出了不少汗，还能闻见她指尖属于兽人的香气。
她好开心。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看到自己这样。
威尔望着那个表情。
她……
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自己。
不管是病态的，不正常的，扭曲的，异样的……
她灰色的眼眸中露出的那份真心，确实没有在说谎，其中不包含任何虚假。
“伊爱尔，很喜欢这样的少爷。太好了，伊爱尔好像又变得能够平复自己了许多许多，伊爱尔又能够恢复正常了。”
“但是……”
“对不起，伊爱尔好像……好像私自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很疼吧？少爷一定感觉到很疼吧？”
她开始带着哭腔，好像眼泪也流了下来，向自己伸出了手。
第二百九十五章 随便啦（3k）
伊爱尔的手伸向了他，擦掉了他破掉的嘴唇上的血迹。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好像注意到了他嘴里面含着的鲜血，于是捧起了他的脸。
她举起了手指，在她的食指和拇指中间，放着那枚小小的牙齿。
似乎是因为才刚刚从牙龈上拔下来，这枚小小的牙齿上沾着粘稠的血液，这样的血液并没有滴落下来，而是像附在洁白的牙齿上一样。
她转过头，把它放在了两人的眼睛之间，让这枚牙齿好像带上了某些非同寻常的意义一般。
“伊爱尔明白，因为没有做任何止血和止痛的手段，所以少爷现在嘴里肯定饱含着这枚牙齿留下的血液……”
她略有一些粗暴地捏住了威尔的下巴。
手指隔着脸颊触碰到了他被拔牙的伤口，还显得有些疼痛。
“少爷的血液，也是如此甘甜，我会好好品尝的。”
“……等一下，你难道要……”
威尔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他感觉到了自己空洞的牙洞里，伴随着吸力，血液流出得更快了。
汩汩流出的血液从自己的舌尖经过，仿佛还能品尝到一丝由自己的血液带来的腥气。
而这些血液，最终流过了软绵绵的唇间，向着另一个人的嘴唇内缓缓地流动着。
如同泉水从泉眼迸出，然后朝着低处的河流流动一样。
……
是啊。
威尔嘴角上扬，在被蒙着眼睛带来的意外敏感的痛楚之后，在感受伊爱尔带给他的“亡羊补牢”一样的关怀之后，在了解到用“给予痛楚”来带给爱意的她的心境之后……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从心中感受到的情绪并非是无力。
而是……
很欣喜。
他理解了为什么会在之前，心中萌生出这么一丝……“期待”了。
“咕噜……啊，这好像并不是伊爱尔第一次品尝少爷的血液了。”
伴随着她喉咙的上下移动，伊爱尔歪头，之前还在因为“警戒”而竖立的兽耳，此时此刻似乎变得软和了一些，毛茸茸又充满弹性地在她的头顶晃动着。
“但是，相比起几年前用舌头舔舐的那一次，这一次好像……好像变得更香甜了。其中如铁锈一样的味道减少了很多……”
“再怎么样，血大概……也不会是甜味的，因为血液里面包含的铁离子，所以你尝起来会有铁锈的味道……”
威尔叹了口气，像是以前给伊爱尔科普一样，把这些话说完了。
然后，他发现，明明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自己的一颗牙齿还沾着血迹在她的手上。
他现在却可以如此正常地和她说话了。
刚刚的心情被伊爱尔粗暴地一次对他的身体伤害……给抵消了一样。
“……少爷？这样说起来，好像会这么说话的少爷才比较正常呢。之前的少爷消沉了很多，连表情都消沉了很多。”
——不对劲。
——伊爱尔明明是伤害了自己而微笑的。
——但自己好像开始变得奇怪了……
——会因为……因为收到伊爱尔的爱意，而感到……
——她这么做……也……完全没关系的？
“说起来，距离午饭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少爷需要吃东西吗？伊爱尔准备了粥。”
她站起来，那碗放在地上的粥好像已经凉透了——但对于一个刚刚被拔掉了牙齿的人来说，这样的温度或许刚刚好。
“来吧？现在吃吗？还是等血液流一会儿之后呢？不管什么时候，伊爱尔都会在这里。”
……
相比起一个人关在这里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温暖。
“不……不需要了，等一会儿吧。”
“好，没问题。”
伊爱尔把碗放在了一旁，摇晃着尾巴站了起来。既然她的尾巴摇晃得这么开心，她不但平静下来了，而且真正地感受到了她索求已久的爱意。
“真是……真是太好了……”
威尔好像已经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慨。
他抬头，望着伊爱尔好像又打算离开这里的背影，她端着碗，尾巴摇晃着。
不想让她走。
不能让她走。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伊爱尔离开的话，他就又只能够在黑暗里孤独的一人了。
本来就没有任何用的，什么都做不到的，不管是改变前还是改变后的命运都只能随波逐流的自己……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都只能像这样的自己……
好像只有在伊爱尔通过疼痛带给自己一丝她渴求的“爱意”，才会有感觉到“生存”的暖流……
好……好奇怪，自己突然在想什么？
好像，好像因为空虚、绝望和无力，所以……所以变得渴求爱意渴求疼痛渴求她出现的人……
成为了自己？！
“伊爱尔……别……别走好吗？”
“少……少爷？可是，伊爱尔要把碗放在……”
“稍微，再陪陪我……拜托了。”
“少爷？怎……怎么了？你好像……好像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第一次这么说话，真的没……没关系吗？”
他好像明白了。
这是一种被囚禁之后的……斯德哥尔摩症状吗？或许并不是从伊爱尔开始的，在莉娅绑住自己的时候，在特蕾雅把自己拉进梦境的时候……
他受到了她们的控制。
但又脱离不了这份来自她们的爱意。
正是因为这样，才一次一次没有选择逃脱，一次一次重新正经地面对她们，一次一次为自己的“弱小”而懊悔。
才会询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看透她们全部的内心？
为什么不能承受她们全部的爱意？
为什么不能感受她们改变的真实？
为什么……
不能像是真正的“主角”那样？
正是因为这些问题，让曾经只像是从高叙事层走入这个“故事”的自己，重新以“威尔·希斯特姆”的身份活在了这里。
正是因为活着，才需要爱与感情的支撑；正是因为活着，才需要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正是因为活着，才能在感受到痛苦的时候又离不开甜腻的感情。
伊爱尔又一次回来了。
带着门外的光芒回来了，威尔能够看清，逆着光的她的脸上，笑容还是在温和中带着一些病态。
“没……没关系的应该。比起之前，我现在……我现在应该好很多了。”
他咽下了自己的血液，摸着自己的心脏开口。
伊爱尔歪着头。她很难理解威尔复杂的感情，就好像宠物往往不能理解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在看书的时候流泪，为什么会在吵架的时候暴躁，为什么会在失去亲人的时候哭泣……
但“宠物”会知道的事情是……
伊爱尔缓缓地拥抱了威尔，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前，因为威尔被绑住了手，不能往前移动，所以她还稍微向前靠近他，两人的膝盖轻碰了一下。
他不开心了。
所以蹭一蹭，抱一抱，呜呜几声。
就不会难过了。
“……”
威尔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了。
他确实教出了最好的，最优秀的，最完美的黑化病娇的学生。
只有她们这样，才能让他一个只会站在故事之外看乐子的人，一层一层一次一次一步一步地最终用“活着”的心态，承认自己的无力，最终被她们所掌控。
“少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伊爱尔不得不这么做，只有……只有这样，伊爱尔才能安心，少爷……可以原谅吗？”
随便吧。
一切都随便吧。
反正只要被她爱着，她想要做什么想要干什么都随便了。
他彻彻底底认输，像恋爱的拉扯战一样，他确实被对方给撼动了，动心了。
他也彻彻底底认为自己……
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嗯，没关系的。只是稍微疼痛一点，而且……伊爱尔的嘴唇很温暖，伊爱尔的胸部很软和，嗯……一切都很好。”
“少爷的声音听起来很……很温柔？伊爱尔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温柔的少爷。”
“……你完全可以当作，这是给我爱着的人说话的语气。”
“少……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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