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周日，休息。
希笛拿到课程表后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拿走，在记账的时候用来当验算的草纸了。
在优化调整过后，芙兰负责起魔法理论和魔药的课程，其他领域上，希笛已经将他的老师远远超越了。
课程的安排上有参考王立魔法学院的设计，但是比那边繁重许多，毕竟，见习魔女考试的标准就在那里，而对于魔女来说，无论掌握多少知识都觉得不足，尤其是要游走四方的旅人，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用到奇奇怪怪的知识。
希笛希望他的师妹能够多学一些，又担心她产生厌学的情绪，所以有了先前的询问。
结果了解了下，这孩子在当上见习魔女前，每天的空余时间基本都扑在魔法上，维多利加阿姨经常在伊蕾娜沉迷学习的时候走进房间，叹息女儿又在看书，劝她休息一下，出门玩一玩好不好。
嗯，和他差不多。
“再辛苦一点也没关系的，我还能接受。”
“魔女和魔道士不一样，”希笛喝着茶水，解释说，“魔道士的知识可以强迫自己学下去，到了魔女层次，学不进去的时候就是学不进去，着急也没用，要学会调整心情和状态。”
魔法就像女孩子，要用耐心去对待，人越着急，越是没办法深入她，对女孩子硬来，她会给人两巴掌让你眼冒金星，对魔法硬来，她会给你一大堆看不懂的符号，让人头昏脑胀。
“也是呢。”
伊蕾娜接受了师兄的安排。
现在课上的一些理论，她都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理解，到后面再抱着玩闹的心情，就是真的傲慢了。
压力要有，过于焦灼也不可取。
这种一对一的授课，对希笛来说也是新奇的体验。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是在摸索着相处方式，进度还不错，每天都感觉对彼此有新的理解。
……
又是周日。
但今天不是月底，伊蕾娜依旧留在树屋这边，她反倒是比回家开心，毕竟家里她可太熟悉了，而这边还残留着新鲜感。
此外就是，在上课的地方休息，有一种奇异的愉悦感。
休息日，就连希笛都会稍微晚起一些，因为他平时的事情也不少，既要备课又要讲课，还要操心练习材料之类的东西，和某个整天吃吃睡睡的家伙不同。
这天天气晴朗，暮春的鸟儿比初春来时肥硕了许多，连歌喉似乎也圆润了许多，鸣叫声在林间此起彼伏。
希笛打开窗户，呼吸着清晨的湿润空气，带着些尘埃的气味。
眯起眼睛看了会儿阳光下抖着翅膀的蝴蝶，他已经不再贫血，可早上还是会觉得没精神。
这样，直到最后一丝困倦消失，今日休憩的代理教师伸了个懒腰，换下睡衣，去洗漱，准备早饭。
一般休息日时，午饭会丰盛许多，相对的，早餐费的心思就少了些。
热牛奶和面包，对家里两个面包星人来说，已经足够。
在希笛搅拌着自己半凝固的奶糖时，伊蕾娜睡眼惺睡地推门走了出来。
她还穿着棉质的吊带睡衣，十分宽松，露出瘦削精致的锁骨，雪白优美的脖颈线条也格外惹眼。
明明负担也不重，这孩子为什么总是习惯放松肩膀呢？
希笛思考着这个不怎么礼貌的问题。
顺带一提，第一周的时候，伊蕾娜还是很在意形象的，之后或许是和芙兰老师相处久了，休息日的时候，连睡衣都不换了。
“呼啊～早上好，师兄。”
“早，伊蕾娜，我没有煮咖啡，牛奶在厨房的温水里。”
“嗯，师兄辛苦。”
含糊地打过招呼，伊蕾娜走进盥洗室。
……
伊蕾娜自觉地刷完碗，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师兄提笔在写着什么东西，不时停顿思索。
“师兄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发现下周的课程需要用到一些半处理的魔药材料，但是老师完全没有准备。”
“那现在去买？”
“有些困难，”希笛摇摇头，“都是些处理简单但用时较长的东西，比如这个，‘照过四次满月的曼德拉草’，还有这个‘在朔日的阳光下死去的蝙蝠’……切，果然不该相信老师的。”
小声嘀咕了句，希笛询问了他的师妹，“罗贝塔有魔女吗？这些材料比较常见，一般来说熟练的魔法师都会准备很多。”
“有是有啦，但是……”
伊蕾娜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出来，征询希笛的意见。
希笛听完点了点头。
“这没什么。”
“但是人家生气不卖材料怎么办？”
“拿不到我就去别的国家，我的速度很快，不碍事。”
……
白之魔女、灰之魔女、星屑魔女。
三代魔女的共同点是胸怀宽广，但心眼不大。
到了这代的糖果魔女，还有灰之魔女Ⅱ，虽然没有延续优良的传统，却也继承了小心眼的性格。
罗贝塔的魔女，得罪了她还想就这么过去吗？
当然，接不接受一个学生，是人家的自由。
但是嘲讽就过分了吧？
伊蕾娜心想我既天才又美貌，还维持着这样谦逊有礼的性格，你们这些不过多活了些年的平庸的家伙，凭什么那么神气？
本地的魔女太没有礼貌了。
……
这是一家魔女开的道具店。
贩卖些基本的魔药材料，从小孩子魔法启蒙的魔杖、扫帚，到魔道士常用的道具，魔法耗材如魔药材料、鹅颈瓶、坩埚等。
坩埚是消耗品？对新人来说，它是。
生意不多，但在这物价不高的国家，店铺的收入也够维持日常开支。
魔女也是要吃饭的，罗贝塔这地界和平过头了，隐居的魔法师很多，一般人没什么事需要用到魔法，连协会分部都常年赋闲，是少有的委托比魔女少的地方。
“喔，有客人，还是生面孔，欢迎……”
白发的客人后面又跟了个灰发的女孩子，这让道具店魔女的脸色稍微僵了一瞬，恢复表情后，她语气不变，继续介绍。
“本店销售常见的魔法材料和炼金道具，提供儿童入门的魔法咨询服务，不过目前还没有面对见习魔女的业务，本人也没有收徒的打算。”
“我已经找到了老师了！”
伊蕾娜不满地申诉。
她来只是给本地的魔女上上眼色，只允许人家作为前辈高高在上地指点，还不允许她反驳了？
说什么离开家乡才能找到老师，我没走怎么也找到了？
希笛了解过这边的情况，这次算是帮师妹压阵，避免一些无聊的小动作。
他当初在时钟乡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的挚友艾丝黛儿也被恶心过，在他之前就选择去了遥远的国度求学，回去后成了国家专属魔女，平时的爱好是在各个魔女家门口散步，气得那些家伙门窗紧闭。
他周围的人似乎心眼都不大呢。
算了，小小的也很可爱。
道具店魔女看了看她和白发客人间的距离，估摸着大概是同伴，那生意就不好做了。
“是吗，找到了老师最好，但是要擦亮眼睛，对你这样‘出色’的见习魔女来说，没有一位足够优秀的老师，是十分遗憾的事情。”
遗憾，倒是确实遗憾，不知是谁的遗憾，反正不是伊蕾娜的。
其实本地也有魔女动了收徒的心思，只是等着这孩子碰壁一圈后再站出来。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呢，更何况是刚经历那么得意的事情，再遭受打击，性格会变得更“温顺”一些。
如果有这样一个天才学生，想必导师的名号也能流传到更广的地方。
即使是隐居，也不代表没有了斗争心，要真那样，怎么会介意伊蕾娜的年龄呢？
道具店魔女在本地的圈子里也算有能说上话，前段时间去观察过那位叫做芙兰的外地魔女。
——鉴定为废物。
整天不是在扑蝴蝶，就是在草地上睡觉，作为魔女来说自由过头了，这样的性格，怎么会在魔道上有建树？信这样的人有大魔女的水平，还不如相信她道具店魔女是那位讨伐恶龙的娜塔莎呢。
——其实我没有死，V我五十金币作为路费，找到龙的遗产后立刻分你古龙坐骑……什么的。
回来和大家交流过后，大家都默认伊蕾娜是自暴自弃随便找了个路过的魔女作为导师。
倒不是说没有合格的导师就没办法成为优秀的魔女，但人们常说名师出高徒不是没道理的，遇到糟糕的老师，宝贵时光被耽搁不说，要是人再有什么糟糕的恶习，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也说不定。
大家这样想着。
得不到的东西，在毁掉的时候，有人会感到一种病态的快感。
道具店魔女没有那么极端，偶尔也是会觉得惋惜，但现在人家上门了，她作为前辈也不能就这么服软吧？
伊蕾娜一时没有听出她的阴阳怪气，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希笛转过头来，语气平静地招呼。
“感谢夸奖，伊蕾娜是个出色的孩子，但我想，芙兰老师也是能匹配她才能的优秀魔女。”
道具店魔女眯了眯眼睛，“你是？”
“希笛，”希笛摘下尖顶帽，抱在怀里，摘帽是魔女见面的礼仪，“伊蕾娜的师兄。”
“嗯？伊蕾娜的前辈吗？”
她没过多在意那个单词，仔细打量着希笛，视线在对方胸口的明月徽章上停顿一瞬。
啧，协会的人。
魔女决定息事宁人，她是做生意的，不干得罪人的事情。
“客人看起来也是位优秀的魔女呢，我为先前质疑芙兰女士的话语道歉。”
“嗯。”
“……”
什么叫“嗯”啊？这个时候不是该回一句“哪里”、“怎么会”之类的吗？
然后她发现这个人就在那里站着了。
似乎，有点呆？
“请问客人是在？”
“我在等你道歉。”
他抬起脸来，道具店魔女感到一阵凛然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心里感到一阵压力，对方暗红色的眼睛中……竖瞳？
让魔女想起林间那些猫科的猎杀者，以及蛇和鳄鱼这样恐怖的东西。
道具店魔女想要说什么，但感觉大脑一阵混沌，她嗫嚅着，残留的思维遵照着对方的话语。
“对不起……”
“嗯。”
相似的回应后，对方转过头，继续看着柜台上的材料。
道具店魔女如蒙大赦，夸张地深呼吸。
“我需要在朔日的阳光下死去的蝙蝠和经历四次满月的曼德拉草，数量是……有劳。”
“是，这就为您准备。”
走出道具店的时候，伊蕾娜还在恍惚着，她回头看了眼店里还戴着尖顶帽的魔女。
“师兄是怎么说服她的？我感觉什么都没看到。”
“我什么也没做啊，”希笛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可能那确实是一位讲道理的魔女吧。”
“是这样吗……”
“伊蕾娜……伊蕾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