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现在气氛很好，谁也不想打架。
下雨天会让人懒散起来，恶魔也是如此吗。
小邪神抱起昨天希笛披的那床薄被，缩到另一张沙发上，调整好尾巴和头发的位置，面对沙发背开始有些迟的午睡，电视的光影朦朦胧胧。
没一会儿，希笛感受到膝上女孩的动静，她皱起来眉头，身子紧绷开始出汗，看起来是在做噩梦。
希笛迟疑着，伸手拨开她的刘海，绵软的手指揉捏她头顶和脸部的穴位，帮助放松。
不知是手法的原因，还是单纯传递了温度，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又平复下去。
无声的环境持续很久，希笛也不禁打了个呵欠。
周围的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不被传染的可能性很低。
“休息一会儿？反正也没有事情做。”
百合铃提议说。
她是那种只要自己开心就好的类型，假日不一定要拼命计算，每一分都花在放松上，有的人长假出门，日程精确到小时。
那根本就不是放松嘛。
只要自己开心，无论是一觉睡到大中午，还是无所事事坐着，想怎么样就怎样，指手画脚的家伙都给我滚开。
这就是花园百合铃。
希笛有着严格的自我约束，但在这种天气，手上也确实没有紧急要做的事情，加上友人的劝说，他可耻地心动了。
片刻后，希笛歪歪扭扭靠在沙发上，旁边另一个人抵着他的肩膀，两具身体由此形成微妙的平衡，这是没办法躺下时最舒服的姿态了。
百合铃觉得自己的头发要和希笛的混在一起了。
她的额头抵在新朋友的颈侧，能够感觉到顺滑的肌肤。
丝丝缕缕奇妙的香气弥散。
本来不困的，但现在一切都就位了，不睡似乎说不过去。
——就稍微放松一下啦，毕竟是假日。
同样对自己要求严格的JD这么想着。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扰到了几人的美梦。
希笛的睡眠质量最浅，醒来后无缝补了个隔音结界。
看了眼手机，接近五点了。
作为午睡，时间已经足够，再睡就影响晚上的休息了。
再叫醒她们之前，先看下是谁来了吧。
走到门前，希笛透过猫眼看出去。
一个披散着头发，湿漉漉的家伙站在门口，白色轻薄的布料勾勒出小小的可爱弧度。
光线昏暗，直到对方出声，希笛才能确定她的身份。
“美杜莎？”
……
第六三一章:徘徊无助的人
“希笛，你在吗？”
“美杜莎？”
那身希腊风的打扮太具特色，身材也是熟悉的大小。
希笛连忙打开门让她进来。
这某种程度上可以和薇奈特分作一类的恶魔女孩走进来，脸色冻得青白，衣角在向下滴水，手里还拎着一个湿漉漉的牛皮袋，这是为了遮掩眼睛，不让普通人石化，看来路上没有人，她没用上。
另一只手拎着一把雨伞，看那松垮的样子，大概率伞骨出了问题，不能用了。
台风天用雨伞，也是一种行为艺术。
“这么大的雨，你是怎么来的？”
东京周围许多不重要的线路已经停运，至少，到魔界入口，八王子市高尾山站的停了，从那里到东京千代田区神保町，至少有六十公里。
另外，小邪神昨天提了一嘴，魔界车站被水淹了，这几天都有娜迦族去潜水打卡。
总不可能是跑过来的吧？
说话的时候，希笛举起魔杖，熟练地使用烘干魔法，魔族的身体素质大多不错，但一身水也是会难受的，人家又不是水蛇。
然后打开衣帽柜上面，拿下来毛巾递给美杜莎，清洁魔法总会有些清理不到的地方。
“谢谢希笛。”
美杜莎接过来先擦了擦脸，刚刚雨水快要流进去的感觉还残留着，让她有些不舒服，然后是耳朵和脖颈。
“我是让老师家的小刻送我出的魔界，那个缝隙在港区附近，其实也不远啦。”
还真是跑过来的……
美杜莎的老师是珀耳塞福涅，常见的译名还有普茜芬妮、泊瑟芬，希腊神话里的冥后，冥王哈迪斯酱的妻子，她说的小刻，全名刻耳柏洛斯，是一只普通的看门犬，不过看的是地狱之门而已。
嗯……伽艾露的工作量又增多了。
“那也很远啊，下次可以跟我们说一下的。”
“对不起，小邪神的电话打不通，我太着急了……”
弱气的女孩下意识道歉。
希笛戳了戳她的头发。
“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的！”
“所以说不用这么认真，你太拘谨了。”
“是，但我确实让希笛你担心了，非常抱歉！”
“等下，”希笛扶正她的脑袋，打断她的套娃循环，“好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就当成小邪神的胡话吧，她说没钱氪金，问你借钱、借银行卡、让你打工养她，你难道会真的做？这样，不用在意的。”
这是略显浮夸的说法，就像男生间开玩笑，把带饭的人称作义父，女孩子管闺蜜叫老公这样，要真有人较起真来，会很没劲和尴尬的。
只是方便理解，随手拿小邪神举个例子。
但是令希笛意外的是，女孩擦拭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了。
她左顾右盼，心虚地小声询问：“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
……
浴室里传出水声。
小邪神迷糊地坐起来，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现在还能感受到宁静。
家政水平出众的她，到了饭点前就会有感应。
“睡过了desuno……下雨天真糟糕啊。”
蛇或许不喜欢雨天，小邪神则是单纯的因为不能出去玩而遗憾，要是家旁边就是柏青哥店，她巴不得天天下雨，这样就有理由不做事情。
虽然她平时也不做事。
揉了揉眼睛，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个是金钱的气息，钱，卡奈……ATM！
“醒了，来，招了吧。”
面前递过来一个夹板，上面卡着纸，有几行字，分别是日期、金额、已还和未还。
后两行划掉了。
“这什么？”
“你的罪证。”
在协会工作的希笛，问询的话术还是有的，没用几句话就套出了渣蛇的罪恶行径，他刚刚问美杜莎，小邪神做了借钱、借卡、逼她去打工中的哪一件。
她说，每一件。
借钱是从六千多年前开始，也就是她们从魔界小学毕业的时候，数量有大有小，基本都还了上来，到人间前，大概处于“这个月借钱还上个月”的，社畜熟悉的信用卡战士状态。
然后来到人间后全部爆掉了，几个月前开始有借无还，每个月的数量在二十万円左右，是这个国家正常大学生刚入职时的月工资，同时，是美杜莎每个月各项支出后剩下的零花钱总数。
她还能动用更多，但是担心被家里质疑，所以在小邪神花钱最厉害的时候，偶尔会去相识的店铺打临时工。
但凡这两人中有一个是男的，都有机会登上爆款新闻。
还好没有。
这就更糟糕了。
你被PUA了啊傻孩子。
小邪神开始装傻，脑袋上滴下来冷汗，嘴硬地看向别处，吹着口哨。
希笛拿起纸板，轻轻敲她的脑袋。
“要是被百合铃知道了……”他看了眼一旁熟睡的女孩，“今天的晚饭就是‘邪神酱’哦，好了，我们来聊一下怎么还债的问题。”
“我会还的啦……等我回到魔界！”
“那个时候货币说不定都贬值了。”
“所以快点帮我杀掉百合铃，事成之后，回到魔界我让爸爸送你一座大房子！”
“不要说胡话了，我自己就有，不需要。”
希笛留了个心眼，准备回头问下美杜莎，小邪神家里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家境不错，但她这样子……可以说是颜值高配版的小混混了，什么家庭啊，教育糟糕到这个程度。
“总之，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一起了，作为我的助手，我会付给你符合你劳动价值的薪水。”
虽然他还没想好做什么，但还没做和不会做是两码事，希笛毫不怀疑，小邪神是那种“打工是不可能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类型，他之前还在思考用什么理由逼迫她一下比较好，这就送上门了。
小邪神闻言当然是万分抗拒。
“不要desuno！打工什么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挥舞着胳膊，神情激动。
“你知道吗……”
希笛平静地抓住她的手，魔杖亮起，将她控制住，无论这家伙怎么挣扎都不能松懈分毫。
“我在书上看到，大概三百年前，有一种方便好用的工具……呃，东西，在欧美流行，它们全年无休地为奴隶主创造着价值，无论风吹日晒寒冬酷暑。”
丈育小邪神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有那种不会反抗的好用的东西，要是有，为什么现在人们不用呢？”
“大概是因为涨价吧……至于为什么不反抗，你猜？”
希笛缩回手，把小邪神吊起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同意，或者你可以选择大声拒绝，只要你拒绝我就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哦对，忘了解除隔音结界了。”
伴随着破碎的音效，无处不在的风声喧嚣起来。
小邪神咽了口口水。
不对劲的源头找到了，她说怎么刚刚那么安静。
“好了，选吧。”
希笛从怀里取出来一份契约，这个是恶魔·商人的权能，同时融入了契约魔法，具有相当的约束力。
签下这个，你就是打工人了。
“呼——”
小邪神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现在是选择的时刻了。