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
喧闹中，希笛无意识握住的手掌松开了，当时他一无所察。
被众人簇拥着回到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第二天中午才醒。
周围的人告诉他，魔女小姐已经走了，她自称是个还在旅行的旅人，下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会再来看望他。
希笛等了很久，还是没有见到，最后决定自己去找她。
孩童的身体在七八岁时才能承载足够量的魔力，希笛也是从那时重头开始了魔道的学习。
……
“想想已经四年过去了啊。”
他现在依旧对黑暗的地方不太适应，还是经常做噩梦，但已经不会再害怕夜晚了。
那个流动的星辰一样的魔法，希笛摸索了很久还没有头绪，猜测可能是简单粗暴的魔力放出和塑形。
要求的魔力太多了，做不到。
一路追寻着魔女的步伐，他走到了今天，并不漫长的过往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清晰可见。
希笛不知道那位是否已经停下了旅行，是否在赛勒斯提利亚定居，是否还是当年那样温柔美丽的样子……
他将那段与魔女的过往当做宝物一样珍藏，但他很担心再次见面时，对方若是问一句，你是谁——
那，会很难过吧。
翻开笔记，上面是他排列备选的计划，拉特利塔国立学院、魔法统合协会、魔法师之国……
但这不过是让玛尔和其他人安心的，希笛知道他真正想去的只有那位魔女的身旁，当人们为某个计划排列备选的时候，往往已经确认哪个是最有分量的了。
所以，千万要成功啊。
希笛如此苦恼着，连飞行速度都慢了下来。
……
傍晚，希笛在一个远离森林的小国停下了脚步。
魔力还有余裕，但天快黑了，魔力耗尽前不一定能走到下个国家。
没有人会放着旅馆不住，跑出去睡野外，说不定天亮了身上就多出几只大猫来，他是赶路，不是逃荒。
希笛抱着这个年龄应有的好奇心，四处转了转，发现这个国家并无特色，无论是风景还是文化。
好在旅馆还是有的。
主体是木头的建筑，渗着些微潮湿腐烂的霉味，显然已经有了些念头，但还能接受。
“一个银闪闪，提供热水，晚餐额外收费两个铜子儿，早饭一个，就这样。”
希笛慢了半拍，理解了眼前中年人所说的“银闪闪”是指银币。
又学到新鲜的称呼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叫金币的，金闪闪？
他直接问了。
“我家里管金币叫大饼，有时候叫‘小圆’，还有说法叫小金子，其他记不得了。倒是没人问起这个，说起来你这个年纪的魔法师也不多见。”
因为希笛递过去的三枚铜币，店长的态度十分友善。
至于魔法师的身份，希笛后面可还飘着扫帚呢，放着金条的包很沉，他拎着会很费力。
希笛顿了下，又递过去两枚铜币。
“这边有什么特色的食物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加。”
“再加两银，我让人去后街的餐馆给你点。”
“有劳。”
抚了抚胸口的桔梗花，希笛接过钥匙转身上楼。
店长感叹这位见习魔女的年幼和大方，晃了晃桌上的铃铛，不多时一个男孩从储物室出来了，满脸的灰尘。
“你去后面的餐馆，叫一份最贵的套餐……”
希笛扭头望了一眼汗流浃背的男孩，脚步继续。
……
房间没什么说的，霉味不重，木质的床铺桌椅，坐上去都有些轻微的“嘎吱”声。
浴室有点异味，来源是一个扁平的桶，用途一目了然，希笛默默用冰魔法把它冻住，吹了吹风，气味好多了。
房间角落一个大桶，揭开盖子，里面是清澈的凉水，桶下还有水渍，应该是刚打上来没多久，热水的话估计需要额外招呼一声。
总的来说，对得起一个银币的价格。
希笛再次感谢魔法的方便，用了几遍清洁魔法处理床被和身体，接了一小杯水烧开，然后往里面加了半杯量的糖，捧着热乎乎的杯子对着窗户发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有些重，似乎是用脚。
“请进。”
希笛打开门，有些瘦的男孩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四五盘食物。
他的表情畏缩，低着头，“您的晚饭，餐具明早我们会收拾，有其他需要喊一声就好。”
希笛一手端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过去，“谢谢。”
男孩抬起手又放下，有些紧张的样子，最后还是接了过去，没说话鞠了一躬离开。
关上门，希笛观察着晚餐。
一块涂抹酱汁，有些肥腻的烤肉，正常水平。
黑乎乎的面包，看起来是故意烤过头，表面漆黑，里面还是松软的，带着焦香味。
嗯，这个可以记下来。
一块大概是风干鱼肉的东西，似乎捶打过，松松散散，旁边放着一小碟酸甜的酱料。
希笛不是很喜欢鱼，但这个嗅着没有鱼腥味，入口鲜甜，因为是肉干所以要在嘴里咀嚼很久，蛮有意思的。
碗里装着用牛奶煮的燕麦粥，加了黄油，十分粘稠，却没什么甜味，还没喝的糖水倒进去，搅拌，嗯，好多了。
最后腌菜之类的东西，嗅着一股咸苦味扑面而来，希笛没敢尝试。
他深知这种需要繁琐步骤和相对严谨存储环境的东西，上限和下限都很宽松，高到能让人感受天国的美味，低的就更厉害了，让人近距离接触天国。
餐厅的菜品或许有保证，但也要考虑口味的问题，就像他自己的口味接受的人不多，他相信某些人的口味也足够把他送到医院。
用餐的时候，希笛一直捏着魔杖，随时准备回溯魔法，出门在外他一向小心。
但除了那坨腌菜，希笛没有感觉到异味。
这个时代，毒药大多来自天然的植物或者矿石，异味大到狗都不尝，至于特殊制作的……那些基本都有固定的“用户”，野生手艺人存在的可能性不大。
……
“那是个魔女，小子。”
老板看到男孩下来，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他见多识广，知道桔梗花意味着什么，见习和正式对他们普通人来说没区别，甚至可能更糟，因为见习魔女是有师父的。
但这些话没必要跟小孩说。
“我不会拿她的东西。”
男孩感受着手心里的坚硬感，摇了摇头。
第二十三章:抵达
味道还可以但绝对不配两个银币的晚餐结束。
光线黯淡，希笛坐在桌前，点亮了灯光，摸出笔记本和地图，开始记录今天的见闻。
他是正经人，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只会记一些简单的东西，在地图上标记上自己看得懂的图案，边角和背面注释详细信息。
风土人情、特产、附近有无危险……据说某些商会有专业人士，他们的记录详尽到能作为书籍出版了，某种程度上，那种地图和藏宝图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是下金蛋的鸡。
雷歇尔当年就有一叠那样的地图，是他的骄傲，半生的心血，记录着数十个国家的信息，留给了接手商会的大儿子。
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和瑟琳娜家一起烧成灰了。
“外表漆黑的面包，制作步骤可能为……”
他也只是猜测，明天可以询问下，留个思路以后开发菜谱。
这个国家的记号是一个眼睛画叉的鱼头。
一切搞定后，希笛躺上床，点上熏香，开始睡前的魔道书阅读，收纳贵重物品的跨包放在枕边，魔杖和扫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
旅店有其他客人半夜回来，“咯吱”的声响十分吵闹，偶尔又有轻微的脚步声上去，睡眠本就很浅的希笛醒了三四次。
长记性了，下次一定要在大城市落脚。
天刚亮，精神不是很好的希笛感到脑袋更疼了，起床洗漱，准备离开。
“早上好，琪丝小姐。”
店长打了声招呼，看着登记册才想起来名字。
——当然是假名。
希笛没有纠正后缀的意思，那太麻烦了，只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包里还有三明治干面包一类的东西，他不想留在店里吃早餐。
“我准备走了。”
店长没有意外的表情，随口客套：“啊，真可惜，本店可还没有您这样漂亮的魔法师入住过呢，感觉如何？”
“假话是，体验很棒。”
“您真风趣。”
他敲响铃铛，男孩走出来，上楼确认状况。
坦白说没什么必要，因为根本没什么能偷的。
男孩生涯里唯一一次遇到需要赔偿的情况，是一个男人和他窈窕迷人三十英石（约180公斤）的妻子“嬉戏”，压塌了床。
还不排除是店长刻意调换坏家具的可能。
房间内被褥整齐，浅淡的糖果香味清新甜美，男孩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一切正常。
昨晚的餐具摆在桌上，已经清洗过了。
令他意外的是，旁边还摆着一把糖果，清水在桌上写着他不认识的单词。
他猜是“谢谢”。
糖果并不是珍贵的东西，但他舍不得买，这些对他而言是接下来一两周的好心情。
……
跟老板的讨论结束，他对那种烤面包的做法一无所知，希笛失望地走了。
倒是鱼干，店里就有卖，可见喜欢它的人挺多。
它是剖开晒干的大鱼，形状扁平，表层灰扑扑的，价格稍微贵了些，硬邦邦三板大概五磅重（四斤半多点），要价五银。
食用方法是刮去表层，加热石头轻轻捶打，有些讲究人会用特殊的硬木，那样锤出来的肉质可能会带着些木香。
——希笛倒是觉得香味跟处理手法或者晾晒场所的关系更大，仅是捶打就能入味怎么想都不可能。
接着店长表示他还有卖本地特产的矿石，锤出来带着矿物的独特风味。
他拿出来的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
希笛不交这智商税，但还没出门，另一个住客就兴高采烈买了下来。
嗯，这种来到某地方不买点特产就亏了的心态，也是蛮常见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