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希笛倒是已经习惯了，每次都要解释很费时间的。
虽然服务员有些冒失的感觉，但店内的香味和布置还是让他们选择留下。
海鲜的处理相对简单，很快端了上来。
比起红肉，芙兰更喜欢鱼一些，面前摆放着龙虾、扇贝、鱼子酱和白面包；希笛不怎么喜欢腥味，点了份炖菜和面包。
烤肉是店里的特色，不能不品尝。
特制的桌子间是一个小烤炉，炭火烟气很小，周围还有魔法师在使用气流魔法，人很多也没有感觉熏眼睛。
店员拿来了不粘网，涂抹上牛油，希笛选择自己动手烤肉。
材料有片成薄片的牛肉，雪花般的纹路，据说从小就喂食谷物，如此精贵的培育使其拥有丰富均匀的脂肪，多汁并且口感丰富，无论是烧烤还是其他做法，简单处理就能很美味。
希笛不了解，不过从经验判断确实是好肉。
然后是手掌厚的牛排，处理好腌制过的鲜鱼等等，分量并不多，因为点过主食了。
这种半DIY的做法似乎戳到了芙兰的兴趣，她说想要尝试下。
人家都片好了腌制过，木炭的温度也都调整好，材料火候合适，相当于把饭摆在嘴边，总不能有人不会吃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希笛递过去烧烤用的夹子，某种不安的感觉让他选择自己调酱汁。
事实证明，黑暗料理博大精深，通往失败的道路永远比成功要多。
芙兰的水平完全一塌糊涂，在希笛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还信心满满地说，焦黄的那一刻是最好吃的，最后的成品也达到了预期效果的一半——焦，几乎扒拉不下来，还差点把衣袖燎了。
叫服务员，挨骂，换网，重新烤。
芙兰眼泪汪汪地坐着啃螃蟹腿，直到希笛将烤好的肉蘸上合适程度的酱汁摆到她盘子里，才眉开眼笑。
——有种小时候陪瑟琳娜野炊的感觉。
“小希笛的手艺好好啊，不像我……其实呢，过去因为我做的饭太难吃了，所以师父特意找了个新徒弟。”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哈哈哈，”希笛配合地笑出来，“老师你真会开玩笑。”
芙拉表情不变。
“您是在开玩笑对吧？”希笛艰难地维持笑脸。
“——有那一方面的原因啦，”芙兰转过头，没有多提，“总之我有个师妹就是，以后你会见到她的，那是个爽朗、率直并且强大的魔女。”
“听起来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我期待着。”
……
晚饭吃到太阳落山。
师徒二人晃晃悠悠飞起来。
“哎呀，我忘记买面包了，明天只能吃剩的了，小希笛你好像也喜欢面包的样子？”
“是的，请不用担心，我中午有准备材料，我会做的，老师喜欢什么样的？”
“哪一种都可以啦，不过最好是新奇一些的，辛苦你了，”芙兰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说着，“说起来我在旅行中有尝试记录面包的种类来着，最后发现即使是同种面包，在不同地方就有不同的称呼，计划作废了，有时候就想，要是所有国家的标准都一样就好了……
不过还是算了，千篇一律什么的，想想就有些可怕呢。”
“嗯嗯。”
第四十三章:第一天
时间加速到睡前。
结束了简单的魔法讨论，两人各自抱着书坐在一起，头顶亮着柔和的魔法灯光。
因为分开坐的话就要点两盏灯，多个光源会影响到眼睛，干扰阅读，所以就坐在一起了。
出乎意料，谁都没有觉得别扭和不适应，相反有一种静谧和谐的气氛，让人全神贯注投入，这就是所谓相性良好吧。
一时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结果芙兰在回过神，又被希笛吓了一跳。
时间大概到九点钟左右，希笛开始打起呵欠来。
“说起来晚上要不要一起睡啊，值得纪念的一天。”
老师就这样说出了不得了的话，瞬间蒸发了他的睡意，没等他理解，芙兰又继续说：
“还有还有，一起泡澡怎么样？坦诚相待是加深感情的重要途径，我要监督小希笛有没有认真洗澡……”
更不得了了。
希笛从震惊中回神，戳了戳老师的肩膀。
“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
“嗯？”
“您会怎么跟人介绍我呢？”他十分委婉地问了出来。
“怎么问起这个了，呃，我想想，”芙兰脱下外袍，手指轻点着下巴，思考，“大概是，我可爱乖巧的弟子？”
“再细致一点呢？”
“呀，是想听老师夸你吗，没问题，”粗线条的女人拍手，“安静懂事动手能力强，珍宝级的好女孩。”
啧，果然。
“老师，”希笛凑过来，眼神晦暗与她对视，“您还记得在时钟乡的时候，接受委托时上面是怎么说的吗？”
“……”
这……
冷汗，流了下来。
芙兰试探着拼凑出：“最近落水后，害怕出门的男孩——”
她的眼睛瞪大了，“男孩！”
“想这么久老师你果然忘了！”
亏他还以为芙兰没忘，别人误解就算了，要是老师也把他当女孩养那问题就大了。
“嘛嘛，这不还是想起来了吗？名字什么的我可是有好好记的哦……”魔女慌张地环顾左右。
“我发现您说谎的时候会移开视线呢。”
“没、没啊！”
芙兰唰得高抬起头，并装出一副吹口哨的悠闲表情。
……
诚实的男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个年纪就知晓了“诚实有时候并不能带来好结果”的道理。
洗澡就算了，太过羞耻，但躺在一起的话——
坦白说，很想。
那样的话，一定会做个好梦吧？
不过现在也不错了。
抬起魔杖，希笛轻轻挥舞，控制着树藤挪开窗口大的空间，月光下银杏树的枝丫影影绰绰，一部分形状的扭曲度能让联想能力出色的孩子吓哭，但在他眼里却是如此亲切。
毕竟这是他和老师居住的树嘛。
秋季的叶子落下很多，星星在树枝的缝隙里，像一张张照片。
注视着它们，希笛感到无比的宁静，自六岁之后一直如此。
气温尚可，盖着薄被也不觉得冷，说起来，被褥床单都是芙兰备用的，换洗过几次。
——等下。
希笛猛然坐起，左顾右盼，确认房门不会突然响起来后，轻轻地、一点一点把脸埋在被子里，深吸一口气——
啧，只有在衣柜里放置很久的植物的味道。
时间太久，不然就用回溯魔法了。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魔女点了个赞。
这是潜藏在人体内正常的本能，正如野兽幼崽会因为母兽的气味而放松警惕，人类嗅到熟悉的气息也会安心。
在床上翻滚了两周，希笛闭上眼睛，沉浸在植物的清新中。
某些熟悉的胀痛浮现，他这才想起来，原来仅仅只是一天过去了，他漫长的旅行也不过七天……真是太好了。
真希望以后的日子也过得这样慢。
……
一墙之隔的星空下。
房顶同样是只打开了窗口大小，因为担心亮起的灯光打扰到旁边的孩子。
芙兰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日记了，但她觉得这一天是必须要记下来的。
拿起落灰很久的某人送的离别礼物——一支金色羽毛笔，正好今天整理时看到，就用它好了。
“X月X日，晴，星星很漂亮。
没想到多年之前见到的那个孩子会成为我的徒弟。
名字是希笛，是个认真又有天分的孩子，看到她——（划痕）他，仿佛就看到当初跟老师学魔法的我。
不能像师父那样，要好好教他啊。
和他一起搬到了一直想去的森林里，树上的风景很好，就是出门要小心。
晚饭是在他推荐的餐厅，味道很不错，下次可以邀请熟人……也没谁啦，他的厨艺很棒，比希拉还要好一些吧，啧，那么大的人还不如孩子，下次见面要说一下她。
要和师父还有希拉说一下……等有机会吧。
真是奇妙的感觉啊，有一个憧憬着自己，认真努力的孩子，大人也会想要成为他的标杆吧，这就是为人师长的心情。”
放下日记，芙兰感慨地坐到床上，就这样仰视着星空，构思着教学计划和以后的事情。
首先这样的懒散是不行的，她虽然跟希笛说坏习惯不能改正，但至少也要努力一下，有点改变就是好的。
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早起……至少不能比那孩子起得晚太多，在他做早饭的时候帮忙，然后测试下魔术水平和理论，后天带着他转转这个国家，大后天……大后天要上班了，到时候研究下入学的事情。
啊，真是充实的日程了，没想到一个孩子能带给她这样的改变，真是令人心潮澎湃。
心情激动，加上白天睡了很久，让她难得没有快速熟睡，出神地看着星星，看了很久。
她幼时的心愿就是能够看星星看到困。
一墙之隔，幼童在熟睡，她的老师在眺望星空。
……
次日早晨，隐约听见洗漱的水声。
“摸了。”
成年人发出假日熬夜过后应该有的声音，翻了个身，裹着亲爱的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
刷出血了。
希笛沉默地看着牙刷。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要用魔法吗？受伤了当然要用魔法治疗啊。
抬起魔杖，恢复，继续刷牙。
又刷出血了。
“……”
再次使用，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刷过去。
洗脸，捧起清水，没有加热就泼在脸上的感觉让希笛一个激灵，一些水珠顺着脖子就落了下去，让他小声惊叫出来。
好冷！
洗漱原来是这么复杂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