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希笛按照计划去准备各种魔药，有处理人偶的，有强化身体的，还有单纯会放出漂亮光彩的——作为摆件送给百合铃。
收纳魔法在另一个世界会受到限制，开合的时候魔力会像流水一样倾斜，制作成魔药的话，虽然有时效的限制，但也方便取用得多。
另外，离得近的话，就去看一看师父。
希笛不是很擅长应付现在放开了的玛尔，她本就不高的底线，在对弟子出手后，又再度打破，掘地三尺又三尺。
上次去看师父的时候，玛尔在有客人上门的时候，把他抱在怀里动手动脚，还一本正经地跟客人说这是人偶。
对希笛来说，那种事情太奇怪了。
他的师父绝对是魔女中的魔女，无拘无束，追求着激烈的情绪，尤为中意他这个弟子的，从小到大保存了不少奇怪的照片，做噩梦的表情、换上人偶衣服、离别很久后的再见，这些都装裱在她的房间里。
没有近些年的，因为见不得人。
即便是希笛，也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维持着表情管理。
魔女和魔女间的差距很大，希笛参不透师父的行动逻辑，就像正常人不知道魔女会做什么一样。
久而久之，他对那家人偶店心有戚戚焉。
……
结果还是去了。
毕竟，那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女性之一，在魔道士的修行时，地位隐隐超过了青梅竹马和妹妹。
捉弄人是爱好，玛尔不缺少观察细节的眼睛，每一位人偶师都是善于观察的，因为要将人的美捕捉，再与灵感结合，赋予人偶超越现实的美丽，没有细心是做不到的。
可惜她经常把这份细心，用于收集其他人的糗料这种事上。
真可惜。
希笛在修行的那一年里，没少受到她照顾，生活以外的部分基本由她一手操办，魔力的精细操作、人偶制作技巧等，给他当助手的机会，其实是换个名义给他分钱。
在年幼的希笛看来，玛尔是姐姐一样的存在——虽然他没有姐姐。
可惜是个变态。
……
这家人偶店在王立赛勒斯提利亚小有名气，一是因为店主神乎其技的技巧，二是因为其全看心情的经营方式，遇到合眼缘的人，经常会白送人偶。
三是因为灵异传闻。
据说，人们经常看到她店里的人偶交谈，有些送出去的人偶，在一段时间后又会回到店内，同时带来前主人遭受灾祸的消息。
大家能接受魔女不干人事，但如此接地府的，还是不多，谁没事会琢磨着整天吓人啊？
这位魔女就是了。
“——所以，玛尔女士，您对王都最近流行的传闻‘恐怖人偶’，有什么头绪吗？”
“完全没有。”
协会的优秀执行者，金发的魔女露出十足麻烦的倦怠，取出来烟管把玩着。
上次在这里点烟，结果下午午睡的时候有点头疼，醒来后发现头发上挂着一具人偶，有这个教训后她就学会了在这里暂时忍耐。
眼看对方在和她扯皮，不想一大早就和老大爷一样打太极，希拉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
“您应该让您的人偶收敛点了，我的下属说，她那天在剧场看恐怖故事，结果讲故事的就是一具人偶，当时就吓晕了四五个……这已经要触碰到公共安全的范畴了。”
“抱歉抱歉，王国的魔力太丰厚了，我的那些孩子都有些躁动，总要给孩子追求梦想的机会嘛，他们都去看恐怖剧场了，心理接受能力多少要提升点了。”
不不。
希拉心说，就算是她，看到一个人正讲着恐怖故事，说着说着把脑袋摘了下来，也得吓一跳。
“总之烦请您体谅下我们啦，这边实在分不出人员和精力，派遣专人来盯着这边了。”
“叮铃——”
迎客铃响了声，白发的学徒推门进来。
“这是怎么了？”
希笛露出困惑的表情。
在这里见到师叔有些意外，不过，协会的人来师父的店里，不用想就知道，玛尔师父又做奇怪的事情了！
……
第六四七章:人偶军团和少女之烦恼
“稍微管管你的师父吧，”希拉看着她在协会的后辈，两眼发亮，“世界上大概只有你能让她收敛一点了，近期王都的传说多了不少，许多都是和魔女有关的，这已经给魔法师群体的形象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魔法师的形象居然还有下降空间？”
希笛十分诧异。
对面的魔女按了按头发，觉得抽烟的冲动都要按捺不住了，“玛尔的人偶到处乱跑，目击者太多了，大家热衷于讨论怪谈，是因为它们遥不可及，而当那些东西就在身边的时候……”
那就该避之不及了。
一部分居民开始疑神疑鬼，另一部分则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情，到处追着人偶的踪迹，这不正常的活动，让本就繁忙的协会分部愈发繁忙，希拉自称她现在的休息时间，甚至不够走到吸烟区的。
——虽然但是，时间不够的主要原因，是她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随地抽烟被抓，经常需要手写检讨。
“总之，就那样，”她才说了几句话，就用总结的话语结束了话题，“再这样下去，玛尔女士你就得去协会的禁闭室待几天了，就这样，我去找地方抽烟了。”
结果刚出门，她就叼上了烟管，开始吞云吐雾。
不道德，可不是在特殊场合所以不违法，烟管里点燃的也是希笛赠送的魔药，路过的行人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但还是不道德。
除此之外，在希笛认识的所有人里，这位师叔的可靠程度都是排得上号的。
在希笛盯着那片烟雾的时候，人偶师纤细修长的手指戳在他的脸蛋上。
“有半个月没见了，在外面怎么样？”
柔软的触感也贴到了背上。
玛尔喜欢和弟子这样亲近，只是可惜，从小到大，她可爱的学生都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
直到界限被打破。
有半个月没见面，人偶师刚从家乡回来，拜访了时钟乡的某对夫妇，果然得到了不错的照片。
欣喜地对弟子上下其手，盯着他的脸由白到红，感受到弟子的害羞到达顶峰前，精准地撒手，改为温柔的怀抱。
这样就能欣赏到弟子矛盾的表情了。
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熟悉感让希笛轻轻叹了口气。
“您不要那么奇怪啊。”
“都是小希笛的错，不然师父我可不会变成这样奇怪的女人。”
“我认为要是没有我在，您现在大概率在协会的监狱里。”
“这么不信任我吗？”
“就是因为信任和了解，我才如此笃信。”
玛尔也不生气，抱起来弟子走到柜台后面。
即便希笛比起同龄人轻了许多，她怀抱着也还是有些吃力。
“嘿咻——”
坐下，像是摆弄人偶一样，她玩弄着弟子的头发。
希笛在她奇怪起来前，取出来准备的礼物。
“给您，另一个世界的人偶，那边比较常见的，是用类似树脂的材料制作，结构简单，大多时候作为摆件观赏用；用木头或陶瓷手工制作，涂抹色彩的娃娃，比较注重服饰和外形的美感；再者是类钟表结构的发条人偶，也有结构简单的球形关节人偶……我去的时间不长，没有了解太多。”
在缺少魔法材料的限制下，现代的人偶依旧十分丰富，爱好者众多。
只是，希笛觉得那边的人偶重点在于“偶”字，而玛尔师父，一直追求的是“人”。
有点像珈百璃给他推荐的作品——《蔷薇少女》和《机巧少女不会受伤》的设定，可惜没有贤者之石和夏娃之心那么好用的东西，这边人偶想要自我活跃起来很困难。
简单聊了一会儿后，希笛就把话题转了过来。
“师父，王都乱跑的人偶又是怎么回事，大家终于变成魔物了吗？”
常年处在魔力密集的地方，就是死物也有可能变成魔物，伊蕾娜就解决过一次事件，某个国家的人将物品遗弃在森林里，积年日久，物品变成了魔物，在沙耶的家乡，这种东西被称作付丧神。
那些物品，用魔力俘获路过的人给它们服务，而遇到苛待物品的人，轻则痛打一顿，重则留下来终身当奴隶。
是十分恶劣的事件了。
希笛不会跟物品讲人权，要是他遇到，大概率会一发魔炮把整片森林送上天，但是去到那里的是伊蕾娜，在解决富余的魔力后，她找人修缮了那些物品，送给了周边国家的人，协会确认了后续没有危险事件的发生。
目前看来，玛尔师父的人偶还不算危险。
“那些啊——”
玛尔拍了拍手。
“嗒！”
亍店铺内的灯光熄灭，房门闭合。
一片黑暗中，冗长的走道上一盏盏烛光亮起。
“嚓嚓……”
“咔哒……”
细密的响动像是海潮一样涌现。
“呜——”
小提琴、口琴与长笛的悠长曲调升起，在短暂的不适后，汇聚成和谐的乐章。
“咔嚓咔嚓……”
摩擦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它们的正形也展现在希笛面前了——是一具具人偶。
其中的大部分，希笛还能叫出来名字。
她们身着风格各异的华丽服装，配合乐声，踩着不同的舞步行进，如同小小的剧团，表情也如人类一样丰富，有的羞怯有的热情，边角还有几个动作僵硬神情沮丧的，看起来就不擅长交流。
在希笛看过去的时候，熟悉的人偶也用不同的动作回礼。
“还记得你师妹的那个魔法吗？”
玛尔提起伊蕾娜的发明，能够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
她之前改进过一次，在新制作的人偶体内植入魔力材料，延长魔法的存留时间。
“然后现在变得恒定了。”
原理不明，大概率还是魔力的同化作用。
人偶师无奈又带着喜悦。
“一些格外出色的孩子，已经学会用魔力强化行动，完成行走和言语。就像小希笛，出色的孩子总是要离开家长的庇护，去到远方……”
她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希笛并不配合表演。
“会吓到人的吧。”
“但也不能整天待在店里嘛，比较调皮的那些就……”
玛尔其实也有些无奈，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实在是不忍心啊。
王都的居民接受能力很强，但还没有强到能和人偶打招呼的程度。
看着师父装出来的可怜姿态，和周围人偶们倾力表演，希笛沉默了片刻后，给出建议。
“先放在浮空岛上吧，上面基本都是魔法师，接受能力强，地方也大。”
很难说，人偶和暗精灵哪个更让人害怕，说不定它们间能有共同话题。
“可以吗？”
“那边是我家，所以，也是老师的家，不过，这样的魔力人偶，您还是不要做了比较好。”
有暗精灵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个人偶军团……这样乱搞下去，茶会的魔女总有一天得把总部搬到王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