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只是个坏女人罢了 第146章

作者:泽明洛

圣卡琳娜先检查一遍窗户,金属卡扣严丝合缝,窗户玻璃完好无损,并未发现有一丝裂痕。被敲打的位置留下一片淡淡的水渍,水渍的形状恰好是一双手。

一双被海水泡胀,不似正常女性尺寸的手。

本来是超自然现象,正常女性该有的反应是先大惊失色,再发出一阵合时宜的尖叫。圣卡琳娜认为自己不算特别正常,仅仅是皱起眉头,在脑海中翻找关于该现象的解释。

“刚才的东西绝对是海怨灵。”

不需要怎么细致思考,圣卡琳娜就得出了结论。

她打开淋浴冲洗身体,让每一寸肌肤都在热水的拥抱下变得温暖,同时继续“回忆”关于海怨灵的事。

这个世界的人会把死在海边或海里,尸体得不到安置,灵魂没有超度的死者的灵魂称为海怨灵。海怨灵和地缚灵的性质相似,它们的灵魂被永久地困在海洋里,最大的兴趣爱好是诱骗或吓唬活着的人,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

强大的海怨灵能借尸还魂,取代尸体的原主重新回到人类社会,隐藏其中。很多接近海洋的临海城市,都或多或少发生过几起类似的案件,报纸上也有相关报导。

客房的书桌上就摆着这么一份报纸,在扫到头条下面的板块时,大脑就自动为圣卡琳娜找到了这部分的记忆。

住在海边的居民一到太阳落山,必定会关紧门窗。到那时,无论谁敲门或窗户都不能回应,也不能离开住所,并且要在家中摆放指定的符文,符石或法器。

大脑在热水和蒸腾的雾气里变得混沌,圣卡琳娜知道自己要热晕了,赶紧关掉水阀,离开浴室。茶几上有盛装冷水的水壶,水壶底座和墙上的插座相连,能够随时加热壶里的水。

底座内装配有能够导电加热的机械元件,绝对是时代科技的产物。

圣卡琳娜现在不需要热水,直接倒进旁边的玻璃水杯一饮而尽。

“那么,接下来——”

话音未落,客房的夜灯突然熄灭。

毫无征兆的停电,要么是客轮的电路出问题,要么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结果不外乎这两种。假如是在海上,还有另外的可能。

“咚咚——”

“咚咚——”

厚重的褐色木门被人用力敲响,频率密集,门外的人似乎真有什么急事。

借着舷窗外的蓝色月光,圣卡琳娜麻溜地披上挂在衣帽架上的浴袍,尺寸合体,不像是海乘人员为客人准备的码数。一般来说,这样的地方准备的东西没有自己带来的好用。

穿好浴袍,圣卡琳娜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起一把韦伯利左轮手枪。不需要思考那么多,不使用魔法暴露圣女身份,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带点枪支弹药很合理。

第一层抽屉是枪,第二层是几盒子弹和近战用的匕首。

装填弹药的动作很熟练,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技能。圣卡琳娜将弹巢塞满,一共六发子弹。敲门声愈发急促,像是要将门板拍烂才罢休。

圣卡琳娜不紧不慢地来到门边,问到:“谁?”

敲门声终于停止,门外的人先是喘了口气,才用略带疲惫的声线回应她:“我是阿芙洛夫号的船员,船上的电力系统出了些故障,大副让我前来查看头等舱的情况。”

“不用,我房间里有蜡烛。”

“头等舱的每一位客人都是阿芙洛夫号的贵宾,请务必让我为您服务。”

听声音,船员是一名浮躁的年轻女性。她急于表现自己,不知道是为了月末的评价表能华丽一些,还是想从客人手里拿点小费。

管理客轮电力设备的绝不可能是大副,而是电机员。大副的工作区域在甲板上,负责货物的配载、装卸和运输管理,和电力八竿子打不着。

有趣。

现在站在门外的人很可能是一个海怨灵。强烈的直觉和这副身体与生俱来的经验如此告诉她,绝对不能作死打开门窗。

海水的腥咸气息透过门缝渗入,像极了死在海滩上被烈日暴晒之后散发出致死腐臭味的鱼类。

“……”

一片死寂。

接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可疑的人似乎没有急于纠缠她一个人。趁着疑似海怨灵的东西暂时离开门口,圣卡琳娜的身体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指尖蓝光闪烁,其中一束飞向桌上的烛台。

烧了四分之一的白色蜡烛泛起暖光,橙色的火苗在蜡烛上摇曳起舞,为色调冰冷,风格古典的客房带来一丝温暖。

黑暗是滋生孽物的温床,再优秀的猎手也不可能完全命中自己看不清的敌人。

握枪的手没有松开,她始终保持随时进入战斗的状态。

墙上的机械挂钟,齿轮和机械组运转的声音一成不变。时间在枯燥乏味的滴答声中流逝,古铜色的钟摆左右摇晃,让人昏昏欲睡,如同催眠师用的怀表。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门外却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将不平静的夜晚彻底撕裂。

“啊——”

“尸体……有尸体……”

“……”

年轻女性饱含惊恐的惨叫声和哭声作为前奏,紧接着,其他客房的乘客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说话声变得嘈杂,深夜的阿芙洛夫号竟然像学校操场般热闹。

停电,再加上案件发生,今夜恐怕是无法入睡了。

“这样倒也不错,至少那些东西不敢作祟。”

圣卡琳娜松了口气,继续用凉水润湿干渴的喉咙,随即换上一套严实的睡衣。长衣长裤,除了手和脸一点皮肤也不露出。

还是那句话,女孩子一个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穿着浴袍在外面晃来晃去绝对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人类国家大多是注重礼仪的国家,男人是绅士,女人是淑女,住在头等舱的人少说也是个中产阶级。

虽然圣卡琳娜不属于中产阶级,却不得不入乡随俗,遵循这项“游戏规则”。

她把韦伯利左轮藏在外套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其他客房的乘客先她一步开门,走廊上的腥咸味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一阵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血液和死亡总是密不可分,猩红色的液体带着肃杀气息,将走廊的瓷砖地面变成一幅华丽颓败的泼墨画,只不过墨水颜色是刺目的深红。

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被人像艺术品一样陈列在头等舱走廊最前方的大厅中央,先不论凶手为什么杀害这个人,他在骨子里有强烈的创作欲,一种扭曲的冲动在体内沸腾,造就了一件如此变态的作品。

作品的样子足以令人第一眼看到时头皮发麻,连圣卡琳娜这么冷静,看过无数恐怖片的人也为之颤栗。

她并非害怕,而是被诡异的画面刺了一下眼睛。

死去的男性年纪在40至45岁之间,体型偏瘦,身高大概在170和175之间,在男性中间不算特别高大。

尸体一丝不挂,被人固定成奇怪的姿势。

他跪在大厅中央,瓷砖的太阳图案里,身上的血将“太阳”变成了血月。尸体双手握剑,剑是从装饰用蒸汽骑士铠甲上顺手捞过来的。

大厅有四道门,每道门边摆放两套,其中一套铠甲少了一把剑,每一套铠甲还分别少了一支长枪。

八支长枪全都在死者身上——从背后穿透身体,再从腹部穿过,尸体的腹部血肉模糊,一些脏器从破裂的缺口流出,场面一度惊骇,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发现尸体的海乘人员是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女孩,被吓到无可厚非。

“真惨。”

圣卡琳娜吸了一口带血腥味的空气,再次正视尸体。

尸体淡灰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保持死时的惊恐,凝固不动。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要是尸体能告诉她就好了,圣卡琳娜心想。

这个时代的法医体系发展得并不那么完整,想找到真正的凶手相当困难。虽然阿芙洛夫号行驶在海上,凶手除非搭乘救生船离开,否则不可能在完成这件作品之后立刻逃走。

查案是警察的事,查非自然案件是特别现象调查部门的事,和她无关。在想要低调的第一天大出风头,争抢着当侦探,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或许该去餐厅要一份面条,再来杯红茶。

圣卡琳娜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见东侧走廊的瓷砖地面被人手杖叩击,嗒嗒作响。伴随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一名灰色长发的年轻女性在两位男性海乘的带领下走进大厅,青色的眼眸平静且冰冷。

警察?还是特别现象调查部长夜的调查官?

无论她的身份是哪种,麻烦事都该有人解决。

圣卡琳娜和女性目光短暂相交,随后一切如常。对方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陌生人罢了,此刻应该是她们人生中唯一的交点。

灰发女性年纪在20出头,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富贵人家小姐才有的气质。

冷冽,但知性且优雅。

能够买得起大型客轮头等舱票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圣卡琳娜也是如此。船上的吃穿用度都不需要自己掏钱,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躺在比经济舱豪华的床铺上睡觉,在头等舱餐厅享用华丽的美食。

阿芙洛夫号的目的地正是维多利亚的首都尼亚卡尔,一座被誉为“逐梦人天堂”,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无数人涌入其中,追求缥缈遥远的幻梦,试图成为繁华都市的一部分,成为中产阶级或以上阶层的人,过上风光体面的生活。

粗略欣赏过长得很像贵族小姐的女性的样貌,圣卡琳娜发现对方的视线盯着自己外套腰部的位置。黑色的风衣外套下,就藏着床头柜里找到的那把韦伯利左轮。

每个弹巢都塞进一枚银光闪烁的子弹,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一条鲜活的生命将会随着子弹弹射出枪膛,硝烟逸散的过程而消亡。

普通人不一定能搞到枪,“自己”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获取。

灰发女性的目光过于锐利,圣卡琳娜感觉到外套下的手有些不自在,渗出黏腻的冷汗。客轮没有安检,否则她可能被轰下船。

“……”

双方只有目光上的交流,并无言语。

女性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大厅中央的尸体上,那具极具艺术性的尸体,将成为阿芙洛夫号今夜最令人瞩目的主角。

尽管令人瞩目的意思不存在任何正面意义,那名死者的确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圣卡琳娜奉行低调为人的准则,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惹。她真的需要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压压惊,平复一下初来乍到,惊惧不安的心情。

离开大厅前,她听见一名船员称呼灰发女性为威廉姆斯小姐。圣卡琳娜默默记下对方的姓氏,表情自然,从容不迫地离开弥漫着血腥味的凶杀现场。

餐厅在船尾,还需要步行到这一层的机械升降客梯来到最上层,经济舱的餐厅在最下层,餐厅和其余的设施分布也如同金字塔,层数的高低高低反映了使用者的阶级。

圣卡琳娜确信那位威廉姆斯小姐并非是个普普通通的自由职业者,能拿到长夜的offer,就证明有过人之处。关于长夜的记忆,在需要的时候立刻浮现在脑海,如同有一个能随心抓取关键词条的引擎在脑中勤奋工作。

长夜汇聚了整个维多利亚帝国的奇人异事,俗称超凡者,这些超凡者有各种各样特殊的能力,足以应对藏在阴影和雾气中的未知危险。

该组织的调查员和调查官都是维多利亚的国家公务员,带编制,待遇比普通工作好,但不是谁都能胜任。

她盯着苍白纤细的左手,它不是无力的,孱弱的,对未来的生活倍感期待。

当一个超凡者的生活总感觉会很刺激,简直完美符合她的意愿。

圣卡琳娜决定先回房间换好能够在室外活动的衣物。穿着睡衣在客轮里走来走去不成体统,拖鞋也不方便长距离快速跑动。

无论何时,她都想确保准备充分。

离开房间前,圣卡琳娜特地看了眼房间号。头等舱A1025号房,一串稀松平常的数字,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随身行李不多,只有一个老旧并且边角有磕碰的黄铜色金属手提箱。手提箱有滑轮锁,密码是一个三位数。

她用指尖拨弄几下,箱锁传出开启的“咔嗒”声,箱盖弹起,露出储存在内的物品。

“嘶——”

里面的东西只能让人感到穷酸。

剩下的现金不到1万维多利亚元,在外面的餐厅吃一顿饭就要花去2000左右,这么点钱完全不够花。维多利亚是个大国,作为首都的尼亚卡尔物价不可能低,月薪没有30万难以为生。

“我也太穷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下了船之后怕不是要找个桥洞过夜。”

不过,圣卡琳娜想要钱的话,她的金币随时能从空间袋中取出来。

那是她的魔法之一,属于一个随身空间,虽然不算太大。

时间是凌晨4:47,离天亮也没多久,新的一天可以提前开始。圣卡琳娜被海怨灵弄得睡意全无,想着不妨趁有机会多了解这艘船,多搜集一些情报。

船上的人服装没有想象中那么保守,并不是人人都西装革履或穿着样式繁复的长裙,女性也能穿轻便的短裤,T恤和带拉链的连帽衫外套。

古典和现代化的碰撞,非常赞。

衣服拢共就几套,没有太多选择,圣卡琳娜穿上牛仔裤,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套上灰色连帽衫,最后是棕色马丁靴。

轻便又不起眼的打扮,很适合在人多的地方活动。

然后,圣卡琳娜对镜子里美丽又低调的自己很满意,随意拨弄几下白色的长发,最后把左轮塞进外套里,再从床头柜拿了一把子弹。

一个独自行动的年轻女性,只有武器和钱都在身上才有安全感。

阿芙洛夫号的餐厅一天24小时开放,为生物钟不同,国别不同的游客准备口味不同的食物。

船上的餐厅会有米饭和家常小炒,而不该只有肉酱面条和面包等西餐。

去餐厅之前要先找到最近的机械升降梯,也就是电梯。头等舱走廊尽头就有,几名穿戴整齐,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客人正逐一走进银色的长方形铁盒里。

或许是身上的着装不够正式,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像在吐槽“经济舱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头等舱”。

散席是比经济舱更廉价的一种,连硬卧都不算,一群浑身汗臭的人挤在一个没有被褥和枕头的舱室里,住宿条件比牢房还差。

大家席地而坐,席地而睡,食物配给也很朴素,一日三餐都是黑面包,水可以去洗手间自取,无限续杯,不花钱还管饱。

等电梯进完人,圣卡琳娜看似无意地露出左手手腕。

她手腕上有一只看起来很像手表的手环,能当手表使用,实际上是阿芙洛夫号为头等舱乘客配发的身份认证信物。

它做成手表的形状,暗金色的扁平方形盒状主体,带有灵活的机械卡扣。“盒子”里装有特殊芯片,能够刷电梯和一些场所的感应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